值班的警察点了点头,记录了下来。
诸伏高明回到家中,就看到琴酒正在双杠上做着手臂的力量强化训练,一见他回来便立刻跳了下去。
“案件破了?”琴酒心情极好地问。
“没有。”诸伏高明打量着琴酒,问他:“你今天心情很好?”
“还不错。”
诸伏高明又问:“你心情好,该不会是因为你将药店老板打了一顿吧?”
琴酒错愕,但很快便调整好了自己的情绪,努力不让高明发现端倪。
但很可惜,诸伏高明已经发现了。
“原来老板真是你打的。”诸伏高明扶额,说道:“我之前明明已经和你说过,不要去伤害老板,你为什么不听我的话?”
“我本来只是去看看。”琴酒解释,但是那个老板太可气了,不揍他一顿实在是难消心头之怒。
“这样是不对的,阿阵。”
“那只是你定义的不对。”琴酒反驳:“我没有杀了他,也没有将他伤得太重,我只是给了他应有的惩罚罢了。”
诸伏高明扶额,那个老板被打得鼻青脸肿,那可不是什么应有的惩罚。
“这个世界上,很多事情都可以以和平的方式去处理,你要学会控制好自己的情绪。”诸伏高明告诫自己的恋人,“你今天打了他,虽然是有理由的,但在法律上事情就通不过去,药店老板已经报警了,如果被发现是你动的手,你就会被抓起来。”
“现在你已经发现了,所以你要将我抓起来吗?”琴酒将了诸伏高明一军。
诸伏高明苦笑,阿阵真的是太了解他了。
“我不会抓你,也不会举报。”
琴酒心里边有些小得意,他就知道,高明在乎他胜过在意自己警察的身份。
“但是,我也不认可你的做法。”
琴酒不以为然,不认可就不认可,他并不在意,大不了以后做得更加隐蔽些,不要让高明发现就行了。
“阿阵,你真的要调整一下你的心态,如果你去和他好好说……”
“那种人,就算再怎么好好说也没用吧!”琴酒反驳,语气恶劣极了:“你有没有告诉过他,让他不要乱传谣言?你一定说过了对吧,但是他有听吗?他没有!”
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好好听人劝的,不然的话哪还有那么多暴力流血事件?
既然口头劝说不听,那就用拳头对他讲。
“可是就算你打了他,他也根本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无所谓,反正他以后不会再提你的事情了,只会逢人就抱怨自己被打的事情。”琴酒笑了,学以致用:“这就叫做‘围魏救赵’,你教我的。”
诸伏高明:……
他不由开始反思,让阿阵学习《十六计》究竟是不是错了?
“这样是不对的。”诸伏高明叹了口气,试图让琴酒赞同自己的想法:“我和老板怎么说也认识,看到他被打成那副模样……”
“开心坏了吧?”琴酒打断,问他。
诸伏高明:……
“别说以前没什么关系,就算是朋友,他那样造你的谣,难道你就不像揍他一顿?”琴酒打量着诸伏高明,语气戏谑:“你是警察不方便动手,我帮你打。看到他鼻青脸肿去警局告状的模样,是不是有种老天开眼的感觉?”
诸伏高明沉默,半晌后轻轻笑了。
的确,感觉还蛮爽的。
琴酒仿佛得到了鼓励,继续说道:“所以我说,那种人就是欠收拾,多教训他几顿,他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做人了。”
“虽然表面上很爽,但实质上还是做错了。”诸伏高明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对琴酒说道:“我一直在教你,你也要好好学习,多看书,修身养性,以前的那些土匪习气尽量改掉。”
“我没有……”
“药店老板不合你的心意你打了他,还可以说他是造谣,也可以说他并不重要。但是之前,敢助君来给你送鸡蛋,你为什么也打了他?他虽然和你没什么关系,但他是我的朋友,你连我都不在意吗?”诸伏高明质问着琴酒。
琴酒一时哑口,他想说自己没打,但在诸伏高明审视的目光中,到底还是没敢说出来。
“你可以打药店老板,也可以打大和敢助,如果哪天我惹你不高兴,你是不是也要打我?”诸伏高明更进一步。
琴酒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他连忙辩解:“我没有想过要打你!”
“是,你没想,但你无法确定自己永远都不会打我,我说的没错吧?”诸伏高明问。
琴酒紧张地看着诸伏高明,想要反驳,却又发现自己没办法反驳,毕竟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
诸伏高明继续说道:“你打我的话那就算是家暴了,你知道家暴是要被判无妻徒刑的吗?”
一听这话,琴酒顿时急了:“我不会打你,高明,你和其他人是不一样的,我不会……”
诸伏高明直接打断他的话,问:“以后脾气能不能不要那么暴躁了?”
“可以。”琴酒点头。
“那多读书,修身养性?”
“嗯。”琴酒认真答应。
“那现在就去练书法吧,书法能够让人静下来。”
琴酒再次点头,不敢惹诸伏高明不高兴,去书房练习书法了。
见琴酒乖巧地去练习了,诸伏高明的面上泛起淡淡的笑意,这就叫做“釜底抽薪”,这十六计,阿阵还是没学精通啊。
这到底还是琴酒做得不对,诸伏高明买了些水果去看望老板,顺便询问他有关打人凶手的线索,又和老板一起声讨了一番那个“坏蛋”。
很快,诸伏高明的注意力又被转移到了碎尸案上,死者亚田玲子的未婚夫樋口斋出院了,樋口斋是一个画家,名声不上不下,但家里有钱,前段时间甚至为他开了个个人画展,当时在长野还挺出名的,毕竟这地方很少有画展。
诸伏高明看过对方的作品,或许是因为有先天性心脏病的缘故,樋口斋所画的画作往往充满暗黑色调,以一种扭曲的情绪跃然纸上,令人看着便十分压抑。
据樋口斋所说,之前亚田玲子是他的助理,因为亚田玲子个性开朗,令樋口斋感受到了人间的光明与温暖,所以两人很快相爱,亚田玲子不管是在事业还是家庭上都帮了他不少,一个月前的画展便是亚田玲子一个人跑前跑后才操办起来的,樋口斋只需要安心画画就好,十分省心。
也正是因为两人那样相爱,所以樋口斋才会悲痛欲绝,他很难想象未来没有亚田玲子的日子一个人该如何度过,他们已经约好了下个月就要结婚,甚至约好了要环球旅行,到世界各地去度过蜜月。
“您能想象吗?警官,我每天睁开眼睛,玲子却再也不会出现在我面前了。她会为我泡茶,会过来给我早安吻,她对我那么重要,她已经完全融入了我的生活,这让我怎么能接受没有她的日子?”樋口斋哭了出来,泪水顺着脸颊淌落。
“樋口先生,请节哀。”诸伏高明安慰他,又道:“我们现在所能为亚田小姐做的,就是尽快找出凶手,以告慰她的上天之灵。请问亚田小姐平日有和什么人结怨吗?”
“不,没有。”樋口斋说道:“玲子的性格很温柔,她待人和善,从来都没有和谁红过脸。”
“那樋口先生有和谁结怨吗?”
“你的意思是,可能是对我不满的人杀害了玲子?”樋口斋激动起来,问:“是我害死了玲子吗?是我害死她的吗?是……是……”
他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表情痛苦。
“樋口先生!”诸伏高明一惊。
大和敢助连忙上前,从他的衣服里面翻出药,给他吃了一颗,樋口斋的状况这才重新缓了过来。
“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大和敢助担心地说道。
“不,不用了,都是老毛病了。”樋口斋摇头,用希冀的眼神看着诸伏高明:“警官先生,杀害玲子的凶手是谁?真的和我有关吗?”
“不,目前我们还在调查,樋口先生不要着急,我们一定会……”
“不要着急?怎么可能不着急!”樋口斋提高音量,情绪激动地说道:“我们下个月就要结婚了!我好不容易才说服了我的父母,我们都快要结婚了,你让我怎么可能不着急!”
“请冷静一下,樋口先生。”诸伏高明担心他一次犯病,只能终止谈话:“这次询问就到此为止吧,我想去问问其他人。”
“不,你问我……”
“樋口先生,有任何消息我们会通知您的。”诸伏高明认真看着樋口斋的眼睛。
“可是……好吧。”樋口斋妥协了,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警署。
“这样可不行啊,他的身体问几句话便容易受刺激。”大和敢助无奈地说道:“我去医院问过了,他的心脏病十分严重,虽然家里有钱也在尽力调养了,但先天性的心脏病很难痊愈,受不得刺激。”
“也是可怜人。”
“嗯。对了高明,他刚刚说的你听到没有?他的家人似乎一开始不同意他们两个结婚,我认为这件事情需要调查一番。”大和敢助捕捉着刚刚记录下来的重点。
诸伏高明露出欣慰的笑容,英雄所见略同,这件事情的确值得调查。
于是,一对幼驯染轻轻击了下掌心,一起去了樋口斋的父母家中,准备就这件事情询问一番。
樋口斋的父母与樋口斋对于亚田玲子的看法截然不同。
“她是个不检点的女人!”樋口斋的母亲尖酸刻薄地说道:“如果是好人家的女孩,我们怎么可能会反对,阿斋的身体很不好,如果有喜欢的女孩子也喜欢他的女孩子我们当然会非常高兴,但是那个女人不行,绝对不行!她以前可是新宿那边的舞女!”
“樋口家的儿媳妇,绝对不能是一个舞女。”樋口斋的父亲也板着脸说道。
诸伏高明很惊讶,问:“亚田小姐之前是舞女?”
“对,就在新宿的歌舞伎町工作,本来我们还不知道,她以前的客人追了过来我们才发现!”樋口斋的母亲“呸”了一声,愤怒又鄙夷:“那样的女人,一定是看中了我们家的钱财,要说她有多爱我们阿斋,我才不相信。阿斋从小被我们保护的太好了,所以才会分不清好坏,那么单纯,被坏女人骗了去!”
诸伏高明与大和敢助对视一眼,都捕捉到了樋口夫人说出的一个关键。
大和敢助问:“她的客人追过来了?那位客人已经离开了吗?”
“两周前阿斋拧着性子非要和那女人结婚,那个客人就离开了。”樋口夫人一副羞于启齿的模样说道:“他在这里住了一年多,天天都去纠缠那个女人,阿斋都因为这件事犯了好几次病。”
樋口老爷补充:“一个月前,阿斋要办画展的那次,那个男人也在,还在画展上大闹了一场。”
诸伏高明讶异,说道:“这一点樋口斋先生并没有和我们说过。”
“他是个傻小子,只知道说那女人的好,怎么可能会和你们说这件事。”樋口夫人一副伤心的模样,显然他儿子的做法让她这个做母亲的非常难过。
樋口夫妇对他们的孩子很好,他们家大业大,却只有樋口斋一个孩子,樋口斋又有先天性心脏病,可以说是从小被两人宠到大的。
樋口斋性格温煦,并没有被两人宠坏,待人十分温和,结果喜欢上那个女人之后便不管不顾地要和她在一起,哪怕樋口夫妇向他解释了亚田玲子之前的职业与不检点,也还是没能得到樋口斋的体谅。两个月前,樋口斋还因为这件事情和家里闹别扭,从家里搬了出去,在外面租了个房子。
这可是令二老担心坏了,也越发不喜欢亚田玲子,但樋口斋放下话来,一定要等两人结婚之后才肯搬回来。
樋口斋有先天性心脏病,在家的时候有他们和一群仆人照顾着,但在外面万一出个一差二错的该怎么办?所以两周前,樋口夫妇终于松了口,答应让他们结婚了。
“樋口先生还没有回来住吗?”大和敢助也有些紧张,“他的心脏病看起来十分严重,尤其是现在这种情况,要是没人看护着很容易发生危险。”
“我已经让家里的管家过去照顾他了。”樋口老爷说道,他是关心自己儿子的,可是儿子现在正是伤心的时候,怎么都不肯回来,一定要查明真相再说,“那孩子,怕是连我们一起记恨了,认为是我们害死了亚田玲子。”
“怎么说?”诸伏高明问。
樋口老爷没有直说,而是反问两人:“两位警官,听我们这样反对他们的婚事,你们一定也认为我们的嫌疑很大吧?”
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都没有说话。
樋口老爷叹了口气,说道:“谁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好好的?有一个好女人嫁给他当然重要,但若是他一定要选那个女人,我们也不是不能让她进门。两位警官也看到了,阿斋真的很喜欢她,我们做父母的又怎么可能冒着让阿斋心脏病发的危险去害死那个女人呢?”
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深以为然,樋口斋在医院抢救那次可是真的危险,一不小心就会丧命,樋口夫妇知道他们儿子和亚田玲子的感情,应该不会冒这样大的风险。
“两位警官,还希望你们可以尽快找到凶手,也算是还我们的清白,也能让阿斋尽快搬回来住。”樋口老爷语重心长地拜托。
“我们一定会的。”诸伏高明心情沉重地答应。
两人又问了樋口家的仆人和保镖,对于亚田玲子,一个个也都是感官各异,有认为她是个好女人的,也有认为她不检点的,还有单纯觉得那女人漂亮的。
两人都简单问了一遍,然后便回了警局,将所有笔录整理出有价值的信息。
“这起案子……”大和敢助苦恼地说道:“难道还要去东京的新宿调查吗?”
“或许吧。”诸伏高明手中的钢笔在指间打了个转,然后轻轻点在了一行字上,说道:“但我认为,当务之急是找到这个客人。”
大和敢助立刻将客人的信息整理了出来,说道:“他之前住过这家宾馆,不过现在应该已经没人了。”
“未必没人了。”
“你是说他还没有离开?”大和敢助震惊地看向诸伏高明,问:“他还留下来做什么?你怀疑他是凶手?”
“他有很大的作案嫌疑。”诸伏高明推测:“樋口夫妇虽然说过他离开了,但他究竟有没有离开谁都不清楚,毕竟没有人真正看到,他们只是发现那个男人没有继续纠缠亚田玲子,所以才猜测他已经离开了。事实上,那个男人很可能根本就没有离开,依旧住在宾馆里面。”
“说实话,你认为他的嫌疑多大?”大和敢助心情沉重地问。
“至少八成。”
大和敢助深吸一口气,能让诸伏高明说出“八成”,对方的嫌疑可真是不小,接下来只需要一些证据,或许这起案子就可以结案了。
男人叫秋田肆,是个理财产品的客户经理,工作便是从客户的手里将钱拿出来投入理财产品之中。
秋田肆是个金牌经理,在公司永远都是业绩的前三名,公司的老板有意提拔他,不过几次都被他拒绝了,只在薪水上要求了提升。
尽管薪资丰厚,提成不菲,但这样赔笑脸的工作到底还是压力太大,每隔一段时间秋田肆便会去歌舞伎町发泄压力,有时候是找个小姐共度良宵,有时候是喝酒作乐,唱歌跳舞。
秋田肆就是在那种情况下认识亚田玲子的。
诸伏高明和大和敢助到了他入住的宾馆之后,秋田肆并没有离开,而是将自己与亚田玲子所发生的一切全部告诉了他们。
“她的舞蹈真的很美,你们真应该看看,可惜……”秋田肆摇了摇头,眼神流露出浓烈的哀伤,他继续说道:“我经常去看她跳舞,一来二去的,我们也熟悉了,我就成为了她的客人。那天晚上开始之前,她对我说我是她唯一一个男人,我当时就和她开玩笑,说对于她那种女人来说,每个男人都是唯一一个。”
正在记录的大和敢助猛地抬起头来,难以置信地看着秋田肆。
秋田肆的眼神中哀意更浓,痛苦地说道:“但是我没想到……我没想到我真的是她第一个男人。事后我就后悔了,我对她道歉,我开始追求她,我想要和她结婚,但是她辞去了歌舞伎町的工作,之后就从东京消失了。”
“你说话那么伤人,她怎么可能和你结婚!”大和敢助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
“可是……可那是歌舞伎町啊。”秋田肆痛苦地辩解着:“我真的不知道,我还以为……”
“你以为她水性杨花,以为她有很多个男人,然后你发现自己错了,发现她真的只有你一个男人才开始疯狂追求她。”大和敢助嘲讽:“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