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霄直接图穷匕见,一个锁喉勒住良寒的脖颈:“你到底干不干!”
良寒被他突然的暴冲撞得退让,少年人身上很硬,路霄为了勒住他几乎半个人挂在他身上。
良寒失笑。
“你还笑!”
路霄瞪眼睛。
对不起,他是真的忍不住。
路霄很生气:“我挨罚是因为谁啊!黄主任看到的是你的手机,是我在给你背锅啊!”
良寒似笑非笑地盯着路霄的脸,黑色的瞳孔里映着他的眼睛,憋着笑,轻轻、轻轻低头说:“那是谁,把我的手机摔坏的?”
清冷的渣男音,滚出字句时又沙又痒。
路霄下意识扒拉一下自己的耳朵,朦胧中感觉哪里不对又没多想,松开良寒,还继续和他斗嘴:“良寒你注意点啊!我可有你的把柄,别逼我揭你老底!”
良寒的眼睛里有星星,笑着装无辜:“你在说什么,我不太懂。”
路霄气得又去推搡他,茶!太茶了!这位演起来比齐语塘还茶!“动手吧!别玩了大哥!”
两个人拉拉扯扯,路霄郑重其事地“要挟”,良寒嘴上脸上“不情不愿”,动作倒是麻利,两个人十分钟整理好体育馆的篮球,一路小跑回明理楼上三楼进教室,苏中的午休时间理论上是有一个半小时的,但是各班的利用率都很高,三十分钟吃饭,三十分钟小考,三十分钟睡觉,他俩进屋的时候北京时间12:45,距离交卷还有15分钟,两人拿了卷子立刻回座,拎起笔立刻开答。
老吴在讲台上象征性地批评了一下个别同学的迟到问题,但没深说,因为不到15分钟,良寒路霄的卷子全部答完,良寒主动从后面开始齐卷子,数学课代表将各排的卷子汇总后,拿着笔抱着练习册跟着班主任走出去,走之前按灭了班级里的灯,至此,教室陷入了淡淡的晦暗的沉静,好些同学腾出书桌的空地,蒙上校服,倒头就睡,其中就包括打闹一个中午的路霄。
下午13:00的苏中是安静的,数学课代表跟着老吴往楼上走,走到半路,他忍不住开口:“老师,我听说路霄的父亲给我们学校捐过款,是吗?”
老吴回头看了男生一眼,没有回避:“是,他父亲是我们学校的优秀校友,路博士在人机学习领域获得重大成就后给母校做过捐赠。”
男生:“那路霄是因为他父亲的原因才进我们学校的吗?”
班主任扭头沉默地看了数学课代表一会儿,然后缓缓说:“不是,如果你想问路霄为什么转到我们班,是因为他成绩足够优异,他小初一直在学奥数,五年级是全国奥赛金牌,初中点招进H市中学,初中竞赛是H市的第13名,高中因为一些原因没有坚持下去,但是奥赛成绩还稳定在H市的10-20名,他是因为这个才转到我们班。”
其实天赋的识别并不困难,班里的同学和路霄交流过应该深有体会,他的很多思维方式的确就是和别人不一样,这体现在他很多思维方法、解法、过程还有领悟程度上。
课代表目光有些失落,轻声“哦”了声,老吴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膀:“别总盯着他看,高考数学还不至于动用到人的天赋,你也很不错,再接再厉。”
当天下午,数学老师公布了下周三的数学竞赛消息。
晚自习期间,老吴提着路霄去办公室找了黄主任一趟,表达了A班大课间和午自习需要全班准备数学竞赛的需求。
当时,路霄被扔在办公室外面,老吴和黄主任两位中年男性对着一个保温杯促膝长谈。
“黄主任,你这么惩罚别的学生没学生没问题,但这对路霄那算是惩罚吗?这小男孩一看就是从小一天挨三次骂,丢脸丢得跟每天吃饭似的!把他仍体育馆,那是一展长才,能认识到错误才怪,每天中午不用坐教室,他可太开心了,今天好些女生知道他在扫体育馆,逮着机会就去送情书和零食了,黄主任,这么下去不行啊。”
让小猫去看鱼摊,卖的没有偷的多,黄主任您怎么想的呢?
黄主任一脸严肃地听着,最终同意了暂停体育馆打扫,但路霄可以减免体力劳动,其他的顶替惩罚必须有:“数学竞赛他必须拿份成绩出来,还有,下次月考他必须进180名,A班学生在200外打狼,这件事实在是太难看了。”
路霄站在外面算数,什么东西?从266名进180名,前进至少86名,黄主任是在开玩笑吗?
路霄推开门小声说:“老师,我可以拒绝吗?”
黄主任吊起眉毛:“我加罚你信不信?”
路霄立刻缩头:信信信,一个字也不敢再说害怕再搓火憋出什么更离谱的要求。
但是86名啊,苏中这群活牲口谁还不是个学霸呢,越往上走越是难于上青天。
深夜,路霄满面愁容地对着自己成绩惨淡的理综,没有几个礼拜了,划水修整是不要想了,这个成绩自己每天就算玩命狂奔也未必保靠,他必须得请个外挂点拨自己,再看时间,好的,北京时间0:15,他爸妈睡了,估计隔壁爸妈也睡了,他蹑手蹑脚地退开卧室的玻璃推门,踩着拖鞋挂在栏杆上往隔壁探身看,微弱的台灯光漏了出来,对面墙上还印着长长的淡蓝色的影子。
路霄压了压嗓子,朝那身影喊:“哎!良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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偷情时间
第15章 深夜
不轻不重的脚步声从对面响起,路霄原本站在阳台横梁上,闻声瞬间规规矩矩地站好,眼见着拉门拉开,男生低头拿着手机走出来,看了他一眼——
白日的良寒和夜晚的良寒有些不一样,他应该是刚洗过澡,头发还有些潮湿,睡衣的领口是宽松的一字型,把他的身形显得有些瘦薄,露出的锁骨因为肤色过分的雪白,在夜晚里显得张牙舞爪。
良寒抬头看着他,嗓音因僵硬显得不耐烦:“什么事?”
路霄满脸堆笑地举着本子:“我有练习题不会,来请教你。”
良寒的眉头轻蹙了一下,表情平淡,不冷不热地丢出来一句:“挺晚了,明天的吧。”说着脚跟一转,就要回屋。
路霄立刻站到栏杆的低横栏上,哭丧道:“求你了,就一道,你帮我看看吧,我这道题卡半天了,我这个练习册上解析什么也没写!”
良寒被他一声嚎喊住,看看他,又看看左右:“在这儿?”
他还没有听说过阳台可以讲题的。
路霄手脚麻利地掏出一个可夹的无线台灯,一根笔,还有一个硬本垫:“我帮你照明!我帮你垫本!我看你答题!一道题就好!”
路霄已经非常主动了,但他看着良寒情绪不明的眼睛,心里十分没底,他害怕被拒绝,如果只在学校讲题,他们时间非常紧凑,一天在课间挤时间也就是一两道,他必须得想办法让良寒接受给邻居阳台讲题这件事,以后才好得寸进尺,所以现在眼前的第一道题最关键!
但良寒显然不这么想:“一道题而已,明天早自习跟你说。”
他神经状态不好,夜里多梦,不想在睡前和路霄进行这么刺激的活动。
路霄简直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他无语了:“别啊,求求你了,我现在卡在这里,你知道我下次考试要提升86名吧?我今天这个题弄不懂,我明天进度又慢了,我要是十二天之后考不到指定位置,黄主任肯定还会罚我的!他现在变聪明,下次肯定不是会让我扫体育馆!”
良寒脚步一顿,回头:“黄主任会罚你?”
他勾起嘴角,重复了一遍他的话。
路霄心头一凛:草,他怎么忘了,眼前这位就是个毫无感情的畜生,他兴许还挺乐见自己挨罚的,路霄立刻调转方向:“是啊,他肯定会罚我,你知道有那种高中生受了刺激想不开去跳楼的吧?”
良寒饶有兴致地看着他,想看他还能怎么说:“你是那种高中生?”
路霄抓着栏杆振振有词:“我肯定不是啊!但是我爸妈如果知道我两次挨罚肯定会把我打个半死的,我最怕疼了,难保我一个想不开在门口就吊死了,你某天清晨拉开门就能看到我的尸体,你能忍受这么恐怖的事情吗?对门是个凶宅那得多吓人吗?良寒,你忍心你的同学因为一道物理题惨死家中吗?”
这句话说完,路霄整个人都他妈要恍惚了。
物理真是我一生之敌。
我怎么就为了学习做到了这个地步?
良寒听完他的形容也傻了。
他知道路霄的父母是非常开明的家长,不可能像他说的家暴,但是能这么咒自己的,路霄可真他娘的是个人才。
路霄忐忑不安地看着良寒,紧张得嘴唇都抿了起来,良寒看着他,评估似的看了他半晌,身体好像没有刚刚那么紧张了。路霄也感觉到对面的戒备心放了下来,虽然不懂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但也立刻双手合十,像小狗一样讨好:“学霸,你讲讲吧,我很聪明,你做一遍就可以了,我看着,我给你垫本子,绝对不让你咯着。”
路霄想让良寒答题的意愿太强烈了,半个身体前倾着,踩着栏杆都要翻出来,铁铸镂花的铁栅紧贴着他笔直的腿,睡衣领口因为角度而微微敞开,良寒瞥了一眼,又错开视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喉咙发紧地问:“哪道题。”
路霄的眼睛噌地亮了,立刻给他指题,打亮台灯,亲手给他照明。
良寒身上闻起来好干净,好像是夏天清晨第一层雾霭,靠近了又像湿漉漉的清新的草地。
两家的阁楼阳台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大约是一臂的距离,良寒自己垫着栏杆,开始给路霄现场解题,路霄则按着台灯,歪着身子看他的解题思路。
良寒的手太漂亮了,雪白的手臂,指节分明,握笔的姿势极度好看,台灯的光照在他的手上,流畅的速度配合他优美展开的思路,只是看着就有种丝滑的爽感。
路霄目不转睛地看,简直要为他思维的简便拍案叫绝,他长长地嗯嗯哦哦了好几声,等他几乎一眨眼间写完了一整面的推导过程,路霄把台灯夹好在栏杆上,情不自禁道:“良寒你好聪明啊,你怎么会这么聪明啊!”
良寒敛着笑,轻轻哼了一声。
路霄伸手将练习册接过,像是欣赏艺术品一样看了几秒钟,然后将练习册一番,再次递给良寒:“来,咱们下一题!”
良寒:……
良寒醒悟过来,危险地眯起眼睛:“你占我便宜是不是?”
路霄使劲儿摇头,诚意十足地开始恭维:“学神,学霸,求求你了,你最帅了,良寒你怎么这么帅啊,咱们再做一道题吧!”
良寒家的猫都被乱叫的路霄吵醒了,喵呜一声像看智障一样走出来看了路霄一眼。
良寒表情略微不耐:“你能不能别这么假惺惺?”
路霄干笑一声:“其实我很诚恳的。”
路霄很清楚在学校要挟的那招在家里不管用,但他又摸不准良寒的性格,害怕自己把人弄跑了,只能紧张地看着他,表情很是小心翼翼,良寒沉默地盯了他一会儿,最后还是叹了口气,伸手接过练习册,不过他没有听路霄的直接答,而是把练习册翻到了目录看了看,然后选了特定的一节翻过去,沉默着看了能有半分钟,开口问:“你怎么买了这本练习册?”
路霄:“这本怎么了?”路霄给他指,“这本可以补之前的知识点,从难到易,题无巨细,覆盖得比较全面,我看起来比较方便。”
良寒拿着笔帽颇有节奏地点着练习册:“重点题型深度不够,解析太简略,你无法参考,知识点覆盖过多,太多太偏太怪的题,会影响你思路。”
路霄的脑子本身就很发散,喜欢挑刁钻的题,记一些漂亮且没用的东西,但是这种偏题做多了,容易把原本基础不牢固、不中正的思绪弄得更歪。
良寒没头没脑地问:“你明天有空吗?”
黑暗寂静的环境里,他的嗓音低沉又清晰。
“啊?”路霄有点懵地看着他。
良寒:“帮你挑练习册,中午有空?”
路霄心想还有这种好事,立刻兴奋地说:“好啊好啊,我请你吃饭!”
良寒笑了一声,那笑声又低又轻,很矜持、很高兴的样子,然后,趁着这股高兴劲儿,良寒回屋拿了一套练习册,一台闹钟,一支红笔,给路霄当场勾了两道题,递给他,左手一拍闹钟:“十五分钟,做吧。”
路霄:……
路霄怂得很有志气,学霸说让做什么就做什么,立刻狗腿子地“哎”了一声,接过良寒的练习册席地而坐,他的性格并不怎么讲究,他家的阳台也不算太脏,盘起腿就开始写。
小小的白炽灯夹在栏杆的最上方撑出了一片光明,良寒也没有走,自己展开一张垫子,懒懒地坐在阳台对面,观摩路霄那本练习册,良寒家的猫竖着大尾巴又走了出来,看着良寒安稳地坐着,便懒懒地背靠着主人窝在了他身后。
鹿溪源的深夜非常安静,两个人坐在五楼阁楼的阳台上不说话,只有清晰的纸页翻动的声音和水性笔写在纸面上的摩擦声,路霄皱着眉头,同样的题型,路霄写着写着忽然卡顿,他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良寒,被这个角度的良寒闪了一下。
他真好看,五官精致隽永,非常有味道,平直的肩膀难得放松地下沉着,专注安静地低头看着习题集,他家那只体型硕大的缅因乖巧地靠着他,不断地上下摇着尾巴,这画面的构图太美好了,路霄看着有点走神。
只是被看的那个人并不想让路霄大晚上这么盯着自己。
良寒的目光还落在自己的卷子上,手腕却已经穿过栏杆伸过来,毫不客气地敲了敲栏杆,示意他认真点。
十五分钟,铃声毫无感情地响起,良寒伸手来拽练习册,路霄有点迟疑,手指追着那要跑的练习册,还胆大包天地划拉了两下:“良寒,我很弱,如果我做错了,可不可以不要打我。”
良寒冷笑一声,左手又按了次闹钟,冷酷道:“十秒了,拿来!”
路霄有点崩溃,心说老天爷给你这么张帅脸就是让你当变态的吗?
良寒不为所动,将路霄的题扫了一眼,把错的地方画了大叉,右手连带着把解析递过去,左手闹钟又是一拍:“十五分钟。五分钟看错误,十分钟重答。”
路霄情不自禁:“靠!”
路霄立刻接过去看答案,五分钟铃声响起,良寒不带任何感情地把解析拽走,路霄又手忙脚乱地开始接着错误的地方重新答题,这一次,路霄有任何的卡顿都会被打,路霄被良寒撵得着急忙慌,十分钟后,他手里的练习册又被强行拽走,良寒左手按下计时,低下头帮他看过程。
路霄发现了,这个学霸真的是个机器,路霄也有闹钟,但是路霄那个闹钟是治疗拖延症的,因为他没有督促行动不起来,所以隔5分钟就一个闹钟,但良寒的闹钟是直接发出指令的,他没有纠结,没有拖延,大脑好像可以根据铃声毫无障碍地朝着身体各个部位下达指令,几秒钟内进入心流,保持极致的投入和专注,自我规训、自我管理到了正常人无法理解的程度。
这次路霄推导的没有问题,良寒给他勾了个对号,推了推架在自己鼻梁上平光眼镜,往练习册后面开始画题,连画四道:“这个题型的变种,四道大题按照这个顺序答,今晚两道,明早两道,一次30分钟,答完立刻对答案。”然后把练习册和解析一起递给他。
路霄非常识趣地把练习册捧过来,像是捧着金科玉律,紧接着又看了看时间,好嘛,北京时间1:05,这两个星期他自己专项学习,不折腾到两点折腾不完,到良寒这里快刀斩乱麻,居然只需要五十分钟。
良寒拉伸了一下肩颈,看起来是要睡觉了,路霄有些扭捏,还想跟他聊天,抓着面前的栏杆,别别扭扭地说:“良寒,物理这方面,你有没有什么速成的窍门啊?”
良寒蹙眉:“速成?”
路霄点头:“对,就是那种像武林秘籍似的,点拨一下立刻就开窍的。”
良寒像看个傻子一样看着他,哼笑了一声:“像你教林倩英语那样?”
路霄惊喜地连连点头。
“没有。”良寒表情冷酷地打断:“你当这是变魔术啊,还是小时候《西游记》看多了,吃了仙丹就无所不能?理综所有题都是从量变引起质变的,想提高就去刷题,见不同的题型,不会就多看多练,看答案看解析,亲自动手反复算,还不会就多做几遍,直到看不到新题型。”
良寒非常讨厌问题问不清楚的人,脑子混得像盆浆糊似的,倒什么都倒不出来,路霄这种更奇葩,他不止抽象,还用上类比形容词了,应该直接叉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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