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神这么说,路霄当然挺满意,笑了一下说:“那我下去了。”
良寒也笑:“考试加油。”
唐金鑫眼看着路霄走了,这次是真的忍不住了,一言难尽地转头拍了下良寒:“哥们儿,你跟他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你这都快赶上学习教练了,带考前急训还负责精神按摩。
他话音未落,张旭阳从楼下也风风火火地跑上来了,一进门就开始乱叫:“寒哥!借我一下你的化学习题,有道题怎么回事来着!”他的声音有点大,立刻将唐金鑫的声音盖住了,良寒低头从桌膛里开始找本子,递给张旭阳之后看向唐金鑫:“你刚才说什么?”
耽误了这么一下子,唐金鑫那点兴趣也过了,他站起身去自己考桌,淡淡道:“没事,考试吧。”
这次周考的时间还是照常的非常紧张,物理有点难度,良寒考完就给路霄去了短信,问他怎么样,那边回说还行吧,紧接着是其他理综科目,等到了晚上九点,英语考完,苏中高二成功渡劫,良寒逗留在教室,手里把玩着手机。
司机小徐叔叔问他什么时候出校门,良寒发消息说让他等一等,可以把车停靠得近一点——他发消息在等路霄回教室,今晚太晚了,他打算带路霄一起回去。
路霄迟迟没有回复他,正等时,一个同学在门外看到他,打了个招呼:“寒哥,你还不回去啊?”
良寒看到他,知道这位也是在楼下考试的,开口说:“我等会儿走。路霄呢?你看到他了吗?”
那同学点头:“看到了啊,他出了考场就和三班那个鱼总出去了,好像是出去开黑了吧。”
良寒一愣。
那同学继续说:“路哥应该考得挺不错的,看他挺开心,踩着铃就跑了。”
良寒怔忡地点点头,看了眼一直没有回复的微信界面,道过谢,拿起手机对司机说他现在就出去了,然后冷静了一下,呼出一口气。
良寒回家的时候他的父母也不在家,家里的缅因猫“老虎”见终于有人回来了,甩着大尾巴发出嗷嗷嗷饥饿的小鸟叫,良寒进厨房给它化了份生骨肉,紧接着一如往常地上了阁楼。
北京时间0:15,微信照旧没有任何回复,良寒拿着水杯从书桌前起身,拉开玻璃拉门去看隔壁。
隔壁漆黑一片。
鹿溪源纵深极远,深夜安静时空静寂凉得有如世外,良寒的表情戏谑,在栏杆外站了好一会儿,直站到自己冷静下来,站到眼里的情绪暗淡下来,然后忽然唇角一弯,笑了一声,笑得充满了失望过后隐忍的自嘲。
清晨,良寒刷着外刊吃早饭,阿姨在厨房里忙碌,他则是从只言片语中终于确认隔壁一家三口昨日都没有回来,路闻烨和安馨三天会有一次不在家,应该是在疗养院过夜,路霄则是夜不归宿,良寒收拾妥当,顶着一张云淡风轻的脸去上学,今天周考第二日,批完卷子的老师来讲题,没批完的上自习,良寒前面的座位从7点起就是空空落落,到第一节课结束,张旭阳被老吴提走又回来,良寒有些忍不住了,敲张旭阳的肩膀:“他人呢?”
他指的是路霄。
张旭阳摸着后脑勺:“好像是请病假了。”
良寒抬了下眉毛:“生病?”
良寒心头掠过一层阴影,立刻掏手机给路霄发微信:你在哪?
林倩听到张旭阳这么说,也开始掏桌膛给路霄发消息,两个人飞快地对了一个眼神,谁也没有说话。
又一节自习过去,良寒和林倩谁也没得到回复,良寒有点心绪不宁,问林倩最后看到路霄是什么时候,林倩说就是昨天啊,教室里你俩在说话,她没有太焦虑,握着手机表示:“他可能在家休息呢吧?没看到?”
良寒蹙了蹙眉,放屁,路霄从昨天开始根本没回家。
他站起身,径直出教室朝三班的方向走,还没等到门口敲门喊人,先看到三班的齐语塘坐在桌子上正趁着大课间高谈阔论:“……路哥这个精力太可怕了!昨天通宵,今天还他妈继续呢,刚还说给我占着位,喊我中午继续……
良寒的脚步忽然一顿。
“逃课?什么逃课?人家爸妈直接帮忙请病假!……他爸妈可真好啊,一个电话打过去说自己难受,他妈也不多问,直接去帮他请假,这爸妈,好得绝了!……”
齐语塘一脸睡眠不足眼底发黑的模样,三班发现了站在门口的良寒,好几个朝着打招呼问寒哥什么事,良寒没说话,脚步一转离开了,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突然失去了方向,离开三班门口后,漫无目的地在天井的走廊站了好一会儿,直到铃声响起,才恍然回神地回到教室。
物理卷子批得很快,第三节课奶爸夹着一摞卷子就进了A班,进门抬头就要找路霄谈话,一看人不在,有同学主动说路霄病了,奶爸立刻轻叱一声:“好啊,知道自己没考好,来都不来了!”
良寒抬头一怔。
他一直以为路霄是“考好了跑出去疯玩”,但显然不是,奶爸在讲台上总结考试成绩,路霄物理不足80分,又考崩了,虽然路霄人不在,但一点不耽误奶爸对他错题的抨击,甚至引为范例,分析起他错得有多“典型”。
良寒一脸烦躁,低头看着自己满分的卷子,手里握着一柄尺子。
唐金鑫回头,敏锐地感觉到他在发怒,那是很微妙的情绪,眸光晦暗,藏着惊与怒,好像下一秒他就能握着尺子朝着奶爸甩出去。
唐金鑫回头碰了一下他的手臂:“哎,寒哥。”
是奶爸喊良寒答题,良寒站起来,看了眼,故意说错的答案,错得步骤还和路霄一模一样,听得奶爸都愣了,说:“我刚刚是白讲了是吧?”
良寒答得毫无诚意地说:“老师对不起,刚刚没听。”
奶爸气得胃疼。
下课前奶爸讲完卷子提起班级订练习册的事情,讲了题集的特点,问谁不要,这本来只是随口地一问,良寒在教室后面直接举起手,把A班人看得吃了一鲸又一鲸,张旭阳都傻了,心说奶爸可是把寒哥当亲儿子看啊,每次提起良寒口气都骄傲到不行,今天怎么公然拆奶爸的台?
良寒没有什么表情地放下手,目光转向教室的门口。
下课的时候,张旭阳小声来问良寒什么情况?
唐金鑫笑着打哈哈:“你寒哥这是有心事啊,对着门口都发半节课呆了。”
良寒听着别人对他的调侃,也不辩驳。
沉默了一瞬,忽然站起来,对唐金鑫说:“我有点事,出学校一趟,吴老师问起来,就说我晚点回来跟他解释。”
唐金鑫本想问一句什么事,但看他忽然走到路霄的桌膛里抄了两下,抬脚就走,唐金鑫到嘴边的话一下子收了回去,和张旭阳若有所思地对视了一眼。
苏中外面有一条长长的市场,两侧银杏,纵深很长,巷子背侧有那么几家网吧,乌烟瘴气并不算难找,此时这不是午休和放学的时间,没有苏中乌泱泱的学生的填充,市场人流不算大,良寒一家一家地寻过去,终于在一家叫“星空网咖”里找到了路霄。
网吧里的气味有些污浊,人不算太多,但仍然吵吵闹闹,路霄披着不知道从哪里翻来的衣服坐在拐角,头上带着耳机,良寒找到人的时候,路霄的英雄正在显示屏上疯狂走位,因为目不转睛,闪动的屏幕在路霄眼前印下一串串发绿的图影,持续不断地跑画面。
良寒走过去,拍了拍他肩膀。
路霄吓了一大跳,猛地回头——
他玩游戏正如痴如醉,左手机子上放着奶茶,一瞬间还以为是鱼总他们下课了,没有想到骤然回头看到了良寒,一位非常不该出现在这里的生物。
路霄脑子宕机了瞬间,懵懵地问:“你来这儿做什么?”
这么混乱污浊的地方,不该是他这种咬松嚼柏的人来的。
良寒垂着眼眸,把手中的东西交给他,淡然道:“卷子,让你做题。”
路霄:???
网吧那一瞬间好像都跟着沉寂了,路霄傻傻地接过自己的卷子,看了看良寒,看了看卷子,再看了看良寒,看了看卷子,缓缓露出了“我嘞个去这他妈都能追过来”的震撼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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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路:我要摆烂。
良寒:起来答题。
“我不想做。”
短暂的失神过后,路霄旗帜鲜明地表达了拒绝:“我昨天就知道我考砸了,我就是不想做才请假的。”路霄半拧着身体干干脆脆说出缘由,倒是良寒,路霄抬着头,一脸的不可理解:“你带着卷子来这儿,就是为了让我在网吧改题?”
良寒垂着眼睛:“不然呢?你要回教室改?”
奶爸说路霄考崩了良寒就意识到路霄出来玩游戏是怎么回事了,之前周考路霄也玩,但还不至于没分寸到不上课的玩。
路霄把后背靠在椅子上,朝着显示屏嗤笑一声,咕哝道:“当然不可能,就是觉得真特么牛逼,带卷子来网吧,怎么想的呢。”
他一宿通宵,此时看起来又丧又暴躁,此时也不管良寒了,随手把卷子放在桌子上,两手挪到键盘,极其流畅地开始操作,浑身散发出一股吊儿郎当混不吝的气质。
良寒不说话,就站在他身后抱着手臂看着他把这一局打完,眼见着他的英雄死了,伸手按住他的鼠标:“把题改了,改完再玩。”
路霄:“我不改,我今天不会碰物理的,你要是想陪我玩你坐下,我给你开机。”
良寒按着他的手:“把题改了,改完我陪你玩。”
路霄猛地甩开他的手,恶狠狠地站起来:“听不懂人话嘛!我不想学,我现在被物理整ptsd了,这张多少分!”他哗地抄起自己的卷子扬在良寒身上:“79是吧!我上次是82,你还让我学什么学!”
路霄忽然爆发,原地吼了出来,一瞬间,零零落落的网吧里的人全都看了过来。
有人显然是听了全程,摘了耳机懒洋洋地开口调侃:“良帅哥,有病就去治哈,来网吧写卷子,你怎么想的呢!”
那也是苏中的学生,和路霄一般受了周考的折磨出来通宵,当然认识这位荣誉榜上的良寒。
路霄一听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陡然掉转枪口,越过好几台电脑指着刚刚说话那人:“你特么说谁呢!我跟他说关你鸟事!”
那人一听脸色也变了,站起来:“哎嘿兄弟,你又是怎么回事!”
眼见着两边人就要打起来,良寒一把拽住就要冲过去的路霄:“出去,出去说!”
没成想路霄枪口又是一转,指着良寒的鼻子原地犯浑:“莫挨老子!是谁说在学校里不说私事的!我爸妈都不管我,你良寒管个屁!”
这位爷真是发起脾气来敌军友军一起得罪,情绪炸得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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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寒沉默了一瞬间,心头那股昨天就憋住的火也一下子窜了起来,他压着声音问:“你说什么?”
良寒越是愤怒脸色越是阴沉,他勾着嘴唇,居然有点和颜悦色开口:“现在不是你半夜找我问题,书店又让我负责的时候了?没空回我消息,跟齐语塘发微信说帮他网吧占位?”
良寒声音轻柔,乍一听几乎算得上是好声好气,路霄理屈,没太多想瞬间无言以对,一拳打空般暴躁地坐回座位里去,从旁边桌上捞过奶茶,三下五除二撕掉吸管纸,啪地扎破奶茶盖,动作堪称粗暴。
“……良寒,我努力了。”
良寒脸色也不好,胸膛剧烈地起伏了一下,最终还是强行压住自己的火气,选择不跟他计较。
“我知道你努力了。”
他们这些人就是有这样的自知之明,一场考试考完,自己考成什么样子他们心里都有数。路霄是因为物理又崩了才忽然自暴自弃,通宵还不够,继续请假玩游戏,因为游戏真的是个好东西啊,不仅可以分散他物理考崩的注意力,还可以不断地让他升级,不断地给出反馈,十五个小时通宵,跃升十二级,这战绩来得多痛快,多有成就感啊!
路霄漫无目的地点着屏幕:“我之前明明有提升了,我以为自己有提升了,结果还是考成这样,良寒,我真他妈要被这个破学校逼神经了,还是齐语塘说得对啊,较什么劲儿呢,好的时候一百多名,不好的时候三百多名,不在A班,三班四班待得也很舒服,我较什么劲呢!”
路霄握起鼠标忽然狠狠一摔,狠狠咒骂一声:“……草!”
良寒冷眼看着他:“你是不是害怕了?”
路霄瞥了下嘴角:“我怕什么?”
良寒:“物理,怂了,所以学也不敢上。”
路霄嗤了一声:“谁怕了,我就是烦,不想做。”
良寒忽然伸出手掌贴住他耳后的胸锁乳突肌。
路霄:!!!
温热的指腹按压着脖颈上敏感的皮肤,蹭过细碎的发丝,这一下的肢体接触太过突然,惊得路霄一跳,立刻回过头来:“你干什么!”
“试温。”
良寒一脸平静:“烦躁是肌肉紧张、心跳加速、浑身发热;恐惧是发冷。你颈下是凉的,你在害怕。”
这么被人有理有据的说一通真的很容易让人无言以对。
路霄:“……草。”
他悻悻地把头扭回去,不想理良寒。
只有良寒还在锲而不舍,拎着卷子:“起来,把这张卷子改完再打游戏。”
路霄拒绝:“不写,我不适合学物理,我没有物理天赋。”
良寒呵了一声:“高中物理只是物理学的皮毛,这还需要动天赋?”
路霄:“……”
路霄有点烦躁:“那明天的行吗?你别让我现在写!”
良寒:“不行。”
路霄:“爱行不行,反正我不写。”
良寒:“好啊,你不写我今晚就去你家敲门,告诉安阿姨你今天根本没生病,却骗她向老吴请假。”
路霄一脸见鬼地看着他。
良寒:“不止骗她请假,你昨天还夜不归宿;昨天不止夜不归宿,物理还没考好;物理明明没有考好了,还要出去玩,对,物理……你这么久提升多少来着?”
这若是唐金鑫,看到良寒竟然能一口气说这么多话堵人,会感到相当不可思议。
可被堵的路霄一瞬间想不到良寒的反常,他只有傻眼:您是不是有毒啊?
路霄喘了口气,告诉自己打人不好,是要进局子的,千万忍住,憋了几口气,把自己猛地往电竞椅里一摔,不理人了。
良寒看着路霄被堵得说不出话的模样,抿嘴笑了一下,他刚刚挺生气的,想到路霄对他用完就甩,一条消息也懒得和自己敷衍,自己主动找他居然还敢甩脸子,他咬牙气得都要发抖了,但看路霄如今这样,还挺可爱,什么脾气都没了。
他哄道:“起来,把卷子改了。”
小路同学不听,抱着手臂把头扭到一边。
良寒呵地笑了一声,抿了下嘴角,好声好气地说:“我知道你不想写,可现在成绩出来了,就是因为不理想才要立刻面对呀,你现在不写,拖延到明天就不是今天的感觉了,你会更恐惧,很可能这个关口就翻不过去了。”
路霄怀疑地看着扭头看他。
良寒单手压着他的椅背,目光深沉:“你不信吗?”
良寒很明白失败之后的感受,自责,苦恼,害怕,彷徨,路霄长板在果敢进取少顾忌,短板在情绪激动没耐心,哪怕他每天都嘻嘻哈哈,良寒也知道他是有压力的。所以他才会拿着卷子出来找他,因为知道失败过后一旦不能立刻站起来,越拖延越会产生心理阴影,路霄所有对物理的厌烦看起来是厌烦,那其实并不算“厌烦”,而是“恐惧”,是一个人在反复失败过后默认了自己再也无法打败它产生的“恐惧”,如果不能立刻抽刀再战,他的身体会记住那种恐怖的感觉,自此之后,这一科将永远损耗他的心智,他也再无法打败它。
这世上,最恐惧的从来不是哪一科目,而是“恐惧”本身。
就像是亚瑟王拔出了石中之剑,就像列仙传中许逊点石成金,路霄的头脑一震,喉咙陡地滑动了一下。
他抬起头看着良寒,那一眼看得颇为入神,连同着五官都跟着专注地调动起来,呈现出少年人迫切的神情,许久,他试探着问:“你的意思是,我还有戏,是吗?”
光线洒在良寒的身上,良寒坦然答:“当然。”
他平时说话天然会给人一种压力,此时这么说更显得斩钉截铁、令人信服。
良寒把卷子拿过来,抽出一根笔,低头问:“知道J曲效应吗?”
路霄蹙眉,听说过,不记得。
良寒弓着背在桌子上画横纵坐标轴,以字母J左点为(0,1)始,向下越两次x轴画出J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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