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活的,自在的。
有时候是在上朝时,姜眠好会出现在自己身边,好奇地问那群人为什么跪着。
有时候是出现在午夜批改折子时,姜眠好会赖在自己怀中撒娇,央求自己陪她睡觉。
一开始叶清歌还会掐断尾指稳住心神,不被梦魇困扰。
可渐渐地,叶清歌不再折断尾指。
反而是期待着姜眠好的声音出现,出现在自己眼前与自己讲话,玩笑。
“姜眠好。”
叶清歌低低地唤了声。
可是大殿内只回荡着她的声音,再无人回应她。
失落的情绪像小蚂蚁,慢慢爬上心头啃食着理智。
空荡的四周让叶清歌觉得很不自在。
一贯爱独处的人,这会子却只觉得心空。
等反应过来时,叶清歌已经不受控地将种子埋进了土壤中。
看着指尖的土壤,叶清歌想起第一次见姜眠好时。
身边的花草皆化形成功了,欢笑声漫漫。
唯有姜眠好被自己砸中,变成了一团草泥巴。
被霜寒撅起来时,连真身都看不清。
她们俩第一次见面姜眠好说的什么来着?
“我恨你。”
叶清歌忍不住勾唇笑了笑,恍惚间那娇蛮的声音又回荡在耳畔。
看着被土壤盖住的种子。
叶清歌将手腕给割破,鲜血很快便涌了出来。
割破的手腕滚落出源源不断的鲜血,滴落进土壤之中。
叶清歌坐在桌案前,举着手臂。
吸取到鲜血的泥土发出浅褐色的光泽,似一头饿狠了的兽,贪婪地吞噬着血液。
叶清歌看着吸满鲜血后发生变化的种子。
只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不见光的榕洞内,昏暗灯光下,那株被损毁到极致的好眠草也是这般恢复的。
时光流转,叶清歌没想到自己还会再有这么一天。
同样的以血灌溉,为救同一株草。
叶清歌抬手止住伤口,将衣袖卷下来。
大殿内弥漫着血腥味。
叶清歌静静看着眼前的草盆,眼前忍不住浮现起姜眠好的笑颜。
若是被她看见了自己的伤口,肯定要被念叨个不停。
想到这,叶清歌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如果姜眠好活过来,看见自己的伤口或许会心疼吧。
毕竟她是最最心软之人。
视线从草盆上挪开,看着眼前华贵明亮的大殿。
叶清歌总觉得缺了些什么。
若是姜眠好在这里,眼前的大殿肯定热闹非凡吧。
她会问柱子是什么做的,天顶上漂浮着的云是不是真的,比天界更高的上面是什么地方,空气中燃的是什么香。
姜眠好的笑颜在脑海中越来越清晰。
恍惚间就真的出现在了眼前。
叶清歌看着突然出现的人,有些微怔。
果然,和叶清歌想象中一样。
凭空出现的姜眠好看着望不到头的云柱,抚摸着云柱上的浮雕,欣喜地问:“绿酒,这柱子为什么叫云柱啊?”
叶清歌还沉浸在惊讶中,薄唇轻启却没有发出声音。
没有得到回应的人也没生气,将脸贴近云柱,碧色双眼仔细端详着云柱。
“啊!我知道了!”姜眠好双手环抱住柱子,看着柱身中漂浮的云朵:“是因为云住在这个柱子里,对不对!”
叶清歌看着眼前活泼闹腾的绿色身影,忍不住勾起唇,低低嗯了声。
姜眠好对眼前的一切都很感兴趣,在大殿上跑来跑去。
对称的发髻上绑着墨绿丝缎,随着少女的跑动,丝缎在空中飘扬起。
似一阵自由洒脱的风。
叶清歌的视线跟随着少女跑动,一瞬也舍不得挪开。
“绿酒,你一人住在这里冷不冷啊?”姜眠好看着冰床,仰面躺下去:“唔,有一点硬,我还是喜欢我的水床。”
“对了绿酒,你什么时候回太白山啊。”
躺在床上的少女托着腮,歪着脑袋说:“我种的好眠草也不发芽没有,你说月亮会不会突然出现,我的好眠草们也会充满灵力吗?”
“你睡觉总不安稳,我想种些好眠草晒干,再给你缝一个漂漂亮亮的香囊,这样你就愿意带着啦!”
叶清歌微怔,想起华山上,自己桌上确实有一个小荷包。
只是当时并没有在意过,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叶清歌轻声问:“所以,你那片好眠草田是给我种的吗?”
“是呀!”姜眠好晃着腿,笑盈盈道:“我想等它们长起来,给你做小荷包!”
叶清歌轻轻笑了笑,嗯了声:“那我肯定好好带着。”
“好耶!”姜眠好在床上滚了一圈:“当女帝累不累呀绿酒?”
叶清歌嗯了声,垂下眼睫:“有一点......”
一个身影推开了殿门,咕噜咕噜滚了进来。
叶清歌的笑意瞬间收起,沉眸看向滚进来的人,一道冰刃随之发了出去。
霜寒捂着摔疼屁股,腿上正中一道冰刃,忍不住哀嚎了声:“好痛。”
本来霜寒在殿外候着,听见了殿内有叶清歌的声音,原以为主人是在叫自己。
霜寒便贴在门口仔细听,不知道是谁在背后猛地将推了一把。
就这样撞破了门滚了进来。
冰刃还插在腿上,霜寒咬着牙拔了下来。
“偷听?”叶清歌的声音冷冷。
下一秒霜寒便飞快地往边上滚,边滚边求饶:“不是不是,主人饶命,我不是故意要偷听,我以为您在叫我!”
霜寒滚得很快,冰刃却比她更快。
刚刚伤过的地方再次被冰刃击中。
破罐子破摔的霜寒叹了口气,不再滚,而是问:“那主人您刚刚到底在和讲话啊?”
随着她的问询,冰刃也停下了。
霜寒揉着屁股捂着腿,警惕地看着殿内。
可是大殿内空空荡荡的,除了叶清歌,再无旁人。
叶清歌将视线落回床上,床上的少女已经消失了,空空荡荡的冰床依旧是整洁的模样。
刚刚出现的姜眠好只不过是一场梦魇幻影。
霜寒感受到了叶清歌的分神,吸了吸鼻子,闻到了空气中的血腥味。
忍不住又问:“主人,您伤着了?”
叶清歌收回视线,表情冷到极致。
就在二人讲话间,桌面上的草盆也发生了变化。
种在土壤中的种子发了芽,顶破了土壤,猛地窜出了个子。
叶清歌看着窜出个子的小草,眼神中多了几分欣喜,以及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待。
霜寒诧异地看着眼前人的情绪转变,有些反应不过来。
刚刚还差点用冰刃捅死我?这会子怎么就又开心了?
霜寒困惑,但霜寒不敢问。
叶清歌盯着眼前的草盆,眼神中闪过一丝困惑。
但她仍旧手一挥,将草盆给放到了窗台上。
清扬殿的窗是整个天界中灵力最旺盛的地方。
远在天牢之中的桃木枝感受着极强的灵力蔓延至四肢百骸。
瘫软在稻草上舒服的喟叹了声。
刚刚灌溉进来的鲜血已经助她恢复了八成灵力。
桃木枝没敢犹豫,立马爬起来调息体内源源不断的灵力。
再将灵力原封不动地通过与桃树灵相连的脉络中传递回去。
即使不用叶清歌帮忙,有了这么强劲的灵力加持,复族亦是指日可待。
桃木枝将灵力传递完,倚靠在草垛上,贪婪地通过发芽的草枝汲取着四周强大的灵力。
叶清歌瞥了眼正吸收着灵力精华的叶片,挪开了视线。
“将月老提到殿上见我。”
叶清歌一拂袖,大跨步朝外走去。
霜寒没敢犹豫,立马跟了上去。
......
......
匍匐跪地的月老瑟瑟发抖,她手中还掐着尚未绑完的红绳,将脑袋贴着地面不敢抬起。
“女、女帝、殿下。”月老磕磕巴巴道:“不、不不知道您此番召卑职前来,所为何事?”
叶清歌冷冷瞥了眼跪在地上的人,沉声道:“本座问你,这同心扣若两枚都在我手中,我还能感知到姜眠好的位置吗?”
早已经猜中原因的月老一抖,将脑袋埋得极低。
“说、话。”
叶清歌已经读取到跪在殿上人心头的紧张,表情瞬间冷了下去。
月老不敢耽搁,膝行两步道:“女帝饶命,与你佩戴同心扣之人已经身死,您无法再感知她的存在了啊!”
“一派胡言!”扶手被拍得一震,锋利的冰刃自殿上飞下来,悬在月老眉心。
感受到头顶一凉的月老抬起头,被吓得腿一软便跌落下去,发出了一声急促的惨叫:“啊——”
“她没死。”叶清歌沉声道:“她不会死。”
月老咽了咽口水,按照无极玄师交代的话术,哆哆嗦嗦道:“可,可,可她早已经被您亲手斩杀,她是情劫,她存在的意义就是为您而死——啊——”
冰刃从发顶狠狠划过,月老中间的发顶瞬间被剃掉。
看着落地的发丝,月老哆哆嗦嗦地摸了摸自己的双鬓。
两边发髻仍在,只是中间被冰刃削了个干干净净。
月老被吓得眼睛一翻,当场昏死了过去。
站在一旁的霜寒被这一幕给吓住,她转过脸看向自己的主人。
端坐在高堂之上的女帝浑身散发着令人生畏的肃杀之气。
主人似乎动了怒。
这怒气似乎都与那一个人有关。
霜寒挠了挠脑袋,主人自从下凡斩杀情劫回来后似乎就像变了个人一般。
变得强大,也变得冷血。
也变得有些可怖,尤其是眉间那一抹红。
叶清歌闭上眼,长叹了口气:“拉出去。”
霜寒立马反应过来,手脚并用地下去拖拽昏死的月老。
正在她出去时,与进来的莫夜擦肩而过。
......
......
“断了。”无极玄师手一挥,将眼前的玄镜给收了起来。
御水玄师叹了口气,托着腮无奈道:“清歌是发现了吗?”
听着这声问询,无极玄师摇了摇头,没有作答。
就在霜寒奉命去带月老时,无极玄师将玄镜复刻成两面,一面攥在手心,一面藏匿在了月老的发冠之中。
刚刚叶清歌那道冰刃划过,正中月老的额中发。
束在中间的发冠落地,里面的玄镜也随之破损。
“清歌动气了。”无极玄师皱着眉,语气不善:“她的七情树果然彻底恢复了。”
御水玄师啧了声,“这可怎么办?清歌刚刚动气似乎是因为月老说的那句情劫死了。”
“嗯。”无极玄师皱了皱眉,沉声道:“星宿仙子昨夜占星盘,清歌的情劫果真没死。”
御水玄师被这个消息吓到,惊叫了声:“这怎么可能!那日伪造了虚无镜中的场景,我们站在云端,明明是亲眼看见清歌将那情劫斩杀,也是亲眼看见那情劫灰飞烟灭啊!”
听着她噼里啪啦说着一大堆。
无极玄师眼神暗了暗,沉声道:“因为那情劫,已经与清歌双修。”
“双修?”御水玄师立马反应过来:“也就是说,那情劫有孕?”
无极玄师点了点头,沉声道:“正是因为那腹中女,才保得那情劫未死。”
“我不明白。”御水玄师分析着这段话,只觉得脑子绕得慌:“为何那腹中女能保住情劫的性命?难道说......”
“没错。”
无极玄师点了点头,说:“那腹中女,也是神女骨。”
御水玄师被彻底吓呆,张着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那,要将情劫迎回?”御水玄师皱眉道:“清歌知道吗?”
她刚问完,便回忆起刚刚叶清歌的反应,立马说:“也就是说清歌现在还不知道那情劫与孩子的存在!”
无极玄师叹了声道:“是的,所以我们要赶在清歌知晓前便杀了那情劫,抽了她腹中的神女骨。”
“女亡母则亡。”
“可神女骨......”御水玄师有些踌躇。
无极玄师淡声道:“女帝刚即位,天下只需要一个主人,神女骨,也只需要一个。”
“多出来的,便该清理掉。”
.......险珠服
.......
自从姜眠好发芽以后,铃兰便又将种子小心地挪回了草盆中。
每日带去晒太阳不说,还抱回房摆在床头一起睡。
就在她的悉心照顾下,小草一点一点抽芽,长大。
一直到昨日,铃兰都是十分开心的。
直到今晨,她在盆中看见了一朵浅黄色的小花。
才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
“婆婆!”铃兰叩开了蓉柒的房间门,举着草盆道:“您快瞧瞧眠好。”
睡眼惺忪的蓉柒听到眠好二字后,瞬间清醒,接过了铃兰手中的草盆。
二人仔细端详着盆中开着的小黄花。
“眠好是不会开花的吧?”铃兰有些困惑:“我与眠好相处千年之久,我开了九百九十九年的花,眠好却一次都没开过。”
蓉柒啧了声,也意识到了不对,她看着眼前的草茎陷入了沉思。
好眠草的原形该形似水仙,状似茨菇。
可眼前这颗小草却长着如齿据般的叶片,顶上的小黄花苞外还有一层细细密密的毛绒叶。
“这身形不像眠好。”蓉柒摸了摸下巴,沉吟片刻提起眼。
与铃兰对视上。
二人齐声道:“像蒲公英!”
一有这样的想法,再看盆中草便越看越像。
蓉柒指尖一挥,将那花给催开,果然,绽放了一株蒲公英出来。
铃兰看着自己细心呵护的草芽长成了蒲公英,只觉得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过去。
“铃兰!”蓉柒将蒲公英扒拉开,指着边上的小绿点说:“你看!这里也发芽了,是不是你种的种子位置?”
差点吓昏的铃兰稳住身形,定睛一看。
果然,在蒲公英边上,栽着种子的地方冒了个芽。
“这肯定是眠好!”铃兰抱着草盆,转悲为喜:“眠好终于发芽了!”
看着眼前欢呼雀跃的人,蓉柒却笑不出来。
.......
.......
清扬殿内静悄悄的。
禀报完的莫夜抬起眼,悄悄看了眼殿上之人。
“上太白山做什么?”叶清歌手中笔一顿,抬起头道:“铃兰在做什么?”
莫夜被问的一愣,跪地道:“不知女帝口中的铃兰是?”
“住在太白山顶那棵榕树里的少女。”叶清歌瞥了眼,沉声道:“你不会不知道我派你去太白山是做什么的吧?”
莫夜立马伏地叩首道:“女帝恕罪,卑职日夜守着那太白山,山上未见异动,那住在榕树洞里的两个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那少女除了练剑外,便常常趴在草田边上同一片草讲话。”
“草?”叶清歌皱了皱眉,想起年节那夜,自己确实在小木屋边上因为一片草田而进行了片刻停留。
只是,铃兰为何守着一片普通的草田?
还是说铃兰用仙骨交换了什么?
叶清歌思索不得,沉声道:“你说那翱鸟出了蛇山,赶赴太白山?”
“是!”莫夜说:“还望女帝恩准卑职不再守山,而是去围剿蛇山!”
叶清歌略一拂袖,“你继续守着太白山吧,至于蛇山。”
“本殿会亲自去会一会那有了仙骨的雾离。”
莫夜还想说些什么,可眼前人已经消失了。
霜寒一顿,立马跟了上去。
......
......
蛇山之上黑云弥漫,表面上空山寂林,可内里却波涛暗涌。
叶清歌径直飞跃下蛇山,满山沼气试图将她缠绕。线诸付
可尚未近身,沼气便被狠狠弹开。
沼气乃是满山怨灵所化,这一被冲撞便立马更凶猛地缠绕了上来。
但叶清歌的速度更快,她低声念了句口诀,顷刻间薄薄的月光便洒满蛇山顶。
刚刚还蔓延的黑雾顷刻间便消散。
站在洞穴口的雾离冷冷看着眼前人,“好久不见啊,女、帝、大、人。”
对于她这声嘲讽,叶清歌的表情并未有波澜。
身侧的好眠剑出鞘,剑刃对准了眼前的人。
“我不知道你怎么拿到的仙骨。”叶清歌语气淡淡:“但,你不该拿的。”
话音落,利刃贯穿胸膛。
霜寒站在身侧,眼睁睁看着叶清歌操控着一把她从未见过的利刃,捅进了雾离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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