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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蓬莱(郁都)


殷怀瑜上前一步行礼,朗声道:“叶宫主。”
岩洞之中,姚黄已近乎坐立难安,沧浪海的人已经很难对付,此刻又来了个修为深不可测的叶沛之。
姚黄抬眼看去,谢苏仍是不动不说话,神情淡漠,右手按在长剑之上,却无端让姚黄觉得惊心动魄。
叶沛之目光冷肃,先是扫过峭壁上的岩洞,继而转身,望向仙门众人。
他的师弟范青当即率领门人从众人身后走出,与叶沛之站在一起。
此次仙门大会,叶沛之原在闭关,无法前来,便由他的师弟范青带领无极宫的门人进入蓬莱。
不过也有不少人消息灵通,知道叶沛之说闭关不过是个幌子,真正的原因是极北冰海有秘境现世,叶沛之近水楼台,要先行带着弟子进去搜集宝物。
这原该在极北冰海的叶沛之此刻忽然现身,在众人意料之外。
木兰长船已毁,只有沧浪海的船能渡过溟海,叶沛之能这样无声无息来到蓬莱,无极宫与沧浪海必已互相引为援手。
叶沛之丝毫不耽搁,伸手向后道:“羽儿,将你在冰海秘境之中找到的古卷拿出来,给大家看看。”
自他身后走出一个黑衣的青年男子,神情冷漠,虽然英俊,但眉宇之间却像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黑气。
正是叶沛之的独子,叶天羽。
他拿出一方木盒,将上面的盖子抽去,露出下面一卷残破竹简。
那竹简显然是古物,下半卷缺失,是一部残本。
叶天羽声音殊无起伏,冷冷道:“这本残卷是无极宫在冰海秘境之中获得,上面记载,过天门者,身负天下气运,须进入仙京,才能开释此世因果。若此人不入天门,世间将生异象。”
他稍一停顿,山谷之中众仙门皆惊疑不定,谁也没有说话。
叶沛之岿然不动,叶天羽望向众人,再度开口。
“除此之外,若有人过天门而不入,世间气运则被他一人独占,众生再无一人可过天门。”
这掷地有声的一句话,令山谷中顿时爆发骚乱。
世间修道之人,谁不将过天门视为此生至高目标?
仙途艰苦,谁又不是舍弃无数东西才走到今天?
叶天羽捧着木盒,依次向众仙门中主事的人走去,让他们一一看过。
秘境之中,向来能挖掘出无数珍宝秘籍,无极宫说在冰海秘境之中寻得上古残卷,便有人天然信了几分。
而这残卷之上,更是揭示出天门阵乃世间气运根本,兼叙世间清浊二气升腾沉降,虚实相生,道冲不盈,生生不已,所涉种种,更似隐含世间至理,蕴藏玄妙真道。
看过的人或是一时顿悟,或是细思之后,发觉残卷上的记载,竟好似与自己多年修炼所感所悟暗暗相和,甚至像是能够解决一些自己进境的关隘,更是对这残卷所记载之事深信不疑。
一看之下,不觉入迷,竟是绝难放手。
叶天羽却是将木盒又盖上了。
“残卷玄妙,无极宫不敢独享,仙门大会之后,自当抄录百份,奉于各位。”
殷怀瑜此时又将他那折扇轻摇了起来。
“此卷记载之事,相信大家都已无异议。”殷怀瑜望向峭壁上的岩洞,扬声道,“谢道友,你可要为尊师验一验这残卷的真假?”
先前姚黄假作明无应的声音,已经出声说过话,但殷怀瑜每每说话,却只点名谢苏。
谢苏心知,殷怀瑜必定是知道此刻明无应沉眠未醒,故意这样说。
只听叶天羽冷冷道:“给他看一看不打紧,但谢苏若是要维护自己的师尊,下手将此卷毁去,我们又拿什么来当作凭证?”
他声音冰冷,含着一股轻蔑之意,已经在众仙门之前将谢苏当作了小人。
谢苏还未有什么动作,姚黄已经大怒道:“他放屁!”
殷怀瑜微笑道:“叶少宫主多虑了,岩洞内的乃是蓬莱之主,又怎会作出这等心虚之事?”
叶天羽话中针对的还是谢苏,但殷怀瑜轻描淡写一句话,却是刺向了明无应,直指他会因心虚而毁掉冰海残卷,更是有意无意地流露出一分讥嘲。
明无应身为蓬莱之主,怎么缩在岩洞内不敢出来?
一阵寂静之后,殷怀瑜上前一步,朗声道:“为天下气运,万物众生计,还请蓬莱主再过天门!”
沧浪海众门人齐声道:“请蓬莱主再过天门!”
叶沛之一抬手,无极宫的人也齐声复述。
“请蓬莱主再过天门!”
众仙门中有稍晚一步的,此时也纷纷放声齐喊,声震山谷。
数名御剑在空的沧浪海门人贴近岩壁,更有两人身入岩间缝隙,想要从此处进入岩洞。
谢苏低下头,自衣襟撕下长长一条,将承影剑的剑柄绑在自己的右手掌心。
山谷之中无数道气机锁定岩洞,千钧一发。
横里伸来一只修长的手,覆在谢苏的手背上。
这暖烫体温令谢苏微微一震。
耳畔传来一个风轻云淡的声音。
“天下气运加诸我身,以为我很想要吗?”
“天道亏盈而益谦。”出自《易经》
“有余者损之,不足者与之。”出自《道德经》

明无应在石床之上坐起,样子似乎漫不经心,一如往常。
然而他出手却是很快,瞬间在姚黄的右肩上拍了一下。
姚黄的右臂抬起,汹涌灵力一瞬间释出,洞口的藤蔓霎那间散去,转而伸进岩缝。
这些藤蔓都有手腕粗细,结实得很,去势极快。
几乎是瞬息之间,岩缝中传来两声大叫,藤蔓缠住两名试图从岩缝进入洞中的沧浪海门人,径直将他们甩了出去。
此处悬崖陡峭,直上直下,壁立千仞,这两人摔下去绝无生还之理,但半空中那些沧浪海的门人却一动不动,丝毫没有相救同门的意思。
那二人落入深谷,被旋转而出的阵法接住落地,却是因为山谷中其他仙门中人看着不忍才出手相救。
无数纷飞的藤蔓霎那间全部缩回岩缝之中。
殷怀瑜脸色一变,就要示意那些御剑在半空的弟子冲上去,下一刻却是睁大了眼睛。
山谷之中的众仙门齐齐向后退了数步,谁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道耀目至极的剑光从岩洞之中飞出,却并非实影,只是剑气。
其轻灵乘风之势,几乎只是瞬息之间,便如流光一般飞出,但那剑气之中蕴含的气势,不动则已,一动便是摧山裂海。
剑意化形,本已世所罕见,这无形剑气更是闻所未闻。
流光一样的剑气静静悬停在高空,一分为二,二分为四……片刻之后,千百道冰冷的剑光闪动,剑气所指,将整个山谷摄入其间。
每一道剑气之上,都有着沉凝的气势,就在将发未发的一瞬间。
那些身在半空御剑的沧浪海门人,一时间浑身僵硬,动也不敢动。
只因每一个御剑的身影之前,都有一道无形剑气,仿佛下一刻,他们就会被剑气穿胸而过。
长风涌来,山谷中的红枫簌簌抖动,如同无休无止的浪潮。
岩洞洞口,一个高大的身影显现,居高临下,睥睨山谷。
殷怀瑜手中的折扇一滞,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骇之色。
叶沛之一手将叶天羽揽到身后,浑身灵力已然蓄势待发,却是向殷怀瑜望来一眼,以传音术秘密问道:“你不是说他已经陷入沉眠,十数年间醒不过来么?”
殷怀瑜脸色铁青,眼中惊疑不定。
岩洞之中的气氛却丝毫没有放松。
明无应忽然醒来,以无形剑气震慑众人,但谢苏却知道,明无应的伤有多重。
他强令龙骨归位,甚至连蓬莱秘境的禁制都已经无法控制,此刻他动用多少灵力,来日都将受到反噬。
清澈天光勾勒出明无应的背影,不动如山。
而他衣衫透血处却渐渐浸染开,是被蛟龙所伤之处再度迸裂,鲜血涔涔而下。
谢苏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
是他太没用了,是他没有护好蓬莱,是他没有护住师尊。
众仙门逼迫至此,竟然还要明无应反过来回护他。
明无应面色苍白,显得眉眼愈加漆黑锋利。
他的目光向下,落在殷怀瑜的身上,轻声道:“倒是小看你了。”
一片死寂之中,殷怀瑜却是从拨开护卫在身前的沧浪海门人,径直走出,又从叶天羽手中拿过那只装着残卷的木盒,御剑而起。
身在半空,纵使御剑的手段再圆融,无形剑气划过,只是瞬息之间的事情。
以殷怀瑜的修为,他是挡不住的。
而他也没想着要挡。
叶天羽迟疑道:“爹爹……”
叶沛之那张冷铁一般的面容却是终于有了些变化。
他身后的范青上前一步,低声道:“殷怀瑜的心机当真厉害,他越是这样坦然不惧,明无应就越是不能杀他。”
叶沛之目光紧盯殷怀瑜,不由心想:“心智倒还在其次,这胆色更是难得。若是此人将来要与无极宫为敌,那……”
殷怀瑜御剑至半空,折扇合起,倒扣于手,二指推开木盒上盖,向明无应低头行礼时,风度翩翩。
四周御剑的沧浪海门人,俱被无形剑气所摄,余光看到殷怀瑜飞身而上,背上出满冷汗。
只听殷怀瑜朗声道:“上古残卷为证,还请您为天下苍生计,再过天门阵。”
明无应却是看都没看他手中的古卷,只是戏谑一笑。
“由此说来,世间妖魔频出,都是因为我不肯过天门飞升了?”
山谷之中黑压压的人头,此刻全都抬起头来。
殷怀瑜答道:“各地妖魔频出,溟海水兽作乱,都是众仙门亲眼所见,昆仑弱水泛滥,又有妖龙现世,更是佐证。”
“天门阵,我是不会去的,”明无应道,“你手中这个残卷,我也不想看。”
他这一句话声音不高,谢苏站在明无应身后,这才勉强听到。
殷怀瑜却是听得清清楚楚。
“听闻你们沧浪海水底有沉燃火,是也不是?”
殷怀瑜目光一抬,与明无应对视,霎那间无尽威压自他双眼中灌入,一时之间,连手指也不能移动分毫。
无极宫也好,沧浪海也罢,这些传承千年的仙门大宗,都有维系灵气运转,令自身气运生生不息的天生灵物,是为本门命脉。
若非如此,这些仙门也不会代代都有灵力强横、天资过人的弟子出现。
此命脉之物珍稀紧要,宗门之内,往往也只有几个人知道究竟是何物,又放置于什么地方。
而明无应轻描淡写就将沉燃火所在之处说出,他若是有心取得此物在手,天下间是没有人能拦住他的。
殷怀瑜谨慎道:“蓬莱主此话何意?”
明无应却已不再看他了。
下一瞬,一道炽烈的金色光华自殷怀瑜身边划过,掀起的狂风几乎令他站立不稳。
那金色光华如朝阳坠地一般,直直落入山谷之中。
是牧神剑。
天下第一的神兵利器,可引九天风雷,一式截断弱水的牧神剑。
明无应淡淡道:“以沉燃火炼化此剑,剑中灵气归于天地,足以压制世间妖魔。”
谢苏立刻上前一步,却被明无应伸手拦下。
他看向殷怀瑜的目光之中甚至并无厌恶,仿佛平常得很。
“还不走么?是要等我杀了这山谷里的所有人?”
殷怀瑜僵立半空,浑身不能动弹。
牧神剑从他身边划过的一瞬间,如山重压一瞬袭来,宛如苍穹应声而裂。
殷怀瑜御剑下落,沧浪海的门人随即跟在他身后。
只有殷怀瑜知道,方才一瞬间明无应眼神里的东西是什么。
那甚至不是杀意,风火袭山林,洪水吞天地,沧海桑田,山川易形,都算不上是杀意,只是抹除而已。
明无应不是谈笑,也不是威胁。
再不走,他们一定会死。
牧神剑落入山谷之处,犁出深深的沟壑,金色光华散去,四周无一人敢靠近。
明无应却已经懒得看了,转身时,忽然踉跄了一下。
谢苏立即伸手,身上一重,是明无应支持不住,径直倒入他怀中,像一个似是而非的拥抱。
血腥气一瞬腾起。
谢苏听到明无应疲倦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你再勒我重一些,我就要吐血了。”
谢苏甚至说不出多余的几个字,只觉得自己双手都在发颤,将明无应扶到石床之上。
明无应体温暖热,霜雪一沾而化,可是此刻洞中的白霜却渐渐蔓上石床。
谢苏只是用自己的手覆在明无应的手上,指尖震颤,手背青筋暴起。
他指间有干涸的血迹,不知道是明无应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
明无应忽道:“谢苏,抬头。”
这一声仿佛直抵神魂深处,谢苏抬起脸来,对上明无应的目光。
明无应笑了一下,“还以为你在哭呢。”
谢苏的声音都不像自己的了,轻声道:“师尊……”
“嗯,”明无应轻描淡写道,“死不了,睡一觉就好了。”
姚黄侍立于石床一旁,双目之中似有流云闪动。
借漫山草木之气息,他不需走到洞口,在这里就能感知到外面发生的事。
殷怀瑜拾起牧神剑,众仙门浩浩汤汤,自山谷中离去,沧浪海的巨船就泊在溟海岸边。
姚黄轻声道:“他们走了。”
明无应轻轻一笑,“殷怀瑜是聪明人。”
无边金色光华从蓬莱四周升起,渐渐合于山脊之上,如一层柔曼轻纱。
姚黄愣愣地看着明无应,声音中已经带着哭腔:“主人……主人是要封闭蓬莱么?”
金色光华所过之处,一切气息尽皆隐匿。
“不封闭此间,等我睡个十年八年醒过来,你跟谢苏把蓬莱搬空了怎么办?”
被众仙门联手逼迫,牧神剑也拱手让出,但明无应竟然像是心情不错的样子,似笑非笑地向谢苏勾勾手指,示意他凑过来些。
谢苏脸色苍白,眼下那道小伤口已经不再渗血,只是细细的一道红痕。
他嘴唇之上也毫无血色,唇角轻轻地抿着。
明无应看了他片刻,忽然想起数年之前,在冰湖水下,自己为了给谢苏渡气,曾与他有过一吻。
只怕如今,他就不能像那时一样,丝毫没有心猿意马。
冰冷漆黑的水底,或是此时昏暗的岩洞,岩缝间挂满白霜,世上风花雪月,良辰美景数不胜数,怎么总是在这种地方。
两人相靠极近,明无应摊开手掌,一簇明亮温暖的白光,火苗一样漾动。
他伸手过去时,谢苏却轻轻躲了一下。
“这又是什么,你……你不要再动用灵力了。”
明无应看他一眼,挑眉道:“毒药,你吃不吃?”
明无应说话行事本来就是随心所欲,又惯常与人玩笑,谢苏微微一怔之间,明无应已经伸手过来,将那簇白光点在谢苏心口,如没入他肌理一般,转瞬消失不见。
“等我……”
明无应本想说,等我醒来之后,但有些话既然要说,不在这一朝一夕,还是留待以后的好。
所以最终他也只是重复道:“等我。”
这整座蓬莱秘境,似乎能感应明无应的心意,金色光华闪动,长空一碧,风驰云动。
白霜飞速蔓延,将明无应冰封其间。
谢苏伏在石床之上,良久,姚黄将他拉起来,望着谢苏神色,又想起方才明无应的样子,心中忽然一动。

半月小湖院中,姚黄放下手中糕点,从敞开的窗子里偷偷望着谢苏。
他正在用一块软布擦拭承影剑。
西麓峭壁上的岩洞已被冰霜覆盖,蓬莱隐于屏障之后,自溟海之上,只能望见青山云雾缭绕,旁人却再也无法进来。
明无应说怕他和谢苏把这蓬莱山搬空,不过是一句玩笑话。
设此屏障,是不让殷怀瑜那些人去而复返。
自姚黄来到蓬莱跟随明无应之后,从未见过他受这么重的伤。
群玉山发生的事,他也大略从谢苏口中得知。
明无应陷入沉眠,姚黄心中虽然也十分难过,但世间悲欢离合,他其实已经见过许多,反而养成一个乐天知命的性子。
更重要的是,明无应迟早会醒来。
他既然答应过,那就一定会醒来。
山中无日月,一年两年,十年八年,其实都是一样的,慢慢的也就过去了。
姚黄心中更担忧的,其实是谢苏。
七日之间,谢苏不吃不喝,也不怎么说话。
虽然修仙之人可以吸纳天地灵气为己用,不需每天饮食,但如谢苏这样表面平静无波,内里点灯熬油,令姚黄心中有些害怕。
他心知谢苏心中症结,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去宽慰他,何况言语终究无力。
而谢苏也并没有要向自己敞开心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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