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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湖落日(春日负暄/事故现场/可有可无)


他们随便找了个村里的农家乐落脚,附庸风雅盖的水上竹楼,踩上去吱吱嘎嘎的,凉快是凉快,蚊子多得很。简从安啪啪声不停地打,没一会儿,手臂上就尽是红疙瘩。农家乐的老板话也很多,招呼他们吃饭,问个不停。
简从安条件反射似的不停回话,不好意思让别人的话落在地上,弄得饭也没吃好。眼角余光见到李亦埋头猛吃,求助似的递过去一个眼神,李亦也装作看不见,简从安只好假称上洗手间,从饭桌上逃出去。
奇怪的是,他总也学不会的技能,李亦天生就会。李亦一个眼神,老板就讪讪住嘴了。
简从安一回来,老板又逮住了他,给他递烟,一个劲儿地八卦:“这是你弟吧,兄弟俩长得真像。”
李亦皮笑肉不笑地“噗嗤”一声。
老板没听见,接着说:“还是学生呢,读高几啦?应该是高三吧,其他年级还没放假呢,我儿子也是高三,高考考得像坨屎……”
李亦直接搁下碗出去了。
简从安忙跟着出去了,手上还拿着老板给递的烟和打火机。他从前抽烟的,只是已经戒了很久很久了,几乎都已经忘了怎么抽了。他特意绕到了李亦站位的下风处,生怕熏着他,动作迟疑地打火。
夜里有风,他拢着那微弱的火苗,打了好几次。
他们俩中间隔着一个人的距离,靠在竹栏杆上,听着水声和蛙鸣,各自在想各自的事,全部的夜色与星光尽数压在他们两人身上。
突然,简从安旁边热乎乎地贴过来一个人。
“老板?饭吃好了?”
简从安吓得差点把烟扔了,转身看去,见是个浓妆艳抹的女人,白花花的胸脯往他手臂上挨,他连忙往后退,撞到了李亦身上。
女人朝他抛媚眼,笑道:“老板,你住哪房?晚上去找你打牌啊。”
简从安连连摆手往后退,李亦却不退,胸膛抵着他的背。简从安满脸涨红,几乎贴在李亦怀里,他听见李亦的声音在他脑袋上面响起:“你不是喜欢女人吗?刚好啊。”
那女人一听有戏,又笑着往前挨,简从安着急忙慌地退,一脚踩到了李亦脚背上,李亦吃痛要退,踉跄着坐在了地上,简从安也被绊倒了,直接坐到了他身上。女人见简从安这副狼狈样,翻了个白眼走了。
简从安连滚带爬地起来,回房间去了。
这次是完好的两张床,哪一张都没有发出吱吱嘎嘎的声音,但隔壁房间的床好像坏了,吱吱嘎嘎地响个不停,还有喘息声和不知是痛苦还是欢快的叫声,看来那个女人是到隔壁去“打牌”了。
简从安紧闭着双眼,企图屏蔽这些不安份的声响,李亦却在床上翻来覆去的。
“喂。”李亦叫道。
简从安背对着他,应道:“嗯?”
“听这个……”李亦问道,“你会有反应吗?”
简从安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说道:“没有,快睡觉。”
李亦不说话了,简从安狠狠地松了一口气,正在他打算强迫自己入睡之际,身后又有声音了。窸窸窣窣的,仿佛闹了耗子。接下来是一点若有似无的水声,粘嗒嗒的,让人联想到赤脚踩在太阳底下的浅水泥坑里,黏糊、下陷、灼热。
李亦在喘,咬着牙的喘,不小心漏出一点让简从安听到,烧得他耳朵发热。
简从安一动都不敢动,身上出了一层薄薄的汗,蚊子咬过的地方全部都在发痒,脑子晕乎乎的像发了高热。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好像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
他感觉到一只灼热的手盖在他脸上,那只手很大,骨节分明,指节上有写字写出来的茧子,手心有汗,潮呼呼的。简从安感觉自己要透不过气来了,鼻尖陷在那双手的指缝之间,闻到了一股咸腥味。
他要窒息了,忍不住绞紧大腿。
那只手能盖住他的整张脸,手指尖搭在他的眼皮上,掌心压着他的嘴唇。
他要死了。
然后,简从安醒了。
他从床上猛地坐起来,浑身大汗,天微亮,阳光照进来一点点,打在李亦赤着的上半身上。李亦睡得很熟,乖乖地闭着眼,眉目间显出一点不明显的青涩。阳光下,他手臂上的绒毛都清晰可见,泛着暖光。
那是一副散发着热气和生命力的躯体,此刻无害而宁静。
简从安裤子里是湿的。
他是故意的,简从安想到,他肯定是故意的。

装作无事发生,这是简从安多年来的生存智慧。
趁天没完全大亮,简从安蹑手蹑脚地爬起来,洗了裤衩换了衣服,等他从洗手间里出来的时候,李亦还没醒,侧躺着睡,腿蜷在一起,眉头紧皱,仿佛梦里有什么难解的谜题。简从安没忍住多看了他几眼,看了他微微隆起的上臂,还有光洁的胸膛,当然还有他的手。
李亦的手攥成棱角分明的拳头,抵在胸口前,仿佛充满愤怒——
“看什么呢?”
简从安吓得倒退了两步,不敢看李亦的眼睛。明明理亏的应该是李亦,简从安有些生气,胸膛剧烈地起伏,憋得耳朵脖子根都红了,最后还是说不出狠话。
“赶紧起床,”简从安说道,“吃完早饭要出发了,还有不少路呢。”
说完,他根本不敢抬头,匆匆忙忙出去了。
早饭是农家乐老板做的面条,上面浇了红通通的酸辣肉酱。简从安不太吃辣,吃得鼻头直冒汗,满脸通红。李亦看着也不太能吃辣,吃几口就要停下来缓一缓喝几口水,简从安把自己没喝过的水全倒进他空杯里。
今天也是特别热。
停车的地方没有遮荫,两人上车之后差点喘不过气。简从安有点担心,他的车已经很老了,轮胎状况也不是特别好,这样的天气很容易爆胎。一路上的景色也非常单调,无非就是刺眼的阳光和千篇一律枯黄的草,没有半个人影。
简从安心里很担心,如果在这里爆胎抛锚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该怎么办。他的担心李亦全然不知道,李亦托着下巴看着窗外发呆,因为过于热烈的阳光而眯着双眼。
他突然说道:“你醒着的吧,昨晚。”
简从安发现了,李亦就像每一个对他得寸进尺的人一样,一旦发现他像鸵鸟一样埋头躲进沙坑里,就免不得想要进一步试探他的底线。
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握紧方向盘,慌张地发出一个单音:“嗯?”
李亦依旧看着窗外,没有回头。
“就…….就是我那个……的时候……”李亦含糊地说道。
简从安一下子就从慌张中冷静下来了,李亦的措辞露怯了。说到底,他不过是个小孩子,他的勇气和阅历还不足以支撑他面无羞色地大胆谈论性话题。他想要试探,但又犹豫不决。是个孩子,简从安再一次想到。
简从安看了一眼李亦的后脑勺,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经地说道:“你还小,不要总是自慰,对身体不好。”
李亦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一阵咳嗽,可能是被口水呛到了。
简从安自认为自己扳回一城,继续胡说八道:“不要仗着年轻身体好就使劲造作,一滴精十滴血,很多人年轻的时候太放纵了,老了就阳痿了,因果循环。所以你要懂得节制,直到吗?”
李亦彻底安静了。
简从安开心极了,嘴角勾着,哼着歌儿开车。
但这个开心持续不了多久,他们好像走错路了。
这一路上都没有人,全是并不宽的土路,只容一辆车通过,放眼望去,只见到了少数几座葱绿的山,山和山之间是一望无际的田野。简从安停下车来,认真地看了看导航,看了好久都没看出来到底该怎么回到正确的路上去,想掉头也不行,稍微歪一点就能栽进田里去。
只能先硬着头皮往前开了,等到了大路上再问问人。
时间一点点过去了,太阳也要下山了,别说人了,连狗都没有见到一条。路倒是宽了,只是掉头原路开回去也不实际,已经开出太远了。简从安开始焦躁起来,反复地查看导航,李亦看在眼里,但并不觉得担心。
太阳一下子就藏到山的那边去了,夕阳如退潮一般一点点回缩,归巢的鸟叫着飞过。
简从安低声抱怨了一句:“这荒山野岭的。”
李亦紧接着问:“你怕吗?”
说不怕是假的,简从安一直以来都很胆小,他怕很多事情,怕自己惹别人不高兴,怕独自一个人,怕黑怕高怕鬼怕坏人怕死。
“不怕。”他勉强说道。
李亦看着他,眼珠子在落日的仅剩的余晖里黑漆漆地泛着光。
“我们那儿有过一个新闻。”他说道。
简从安知道他又在憋坏水了,忙道:“别说了……打扰我看导航。”
“说是有个开夜车的司机,也是开的山路,一直开一直开都没有见到有人。”李亦声音低沉,实在很适合讲瘆人故事,“他突然在路边见到有个男人扬手拦车,他怕有危险没有停,一直开——”
此情此景,简从安不由得心头发毛,伸手去开车载音响,约莫是车太旧了,音响没有响起歌声,反而传出“滋滋滋”的电流声,愈加瘆人了。
李亦说:“他继续往前开,开了一会儿,又见到了那个拦车的男人,他再开,又见到了,他压根不敢停,像鬼打墙一样。”
简从安无力地反驳道:“世界上没有鬼。”
李亦压着嗓子,声音质感和音响里传出来的“滋滋”声类似。
“司机吓得不轻,猛踩油门往前开,突然从路边冲出来一个长发女人,被他撞倒了……”
李亦突然又不说了,简从安追问了一句:“然后呢?”
“他下车去看,发现那个女人只是额头被磕破了一个大包,神志还清醒,她很慌张,说自己被一个男人追杀,求司机救救她。司机想到刚才拦车的那个男人,看她实在可怜,就让她上车了。奇怪的是,明明没有下雨,她浑身却湿漉漉的。”
简从安一边听一边看着车窗外,车灯范围以外的地方都是浓得化不开的黑,他生怕真的从路边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但又忍不住紧绷精神去看。
“那个女人坐在后座,不说话,只是小声地哭,车里面越来越冷,越来越冷,像在冰窖里一样,而且司机感觉脚下湿漉漉的,像踩在水上一样,但又黏黏的。他根本不敢看后视镜,只是猛踩油门往前开,这条路却一直开不到头。”
就像现在这样。
“好冷啊,那个女人突然说道。”
简从安配合地打了个冷颤,模糊间,他好像看到前方远处的路边,有个混沌的轮廓,像个人影。
李亦没见到,他接着说道:“司机也觉得冷,想把空调关掉,他这才发现,空调压根没有开,那为什么这么冷呢?开着开着,在路边又见到了那个拦车的男人——”
“路边有人!”简从安失声叫道。
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嘭”一声,简从安猛地踩了刹车,窗外烟尘弥漫,爆胎了。

简从安的耳朵嗡嗡的,发现有个男人在外面敲车窗,嘴巴一张一合的,但声音听不见。他下意识要摇下车窗,李亦却伸手拽住他的手腕阻止他。
“不要开——”
李亦几乎是在大喊,简从安这才听见了一点,他甩了甩脑袋,耳鸣比刚才轻了一些。敲车窗的男人越来越急躁了,说着带口音的普通话,简从安听不明白。
“你看他手上。”李亦说道。
简从安看过去,发现那男人手上拿着一个扳手,在夜色下闪着冷光。他的心一下子就提起来了,环顾四周,除了车灯照到的范围,其余都黑漆漆的,看不清外面还有没有其他人。荒郊野岭的,怎么爆胎爆得这么凑巧,就算他们俩被杀了,往山里一抛,十天半月都没人发现。
简从安冷汗一下子都出来了。
虽然他已经做好了马上要死了的准备,但真的死到临头,还是觉得很慌张。
简从安感觉手腕很疼,是被李亦捏的。李亦一直死死盯着窗外那个不住敲窗的男人,那个男人被他阴鸷的眼神盯得有些怕了,回头四顾。简从安见状,心里咯噔一下,这看着像是还有团伙的样子。
李亦说道:“等下我们一起下车,我拖住他,你往前跑,去找人。”
简从安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在他心里,李亦还是个孩子呢,怎么能让孩子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我拖住他,你去找人。”他说道。
来不及再扯皮了,外头那个男人已经回头在招呼,看着像是在叫人,待会儿发人多了围上来他们一个都跑不掉。简从安深吸一口气,将车门猛地往外开,外头的男人被撞了个正着,大叫一声坐在地上。
简从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有些手忙脚乱,下车的时候还差点绊了一跤。李亦动作比他快,从副驾驶下来,撑着车前盖一下子就翻过来,从背后勒住了那个男人,一看就打架经验丰富。
但那个男人的力气比预想中要大,挣扎得厉害,一手去抓李亦的脑袋,李亦被他薅得龇牙咧嘴的但还是没松手,眼看着那那人另一只手抓着扳手乱挥,简从安连忙抓住,想从他手上抢过来。
抢是抢到了,用力太猛,简从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男人也从李亦手里挣出来了,一眼看出了简从安是个软柿子,扑了过去。
慌乱间,简从安见到了不远处正有三五个人跑过来,他急了,一边朝那个扑过来的男人胡乱挥舞扳手,一边大喊道:“跑!去叫人——”
到底李亦跑了没有,简从安根本无从去看,他挥舞的扳手擦过那个男人的脑袋,没有打中,男人似乎被激怒了,嘴里叽里咕噜在骂着什么,简从安根本听不清也听不懂。那男人扼住他的脖子,很用力,他有点喘不过气来,扳手也握不住了。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一瞬间,简从安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意识开始抽离。
他想到了很多。
想到了小时候被父母打骂,捂着嘴巴哭不敢吭声;想到了在公司里帮领导背锅,心里很生气,但也没有勇气反抗;想到了交往了三年的前男友指着他鼻子问他是不是有病;想到了递离职申请的时候,同事异样的目光。
他想到了很多。
掐他脖子的男人遮盖住了他的所有视线,让本就黑的夜更黑了,他几乎已经感觉不到脖子痛了,他觉得自己真的是要死了。
最遗憾的是,死之前没有看一看明湖的落日,看是不是真的有那么美。
那是他为自己挑的,结束生命的地方——在明湖的落日之下。
仿佛过了很久,久得足够他将自己失败的前半生走马灯了一遍,几乎隔绝的空气猛地涌入他的气管,随之而来的还有迟来的痛苦,他感觉到热烫的液体溅了他一脸,他蜷起身剧烈地咳嗽,仿佛要把肺咳出来。
刚才掐他脖子的男人正捂着脑袋呻吟,手上全是血,“罪魁祸首”李亦手上拿着一块石头,满额是汗,石头上还在往下滴血。
冲过来的帮手还在不远处,原来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简从安咳得满眼是泪,连滚带爬地站起来,拽着李亦,艰难地说道:“快跑……”
漆黑陌生的山野,他们分辨不清方向,只能往反方向跑,也不敢往后看。简从安跑得胸腔刺痛,脖子上也在痛,每一次呼吸都痛,但他没有停下来。渐渐地,李亦回过神来了,跑得比他快,变成了李亦拽着他跑。
山野小路,满地都是碎石子,跑得人硌脚,如果不小心摔倒了,一定会流血的。
也不知跑了多久,简从安气喘吁吁地说道:“等、等一下……”
李亦仿佛没听见,简从安被拽了个踉跄,险些摔倒,李亦这才后知后觉地停下来,他们俩站在满是繁星的夜幕之下,交替地喘着粗气,耳边只听到了风声和虫鸣声。
“好像……好像没……没追过来……”简从安一屁股坐在地上,喘着气说道。
李亦惊魂未定,脸色煞白,显得他的眼珠子更黑了,像两口深不见底的井,远处似乎有闪烁的车灯,李亦忙朝那边跑了两步,又停下来了回到简从安旁边。
“有人吗!有人吗!”李亦朝那边大喊。
车灯越来越近了,是一辆警车,简从安破涕为笑,整个人松懈下来,躺倒在地上。
很幸运地,他们被带到了附近县城的警局,简从安的车也在被拖来的路上。接待他们的辅警有浓重的口音,絮絮叨叨地说着话。
“人家就是拦路给你修车的……虽然故意扎破了车胎不厚道,但也不能把人家脑袋敲破了……小娃娃,下手这么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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