大狗的主人先前还坚持,说自己要多方面发展,要对得起粉丝,要样样都做到最好,语气真挚地让小鬼千万要教会他书法。
于是小鬼第二天就用叉车运了一口大缸过来。
那口大缸极大,几个成年人合抱都抱不完。
他指着那口大缸,对着大狗的主人说每天练字的毛笔放在大缸里清洗,只要做到每天大缸的水变得浑浊的墨水,便能够学好书法。
大狗的主人从此以后在路上碰见小鬼都默默地绕路走,再也没有主动打过招呼。
阎鹤最后还叫叉车把大缸给运了回来。
他们家花钱买的东西,放在野男人家算什么回事。
但是水鬼对那口大缸很满意。
最后兜兜转转,那口大缸成了水鬼睡觉的地方。
一月底,不知是卫哲看出了什么,主动同阎鹤请求辞职,说要回他的老家A市发展。
小鬼得知后,立马跑去找卫哲,问他为什么要走。
卫哲跟他在路边吃着烧烤,听着小鬼的话,嘴巴抽了抽。
他无奈道:“阎总的身份我虽然算不出来,但也知道肯定同普通人不一样。”
“阎总这会比我还厉害,我还留下来做什么?吃白饭?”
小鬼这才想起卫哲原来是个天师。
他抓了抓头发,看上去有些舍不得。
毕竟卫哲是他做小鬼以来认识的第一个活人。
卫哲给他点了一大堆烧烤,同他叨叨地说自己这次回到S市,也是要光宗耀祖的,自己已经在津市闯出名堂了,回到S市也可能大有一番作为。
最后,卫哲还说以后若是碰到向他这样的小鬼,自己要是有时间,能超度就会超度。
他豪情万丈地说:“倘若以后我扬名了,以后我门下的弟子都不抓压床的小鬼。”
小鬼感动不已,当即就跟他碰了一杯。
两人越说越起劲,卫哲从小就被家里人灌酒,因此喝起啤酒很是轻车熟路。
喝的时候他还特地地看了几次小鬼,发现小鬼眼神清醒,脸也不红,这才放心地同他继续碰杯。
但小鬼也只是单纯喝酒不上脸。
等到晚上十点多,小鬼举着杯,同他严肃地说:“我骑过小阎王的脑袋。”
卫哲:“……”
小鬼灌了一口,砸吧了嘴,又同笑嘻嘻他说:“我还揪过小阎王的头发。”
卫哲这才意识到眼前人大抵是醉了。
他连忙打电话给阎鹤,磕磕巴巴地同阎鹤说小鬼在巷子里的烧烤摊喝醉了。
阎鹤很快就开车到了卫哲说的那个路口,但由于巷子口太窄,开不进车,阎鹤下车去接人。
小鬼已经醉得十分厉害,但还是坚持自己摇摇晃晃起身回家,卫哲怎么拦都拦不住。
阎鹤见状,弯下腰,解开自己的围巾,给小鬼系上,最后将喝醉的小鬼背了起来。
小鬼在他背上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伸手去扒拉他的头发,似乎是确认了是阎鹤,便放心地趴在他的背上。
小巷子到路口停车的地方有很长一段距离。
路灯昏暗,细小的雪粒落在朦朦的夜色。
他背着他,走在长长的巷子老路,听小鬼同他说话,咕哝地问他重不重。
他说不重,能背很久很久。
小鬼嘟哝了一声,随后没了什么声响,只是将脸颊贴在他颈脖。
阎鹤走了一会,随后轻声说:“大人,我们成亲好不好?”
过了半晌,背上却依旧没有传来动静。
阎鹤微微偏头,失笑地发现趴在肩上的小鬼已经呼呼大睡。
第81章
背上的人睡得很沉,过了那么久,醉意才涌上脸颊,雪白的脸庞蔓延出胭脂一般的姝色,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合拢,嘴里时不时咕哝着什么。
阎鹤听得不大真切。
他背着小鬼走到路口,单手拉开车门,弯腰动作很轻将背上的人放在车后座。
迎着风雪,黑色的迈巴赫平稳行驶在油柏路,没过多久便缓缓停在别墅门口。
阎鹤解开安全带,将车后座醉得迷迷糊糊的小鬼抱进家门。
小鬼被放在沙发上,起初还是很端正肃穆地坐好,双手放在膝盖上,严肃地望着前方的大银屏。
哪怕脸都红成猴屁股,小鬼都还是摆出准备升堂的严肃架势。
阎鹤看着端正坐着的小鬼,稍稍放了一下心,去厨房泡蜂蜜水解酒。
谁知他刚离开,小鬼就开始扯自己的衣服,同热得厉害的猴子一样,扒拉着自己身上的毛衣。
他双手交叉抓着毛衣,从脑袋上使劲地拉下来,但因为扯得太用力,“唰唰”的静电噼里啪啦响起。
小鬼柔软服帖的黑发被静电猛地一下就被电得直直竖了起来,立在脑袋上,同炸开毛的海胆。
噼里啪啦的毛衣静电把小鬼电得有些发麻,他脱下毛衣后,懵了一下。
然后意识到是毛衣电的他,小鬼便瞪着将他电得发麻的罪魁祸首,一把丢在地上,还踩了几脚。
随后小鬼还蹲在地上,顶着一个炸开毛的海胆头,从兜里掏出卫哲给他的符纸,恶狠狠地贴在毛衣上。
他以为毛衣是哪里冒出来的恶鬼,存了坏心来特地电他脑袋,贴了符纸后又生气地踩了几脚。
阎鹤泡好蜂蜜水,端来客厅,就看到脑袋上黑发直直竖起的小鬼在如临大敌地痛斥一件毛衣。
——“偷偷摸摸电人的脑袋算什么本事?”
——“有本事就出来同我打一架——”
——“怎么不说话?不服气?”
毛衣瘫在地上,小鬼生气地抓起毛衣,使劲地晃了晃,恶狠狠地试图把里头的恶鬼给抖出来。
只可惜恶鬼没抖出来,到处飞晃的毛衣倒是把小鬼脑袋上的黑发电加高高竖起,炸毛炸得更加厉害。
阎鹤去摸了一把小鬼炸开的毛,指尖还被电得发麻了一下。
小鬼醉得厉害,脸庞的红都蔓延到颈脖上,他扭头盯着地上的毛衣,一个男人帮他拍了拍毛衣,同哄着一样说已经帮他教训过毛衣里的恶鬼。
小鬼十分满意欺负他的恶鬼得了教训。
满意到胆大包天的男人上手撸他脑袋上炸开的毛,他都很宽宏大度地没有生气。
只不过男人有点爱对他动手动脚。
一会摸他脑袋,一会摸他脸,一会又摸他脖子。
小鬼有些不大高兴,在面前的男人准备伸手摸摸他耳朵的时候一把打开了。
男人顿住,神情微妙地望着他。
醉昏头的小鬼不大高兴含含糊糊道:“你这人怎么这样?”
“能不能检点一点?”
男人哦了一声,反问说:“大人觉得我不检点?”
小鬼顶着炸毛的头,伸出一根手指,戳着眼前男人的肩膀,肃穆地道:“哥有老婆——”
阎鹤:“……”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
早知道就不应该给小鬼下那么多短视频软件。
他微微弯腰,拉进同小鬼的距离,注视着小鬼的眼睛,同他道:“大人好好看看我。”
醉酒的小鬼一脸肃穆地望着眼前人,从眼前男人的眼睛打量到鼻子,再从鼻子打量到嘴巴,最后挫败地发现眼前男人长得确实很好看。
英挺的五官优越到找不出一丝错处。
可小鬼还是用一根手指戳着男人的肩膀,将靠近他的男人给往外戳,摇头道:“你确实长得不错,但是比起我对象还差远了。”
“他长得可比你好看多了。”
阎鹤眼里蕴着笑意,顺从地被一根手指戳走,他道:“有多好看?”
醉醺醺的小鬼想了想一下,嘟哝道:“反正要比你好看……”
眼前的男人却不依不饶,紧接着笑吟吟追问道:“哪里比我好看?”
“大人是不是看错了?”
“大人再好好看一遍?”
小鬼有些生气。
问问问。
有什么好问的。
都说了哥有老婆。
他绷着脸生气说:“没看错。”
“他那里都比你好看,你看你眼睛,长得跟王八绿豆眼一样,做甚么想不开同他比?”
男人终于像是自行惭愧,转过身,好长一段时间没说话。
顶着一头炸毛的小鬼满意了,浑然不知转过身的男人终于是忍不住笑,坐在沙发上扶着额,笑了好一会才转过身面对醉昏头的小鬼。
他对着小鬼道:“大人喜欢的那人再好看,也不如我厉害。”
脑袋头发炸成海胆的小鬼立马炸开道:“胡说八道。”
“他连破了八个洞的棉袄都会补。”
“怎么可能不如你厉害。”
男人:“可我眼睛会变颜色。”
他对着眼睛眨了眨眼,瞬间,如同黑曜石一般深沉的眼眸渐渐转变成红色。
喝醉酒的小鬼愣了,呆呆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眼前的人居然酷到眼睛都能变色。
男人:“大人喜欢吗?”
愣愣的小鬼刚要说喜欢,就意识到自己快要被诡计多端的男人勾引。
他立马摇着自己脑袋,将自己的脑袋摇晃成拨浪鼓,挣扎着说:“不喜欢——”
男人:“不喜欢?”
“可是我同尼克萨苏一样眼睛会变色。”
“大人真的不喜欢吗?”
小鬼炸开的每一根头发都在挣扎:“不喜欢——”
男人又笑着同他低声道:“大人果真那么喜欢那人?”
醉了酒的小鬼:“喜欢。”
他吹嘘道:“我们可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月老碰见我们都要夸一句我们感情好得不得了。”
“你不要有非分之想,老是动手动脚的……”
“像你这样的……长得勉勉强强也算不错……大概也能找到对你好的另一半……”
“——都说了不要有非分之想!别伸手牵我……”
“我可是青天大老爷……”
拥有非分之想的男人嗯了一声,说:“我没想。”
醉醺醺的小鬼绷着脸,瞧着伸手过来的男人果真收回了手,站起身。
小鬼满意了,以为是自己震慑住眼前的男人。
却没想到,下一秒,男人弯腰将他横抱起来,托着他,低头亲了他一口。
他低笑着同他说确实不该想,应该直接做的。
没人能忍住。
头发乱糟糟的小鬼双颊蔓延满红晕,眼神明亮,严肃又一本正经地说喜欢他。
身上穿着的短袖在先前胡乱脱毛衣的时候被扯得歪歪扭扭,露出一大截被酒精熏红的锁骨和大片白腻的肌肤。
形状姣好的薄唇红润泛着水泽,仿佛饱满鲜红的果实,哪怕用手指轻轻一抿都能碾出香甜汁水。
被亲了一口的小鬼愣了。
等反应过来后开始挣扎,脑袋上的毛炸得更厉害,宛如愤怒的海胆:“你胆大包天——”
男人抱着他,踹开卧室门:“嗯,我胆大包天。”
醉醺醺的小鬼被放到床上,他愤怒地伸出手指:“如此胆大妄为,小心我叫人把你拖出去板责四十——”
男人哦了一声,低头亲着小鬼伸出的手指,淡定地说打就打吧。
小鬼傻眼了。
他愣愣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低头亲着他的手指,似乎极为爱不释手,就连指缝间都细细密密地亲吻了一遍,泛起阵阵酥麻的痒。
那阵酥麻渐渐从手臂蔓延至升腾到背脊,腰眼那处开始发麻发酸。
等指缝间都布满密密麻麻的淡红吻痕后,身前的男人俯身亲了他一口,带来格外熟悉好闻的淡淡草木香,仿佛夹杂着水雾,氤氲地将人包裹其中。
小鬼双颊红得几乎发烫,酒精作用下脑子混乱成了一锅浆糊,模糊地觉得眼前男人似乎有点熟悉,便开始出神地想着这种熟悉的感觉来自哪里。
似乎是察觉到身下人不专心,男人低头,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小鬼的唇,低哑道:“大人,张嘴。”
脑子昏昏沉沉的小鬼迷迷糊糊地就张开嘴,不多时就得到了一句低笑的夸奖:“真乖——”
还没等醉醺醺的小鬼想到熟悉的感觉到底来自哪里,他想到什么,骤然惊醒,将男人推开,忽然哽咽惶急地开始说自己完了。
他居然在青楼狎妓!
阎鹤动作一顿,看着脑袋炸开毛的小鬼惶急地说完了自己居然狎妓,一边说一边还红了眼眶,鼻尖都落满泪珠看上去好不可怜。
小鬼抓着自己的裤子腰带哽咽道:“我……我完了……”
“我做不了官了……我对不起孔圣人……”
“我明天脑袋就要掉了……”
“你这人怎么上来就亲……我不做了……钱都给你……”
阎鹤胸膛闷着笑,生平第一次没在小鬼掉眼泪的时候立马哄上去。
他扶着额头,笑了好一会才低头望着自己身上穿的衣服。
黑色衬衫,袖口只挽起一小节,其余地方都包裹得一丝不苟,领口一颗扣子也没有敞开。
都不知道小鬼是如何联想到狎妓。
他迎上去,用指尖抹掉小鬼脸颊下坠的泪珠,语气轻柔地哄着说这哪里是狎妓,说罢还让他好好看看他,看他到底是谁。
泪眼朦胧的小鬼哽咽地抬头望着他,愣愣地望了好一会。
他愣的时间太长,让阎鹤都顿了一下。
但很快,泪眼朦胧的小鬼就吸了吸鼻子,似乎是抽噎着下定了什么决定,握着他的手:“我会赎你出去的。”
阎鹤:“?”
头发炸成海胆的小鬼哽咽着坚定喃喃道:“我对你一见倾心,虽然我是个穷书生,但是你放心,我一定会将你赎出去的。”
“我家还有一头老黄牛,我一边耕地一边读书,你放心等着,我会攒够钱将你赎出去的。”
“若是以后我考取了功名,我给你挣诰命……”
阎鹤懂了。
眼前小鬼脑海中的剧本这会已经上演到了穷书生与青楼女子的戏码。
他沉默了一会,觉得有点好笑,最终还是道:“那我在这里多谢大人了。”
醉醺醺的小鬼抹了一把眼睛说不用谢,然后鼻尖泛红,泪眼朦胧地问他:“那我现在能亲一下你吗?”
他从兜里掏出卫哲给他的符纸:“我有钱,我有好多钱……”
阎鹤接过那些符纸:“大人给不给都可以亲。”
小鬼摇头:“我要给。”
“你没钱的话会被老鸨教训的……”
阎鹤:“大人听谁说的?”
头发炸毛的小鬼:“话本里都是这样说的,我不想你被教训。”
阎鹤只觉得心尖全然都软成了一汪水,似有无限柔情。
他柔声道:“那大人亲一亲罢。”
醉昏头的小鬼半仰头,很是纯情地在他的下颚上亲了一口,朦胧的泪眼中亮得厉害。
他坐在床榻上,似乎是心满意足,炸成海胆的头发看山去都高兴得昂扬地竖起来。
阎鹤无奈又纵容地帮小鬼捋顺炸开毛的头发。
他指尖穿梭在柔软的黑色发丝间,微凉的发丝如同绸缎一般顺滑,指尖轻轻地摁压着脑袋。
小鬼舒服得半眯起眼睛,不多时,便已经在床上蜷缩着香甜睡了过去。
阎鹤梳理好后,还能依稀听见小鬼时不时嘀咕着说梦话,但说的话听上去并不真切。
他弯下腰,将小鬼穿着的居家棉拖脱下。
正当脱下小鬼的居家棉拖时,阎鹤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之前,自己刚碰见小鬼那会。
有只不长眼的恶鬼被绞杀后留了一只鬼手,满是怨恨地在洗漱室的镜子与天花板写满了小鬼凭什么能上床这句话。
他那会分明已经对小鬼纵容得厉害,却还是给小鬼找了个理由,说小鬼上床会脱鞋,比别的鬼乖多了。
如今,看着穿着鞋在床上的醉酒小鬼,阎鹤面不改色地替小鬼脱下家居拖鞋。
上床穿鞋又怎么样。
压床的小鬼就是比旁的鬼要乖得多。
阎鹤亲了亲小鬼的鼻尖,惹得小鬼嘟囔了几句。
他起身去洗漱室,用热水打湿毛巾,再用温热的湿毛巾将躺在床上的小鬼浑身上下都细细地擦了一遍。
这会的小鬼比先前要乖很多,不像刚醉酒的时候闹腾得厉害,同他上演十八种话本剧情。
这会的小鬼会软软地由阎鹤抱着,甚至在温热的湿毛巾擦拭脸颊的时候,还会主动地凑过去,依稀有些黏人。
阎鹤没忍住,揉了揉小鬼的脑袋,结果一个不小心,把刚顺好炸毛头发又得揉得炸开。
阎鹤没怎么注意,拿起换洗的睡衣去了洗漱室,顺带解决一下自己的问题。
第二日清晨。
小鬼睡得很舒服,他伸了个懒腰,准备舒舒服服地起床,但很快像是想起什么,他猛然一个仰卧起坐,坐了起来大叫一声。
阎鹤在衣柜旁拿去腕表,闻言停下手中动作,转身走过去,弯腰摸了摸小鬼的额头,问他怎么了。
小鬼火急火燎道:“我忘记去车站送我兄弟了!”
阎鹤以为小鬼口中的兄弟是水鬼,便道:“阿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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