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录(酥茶)

林青辰：“有诡雷的制作图能干嘛。”
“不能干什么。”陈洛在她反驳前继续说：“但是可以知道这一片的地域情况。”
白言明白他的意思了：“这是伪装成诡雷三视图的地图。”
“是的。”陈洛掏出一把微型手枪塞入顾霖手中，“这把微型手枪里的铅块我已经拿出来了，不会被发现的。”
顾霖接过，轻笑道：“希望能顺利进行，光明与我们同在。”
2158年2月24日，早上10点20分。
“哈……”
顾霖急促呼吸，视线也逐渐浮起水雾，咬住下唇迫使自己清醒些，努力抬手试图知道自己的方位与时间，然而那块个人端如同废铁般毫无反应，从刚开开始就是这样。顾霖骂了句脏话，扶墙一步步往资料室走去。如之前所料想一样，陷入混乱的基地里根本没有把守这块区域，顾霖找到总机插入白言给的破解器和黑色长条存卡，传输期间他顺带检查隐藏文件，奇怪的是隐藏文件里都没有在D所发现的还要重要的数据，按道理来说，他们延续之前的实验肯定会有别的数据。顾霖站在那思索半会，忽然想到什么而脸色一变，立即拔掉破解器，输入一串代码试图挽救局面。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资料室里的一切机器瞬间停止工作，并发出尖锐的警报声，顾霖仰头眼睛眯起，一脚踩在台面跳起爬上比他还要高的机子顶部，掏出万能工具刀快速拧开通风管道口的螺丝，楼道的脚步声、开膛声不断逼近，紧接着轰响的踹门声宣告着资料室的最后一道防线实效，率先进来的人举着枪稳步逼近，引入他们的视线的只有破损的台面，倏然什么物体从一他们眼前移动过去，其中一人下意识开枪命中，定眼一看那是装有淡黄色液体的试管，那人慌张地转身并大喊道：“快撤……！”
“轰！”
管道被震了几下，顾霖便知道自己放在管道里的燃烧剂定时装置正常起作用，他点了一下镜腿，全息地图出现在他的面前，确认路线后继续匍匐前进。
2158年2月24日，中午10点35分。
“砰……砰——”
“砰！”
顾霖甫出管道就被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和细微的三氧化硫所呛住，撑起身子踉跄地往天台边缘走去，倏然较小的硬物抵在他的后脑勺并伴随着咔擦声，一他永不忘记的腔调从他身后传来，“好久不见啊NGC2237……啊不，”对方轻巧拿走他手中的万能工具刀，“你应该叫你乔思霖还是顾霖呢，小乔？”
“确实好久不见了，JOKER，”顾霖没有回头，“听这声音，你应该是你的转移实验是成功了啊，恭喜。”
“从你的语气里我可没有听出你的恭喜，” 汪俊锦拨了拨长发，发出他惯有的轻笑声，“不过确实，都亏了你的父亲还有……你最爱的那条狗帮助了我。”
“秦昊不是狗，”顾霖握紧拳头，“我们也不是你可以随意丢弃的试验品，我们是有独立的个体。”
“个体啊……”汪俊锦似乎听到什么可笑的话题，大笑几声抹去不存在的眼泪，“你们的生命都是我赋予的，哦当然，你是个意外，毕竟这个实验本身就很复杂，更何况实验对象是脑域复杂的向导，能活下来的小孩寥寥几个。”
“而这些人要么记忆超群，要么得了失忆症。”顾霖冷笑道，“就像我现在这样。”
汪俊锦点头：“看来你对自己的病因有很清晰的认知。”
对方的赞扬话语让顾霖蹙了下眉，但很快抚平，他平淡道：“所以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你也知道我对实验成不成功并不感兴趣，当个研究员单纯是因为这份工作能让我感受到濒临危险时的惊险刺激，”汪锦俊像是看到自己喜爱的美食般舔舐下唇，“当然我对自然里的未知也很感兴趣，毕竟没有什么比未知的可怕还要危险不是吗？”
顾霖嗤笑道：“你这个疯子。”
“能被你成为疯子也算是一种赞美，”汪俊锦倾身，在他耳边轻声低语，那嗓音如同地狱里的魔鬼发出的蛊惑声，“其实我很清楚，你跟我一样，面对未知的一切会兴奋地睡不着觉，甚至想亲眼去见识不是吗？否则你为什么离开平稳的N基地，选择去更换所？你明知道的，你在N所里能躲避着一切，可以忘记RN实验里的一切，做一个平凡的普通人来过完这一生。”
“闭嘴。”
“生气了？”汪俊锦痴痴地笑，“你很像Lin，跟他一样不愿屈服命运，所以你们都会再次落入我布置好的陷阱里，一遍又一遍。”他的语速很慢，就像是小孩模仿大人读音时努力咬字清晰，顾霖注意到了这一点，故意扭头瞪向她，打断道：“住嘴！你不配提到他。”
“为什么？难道你就配得上了？”汪俊锦挑眉，话语上还在激怒顾霖，“你除了得到他俩的基因、生前的恩惠，你还做到什么？你有想过为他们报仇吗？你从来没有过，你永远只想着自己，我现在都为我死去的儿子觉得可惜了，为什么会看上你这个家伙。”
“哈。”顾霖觉得很可笑，咬牙切齿道，“我跟我的父亲们的关系还需要你一个外人说道？你还真是给自己取了个好代号，小丑，你的人生确实就是个小丑，爹地即使在世，也不会喜欢你，他可是深爱着我的父亲呢。”顾霖加重最后一句话的语气，灰眼眸一刻都没有从那双瞳孔竖起的绿眼眸离开，他很清楚对方的精神一定程度的被污染了，虽然不知道污染源是谁，但这是他唯一的突破口，“你以为你用了癸教授的躯体就能得到她的记忆、知识，甚至她的精神能力？不，这都是属于癸教授独有的，也是她和尧京共有的，永远都不属于你，你这辈子只会孤独地死去，没有人惦记着你，就连拥有你的基因的秦昊临死前想到的也只会是我。”
话音刚落，汪俊锦意料之外地鼓掌，说的话也是无厘头：“perfect，不愧是最终完全体，不管从记忆力还是逻辑思维能力都超过常人，你的脑细胞看样子已经开发10%……不、15%吧。若你愿意当‘蚁王’就更好了，真是可惜。”
“不，”顾霖嘴角冷冷勾起，“我只是我，而这世上也不会出现一个统治全人类的王。”话音未落他就反手抢走汪俊锦手中的枪。
汪俊锦吹了声口哨，双手举起往后退了一步：“不错嘛，不愧是他顾上将的儿子。但很可惜，这把枪里面的都是空包弹哦。你抢走也没用。”
“哦？”顾霖道，“谁知道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汪俊锦耸肩：“那你开枪试试。”
对方的眼神让顾霖背后发凉，有种如临深渊的警醒一直在顾霖的脑海里响起。
“看来你还是不敢啊，”汪俊锦叹息道，“要不然我帮你开这一枪吧。”说着对方瞬间发力冲过来。
顾霖下意识开枪，但子弹不按照预期弹道射击，不如说这手感不对——是空包弹，顾霖脸色一变刚要掏出刀，视线瞬间发暗，而力量一下被抽走了般直接跪在地上。他尝试大口呼吸，却呼吸麻痹使致氧气无法运输入肺部，没过几秒心脏仿佛下秒从嗓子眼里蹦出，开始出现心力衰竭的症状。
“啊，瞧我这记性，”汪俊锦不紧不慢地蹲下，贴着半跪在脸色苍白的顾霖耳边说，“忘了跟你说，我在火药李混杂了麻痹粉，专门用于追捕向导用的那种哦。当然，我可是吃了解药才来见你的哦。”汪俊锦痴迷地抚摸着他的脸，那眼睛闪烁出异常亮眼的光芒，仿佛通过他看到谁一样，“就是这张脸吊走了44号和那位大名鼎鼎的路上校的心啊，长得确实不错。”汪锦俊拿起军刀，“不过很可惜，Game over。”
顾霖徒劳地聚焦视线，眼看着刀逼近自己，一瞬间他心灰意冷之余更多的却是不知所措的茫然。
自己死了吗？顾霖脑海浮出一个念头，眼前像是走马灯般播放着他以为自己忘记的小时候，那个只存在于他记忆里的父辈，还有那个……
“顾霖！”
视线一转，顾霖看到十年多前的路云奕一遍遍扑向自己，就像现在一样……现在？
“砰——！”
高速的子弹直接贯穿汪俊锦的左手，小刀因汪俊锦失去握力而落在地上，汪俊锦还未反应过来他自己飞出五米之外，滚了三滚撞在铁管道壁。汪俊锦吐了口血，扶着管壁爬起，看向路云奕挑眉道：“路队你怎么来的那么及时？”
路云奕没有回答他，继续朝他开枪，这次汪俊锦迅速躲开，路云奕也趁机带顾霖远离对方的攻击范围，拿出药剂注射入顾霖的体内，顾霖的呼吸逐渐平复下来，力气还未恢复。而汪俊锦反常地站在那，玩味地将视线在他俩身上徘徊，随即似乎明白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抹去不存在的涙水道：“哎呀，原来NGC2244不是被你枪杀的啊，我还以为能之后回味你嗜血的神色，真是可惜。那愚蠢的家伙竟然能被这么简单的精神暗示给骗住而自杀。”
“不过不愧是前DT的人，”汪俊锦舔舐刀背，“连结合都是那么超前，自然教若是知道高级哨兵竟然做出如何违背规律的事情，怕是要大喊大叫了。”
“我的结合还要你说教？”路云奕嗤笑一声将顾霖护在身后，低声说，“霖撑一下，哥等会就带你出去。”
“路哥……”
顾霖的话还未说出去，路云奕直接冲出去。汪俊锦也很清楚自己的弱点，赶紧往后退欲要对远处的人比手势，路云奕直接杀到面前，反手握刀封喉割断大动脉的瞬间，路云奕急刹后翻，利用惯性一脚踹向汪俊锦，下秒子弹擦过黑发丝穿入不远处的铁管道壁。
汪俊锦后退几步才勉强站稳，嘴角渗出一丝血迹，她脸上露出一抹嗜血的微笑，伸舌尖轻舔道： “不愧是被Niord和‘蚁王’喜爱的人……不错，若是我也会喜欢，不是吗？你放心在你死后我会把你做成最唯美的标be……”
路云奕没有汪俊锦继续说话的时间，给再次杀到她的面前，这次她已经有了防备，身体一闪就要躲开，可惜路云奕速度更快，直接从背后一拳打中她的后颈，将她砸倒在地。
“噌！”
狙击再次逼近，路云奕一脚踢向地上的汪俊锦顺势躲过子弹，大喊一声：“夜鹰！”
话音刚落，远处的枪声传来，耳麦再次响起，“搞定，还剩十分钟，抓紧点队长。”
“明白。”路云奕回话的同时，掏枪往挣扎起来的汪俊锦头上来了三枪，确认对方死后便蹲下，在尸体上搜刮出个人端和虚拟板。路云奕将这两件物品放入囊中，回到顾霖藏身的地方，半跪在地在他的面前，想伸手抹去他脸上的血却作罢，轻笑地说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这次你相信我的承诺从来会给你兑现的吧。”
顾霖怔怔地望向样子狼狈的男人——准确说他的哨兵，他的鼻子骤然发酸，倾身抱住对方，脑袋埋在隐约能闻到自己熟悉气味的颈窝处，闷声应了一声。
路云奕从来没有想过顾霖这样有洁癖的人会扑过来，一时慌乱不已，语言系统像是出现bug一般蹦出一个个字：“那、那个，霖，我、我身上还有血。”
“没事，”顾霖收拢手臂，“我不介意。”
路云奕还想说什么却被堵住了嘴，余温源源不断传来，顾霖仰头发狠话：“你敢抛下我，我这辈子、连带下辈子都不会放过你。”
路云奕痞笑道：“那最是再好不过了。”
就在这时，一阵卷风袭过，他们仰起头，一架直升机盘旋空中，头顶上传来一阵笑声和熟悉的嗓音道：“小队长，你想要存温也可以到了安全地带后再弄哦。”
2158年2月24日，早上10点05分。
“就是这里吗。”路云奕拿着望远镜问。
魏东旭对照无人机传来的地图数据与发射器位置，说：“没有问题。”
“这边诡雷布置也完毕。”程雨欣道。
“那么分配任务，”路云奕道，“夜鹰远程辅助陈洛他们逃脱，雨蜂和废柴把局面搅得越乱越好，张宇趁乱潜入救林青辰，竹蛇时刻盯紧目标并汇报点位。一小时后不管怎么样都要撤退。”
众人齐应，迅速融入黑暗里。
惨叫声伴随着枪声响起，血水四溅，地面因爆炸变得坑坑洼洼，硝烟弥漫空中。巡逻兵警惕附近情况，刚转身倏然失重上升被勒死在树干下方。路云奕顺势落地松开麻绳，蹲在矮灌丛后方轻轻拨开枝叶，敏锐地捕捉到子弹出膛的声响，顺势往右侧方树干躲避，举枪往弹道方向来了一发，对方似乎没有中弹的迹象。他掏出反光镜小心地探出一角查看情况，却没想到反光镜直接被打碎。
看到这枪法，路云奕联想到一个人，大喊道：“现在Spade的业务范围都到这一块了？”
对方没有回答，路云奕接着开口：“按照你的性格应该不会来掺和这趟浑水的啊，Niord。”
过了半会，侧后方五十米的杨树的树叶丛发出窸窣声，紧接着一个带着防毒面具的男人跳了下来，只见对方耸肩答道：“毕竟雇主让我干什么，我就得干，否则怎么赚钱。”
路云奕没有出来，嘴上故作轻松道：“看不出来你现在这么缺钱了。”
“在如此严峻的情况，当然能屯点是一点，”Niord扛起大狙，直言道，“你别躲了，这里只有我一个人。”
路云奕当然不会相信他的话，继续转移话题并设定逃走路线：“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不是哪样？”Niord道，“我与你的形象不是都是别人擅自决定的？”
路云奕：“是，你我的形象并不由自己决定，但是自己的路就在自己脚下，怎么走，该怎么做，难道不受你意识控。”
Niord挑眉：“你以前可不会说那么大道理，难道是因为跟博士待久了，说话也变得文绉绉的，那么拖拖拉拉。”话音未落他直接冲刺贴近，然而很显然他不是路云奕的对手，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
路云奕截拳打在Niord的风府穴，一记鞭腿扫向对方，看了眼动弹不得的Niord，淡淡说了句“保重”便跑向顾霖被绑的地方。
Niord看着路云奕离开的方向，捂嘴趴在地上，血丝从指缝里流出，过了半会他才勉强爬起坐好，自嘲地大笑起来，看向另一边的树后，说：“出来吧，我知道你在。”
Idun从阴影里走了出来，叹了口气，说：“你终究还是放不下他。”
Niord装傻：“放不下什么？”
Idun懒得说穿，拿出消音枪指着Niord：“不好意思，Niord你先走一步吧。”
“岑栖景派你来的。”Niord恍然，“怪不得我说计划怎么执行的那么顺利。”
“也不全是，”Idun道，“我本身对栖景的话半信半疑，直到你带我们见到了JOKER，我才相信她。”
Niord愣住，释然地笑道：“死在你手中也算是不错。”
Idun：“或许吧，反正在地狱里我们肯定会重见。我们都是有罪人。”
“……确实。”Niord闭上眼，笑着迎来他的死亡。
枪声过后，Skadi和Ullr从别处走了出来，Skadi靠着树看向蹲在那的Idun说：“现在怎么办，去救他们？”
Ullr上膛道：“那可不，那什么乌贼？反正就是代号食物的家伙那边的火力还是很猛的。”
Idun没接话，掏出手帕擦去Niord脸上的血，起身布置任务：“Skadi和我去找林，Ullr，队长那边交给你了。”
“收到，我肯定将他们毫发无伤的带出来，”Ullr笑道，“那两位美女，我们到时候见咯。”
面对他的调戏，Skadi直接忽略，锤他肩膀，反常地一脸严肃道：“别死了。”
Ullr：“放心，我这条命硬着呢。”
Idun看着Ullr离去，打开个人端拨了个号码道：“指挥官，光明与你同在。”
对面沉默半会说：“不、只有黑暗，但很快，曙光来临了。”
“是啊，”Idun看着远处的火海道，“指挥……栖景，这会是我最后一次跟你通话吧。”
岑栖景握紧拳头，淡然地说：“可能吧。”
“那……之后再见吧，栖栖。”
说完对面挂了电话，岑栖景看着个人端许久，双手捂脸猛地深吸一口气，起身推门出去，冷静地看向同僚道：“情况如何。”
同僚敬礼：“岑代表您休息期间，我们已经将所有埋下的‘种子’全部下达指令，就等您下一步指示！”
“做得好，”岑栖景点头，“接下来通知他们大闹一场，这次一定要彻底铲除星途！”
“了解！”同僚再次敬礼转身出门。
岑栖景坐在全息前，看着屏幕里重伤的林青辰，手再次握成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