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狐狸到底有什么好骄傲的呀?!
墨子云恼羞成怒,却又隐忍不发,他拽着银湖往身后带,一边还耐着性子,使劲地扬起有些抽筋的嘴角,保持亲切的面容跟语气:“大爷您说笑了,这位兄台只是我一位故人罢了。啊,他是兄台,不是姑娘。”
真是的,哪个姑娘会有银湖那个嗓子啊。
“啊啊啊,”李大爷终于找回理智,涨红着一张老脸,腼腆地笑着:“对不住了啊兄弟,俺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人,还是个男人。”
李大爷赶紧朝银湖弯腰,银湖有些飘了,得意地摆摆手,大方地说道:“没事,青丘里好看的雄性多了去了,当然,我是最好看的。”
“行了!”墨子云打断他的话,望着李大爷又换上亲切的面容:“敢问李大爷是有什么事吗?”
“啊啊啊,是这样的,”李大爷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初衷,“狗儿后日成亲,大爷我想过来请墨先生讨点吉祥的文墨,将来生的孙子也要像墨先生一样才是。”
“别想了,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银湖抱胸嘲笑。
李大爷顿时老脸挂不住了。
“银湖!!”墨子云真当生气了,扭头瞪着银湖,“进去,把被子取出来晒,否则今晚别上床了。”
银湖看着墨子云眸底的隐隐怒气,撇撇嘴,甩过身子,一副委屈巴巴地往前走:“人类就是麻烦,真话不爱听。”
墨子云干咳了一下,有些尴尬地朝脸色有些不好看的李大爷笑了笑:“大爷,对不住啊,我这故友从山旮旯的地方出来,没见过世面,不太会说人话,我以后会教好他。这样吧,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明日题好字给您送过去,您看可好?”
李大爷抓了抓乱糟糟的白发,扯了扯有些僵硬的嘴角,刚才的欢喜被银湖的嘲讽冲散得一干二净,但是不好驳了墨子云的面子,只好就坡下驴地应道:“那就劳烦墨先生了。”
随后几乎是夺门而出。
看样子,李大爷真是被气到了啊。
墨子云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回过身子,就看到银湖抱着那一团麻被站在院子里,随后没等墨子云反应过来,直接扔到地上,还煞有其事地拉平了被子。
“你,你在做甚?”墨子云一看,气急败坏地上前将被子抱起来,使劲地抖动,“发脾气也不能扔被子啊,才说你两句就生气,弄脏了今晚盖什么?”
“是你让我晒被子啊,我就是这样晒啊!”被墨子云怼得一脸懵的银湖也火了。
嘶——对啊,他只是只狐妖啊,妖跟人的认知总是会有所差别。
墨子云有些愧疚了,他不好意思地干咳了一下,一边抱着被子走到横起来的竹子前摊开被子,一边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地说道:“那行,你看着,人类晒衣服晒被子都是这样晒的,之前你不也见过我把洗好的衣服摊在这里吗?”
被子摊好后,没见回应,墨子云回头一看,银湖不见了。
无奈地叹道:“真是的,每次生气就只会离家出走,还说自己好养。”
但是银湖说的对,人类不爱听真话,明知道是奉承的也甘之如饴,就像自己一样,明知道那个人给自己设下的陷阱,却依然固执地相信他。
墨子云叹了口气,他要怎么教银湖,关于怎么生存在谎话连篇的人类世界呢?
第十四章 上邪
夜幕降临之际,山缝处袅袅炊烟了,飘得到处都是饭菜香,惹得藏在树上睡觉的狐狸,一个激灵,从树上一跃而下。
他抖了抖身上的枯叶,狐鼻子使劲地嗅了嗅,肚子咕咕作响。
真是见鬼,辟谷辟到南天门去了,这还怎么修行?
“狐狸大人,您,您不回去吗?”被捉了绑在树干上的地鼠颤巍巍地眨巴着圆溜溜的黑眼珠,可怜巴巴地祈求着,“您要是不吃我的话就放了我吧。”
“不行!”狐狸凶巴巴地呲牙。
“您不是还有个人类友人吗?他一定也在等你回去啊。”田鼠都快哭出来了。
“他才不会,整天就知道凶我,对别人那么可亲,给本狐摆着一张臭脸,狐奶奶的,爷我还真不伺候了!”狐狸啐了一口,烦躁地举起瓜子,刨着树皮。
“您可是将来要成为狐仙大人的啊,怎么会忌惮人类?你可以凶回去啊!”田鼠一想到狐狸中午气势汹汹地跑到山里,只要会动的都被他霍霍了一遍,实在不能太惨了。
“我有凶他啊!”说着露出狐牙,低低咆哮了一声。
“不是,就像你经常欺负我们一样弄他呀!”眼看天要黑了,田鼠着急了起来。
对呀——狐狸立刻摇起尾巴,但是转瞬又蔫了下去。
“他很强大吗?”田鼠小心翼翼地看着狐狸的表情。
“不是,”狐狸叹了口气,转个圈圈,化成了人形,那张精致的脸上写满了无奈,“我不舍得凶他。”
落叶悠哉悠哉地划过寂静的空气,落在银湖的脚边。
银湖看着远处明明灭灭的烛火,心里却空荡荡得慌,他忍不住往光所在的地方疾步而去。
“哎,哎,狐狸大人,给小的解开啊,不然会成为其他小妖的口粮啦!”田鼠急得大哭。
话刚落音,一块小石子划破沉重的空气,直接砸在田鼠身侧,田鼠浑身一松,忙不迭起地逃了。
这只狐妖最近有病,一生气就往山里跑,真是闹得鸡犬不宁,山神大人到底哪去了,也不出来管管!
冬日的夜来得特别早,也特别的孤寂。
银湖觉得甚是奇怪,活了几百年,啥事没见过,可是就是没遇到过这种异样的心情,为什么他会觉得孤单?
尤其是离开墨子云之后,内心也愈发的不安与孤寂,这究竟是为何?
更令狐生气的是,墨子云这个混蛋人类,竟然没有出来寻他!
哪怕墨子云能远远地呼唤他一声也好,等了一个下午,竟然,都,没有!
所以说,墨子云那厮不要他了吗?
脚下健步如飞,银湖越想越气,越是磨牙,给我等着。
等银湖怒气冲冲回到房前,却听到了墨子云在念书的声音:“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听上去挺不错的诗,不对,墨子云竟然还有闲情在念书,难不成都没发现他不在了吗?
“砰”的一声,银湖气急败坏地一脚踹开门,正要兴师问罪的姿态时,一眼瞟到了桌面上还散发热气的红烧肉,肚子顿时不争气地咕噜了几声。
墨子云正借着烛火,一手举着书,一手举着毛笔,似乎要在摊在桌面上的纸写什么被银湖一惊,顿住了。
“饿了吗?我想你也是时候该回来了,趁热吃吧。”墨子云放下手里的书笔,坐在烛火前,端的是月中之姿,弯下的眉眼里,尽是充满烟火气的温柔。
银湖听到自己心跳得特别快,原本的焦躁不安,原本的孤单虚无,在见到墨子云那一刻,所有的情绪,瞬间回笼。
但是很快,满腹委屈从心笼里溢了出来:“墨子云,你都不唤我!”
墨子云愣住了,原来狐狸一直在等着他回头啊。
他无奈地笑了笑,诚恳地说道:“是我对不住你,那一顿红烧肉够赔礼吗?我可是特地跑去隔壁换了点肉。”
“不够!”银湖气势汹汹地抬脚勾过凳子,一屁股坐上去,直接抬手就抓着肉大快朵颐。
墨子云微微笑着望着他,没动手,但是很快,一块红烧肉直接塞到嘴边,墨子云正要拒绝的时候,银湖头也不抬地嘀咕着:“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不管对你多生气,总是不能对你发狠,奶奶个狐,搁以前,本狐大爷早就一爪子撕碎你了!”
墨子云怔住了,望着银湖的眸底里,一阵阵的涟漪。
明灭的烛火下,墨子云垂下眼帘,掩住了眸底的窃喜与温柔,却掩不住嘴角的笑意。
“你也吃啊,愣着作甚!”一副当家的气派,特豪爽地把瘦肉较多的红烧肉直接塞在墨子云的碗里,“这一次我原谅你对我的无礼,还有下一次的话,我就再也不回来了。”
“是,是,是,我的狐仙大人,在下知错了。”
“我说的是真的!”
“我也是真的在诚恳认错。”
“你的态度不对!”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啊狐狸!
墨子云的眉脚一挑,就听到银湖一边吃一边问:“刚才那是什么诗,挺好听的。”
“这是古时诗经一首名为‘上邪’的诗句,有一种说法就是‘我愿与你相爱,让我们的爱永不衰绝。除非高山变成平地,除非江河干得不见一滴水,除非冬天打雷,夏天下雪,天和地重合到一起——到那时才敢对你说出一个“绝”字。’”墨子云端起碗,细嚼慢咽地吃饭。
“啊,前段时间,冬天打雷了,”银湖猛地抬起头盯着墨子云,“你要跟我分开了吗?”
“说什么胡话呢!”墨子云差点被呛住了,果然古人诚不欺我,食不言是也,“这是关于两个相爱的人的诗,等你以后遇到心爱的狐就自然懂得其中奥秘了,赶紧吃吧,不然凉了会腻。”
“那,子云可有自已心爱之人?”银湖忐忑不安地望着墨子云,脸上都沾了油腻。
“……没有!”墨子云怔了好一会,随后浅浅地笑了笑,摇摇头,垂下眼眸,烛火把他的所有情绪,投射成了一片阴影。
“那正好,我也没有,咱们可以凑成一对。”银湖一听,松了口气,爽朗地笑了起来,还不忘用那只油腻的手使劲地拍了拍墨子云的肩膀。
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松了口气,就见到墨子云一记眼刀扫过来,带着隐隐的怒气:“洗手!”
第十五章 白首偕老
第二天一大清早,银湖睁眼就看到墨子云在瞎折腾,要么执笔半宿都落不了字,要么抓着书本哗啦啦地翻了半天。
“你在作甚?”银湖揉了揉眼睛,撑起身子,伸个懒腰。
“我在想祝词,哪一些适合李大爷家。”墨子云咬了咬笔杆子,皱了皱眉头。
他认真地翻看了许多书本,都找不到适合的题词,毕竟是第一次给别人题词,还是想要更好的词,只是,写了许多都不太满意。
“随便写写就好啦,又不是什么大事。”
“不行,这是我第一次题词,再说了,成亲可是一件大事。”墨子云讲到这里,顿了一下,琥珀色的眸底一阵星光闪过,“大道至简,还是简单点罢。”
仿若福至心灵,墨子云挥毫落墨,红纸上赫然跃立四个大字“白首偕老”。
看着那人挥毫模样,认真而虔诚,看得银湖有些心动。
他忙不迭起地从床上一跃而下,凑到墨子云跟前:“这个念什么?”
“白首偕老。”
“什么意思?”
“希望能够跟对方一起慢慢变老,换一种说法就是相互陪伴终生,直到生命最后一刻,只要相爱的人还在身边,那便是最好的恩赐。”墨子云温柔地笑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捏住两边,轻轻抖了抖,似是特别满意自己的作品。
银湖盯着墨子云温柔的侧脸,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句话撩得他心烦意乱,同时又小鹿乱撞。
他皱着眉头,咬了咬手指,幽深的红瞳里,波涛汹涌,复杂而又明晰的思绪万千,像一团乱麻,最后汇聚成一条直线,直直指向墨子云。
“听懂了吗?”墨子云微微侧脸,便迎面撞上那双幽深的红瞳。
“哎,墨子云,”银湖盯着墨子云,认真地说道,“我也想跟你白首偕老。”
墨子云看着银湖认真的神情,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怎么了?”银湖有些莫名其妙,却凑得更近了,墨子云露出的脖颈处传来的墨香味,撩得他心动不已,“我说真的,我也想要跟墨子云相伴终生,可好?”
墨子云看着银湖那双红色的瞳孔,此刻变得更红了,幽深得仿佛盯着猎物的猛兽。
他心里莫名其妙地咯噔了一下,却莫名的,有点感动,怎么回事?
放下手里的红纸,墨子云有些无奈地抬手揉了揉银湖来不及收回去的狐耳,浅笑道:“我的狐仙大人呐,就算你可以,我区区一个凡人之躯,又怎么陪你终生呢?”
“没事啊,子云,我陪着你就好,”银湖抬手抓住墨子云有些冰凉的手,按在自己胸口,认真而虔诚地看着墨子云,“陪着你生老病死,然后等你转世,找到你,再陪你终老,可好?”
墨子云错愕地盯着银湖半晌,张了张口,想要说什么,却艰难地吞咽了一下,连手都忘记收回去了。
这只狐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银湖期期艾艾地望着墨子云,死死摁住墨子云的手,有些情动地表达自己的心意:“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以前从不会觉得有孤单的情绪,但是跟你在一起这段时间,我莫名其妙地有了这个情绪,只要看着你,呆在你身边,我才会觉得很踏实。墨子云,我活了三百多年,第一次对这尘世产生了眷恋,所有的眷恋,好像都是来自于你。”
啊!——墨子云被银湖剖心般的表露震惊不已,一时间脑袋空白,半晌才冒出一行想法——这狐狸是在求偶吗?
“墨子云,跟我在一起吧,我会一辈子对你好,这辈子过完,下辈子我再去找你,咱们再继续在一起,可好?”银湖越说越动情,他忍不住凑到墨子云的跟前,鼻尖轻触墨子云的鼻头,似乎下一秒就要亲上去了。
“等等!!”墨子云终于回过神来,他急忙抽回手,直接一巴掌摁住了银湖的脸,满脸通红地问道,“你是到发qing期了吗?”
“墨子云!!”银湖恼羞成怒地摁住墨子云挡他脸的手臂,“我是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在问!”墨子云抬肘捅开银湖,有些无奈,难以启齿地叹道,“狐狸,只有相爱的人,才能白首偕老,跟你们妖族可能不太一样。”
“怎么就不一样了啊,我们狐族最是重情义,认定的伴侣,生生世世都不会改变。”银湖气急败坏地伸手抓着墨子云的肘子,“我都没嫌弃你是人类,你倒嫌弃我是狐妖?”
“笨蛋!”墨子云忍无可忍地抬另一只手,敲了敲银湖的脑袋,“重点是相爱!”
“我们不是相爱着吗?”银湖理所当然地瞪着墨子云。
墨子云眸底一动,抿了抿嘴,再次叹息一声:“阿银,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我没误会,不管你对我多生气,总会给我做好吃的,还等着我回来,长老说了,在人间,这种状态就是吵架的夫妻,早上吵得多狠,晚上就多恩爱,他还说——”
“打住,行了行了,我大概懂你意思了,”墨子云赶紧捂住他的嘴,认真地摁住银湖的肩膀,“听我说,阿银,这种状态也可以是亲朋好友,不一定是夫妻,就算是毫无血缘关系的兄弟也可以是这种状态,我有个故友,他每次得了好吃的,都一定要等到我回来才一起吃,因为感情好,所以都会是这个状态,不一定是夫妻。”
“那不是夫妻可以白首偕老吗?”银湖半知半解地问道。
墨子云语塞了,思忖片刻,回道:“那个叫莫逆之交,也可以刎颈之交。”
银湖皱起眉头,摆摆手:“你们凡人就是烦,我不管什么交不交,反正我就要跟着你到老。”
墨子云坦然地笑了笑,摇了摇头,指尖轻触已干的笔墨,决定终止这个话题:“我等会要去送笔墨,好好在家呆着,别犯事啊。”
“不要,我也要去。”银湖一听,一溜烟冲到了门口候着,狐耳还时不时晃动了一下,一脸“我不能去你也甭想去”的表情。
墨子云有些犹豫,想想自己养了狐狸那么久,也是时候带出去溜达溜达了,顺便看看谁家有母狗啥的,想办法带回来给银湖,让他聊以慰藉,说不定真的是到发Qing期了,毕竟快到新年了啊。
第十六章 喜服
这是一座小山村,零零落落地散着十几户人家,大多以农耕加打猎过活,见过世面的人寥寥无几。
虽然如此,但是众人在见到银湖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惊艳了一番,待嫁的少女更是躲在门缝里看得欲罢不能,只有老的脸皮厚一点上来询问银湖的由来,小屁孩们少不更事,以为是墨先生的妻子。
墨先生一路笑着应和着:“这是在下远在他乡的故友阿银。”
笑得嘴角有点僵硬,墨子云有些后悔带他出来了。
银湖却乐在其中,一路上村民们往他怀里塞了很多好吃的,有新煎的糖饼,刚烤出来的红薯,炸得酥脆的鸡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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