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无论是城内还是城外,现在都不能让唐臻没有后顾之忧的探索火药包威力。
如今又不比从前,昌泰帝不在京都,太子从可有可无,变成奇货可居,身上的目光越发杂乱。
况且......
李晓朝无论有多忙碌,最多隔日,肯定会亲自进宫看望唐臻。
哪怕唐臻称病,坚持不肯与李晓朝见面,李
晓朝也不会再像从前那般,纵容似的哄着唐臻。
他会脸色凝重,沉默的在花厅等待三个时辰,然后带着匆匆集结的人手,姿态强硬的往唐臻的住处硬闯。
无论程诚的反抗有多剧烈,梁安和岑威如何表态,李晓朝都不会动摇,即使血流成河也要不惜代价的见到唐臻。
毫无疑问,李晓朝虽然没有拆穿唐臻上次的不告而别,擅自与岑威离开京都,过后又被唐臻轻而易举的哄好。但是唐臻在李晓朝的心中的定位,已经悄无声息的发生巨大的变化。
曾经藏在完美伪装之下的种种算计,正肆无忌惮的冒上水面。
好在岑威是个足够聪明、敏锐的人,能让唐臻放心的将火药包的基本原理和核心内容,事无巨细的告诉对方。
然后将试验火药包的威力,酌情添加或减少某种成分的事,交给岑威去处理。
总算是在岑威找到合适的机会南下之前,做好充足的准备。
至于报酬......唐臻做了件令他本人费解的事。
他没有要岑威的报酬,虽然只是暂时,但是对于从不考验人性的唐臻来说,这种事只会发生在梦中。
可是他真的非常好奇。
面对巨大的利益诱惑,岑威究竟能不能维持好人的人设。
等岑威见识到火药包的威力......只要杀了唐臻,火药包就会成为独属于龙虎军的杀器,岑威也能无债一身轻。
正要给唐臻奉茶的陈玉停在原地,眼中浮现迟疑,小心翼翼的打量唐臻的神色。
明明能从眼角眉梢轻而易举的捕捉到笑意,陈玉却莫名其妙的觉得脊背发凉。
“殿下?”猝不及防的对上唐臻的目光,陈玉立刻改变主意,用手中的热茶为自己压惊。
唐臻似乎通过陈玉的脸色,轻而易举的看透了他的想法,脸上的笑意不减反生,“孤只是想到格外有趣的事。”
陈玉笑的勉强。
让他想想,上次令太子殿下觉得有趣的是哪个倒霉蛋?
齐黎还是施乘风?
虽然对此并不好奇,潜意识甚至拒绝听见答案,但是......上次见到太子殿下兴致盎然的与他说话,似乎也是很久之前的事。
“什么有趣的事?”
“如果他选错,接下来很长的时间里,日子都不会无聊。”唐臻单手撑着下颔,朝着陈玉轻快的眨眼。
即使是按照岑威的逻辑,有仇报仇也不会是错事。
到时候,岑威最在意什么,他就要毁掉什么。
京都呆了这么久,委实乏味,只是从前没想过,去什么地方不会无聊。如今看来,河南和陕西,似乎都是不错的选择。
陈玉终究低估了唐臻的恶趣味。
蠢鱼上钩,唐臻脸上的笑意更加愉悦,透露的内容却模棱两可,让陈玉只能凭空猜测。
捧着赤胆忠心生出好奇的陈玉思索半晌,心中只剩四个字:不如不问。
与此同时,已经彻底离开京都范围的岑威,忽然连续打数个喷嚏。
随行的亲卫见状,眼中浮现担心,竭尽全力的追上岑威,迎着大风,艰难的开口,“少将军,能不能休息会?”
岑威点头,在爱驹的脖颈处轻轻抚摸。
骏马像是与主人心意相通,飞驰的速度陡然减缓,原本它跑得最快,遥遥领先,彻底停下的时候它反而落在最后,得意洋洋的环视诸多被它吊打的蠢马,发出畅快的嘶鸣。
岑威轻笑,翻身下马,拿出豆饼送到爱驹的嘴边。
马群中有两脚兽无法理解的自然法则,惨遭嘲笑的军马非但没有因此表现出对头马的敌意,反而纷纷做出臣服的姿态。
队伍稍作修整,再次出发,路线却发生偏移。
因为唐臻的嘱咐,岑威硬是为这次南下多挤出五日的时间。
对于火药包的威力,他不是没有怀疑。怀疑的对象却不是唐臻,而是令唐臻深信不疑的未知存在。
然而想到已经令他数次震惊的东西,如奢侈品、纺织机、羊绒布......岑威又觉得,只要是唐臻,没什么不可能。
即使路上耽误许多时间,他也有把握,此行只要能摸清施尚文的踪迹,至少能令施尚文重伤,无暇再统筹远在京都的战场。
所以犹豫之后,岑威还是决定先找地方验证唐臻的火药包。
如果效果真如唐臻所想,刺杀施尚文的计划是否能够成功,反而不再重要。能证
实所谓的火药包只是臆想,对唐臻来说也不是坏事。
这件事,无论如何思考都有去做的必要。
离开京都的第三天,岑威在不知名的深山中进行第一次实验。
火药包的引线数次中途熄灭,只能放弃,边在路上寻找合适的替代品,边赶往下个适合做实验的地方。
因为有唐臻提前做出的种种假设,岑威没有在这个阶段浪费很多的时间。只过半日,他就找到进行第二次实验的契机。
这次引线没有出问题,只是火药包......没响。
岑威和亲卫的位置不错,在埋下火药包的山头隔壁,可以完整的观察引线被点燃,火蛇蜿蜒前行的过程。
许久之后,亲卫小心翼翼的问道,“少将军?这......”
除了岑威之外,没人知道火药包的真正用途,所以他们远比岑威更无法理解,正在做的事。
虽然少将军专挑没有树的深山点火,但水火无情,提前在山丘的周围挖出两人宽的土坑,真的能防大火?
岑威抬手,严格遵守唐臻的嘱咐,“再等等。”
虽然引线已经彻底熄灭,火药包却迟迟没有反应,但是唐臻说过,火药包有可能会有延迟引炸的状况。
为免误伤,绝不能贸然查看。
两刻钟之后,依旧无事发生。
岑威吐出叼在口中的草叶,利落的下山,决定不再等待,立刻去看哑火的火药包。
行至距离地面只剩两米高的位置,他舍弃早就被上山、下山的人踩出明显痕迹的小路,顺着最陡峭的地方,展开双臂,飞跃而下。
矫健的身姿如同展翅的鹏鸟,说不出的潇洒肆意,引起亲卫难掩崇尚的笑声。
然而变故突生。
岑威尚未彻底落地,不远的山丘处忽然发出巨响,瞬间地动山摇。
“少将军!”
“地龙翻身!快蹲下!”
......
尚未下山的亲卫还有选择的余地,岑威却只能顺势翻滚,朝着空旷的地方飞奔。
好在他是严格按照唐臻的嘱咐,寻找实验火药包威力的地方,恰好遇到地龙翻身也......等等!
威又一次翻滚,躲开险些落在身上的碎石,猛地转头看向地动山摇最猛烈的地方。
火药包就是放在那里!
原本圆润整齐的巨石面目全非,依稀能看出因为外力强行碎裂的痕迹和漆黑的灰尘。
岑威停下脚步,心中最先升起的念头居然是,唐臻知道火药包真的能显露出这等威力,肯定会很高兴。
继续南下的路上,岑威始终按照离开京都之前唐臻的嘱咐,小心谨慎的完善火药包的配方。终于在即将到达浙江行省的范围之前,得到威力和反应速度都能令他满意的火药包。
浙江行省作为施尚文和施尚武发家的地方,大街小巷皆是施家的痕迹。
岑威等人伪装成游商和镖师入城,先是各自分开,收集有关于总督府的消息。然后在酒楼碰面,共同决定暂住的地方。
伪装成游商的人,从头到尾都没遇到什么阻碍。
因为他们特意甩出的利益被诱惑的本地商人,虽然丑态辈出,但是态度......还算和善,起码没有脱离商人的范畴。只是偶尔会有人得意洋洋的称自己在总督府有人,试图以此增加在外地游商心中的分量。
与之相比,伪装成镖师的人,经历就有些坎坷。
想要打探施尚文的消息,无论身在何处都免不了大海捞针。方向足够准确,依旧能减少许多麻烦。
岑威将方向定为高门大户的下人。
外地来的镖师,想去总督府做护卫,肯定是异想天开。
然而哪怕是总督府,也免不了有几个穷亲戚。
伪装成镖师的人,在岑威的指示下,分别选择颇受施尚文的宠爱却没什么出息的小辈府邸。
很顺利的进去,险些没能出来。
岑威的时间很紧张,能留给施尚文的不多。
因此他无论是安插眼线,还是动手,都只能选择比较激进的方式。
这不仅导致伪装成镖师的龙虎军险些羊入虎口,也让岑威从中抓住绝好的机会。
要怪只能怪施尚文疑心有余,慈爱......几乎没有。
由龙虎军伪装的镖师,刚进入小辈的府邸就被看押,遭遇严刑拷打。施尚文早就知道,想要他死的人,不会比想要昌泰
帝或燕北旗死的人少。
从一开始,三省总督宠爱却没有出息的小辈,便是他亲手立起的靶子。
好在岑威的反应足够快,没能在约定的时间联系到下属,立刻意识到出事了。
他另辟蹊径,避开重兵巡视的夜禁,在白天,堂而皇之的混入让下属深陷其中的地方。
制造混乱也是完成目标的手段之一。
岑威也知道,他的行为很嚣张......谁让他赶着回京都,只能用简单粗暴,高风险、高收益的方式。
没想到顺手收获两个草包。
没出息的人,通常不会承认这点,这两个草包就是这句话的真实写照。
原本他们只需要配合施尚文的心思,安心做虽然没出息,但是能得到施尚文宠爱的幸运小辈,就能轻而易举的得到远超他们真实能力的报酬。
可惜他们不服气,非要向所有人证明,他们是凭本事得到施尚文的宠爱。听闻府邸中混入身份可疑的人,立刻决定亲自审问。
先是仗着主家郎君的身份,强行打断正常的审讯,让伪装成镖师的龙虎军有了喘息的余地。
然后又持蠢行凶,对试图阻止他们继续浪费时间的校尉阴阳怪气。
校尉越是认定龙虎军伪装的镖师目的性太强,不安好心,两个草包越不肯让校尉接触伪装成镖师的龙虎军,如同护着骨头的恶狗般,恨不得直接咬死试图从他们嘴边夺走功劳的暗卫。
岑威匆匆赶到,惊喜下属安然无恙的同时,不客气的收下大自然的馈赠——两个草包和军中校尉。
借着地方,直接开始审问。
令人意外的是,两个草包知道的内情,竟然比军中校尉更多。
他们也比军中校尉更容易审问,只是当着他们的面,对咬牙不肯开口的军中校尉施以酷刑,两个草包就被军中校尉的惨状吓破了胆子。
岑威的亲卫眼中浮现嘲讽,相互交换眼色,其中不仅有多尿裤子草包的鄙夷,还有几分轻视是对施尚文。
忠心耿耿又有能力的下属,不配知道总督府的机密。
只是会投胎的草包后辈,不仅能在前者的头上作威作福,还能得到总督府的信任,知道根本就守不住的秘密。
......单看心胸格局,怪不得三省总督这么多年,永远比不过陈国公。
如今也只是趁着异族来势汹汹,想要南下,拖住陈国公的命脉,三省总督才像阴沟里的臭老鼠似的冒头。
岑威从两个草包的口中得到想要的消息,三日之后,施氏的老太公九十岁寿辰,施尚文和施尚武都会去祝寿。
如果能在合适的时间,将火药包放在老太公的府邸......岑威闭上眼睛,竟然感受到与身在战场相似的兴奋。
第137章 三合一
时逢乱世,悄无声息的死了几个人。虽然很快就被发现,其中又有颇得三省总督看重的小辈,但是岑威打扫战场的本事依旧如年少扬名时那般神鬼莫测,竟然没引起任何波澜。
世人只知施家的两位纨绔郎君的别院起火,险些连累左邻右舍。
因为两人在三省总督眼中的定位是故意暴露的弱点,请君入瓮的引子。若是两人的身边忽然出现陌生的面孔或他们的行为变得与从前不同,几乎能立刻令三省总督从百忙之中分出心神。
如今......施家枝繁叶茂,每年都会死几个人。刚好赶上老太公九十整寿,这等如何盛大的操办都不过分的大吉之事。可以恰到好处的冲淡,因为三省总督棋差半招,导致正围剿京都的东南军进退不得的尴尬。
两个用处有限的后辈蹊跷的死在别院的事,自然要排在老太公的九十大寿之后。
城中非但没有因此戒严,反而因为东南三省的官员陆续前来为老太公贺寿,出入变得更加宽松。
三省总督亲自下令,这等喜事要与民同乐。
因为不需要搏命,岑威将带来的大部分亲卫都遣到城外,重新伪装,扮做特意来找机会的杂耍人。
老太公与施尚文的亲缘,只能说没出五服。
年轻时在施家的地位,尚未不如死在岑威手中的两个纨绔郎君。
好在本人委实争气,就是能活。自从过完七十大寿,达成古来稀的成就,地位突飞猛进。从无人在意的老头子,变成最有福气的老太公。
夜深人静,亲卫说起专门打探的消息,嘲讽道,“早些年不闻不问,如今倒是比正经的孝子贤孙还操心,竟然让绍兴侯亲自张罗寿宴。”
话音未落,腰下忽然剧痛。
岑威收回脚,目光平静的凝视亲卫。
“我错了。”亲卫立刻低下头,又羞又恼,像是雨中落败的公鸡,颇为可怜。
旁边年长许多的亲卫见状,满脸同情的摇头。
为少将军办事,可以什么都不懂,只做好少将军交代的事,但是不能不懂装懂,说出引人笑话的言语。
绍兴侯亲自张罗老太公的寿宴,哪里是为老太公?
分明是三省总督想要借老太公的寿宴,达成某些目的,不允许寿宴出任何差错,导致他的颜面受损。
至于三省总督对老太公的态度逐渐改变......三省总督比陈国公大十岁,如今已经年近六十。如果他不能像老太公那般长寿,只能与阎王争命。
因为稍显毛躁的亲卫,认错还算痛快,岑威便没有计较。只是让更老道的亲卫去教些道理,免得真正做起事,一念之差,酿成大错。
距离老太公的寿宴,只剩下最后两日。终究还是让岑威找到,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老太公府邸的机会。
不得不说,施尚文父子确实对老太公的寿宴很上心。
哪怕因为寿宴的规模,老太公的仆人根本就不够用,出现大量的人手空缺。绍兴侯宁愿自己短缺,从三省总督府和侯府调人,也没接受外面的奴仆。
除此之外,寿宴的地点也是由三省总督提供,亲卫军特意提前半个月去排查危险,然后驻守在那里。
要不是施尚文父子太想让老太公的寿宴尽善尽美,特意让人寻找歌姬、舞姬、杂耍人......能让寿宴热闹的人,岑威恐怕只能硬闯,伪装成有资格出入寿宴的人混入其中。
事实上,即使能光明正大的进入举办寿宴的地方,依旧免不了硬闯。
因为杂耍人带进府邸的东西会被反复检查,无论是已经配好的火药包,还是各种矿石粉末,皆无法光明正大的带进去。
翌日清晨,岑威装病,遗憾错过去老太公的寿宴表演的机会。
成功伪装成杂耍人的亲卫被三省总督府的管家带走之后,混在城内的其他亲卫赶来,悄无声息的替代岑威,继续留在这里装病。
岑威则又换数个身份,坐在不同的马车中在举办寿宴的地方绕行。
令人期待已久的寿宴,始于三省总督的诏书。
天还蒙蒙亮,便有轻骑在大街小巷奔走,敲锣打鼓的祝贺老太公的寿辰,公布三省总督亲笔所写的贺寿词和专门为老太公准备的诏书。
贺寿词的文采不错,只是行文略显浮夸,不符合三省总督往日的风格。
重点在于诏书,细数从古至今的长寿之人,称赞老太公福禄俱全。
‘吾观史册,叔祖之福德,唯有姜公可堪比拟,实乃圣朝姜公。’
姜公是什么人?
正式的史书记载中,第一个协助臣子,造反成功的谋臣。
岑威和衣躺在床上,仔细分辨窗外的声音,嘴角的酒窝若隐若现。
此行有趣的事委实不多,圣朝姜公的福德禄寿倒是......只是不知道,太子殿下是否能体会到其中的趣味。
想到唐臻,岑威嘴角的笑意稍淡,神色却更加安宁,继续闭目养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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