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跟着的医仙传回信儿说,仙子的朋友去了蓬莱岛,身边好像还多了温柔的女子。”
提起铃兰,将姜眠好心底泛起的最后一丝回忆也打散。
在自己回天界的第二天,铃兰便离开了太白山。
带着她的晚吟剑,彻底消失。
姜眠好知道铃兰会离开太白山,也知道铃兰之所以会说那些话,是气自己。
她只想快点拿到仙骨,让铃兰去证她想证的剑道。
铃兰不该卷入这场祸事中,她该是最厉害的剑修,而不是受自己所累,变成一个废人。
眼看着身边人的神情落寞,霜寒在心底叹了口气,自觉现在再说什么姜眠好都不会理自己了。
于是一骨碌爬起来拍了拍屁股道:“主人应该快下朝了,霜寒先告退。”
姜眠好自始至终都没再理她的话,叹了口气预备回殿内。
径直跑走的霜寒拉开门,往外抬的腿突然顿住,惊叫出声:“主人?”
姜眠好起身的动作一顿,视线中出现了那熟悉的身影。
褐色的殿门与蹲着的白衣形成明显的对比。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叶清歌正乖巧地蹲在门口,听见霜寒的叫声后抬起了头。
金色眼眸中蓄起薄薄的水雾,迎着光时双眼亮盈盈的。
素来没有表情的眉眼正低垂着,一股说不出的可怜劲儿,看上去让人忍不住怜惜。
霜寒做势便要去扶她,却被人给拒绝了。
叶清歌仍旧维持着蹲着的姿势,也不讲话,只是抬眼看向姜眠好。
本就清瘦的身形因为蹲着的姿势变得更加单薄,看上去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狗,哪里还有往日的女帝威仪。
“女帝殿下为何蹲在门口?”姜眠好看着那双委屈极了的眼,心里泛起涟漪。
叶清歌仍旧保持着蹲着的动作,双手环抱住膝盖,委屈巴巴道:“你不许我再去房梁上,可是我又想你。”
话里的委屈快要溢出来了,姜眠好叹了口气问:“那女帝殿下为何不进来?”
“因为没有你的允许。”叶清歌轻轻哼了声,抬眼望她:“我不能进去。”
姜眠好看着她这可怜兮兮的眼神,眉轻轻皱起:“女帝殿下何至于此?”
叶清歌忽略她眼神中的不耐,抬起手可怜兮兮地拽住她的衣摆,轻声说:“我不想你再厌我了。”
她的语气可怜,素来冷情的眼垂下时,倒有几分委屈样。
霜寒哪里见过这样的主人,突然觉得自己站在这里格外多余,于是说:“那主人,卑职先行告退。”
说罢咻一下就转身走了。
门口就剩下一蹲一站的二人,姜眠好垂眸看着可怜巴巴的人,摸不清楚她这样示弱的意图。
叶清歌攥着姜眠好的衣摆,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女帝不起来吗?”姜眠好压下想拂开她手的意图,板着脸说:“不起的话我关门了。”
“别——”
叶清歌有些不好意思,眨了眨眼说:“我的腿麻了。”
“然后呢?”姜眠好不接她的话,也不伸手扶。
叶清歌攥紧姜眠好的衣角,一点一点地朝她脚边靠过去,动作笨拙缓慢,姜眠好也不催也不帮,就冷眼看着她。
最终腿麻了的人咬着牙,慢吞吞地站了起来。
姜眠好看着攀上自己衣摆的手,强压下心底想拂开的念头。
二人面对面而站,一时无话。
“腿有些软。”叶清歌低声求饶道:“我可以进去坐一下吗?”
姜眠好看着她这可怜样,想也没想便说:“不可以。”
换作旁人,素来高傲的女帝对自己这样示软。
都别说答应了,恨不得腿一软便跪下来叩首。
可姜眠好却丝毫没有波澜。
靠求饶就想取得原谅吗?
姜眠好冷冷勾起唇,眸色暗了暗:“女帝想说什么就明说吧,不用绕弯子了。”
“眠好。”叶清歌的语气轻轻,扯着衣摆的手不敢乱动。
姜眠好心里想着铃兰的仙骨,尝试着去接纳叶清歌伸出的手。
可就在要触碰的时候,她还是收回了。
尽管心里已经做了准备,尽管已经劝过自己。
可真的要触碰时,还是抑制不住想要远离。
眼前人太过高明,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先是派霜寒来与自己说和,现在又坐在门槛上装可怜。
难道自己又要像之前一样再被骗一次吗?
思及此,姜眠好抬手扯回自己的衣摆,沉声道:“女帝殿下公务繁忙,请回吧。”
“眠好...”叶清歌的脑袋耷拉下去,语气里满是恳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补偿你吧,被你杀一次,把仙骨给铃兰我都认,求你......”
姜眠好冷冷一笑,讽刺道:“求你?求你有用吗?”
“再杀一次换我欠你吗?”姜眠好冷声道:“女帝殿下好算计,但,我不会再信任你。”
这话说的毫不客气,叶清歌眼底的哀伤快要溢出来。
姜眠好忽略她的难过,转过身便回了殿。
殿门关上再没开过。
喜枝下午送来的吃食更是动都没动便被丢了出来。
叶清歌挫败地在门口守到天黑,也没能等到屋里的人出来。
........
........
被拒之门外的事情发生后,霜寒以为主人会放弃。
可霜寒低估了叶清歌的决心。
第二日叶清歌便又守到了殿门外。
喜枝开门洒扫时差点打到叶清歌,吓得喜枝连连叩头求饶。
听见动静的姜眠好选择不再开门。
她意识到自己的策略有问题,时至今日她看见叶清歌那低的头,可怜的眼,心底仍会有一丝波澜。
无关情爱,只是心的本能反应。
就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总是操控着她的情绪。
这让姜眠好很是苦恼,门外的人跟狗皮膏药似的黏着不走。
尽管求饶时说着什么都肯给自己,可唯有仙骨需要自己亲手剥。
可自己仅仅只是触碰一下,就一下,便会抑制不住恶心感。
本能将恨意转为排斥,莫说是取下仙骨,就连触碰姜眠好都不愿意。
现下铃兰在蓬莱,有医仙看守。
在找不到解决办法时,姜眠好都拒绝开门,不肯再见叶清歌。
而被拒之门外的人反倒是越挫越勇。
叶清歌一来便是日日都来。
每天下了朝便跟个看门狗似的蹲在舒心阁门口。
起先还会有仙官从门口过,后面渐渐舒心阁前便无人敢走。
因为会碰见女帝。
叶清歌却不以为然,也不认为这是丢脸的事情。
只是姜眠好仍旧厌恶自己的触碰。
这让叶清歌比较苦恼。
扪心自问,她是愿意将仙骨给姜眠好的,尽管知道姜眠好要仙骨的目的是去救铃兰。
但只要能弥补到姜眠好,莫说是仙骨,就连权势自己也一并可以给出去。
可叶清歌又担忧。
现下姜眠好肯留在自己身边,纯粹是因为自己身上有着铃兰需要的仙骨。
若是就这样给了姜眠好仙骨,怕是不出半日,姜眠好就会彻底消失。
离自己远远,此生不复相见。
这是叶清歌不愿发生的事情,她愿意给出一切。
唯独不愿姜眠好再离开自己。
女帝之位在旁人眼中是至高无上的权势。
可与叶清歌而言,却不过是一个囚笼而已。
这个高位困住了她太多。
叶清歌无聊地在地上画出第七千八百个‘姜眠好’的名字后,四周的天色也暗了下来。
今日是她一连来的第七天。
每次下朝后来时,喜枝已经为她开了殿门。
可内里的小木屋却始终紧紧关着门。
姜眠好终是不肯再见自己。
叶清歌不是没想过蛮闯,可若是真闯了,便是连来门口坐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原先还能说上几句话的霜寒更是连进都进不去了。
每日被叶清歌打发着在清扬殿里看守。
看着四周黑寂下去的天,叶清歌轻轻叹了口气,又垂下头。
眼前寒光一闪,霜寒就跪在眼前:“主人。”
叶清歌不耐地皱眉道:“何事?”
“月老在您殿中求见。”霜寒低着头,赶在人拒绝前说:“说是她有一技。”
叶清歌皱着的眉舒展开,将小木棍丢下站起了身。
........
........
清扬殿内灯火通明,与外面的黑暗形成对比。
叶清歌眯了眯眼,适应了光亮。
“参见女帝殿下。”咸主敷
在殿内恭候多时的月老听见声音,立马跪下行礼。
“不必多礼。”叶清歌抬了抬手说:“霜寒说你有事与本座商议?”
叶清歌径直走上王座坐下,俯视着跪在殿中的人。
月老慢悠悠地站起来,低着头说:“女帝近几日的做法卑职已经听说,但卑职认为女帝的做法不太妥当。”
“哦?”叶清歌扶着额,挑了挑眉:“那你说说,本座该如何做。”
月老鞠了一躬道:“卑职一直在修复您与情劫的红线,那情缘绳并未有断裂的风险,反而偶尔还会有红光微闪。”
一听这话,原本慵懒坐着的人立马坐起,问道:“此言当真?”
“卑职所言句句为实,只是,”月老轻叹了口气道:“听女帝说那仙子本就是心软良善之人,红光微闪的未必是情,可能与仙子本身性格有关。”
“也与卑职一直强行用法力修复您二人的红绳有关,卑职强行唤醒她的情,可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刚刚提起来的精神又被打回来去,叶清歌叹了口气说:“本座自然知道,所以才出此下策,等的就是她的心软。”
“她不会心软。”月老想也没想斩钉截铁道:“女帝就算是枯坐上千年,也未必能将人感化。”
“她之所以躲着不肯见您,多半是没有拿下主意,她怕再受您蒙蔽,反而在徒增烦忧。”
叶清歌皱了皱眉,沉着脸说:“她不愿见本座,本座也不能硬闯,这该如何?”
月老跪下来磕了个头,一字一顿。
“您不妨激怒她。”
下一秒一个杯盏便飞了过来,碎在了月老耳边。
月老早就料到如此,但还是梗着脖子道:“卑职该死,女帝恕罪。”
“继续说。”叶清歌声音冷冷,眉眼间满是怒意。
月老磕了个头说:“女帝不妨先不再去求和,卑职也不再用灵力蛮催情动,您想假意不理,等仙子将最后一丝情绪消磨完了后再出现。”
“您尽量将仙子激怒,最好让仙子跨出心中的那道障碍防线。”
“一味求和反而不利。”
叶清歌皱着眉,分享着他的话。
“那仙子之所以肯留,定是有心愿未了,您不妨以此为要挟。”
“卑职能说的也只有这些了。”
叶清歌撑着额,思索着这话。
殿内再一次空寂了下去。
叶清歌如月老所说,不再去舒心阁门口守着。
喜枝虽递了话进去,但姜眠好仍旧不信。
一连持续几日。
姜眠好心里的感知彻底消除后,才拉开了门。
许久未出殿门,姜眠好坐在回廊上,静静看云卷云疏。
直到暮色四合。
她也仍旧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太久不出来走动,姜眠好一坐便不肯挪动。
而喜枝也破天荒没来耳边聒噪烦闷。
整个小院静悄悄的。
直到姜眠好隐有困意,她才坐直了身子舒展着有些酸麻的筋骨。
就在此时,一只亮盈盈的蝶飞了进来。
姜眠好的眼睛亮了亮,她站起身走到院落中。
站在灵蝶飞旋的地方好奇地伸出手,一只灵蝶落在她指尖。
通体透明的蝶忽闪着翅膀,发光的地方是浅蓝色,像晕染色调一般从发光的地方蔓延到翅膀。
姜眠好没有见过灵蝶,忍不住又伸出另一只手。
像是能读懂心意一般,更多的蝶落在了她的掌心之中。
喜枝不知道什么时候退了出去,殿内静悄悄的,唯有姜眠好一人。
漫天的灵蝶像星又像雨,灵动地绕着姜眠好飞呀飞。
小小的院落被照得亮晶晶的。
亮光倒映进碧色眼眸中,似一把小火将姜眠好的眼睛点亮。
原本绕指飞的蝶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煽动着翅膀朝着前面飞去。
姜眠好的视线追随而去,便看见了倚在门口的人。
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来的人,一袭白衣,青白色的玉冠束住了她的三千银丝。
灵蝶飞到叶清歌身侧,便在她的肩膀上落下,浅蓝色的翅煽动着。
忽闪忽闪的亮光,将清风霁月的仙君衬得格外朦胧,看上去像画中仙。
叶清歌看着被灵蝶环绕的人,金色眼眸中满是温柔。
姜眠好感受到了她的视线,心轻轻动荡了一下。
恍惚间眼前的人不再是至高无上的女帝,而是华山上的绿酒。
那个同样目光温柔,眉眼含笑的白衣少女。
叶清歌感受到姜眠好的呆滞,慢慢地抬脚朝着她走过去。
她一动,更多的灵蝶便随着她的步调一起往前飞去。
灵蝶将黑暗驱散,为夜色铺了一层朦胧的罩子。
叶清歌在姜眠好面前站定,看着碧色眼眸中的盈盈亮光,轻声问:“喜欢吗?”
姜眠好轻轻眨了眨眼,不知该如何回答。
随着叶清歌的停顿,更多的灵蝶飞过来,将二人给围着,绕着二人飞呀飞。
“眠好。”叶清歌语气很轻,清冽的嗓音在夜空中格外暧昧:“你愿意再给我一次机会吗?”
姜眠好眨了眨眼,不知该如何回答,灵蝶依旧绕着她的指尖飞舞。
“曾经我做过错事,现在我想弥补你。”叶清歌看着她的眼,压抑着抬手去触碰的欲望:“我不求你再真心待我,我只求你像这样,给我一个弥补你的机会好吗?”
“弥补?”姜眠好轻轻勾起唇,眼神中闪过些许讽刺:“可你亏欠的不只是我啊。”
姜眠好收回手,原本停在指尖的灵蝶猛地飞走。
“铃兰做错了什么呢?就因为她是我朋友,她就该失去仙骨,变成一个平庸的普通人吗?”姜眠好的笑意渐渐变得讽刺:“她本该和你一样,是受人敬仰叩拜的剑道魁首,可现在她与我决裂归隐山林,只能靠医仙给她的灵力勉强维持着生活。”
“对不起。”叶清歌眼里的光慢慢黯淡下去,她有些不知所措:“我会弥补铃兰的。”
姜眠好冷冷一笑:“弥补?拿什么弥补?拿走她仙骨的蛇鸟已死,你把你的仙骨给她吗?”
她的语气有些重,惊扰了绕着她飞舞的灵蝶。
叶清歌有些无措,轻声说:“我给,你要什么我都给。”
她的声音有些颤,语气却是诚恳:“只要你肯留在我身边,我什么都可以给铃兰。”
姜眠好抬手擦去眼泪,轻叹了声道:“留在你身边听你的忏悔吗?可是我不想听。”
“你的每一次忏悔,每一次,都在提醒我是如何真心错付,是如何被你玩弄于股掌。”
“对不起。”叶清歌想上前去拉她,但手抬起却又失去上前的勇气。
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叶清歌只能一遍一遍说着对不起。
伤害隔阂已经形成,她想要弥补,却又怕将隔阂填平后,姜眠好便会彻底消失在身边。
说她贪婪也好,说她疯魔也罢。
叶清歌只想要将姜眠好留在自己身边,用一切去换她都愿意。
“我会弥补铃兰的,如果要仙骨我可以给你,但是你得亲手拿。”叶清歌语气低微:“我只有这一个要求。”
姜眠好摇了摇头,冷笑道:“你明知我厌你入骨。”
听着这话,叶清歌自嘲一笑,“这便是你的事了。”
“不论是为铃兰,还是为你肚子里和铃兰的孩子好,你眼下都只有我一个选择。”
叶清歌闭上眼,压下眼眶的泪:“她不是快死了,怎么,宁可铃兰死也不肯碰我——”
话音被清脆地巴掌声打断。
周围的灵蝶被惊扰地四处飞。
姜眠好顺不下气,胸膛剧烈起伏着。
眼前人被打偏了脸,清晰的指印在灵蝶的照耀下格外明显。
叶清歌抬手擦了擦唇边的血迹,轻轻笑了笑。
“不许再提铃兰。”姜眠好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不、配。”
叶清歌轻轻点了点头道:“好啊,那就要看你自己怎么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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