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个幽怨的声音响起:“我再说一遍，这里不许情侣狗出没！亲嘴的滚出万妖窟！滚呐！”最后一个滚字怨念太大，险些变成了一个“呱”。
寒不渡一个激灵，推开了搂住自己的大手，刷的一下子站了起来，满脸通红，特别是看到了旁边抱着小黑熊一脸玩味的四师叔，更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倒是应清江，抹了下嘴角，振振有词:“你要是没亲过嘴，那四师叔哪里来的？”
四师叔哈哈大笑起来:“我们天狗族是有感而生，天生地养，你这话真戳人心窝子，老东西他还真的是一辈子的单身狗！”
得，哪壶不开提哪壶，大黑狗气得简直变形。
不过，就这么一会的功夫，寒不渡敏锐地发现，大黑狗的身形变得透明了许多:“这是怎么了？”
四师叔无聊地戳了戳，白皙的手指穿过大黑狗的身影:“本就是一道残魂碎片，完成了最后的使命，也差不多该消散了。”
说到正事，寒不渡正奇怪:“老妖王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对了，四师叔，你为什么能突然恢复智慧啊？”
四师叔摇摇头，并不打算解释:“说来话长，以后有时间再慢慢说吧，现在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我的力量还不足以对抗外面的家伙们。”
都是谜语人！寒不渡气得牙痒痒，说来话长，就不能长话短说吗？一个二师叔闭口不谈三师姑那边的事，一个终于变成人形的四师叔躲躲闪闪万妖窟的事。寒不渡算是明白了，猜谜，是灵寂洞祖传异能。
“你和这小子什么时候好上的？”显然，八卦是所有物种的天性之一，四师叔也忍不住想问上一句。
“不好说，不可说，以后有空再说。”就你们会当谜语人是吧？仗着四师叔没看过小话本，寒不渡可了劲儿地开始装神秘。
眼前有瓜吃不得，无名怒火在心头。小白毛气得都快ber起来了。
“我可以用我最后的力量，把你们送走的远一些。”大黑狗低声说，“这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事了，最后一个族人，保护好自己，你叫什么？”
四师叔此时才想起大师兄给自己起的名字，一张小白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红。
“李富贵。”贴心的师侄贴心地帮忙回答。
“李……富……贵……”大黑狗感觉到身心的虚弱，不是，最后一个独苗苗怎么回事？好吧，它自己开心就行。“李富贵，珍重。”
咻！几颗明亮的星星划过夜空，转而消失在了远方。
“啊啊啊啊！”寒不渡狂嚎，“我晕车！我恐高！”
“抱紧我。”应清江用身体挡住狂风，护住怀里的人。
“嗷嗷嗷爽！”这是天狗族最后一位族人，白毛李富贵，他举着小熊崽，狂笑出声，怀里的小熊崽哭出了两泡眼泪。
咚！不偏不倚，白毛砸在了一个人身边。
饶是修为精深，二师叔也险些被这天外来客砸死。
“你们怎么在这？”看见自己的师侄，二师叔很是高兴，又有点疑惑，“出事了？”
“可不是！”看见长辈在身边，寒不渡就感觉有靠山了，立刻开始打小报告，“师叔，他们不讲武德，搞偷袭，我们差点没死在那里！”
秦师叔脸都冷了，握紧了辟邪，十分不悦:“真是给脸不要脸了。等一下，这是？”
白毛终于把自己的脑袋从地里拔了出来，甩了甩上头的灰。
寒不渡上前拿走小熊崽，顺便帮忙介绍一下:“说来你可能不信。二师叔，这是四师叔，他找到了他们族的传承，幻化成人形了！”
“那怎么还是个白毛？”秦师叔目瞪口呆，没听说啊，天狗族不都是玄狗，黑的。
寒不渡嘿嘿一笑:“这不是奎五的染发剂太强劲了……”
白毛一昂头，很是得意:“没事，我觉得白色也很好看。”
“行啊富贵，讲话也挺顺溜了，终于不用担心你整天拆家了。”二师叔很是欣慰，孩子终于长大了！
轮到四师叔脸一黑:“我不要叫富贵我不要叫富贵！”
“那不行，”二师叔很是严肃，“当年你可是自己选的，大师兄给你二选一，你自己选了叫李富贵。”
寒不渡总觉得这事有点奇怪:“另一个名字呢？”
“苟富贵。”
“……四师叔，其实，李富贵也挺好，你觉得呢？”
喵师父，可真有你的！你自己姓缪，就想给人家狗子姓苟是吧！
只要我们中间有一个倒霉蛋，那我们的气氛就可以快活起来。
有了不想富贵的李富贵，即使被追杀，队伍心情也莫名轻松了一些。
“二师叔，你有探查到什么异样吗？”
因祸得福，在狼群和鬣狗群全员精锐出动追杀自己几人时，二师叔也得以长驱直入，顺利地扫视了这一势力的核心地区。
“有，但是问题不大，都被我一剑解决了。”秦师叔看向四师叔，斟酌了一下，“他们在用老妖王的尸骨试图炼制一些东西。”
四师叔并不在意:“身死道消，天狗族天生地养，死后也就还归天地，他们想搞出点东西，真是痴心妄想。”
小师弟看得开，秦师叔也就放下了心。
“师叔，”寒不渡看了看喵师父族群给的地图，“我们还是别急着先去报仇了，赶紧去第三个势力区吧，我怕耽误久了，要是狼王和鬣狗这里反应了过来，找他们结了盟，我们就难了……”
秦师叔陷入了沉思。
根据他了解到的情报，不管结不结盟，最后一个都很难。
如果说熊猫族对外面修真界态度友好，狼群鬣狗群也能算有所顾忌的话，最后这一个族群，才真是油盐不进。
当年，他们反叛老妖王的最大原因，就是老妖王同意了人类修真者以身殉道困住了万妖窟的阵法。老妖王在他们心中，就是妖族的叛徒。
他们的梦想，大概就是搞掉阵法，脚踢人间界，拳打修真界，最后一统幽冥海、血魔岭。
实打实野心十足的一个族群。
“那他们怎么到现在也没行动？”寒不渡听着，更疑惑了。
“被我家老东西揍的！”四师叔骄傲地发言，“那他们弄死了老妖王，还能得啥好？”
当年一战，老妖王陨落，与此同时，以蛇群为代表的这一只野心家，也实力大减，这么多年还没恢复过来。
“那我们避其锋芒，装成蛇修如何？”寒不渡摸摸妙笔，他刚刚撤掉了狗族的buff，跃跃欲试。
“我不！”四师叔强烈反对。
“恐怕有点困难。”二师叔想了想，“蛇修不是那么好模仿的，他们人数不多，互相都认识。”
这样看来，不妨从蛇修底下依附的一些其他小族群入手。
“还有哪些族群？”寒不渡愣了愣，他有点不太确定自己的知识储备了，万一是什么变色龙之类的，种花传统文化有吗？
二师叔摸摸下巴:“你师父的族群也没细说，我就知道有个老鼠族。”
什么鬼！寒不渡就算再缺乏常识，也是知道蛇吃老鼠的，哦，怪不得喵族这么关心这个，感情他们也是想吃啊！
所以，蛇族部下居然有鼠族，该不会是强制爱吧？饲养人家想吃人家什么的。
寒不渡被自己的想法恶心得硬生生打了个寒颤。
然而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蛇族数量稀少，互相都认识，且极度排外，对人修非常不友好。想要混进去，目前可能只能混成鼠鼠了。
“鼠鼠我啊……”寒不渡悲从中来，“就这样成为储备粮了呢……”
“二师叔，这个给你。”
抱头鼠窜。跑得再快一点。
“四师叔，这个给你。”
胆小如鼠。狗胆包天太爱搞事了，对冲一下。
“清江，你来这个。”
鼠目寸光。咻，应清江的眼神更加集中在寒不渡身上了。
“我自己来这个。”贼眉鼠眼。
揽镜自照，嘿嘿，果然看起来就不像好银！
再给全员加个“老鼠过街”的buff，这不完美？
一行老鼠狗狗祟祟地进入了万妖窟最后一块势力范围。
寒不渡作为队伍里唯一的手工大神，正在尽职尽责地给辟邪剑手搓一套衣服。
“你把这丑东西套我辟邪上干什么？”二师叔很是不快，连连躲闪。
真是鼠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寒不渡愤愤:“二师叔，你一个獐头鼠目的，用着这么一柄正气凛然的宝剑，你不觉得奇怪吗？”
四师叔嘎嘎大笑，按住了师兄:“快！给他套上！”
秦师叔忿忿不平地看向应清江——得，寒霭剑已经被cosplay烧火棍了，还好隔着一层乖巧的剑鞘，不然估计傲娇的寒霭剑肯定得起来抽人。
片刻之后，一行人进入了一个破败的小镇。镇上的建筑都矮矮低低的，路上为数不多行走的都是鼠妖。压对了！几人心中松了口气。
“哎，那边的，过来！”街角有人连连招手，语气非常不耐烦。
加了胆小如鼠的四师叔吓得一个激灵，二师叔差点就抱头鼠窜了。
寒不渡和师叔们对视一眼，调整了一下状态，慢慢走过去了。
“哪家的？这都快过节了，怎么还乱跑。”负责鼠嘬了嘬嘴，发出吱吱的叫声，“不知道最近要戒严啊？”
寒不渡贼眉鼠眼一笑，摸出一个半干瘪的果子来，这还是在熊猫族带的:“嘿，老赵家的，新出生的，不太知道规矩，您老见谅。”
“啧！”负责鼠接过果子，不满极了，“老赵家总是这样，只管生不管养，搞得跟普通老鼠似的。哎，这次还有只小白鼠呢？全白啊？”
他指了指带着帽子遮掩着白毛的四师叔。
寒不渡摸摸四师叔的头，打了个哈哈:“没有没有，一点点一点点。”
他们不知道白毛老鼠是好还是不好，还是暂且静观其变得了。
负责鼠也没多为难几人，盯着四师叔看了好几眼，最后看着瑟瑟发抖的四师叔，又摇了摇头，各发了块牌子，便打发一行人走了。
二师叔有点惊奇:“不渡你来过这儿？你怎么知道还有赵家老鼠？”
寒不渡摇头:“胡乱猜的。动物世界告诉我，老鼠贼能生了。”百家姓里，赵钱孙李，周吴郑王，有野心的老鼠，多半会起前八个吧？
“咱们灵寂洞总算出了个脑子好使的。”二师叔老怀甚慰，“其他好多脑子都不行。”
一旁的四师叔:“？？？”
“别伤心，四师叔。”寒不渡安慰，“说的就是你。”
正太被气得七窍生烟。寒不渡心满意足——大仇得报！想当年，四师叔啃坏了自己东西的时候，自己一直这么安慰自己，总有机会报复回来的！果然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你和小辈计较什么。”二师叔不在意地挥挥袖子，气得四师叔吱哇乱叫，“注意隐蔽，我们要打听一下，这里要过什么节。”
在镇子上转悠了一圈，才找到一家破破烂烂的客栈。
“住宿。”应清江打头阵走了进去，因为鼠目寸光导致的近视眼眯了起来，反而更显得严肃。
掌柜的已经是一只老老鼠了，昏昏欲睡地趴在柜台上，胡须都有点发白了，看着几人，懒洋洋地出声:“住哪间啊？一晚上五个果子，没果子就拿粮食抵。”
寒不渡在熊猫族囤的果子还有剩。
他刚要拿出来，便听见鼠掌柜激动的声音:“哎哟，你们这儿还有只锦毛鼠呢？”
再转头，只见四师叔的帽子不知何时被微风吹落，此刻胆小如鼠的他吓得又一把盖了上去，遮遮掩掩地藏在了二师叔身后。
二师叔疯狂遏制自己想抱头鼠窜的冲动，搭腔道:“唔……怎么说呢……也不算吧。”就含含糊糊。
鼠掌柜两眼直放光，从柜台后面走了出来，试图握住寒不渡的手套近乎:“啊呀，早说你们有锦毛鼠，来来来来，住宿免费，食费也全免！”
寒不渡瞬间警惕起来，俗话说得好，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掌柜的如此热情，莫非在鼠届，小白鼠有什么不同的地位不成？
想来这个地位对他们而言，也没啥用处。地位太高，不利于他们低调地苟着；如果是献祭……比如说给蛇族的最纯净的口粮什么的……
寒不渡打了个哆嗦，坚定地推开了掌柜的手，咚得一声，把从袖子里拿出的染发剂重重地敲在了柜台上，挤出了一个更加贼眉鼠眼的笑容:
“掌柜的，这是我们老赵家最新出品，用过的都是好！”
奎五出品，必属精品！
掌柜的懵了一下，拿起了那个罐罐，在寒不渡鼓励的眼神中，挤了一点在变幻成鼠爪的手背上抹匀。
须臾之间，黑灰色的鼠爪变成了白色。
掌柜的有点心动，又犹豫着放了回去:“这也不是没鼠弄过。”
“我这不一样！”寒不渡大力推荐，瞅了下四周，抄起一杯水倒在掌柜的手背上，用力揉搓，白爪子一点都没掉色，“我这是精品，你看看，遇水不褪色，目前我就没见过能把它洗掉的东西！”
“我这兄弟，”寒不渡把四师叔的背拍得咚咚作响，“三年了，还没褪色呢！鼠都吓傻了。”
鼠掌柜不动声色地把东西收进了袖口:“那你们……”
“我们就是路过，”寒不渡很识相，“我们什么也不知道，只想借贵宝地歇歇脚。”
掌柜的半眯起眼，点点头，竖了三根手指。
寒不渡心领神会，带众鼠上了楼。
另一边，狼族和鬣狗族来到了蛇族的领地边缘。
寒不渡一行人久久不出来，领地内的妖王尸骨尽皆化为齑粉，傻子也知道他们被偷家了。愤怒的两族来到了蛇族地盘，现在，他们愿意放下旧怨，共享情报，合力对抗万妖窟以外的敌人。
楼上，二师叔有点担心:“你暴露了富贵的染发剂，会不会到时候狼族鬣狗族传达过来消息……”本来也许白色还能掩人耳目，现在染发剂如果传出去，可就有点不好说了。
寒不渡早就想好了解决的方法。他从口袋中拿出一溜染发剂:“我知道，加入点色粉，赤橙黄绿青蓝紫，我们想要的颜色都能diy！”算起来，白色才是打底色！虽然色粉有点难弄，但是也不至于毫无头绪，比如此刻在袖里乾坤中的丹顶鹤大波浪和小熊崽，就能贡献出红色和黑色嘛！
大波浪:你好狠的心……要我的头。
小熊崽:你好狠的心……我还不秃吗？
二师叔惊呆，再一次佩服自家师侄活络的脑子。
“更何况，”寒不渡沉思，“我总觉得，这掌柜的，不一定会把这事外传。”
人人都是有私心的，鼠也不例外。如果锦毛鼠真的能带来巨大的利益，寒不渡才不信他们会广而告之天下。
想要藏好一滴水，不如制造出一片大海。
一个白老鼠，太显眼了；多几只吧！
“他最后给你竖的三根手指是什么意思？”应清江冷不丁出声。
四师叔眨巴着眼睛，期待地看向寒不渡。
寒不渡诚恳表示:“咱也不知道啊！也许是三个晚上免费，也许是夜半三更找我们聊聊……管他呢，懂就完了！”
面对谜语人，懂就完了！
四师叔晕倒——他的脑瓜子居然输给的是这种咸鱼！
夜半三更时，寒不渡的房门被轻轻地敲响了。
人老成精，鼠老也是一样。
掌柜的把手拢在袖子里，哧溜一声钻进了寒不渡的房间。
然后被满满一屋子鼠吓了一跳。
寒不渡解释:“家里穷，一屋子睡习惯了，见谅见谅哈！”
掌柜的放松了一点，他还以为遇到了黑吃黑呢！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坐了下来:“外头人多眼杂，我简单说两句就走。”
确实，半夜三更，人是不活动了，但是正是鼠鼠们精神的时候，掌柜的眼睛看着都比白天亮了很多。
“说吧，你们到底想拿什么换？”
目光统一给到了队伍内唯一的智商担当鼠，寒鼠表示压力山大。
他干笑了两声，伸出手搓了搓:“我要情报。”
情报就情报，你搓手做什么！老朽我还以为你要钱呢，把我一紧张！鼠掌柜扯掉了自己的一根胡子，非常愤怒。
“你们想知道什么？我只能说我知道的。”
这就够了。寒不渡沉吟了一下，不能暴露几人完全不属于鼠族的事:“我们从乡下来的，长辈们都避世不出，只有我们几个想出来闯闯。敢问现在谁家当道？我们遇见，”寒不渡停了下来，不知道他们怎么称呼蛇族，干脆指了指上头，“该躲着吗？”
“那你算是问对人了。”鼠掌柜得意地挑眉，“我们经常在城里混的，什么都知道一点，适合你们。”
小队安静地听完，送走了鼠掌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