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邵安怔忡了一会儿,低头浅笑道,“是,我不拘泥于礼法,也算不上什么好人。我只是单纯的在乎她而已……”
陆琪拍了拍师弟的肩膀:“人这一辈子总会犯一两次傻。你真的愿意她嫁去夏国?”
邵安沉默的摇摇头。
陆琪哈哈一笑,朗声说道:“所以呢,你想做什么就放手去做吧。别跟我说什么为国牺牲、舍身取义有价值。若是我,只要能跟我在乎的人在一起,管他身后洪水滔天。”
他将一只锦囊塞入师弟手中,说道:“厢房里有个人,麻烦你帮忙照顾,等夏国人走了交给开封府就好。另外,房里还有些药材,是我在漠北得的,帮我给师父捎过去吧。我走了,你自己好好考虑一下。”
“师兄!”邵安才伸手,那人便笑着摇摇手离开了。他疑惑的打开那个锦囊,只觉得血气冲顶,脸上热辣辣的。师兄真是的,居然塞给自己上等的迷药跟春……
开封府里,白玉堂端着一碗药推门进屋。推开门的那一刹那,他真的很希望听到那人温和的“早安”,看到那人对他微笑。
可是,没有,展昭仍然没有醒过来。他安详的睡在那里,脸上的绯红已经退去,脸色显得格外的苍白,长长的睫羽低垂,遮住了一向朗若星辰的眸子。
白玉堂轻手轻脚的走过去,将汤药放在床边,俯身凑到展昭的耳边低声说道:“猫儿,该起床喝药了,再不起来,五爷我可要喂你喝药了。到时候你可别怨我趁人之危,吃你豆腐……”
“猫儿……”白玉堂又轻声呼唤了两声,床上的人还是没有动静,他鼻子微酸,喉头有些哽咽,“好吧,懒猫,这次还是五爷喂你,下次就自己起来喝知道了吗?”
他慢慢的坐在床边,轻轻的将展昭翻过身来,连人带被子的搂在怀中。他一手揽着展昭,一手端了药碗。看了看碗中漆黑的药汁,他叹了口气:“你这猫儿真是黑肚皮啊,这种时候也不忘让五爷跟你‘同甘共苦’,你知道吗?公孙先生生气了,往你药里加了好多黄连。他说了,你要是再不醒啊,他就再放二两进去。不想再喝苦药就快点醒过来,听到没有。”
怀中那人软软的靠在他的肩膀上,胸口的起伏依旧那么微弱。
白玉堂闭了闭眼,一咬牙喝了口药汁,然后低下头将药汁哺入展昭口中。灵活的舌头撬开微合的口齿,一碗药就这么一口一口的喂下去。他拿了干净的帕子给懒猫擦擦嘴,把他放到床上趴好,再检查了一下他背上的伤口。
给展昭盖好被子,白玉堂端了铜盆出了门,打算到厨房打些热水来。
“白大人,您在这儿啊。”一个小厮看到白玉堂,忙凑上前来,“前院里有人找您呢。”
“我没空。”白玉堂端着铜盆,绕过那人目不斜视的往前走。
“喂喂,白大人啊,他说是你侄子。”小厮赶了两步依旧追不上那白衣人,只好在他身后喊道。
“谁?我侄子?”白玉堂停下脚步,回头看那个好不容易追上来的人,“我四哥他们呢?”
“蒋四爷他们好像不在府中,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小厮老老实实的回答道。
“好,我去前面看看再说。”白玉堂将铜盆往小厮怀里一塞,“劳驾你送到厨房去。”
“是,嘿,白大人您客气什么……”小厮一句话还没说完,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真是好功夫啊,他感叹道。
开封府的客厅里,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正坐在椅子上饮茶。他头戴青色逍遥巾,身穿一身白色的宽博锦袍,容颜俊逸,剑眉虎目,鼻直口方,看上去颇为稳重。
当白玉堂一阵清风般的飘进厅中的时候,这青年忙放下茶碗,站起来撩袍就要行跪拜之礼:“侄儿白芸生给二叔请安。”
白玉堂袍袖一挥,没等人跪下去就将他扶起来:“不必多礼。家中嫂嫂可好?云瑞云翔他们怎样?”
“母亲身体安康,弟弟们也很懂事。二叔挂念了!”白芸生认真的答道。
“咦,这不是芸生吗,你什么时候来的?”蒋平等人从外面进来,徐庆第一个喊出声来。
“芸生见过韩二叔、徐三叔、蒋四叔。”白芸生再次行礼。
“都是一家人,芸生你那么多礼干什么。快起来快起来!”蒋平忙伸手去搀他,“你怎么这时来汴京。”
“我是前来参加‘礼部试’的,刚到就来探望二叔了。”白芸生笑道,转过身对容颜有些憔悴的白玉堂道,“二叔你精神不太好的样子,是不是伤还没有好?之前冲霄楼的事传到白家可把母亲吓坏了。”
白玉堂不自然的笑了笑:“让嫂嫂担心了,我的伤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是啊,你二叔伤都好的差不多了。”徐庆走到桌边到了一碗茶直往嘴里倒,“他这个样子,是照顾一只伤猫累的。”
“三哥!”蒋平瞪了徐庆一眼。
“猫?可是展昭展大人?”白芸生道,“我来的一路上听到夏国和宋国比试的事情,展大人可是因为这个受伤了?”
“可不是。”蒋平摇摇羽扇,眼中是掩不住的担忧,“他伤得厉害,到现在还没醒。”
“这……”白芸生也面露关切之色,“我这次上京,母亲让我带了一些补身子的药材给二叔。要不请大夫看看可有能给展大人用上的?”
“暂时用不着,你好生收着。”白玉堂摇摇头,“皇宫里送来了好些东西,猫儿会没事的。芸生,没什么别的事情我就先进去了,猫儿那边离不得人。四哥,麻烦你了。”他说完又很快的消失在门外。
白芸生目瞪口呆,半晌才道:“那个……二叔跟展大人,好像关系很好的样子……”不然,以二叔以往的性子,怎么可能不安置好自己再离开呢。
他俩的关系岂止是一般的好,余下三人都没有说话。
“对了芸生,你到汴京住哪里?”一直没有开口的韩璋说道。还是韩二爷比较细致。
“当然是住自家的产业了。不过,我不想住在客栈里,所以让墨雨和福伯去聚仙楼收拾了。”白芸生恭敬的回答,“诸位叔父想来公务繁忙,芸生就不多打扰了,先行告退。”
白芸生同开封府众人一一告别,可惜包大人还没有回来,不过就算回来了,他也不好打搅。韩璋不放心,便一路送了回去。
开封府中的衙役们多了些八卦,白大人武艺高强,他的侄子竟然半点武功都不懂。不过,他这次是来准备礼部试的,没准以后也是位大人呢。
白芸生到了聚仙楼,招来本地白家店铺的一干掌柜一一查账。
华灯初上,白家掌柜都离开聚仙楼回自己的铺子了。白芸生合上房门,走到桌边坐下,对侍立在一边的人说道:“我离开还没多久,京中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爷,您听我说……”暗处的人将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一道来。
第四十一章 锦鼠戏猫
听完下属的汇报,白芸生手指轻叩桌案,理了一下思绪说道:“你去找福伯,就说我说的,让他准备一些上等补品送到开封府去。”
“是。”那人正要退下。
“等等,把这个也一起送过去。”白芸生站起身来,从怀中掏出钥匙打开屋子里的一口箱子,取出一个精致的锦盒交给那人。
“爷,这个太贵重了,怕是不妥吧……”那下属瞪大了眼睛,这可是白芸生派人从西域寻来的珍品,有起死回生之效,价值连城,珍贵异常。
“展大人于我白家有恩,这点东西算得了什么。”白芸生心知肚明,他二叔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侠客,光明磊落嫉恶如仇,恶人闻之无不胆战心寒。可强极则辱过刚易折,庙堂和商场一样杀人不见血。如果不是展昭,白玉堂只凭盗三宝一项就可以被定下重罪,那里有的如今的风光。
“我是教你借机赚钱,可也别给我掉到钱眼子里去了。”白芸生冷冷的扫了那人一眼,继续说道,“二叔是我嫡亲的长辈,你给我放机灵点,若是短了什么别等着人开口,自己记得添上。懂了吗?”
“小的绝对不敢这么啊!二老爷的事情,小的一向最上心,从来不敢怠慢,请爷明鉴!”那人额上不住的冒汗。
白芸生冷哼一声,挥了挥手说道:“谅你也不敢,下去吧。”
“是,小的告退。”那人战战兢兢的接过锦盒,磕了个头就出去了。
白芸生剔了剔灯,唤墨雨送来书籍和文具,开始为礼部试做准备。
开封府后院的小屋里,公孙策正坐在床边为展昭把脉。
“公孙先生,猫儿他怎么样?”白玉堂看着公孙策放下手,忙捧着展昭的手移入被中。
“烧已经退了,奇经八脉也畅通多了,他没事。”公孙策也暗中松了一口气,这些天也真是吓死他了,自己的白头发都被吓出了好些。
“那他怎么还不醒?”白玉堂皱着眉头问道,“他这样睡着,只靠一些汤汤水水的怎么行。”
“烧退了自然就会醒过来。”公孙策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道,“他背上伤得厉害,我怕他起来折腾自己,所以在药里添了些安神的药材。现在情况好多了,可以把这些分量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