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云录(酥茶)

路云奕能清晰地听到从大火中传来的嘶吼声和呻吟声，瞠目说：“这是梭落机？！你怎么会有这个！”
“一个朋友送给我玩的。”顾霖盯着屏幕道，“而且这只是样机，干什么大惊小怪的。”
“你知不知道这个……”
他的话还没说完，只听见不远处一消音枪的射击声，他赶忙打方向盘试图躲避。
然而还是晚了。
车子整个不正常地震动起来，顾霖吓了一跳，抓住车把手问：“怎么回事？”
“左后轮胎爆了，”路云奕看了一眼导航仪，沉声道，“两分钟后车进村庄，咱们分开行动。”
顾霖点头，打开保险栓问：“有计划？”
“当然，”路云奕眼梢上扬道，“你就安心看着哥怎么带你闯出去。”
路云奕轻松的语气传染了顾霖，他嘴角轻微一勾，轻声说：“那我可就拭目以待了。”
村口的榕树恣意生长，农田里尽是杂草和干枯的稻穗，青苔爬上了一些屋顶的瓦片，仔细看还能发现屋檐旁蜘蛛网。
路云奕利用复杂的小巷摆脱掉敌人的追击，把车停到草堆旁并在上面做了些掩护，“霖，你的电子屏借我一下。”
顾霖闻言递了过去。
“你按照上面的点埋诡雷，放完躲到画有白花的安全屋里，”路云奕在上面标了几个点，“里面有监控屏实时反馈巷道里的情况，待会打开‘静默’的二十分钟后没有我的消息就从安全屋的暗道里逃出去，一定要注意安全。”
“嗯……你也是，”顾霖从后座里掏出五个“黑天使”和十个诡雷，“别死在这，我可不会特地过来给你收尸的。”
路云奕笑了下，从后箱里掏出狙击枪，无所谓道：“若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你怕是连收尸都做不到。”
没等他细想，路云奕看了眼个人端说：“我们动作加快些，他们差不多要来了。”
顾霖只好把这个问题暂且抛到一边，躲避地方的视线埋完，跑到路云奕所描述的屋子进去锁门。进去后他发现一面墙厚到不正常，走到前摸索半会按出一地方，半面墙陷进去，升上来九块监控屏。
这时他的耳机里传来一声口哨，“1、2、3……才来了十个啊，入场人也太少了吧。”
顾霖吐槽道：“……都这时候，你还有心情数人？”
“就是因为这时候了才要知道对方人数啊。”
顾霖：“……”
“躲好没？”
对方仍就不回话，但路云奕听到了监控屏开启的声音。
这小子。路云奕看着瞄准镜，笑道：“眼睛可不要离开屏幕，好戏要上场了。”
“这里是SA376，没有找到目标。”
“SJ420没能发现目标。”
“SE400这里……没有发现。”
“怎么回事你们？！”坐在装甲车里的领头听到这些汇报后重重地捶桌子道，“你们是一群废物吗！就两个人你们竟然抓不住还给我弄丢了！是不是想成为下一个SA501和SC302！给我搜！不要放过一点蛛丝马迹！”
底下一片死寂。
领头见状更加气愤，吼道：“你们一个个这时候都给我装哑啊！给我去干活！”
“是！”
一穿迷彩服的男子挂掉通讯，哀叹道：“乌老大今天怎么了？感觉吃了火药一样。”
“据说出发之前他跟Skadi吵了一架。”旁边的男子小声说。
迷彩服男恍然道：“怪不得，不过S……”
“你们有那么多废话，还不如给我放在侦查上，”戴着黑色手套的男人狠狠敲他俩脑袋，“待会怎么死都不知道，你们都给我听好了！做任务时给我认真一些！这可不是演习！”
话音刚落，男人闷声爆头倒地，眼睛瞪大，仿佛没有反应过来刚才发生的一切。
“有狙击埋伏！大家快找地方……”这人话还没有说完直接被爆头。
与此同时，爆炸声轰然响起，运气不好站在爆炸点的人直接变成七零八碎的肉块，幸运一点的人身躯还在；一些区域直接整片村仿若是人间地狱，到处都是呻吟和尖叫声，有人甚至看着自己的同伴活活地被烧死。
“妈的！”快一步躲进拐角处的男子隐约地听到轻微的“噗”声，立马拿出远景筒朝那方向一望，并按住对讲机给远处的同伴报点道，“北西方向35°，距离大概七百里处有一高塔。”
“七百里？！”同伴一惊，“这反狙击我不行啊。”
那男子忍不住吼道：“不行也得上！难道你想死在这吗！”
对面沉默。
“我给你做饵，那家伙就交给你了。”
“明白。”
路云奕盯着刚才看到的反光处，倏然一男子从拐角处冒出，他看着对方跑动路径三秒后开枪，下秒他听到自己头顶上的栏杆发出“嘣”的一声。
“就这枪法还玩反狙击？”路云奕边吐槽边再次扣下扳机给打算再次反狙击的那人一枪。
半小时后这个村重新变成“鬼村”，戴上面罩的路云奕拿着刚捡过来的突击枪，快速移动。就在他拐弯的瞬间，他感受到一阵不正常的风，左脚一蹬，身子向后倾。
“反应不错嘛。”对方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希望你能让我玩得开心一些。”
话音刚落，拳法如同暴雨一般朝路云奕袭来，他艰难地躲避攻击，但还是被命中了大部分，忽然他朝对方脸上吐了口血丝痰。
对方身子向后倾，咒骂道：“操你也太恶心了。”
“有效就行。”路云奕说着手中的匕首改为正握，利落地砍下去，紧接着他定眼一看，直骂一句粗话，“你他妈的也太犯规了吧！竟然还在里面还穿了防弹衣！你是不是还戴了铁套！”
对方一脸“这不是废话”的看着路云奕，说：“论贱我还是比不过你，Heimdallr。”
“诶诶，不是说好之后不要这么叫我吗？”路云奕撤下面罩道，“不过我没想到我这样你都能认出来，Ullr。”
“就你那破伪装还想隐瞒我？”Ullr整理下衣服，“你怎么在这？”
路云奕无辜地耸肩道：“我单纯地路过这，结果没想到被你的手下追杀。”
“编吧你，”Ullr靠在机车旁，嗤了一声，“还有，注意你的用词，这可不是我的手下，我可教不出这些可不会这么废物。”
“哦？”路云奕眉头微挑，取出烟盒递给他，“你们四个内讧了？”
Ullr取出一根点燃，吸了一口往空中吐烟，不咸不淡道：“怎么可能，何谈得上内讧，顶多拌嘴而已。而且你选择这条路了，就不要操过多的心在我们身上。”
“……也是。”路云奕低头笑道，“这跟我已经无关了。”
Ullr靠着墙上，看着路云奕许久开口道：“现在你还带队？”
“嗯，就我上军校时那帮朋友，你也认识。”
Ullr又沉默半会开口，“挺好的。”
“还行吧，只是任务比已经少了很多，”路云奕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枪栓，“有时待在N军地都不禁怀疑自己是或否还能像以前一样下手果断……不过出来发现并不是这样。”
Ullr嗤一声，更像是自嘲地说了一句“这玩意只要进入骨子里就永远都洗不掉”。
“确实。”路云奕的拇指轻轻摩擦火机半晌，说：“你们现在还是用那个队名？”
Ullr痞笑道：“早改了，报上去前Niord嫌那个名字太难听了，改名叫Spade。”
路云奕跟着笑了起来，“这名字真的是……也就这家伙能想出来这个名字。”
“你直说土就完事了。”
“这可是你说的。”
Ullr 哼了一声，不接话。
两人重新陷入沉默。
路云奕开口道：“你接下有何打算，还要继续？”
“不了，”Ullr把燃烧一半的烟丢到地上，用足尖来回碾灭，“这些人的死归根结底是那混账的错。而我，只是顺路看看我的老友现在过得如何。”
路云奕看着他打开车门，抿了抿嘴说：“你就这么回去会被怀疑。”
“怀疑就怀疑，老子又不是过来给他们擦屁股的，”Ullr反问，“而且不回去，难道跟你一块回那该死的基地？”
路云奕沉默不语。
“我们注定不是一路人，”Ullr道，“我们就在这分别吧，下次再见到你，我可就要认真了。”
路云奕哼声道：“鹿死谁手还不一定。”
“哦？”Ullr仿佛听到一个笑话，大笑起来道，“你还是这么乐观……不过，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我走了，小队长。”Ullr从衣兜里掏出一U盘丢给路云奕，“这小玩意就当做我送你的离别礼物好了……至于这个密码是什么，我相信你应该还记得。
“希望我们永不再见。”
路云奕目送Ullr行驶车直至消失，眼神黯淡下来，手紧紧攥着U盘站在那片刻，他掏出烟猛抽起来，看着飘散在空中的白烟，似乎在想什么。
等顾霖出来察看，外面满地残迹，空气中弥漫着爆炸后刺鼻的硫磺气味和浓厚的血腥味。
顾霖边在心中默念“大慈大悲悯众生，大喜大舍济含识”几次，边往藏车点跑去。
抵达时，路云奕正搬着物资放到一辆不知道那找来的皮卡车后箱去。
顾霖走过去想要帮忙：“之后去哪？”
“去那边坐着，”路云奕抓住他的手，反问，“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顾霖乖巧地坐到后车箱上，想了想后提出建议：“去E城怎么样？颜叔家在那。”
“可以，熟人那相对比较安全些。”路云奕搬着物资道。
顾霖看着满后备箱的物资，忍不住问：“真的不用帮忙？”
路云奕放下箱子，头也没抬道：“哥在你需要做什么重活。”
行吧。顾霖看着没流汗的路云奕想，路狗不愧是当兵的，体能都比一般人强。
“搞定，上车。”路云奕放下最后一箱，拍了拍手上的尘，大步踏入驾驶位，向顾霖伸手握拳，“以后多多指教了，霖。”
“彼此，”顾霖坐上副驾驶位与他碰拳，“……路哥。”
“嗯？”
“你会一直照顾我吗？”
“当然，”路云奕想也没想道，“只要路哥还能动就一直护着你。”
顾霖看着那纯粹的棕眼眸，心底轻微一颤，半晌撇开视线，小声说：“这可是你说的。”敢食言就干……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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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略有血腥场景描述

到E城时已是年底。
朔风把今年最后一场也是第一场瑞雪带进了这座城市，也算是回应了那些已死人的祈祷。
雪飘到了随处可见骨化后的残骸和行动缓慢的丧尸身上，道路边被遗弃的车子要么是人为地扎破轮胎，要么就是车里面少了部件。
当然完好无损的车也有，不过这种车里一般都是死了人，没人想去碰这样的晦气。
你若有幸找到一处生存者躲避的防空洞，便看到里面有活活饿死的老人儿童……啊？你问其他人？嗐，能跑的都跑了。
以上是顾霖以前读到的末世题材的小说里是这么写的。
估计前人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所虚构出来的病毒大爆发事件真的在未来发生了。大家都玩了命了往基地里跑，这些小城区自然而然地荒漠起来，最终看不到人的活动踪迹。
不过顾霖对此并不是很在意，除了必要时车窗外情况，其余时刻都低头摆弄手中的电子屏给路云奕指挥：“下个路口左转，前面一百米会有一丧尸群速度慢点。”
“明白。”
很快，路云奕把车停在不远处一隐蔽的位置，他们拿上必要的武器和食物便往颜利家走。
“这里是颜博士住的地方？”路云奕好奇地打量眼前的筒子楼，感慨了一句，“这玩意得是八十年代的产物吧，市长没让他们把这里拆掉？”
“看起来是这样而已，”顾霖道，“不过这里确实建的有一段时间了，在病毒爆发前这里本预计要拆掉重新建。当时颜叔听后还很开心地跟我通讯说自己要拿到一笔钱了。”
“这样。”路云奕看着生锈的铁门上的“福”似乎想起来什么，问：“今天几号？”
顾霖蹲下来，拿走花盆底下的钥匙说：“12月31日，怎么了？”
“今天可是2157年最后一天，”路云奕摸着下颌说，“我们晚上不庆祝一下……”
“哐——！”
顾霖打开大门说：“不要。”
“……那你也没必要咳咳咳！”路云奕捂住口鼻往后退了一步，忍不住皱起眉头，“这里灰尘怎么这么多。”
顾霖看着屋内地面上一层薄薄的灰，点头说：“是有点脏，得打扫一下，我去找找工具在哪……路哥你往哪走？”
“哥可能帮不了你了，哥有鼻炎。”路云奕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打了一个很响的喷嚏，“你打扫完跟我说一声，我去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吃的，哥晚上给你露一手。”他说完拔掉门上的钥匙，眨眼消失不见。
顾霖面无表情地看着飘满屋的灰尘，忍不住叹了口气。
想打扫吧。他想。
或许是附近的水源没有被污染的缘故，水龙头里出的水除了最初带出一些铁锈没有任何问题。但这屋子的电估计是没了——按下开关没有任何反应，影响不大。
不过在他从包里找出一双橡胶手套套上，并从戴上口罩开始做卫生时，头顶的灯突然一闪一闪逐渐变亮，随即空调发出“滴”得一声。顾霖愣在原地，有些摸不着头脑，但他很快把这个疑惑抛到脑后，顾霖抱着放着抹布和拖把的水桶跑到厕所里换水，重新拖地并把刚才忽略掉的冰箱里里外外地擦了一遍，确定房间内全部打扫干净后拿起遥控器打开空调。
做完这一切后，顾霖整个人陷入沙发，锤了锤酸痛的背，扭动发麻的脖子，想：路狗怎么还不回来？
就在他的脑海里刚冒出这个想法，大门发出轻微的“咔擦”声，随即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我回来了，这屋子变得真干净啊！辛苦啦霖！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顾霖伸头望向路云奕身后那满当当的推车，惊讶道，“怎么这么多？！你在哪里发现的？”
“这些是我在附近的商场的后仓里发现的，那里面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被人拿走，而且那地方竟然有备用电源，我便修改了下程序让那边的电接到我们这里用。”路云奕走到冰箱前检查了下，“这冰箱还能用吗？”
顾霖怔了片刻，下意识回道：“能是能……你会编程？”
“不会，但我有朋友会啊，”路云奕朝他眨了眨，“这个编程是他上学时写得。这家伙为了熄灯断网后还能熬夜打通关游戏，自己写了个程序偷偷把教官那边的网电接到我们寝室。”
“然后呢？”
“然后——”路云奕拉长尾音，“他被抓到了，写了三千字的检讨，我被连带着一块写。”
顾霖好奇道：“为什么？”
“因为我知情不报，”路云奕边往冰箱塞食物边说，“当然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我把教官的教秘密码告诉了那家伙。”
“你怎么知道教秘密码的？”顾霖有些疑惑，“内部网不是只对自己看吗？”
路云奕闻言得意起来，“这还不简单，看他输入动作就知道他的密码了，而且我那教官他这人是‘用一个密码走天下’的人。”
顾霖：“……”你就不能把这些技能用在好的地方吗？
“终于塞完了，下次得搜刮少点。”路云奕要用背心擦掉头上的汗时似乎想起什么，扭头问，“我身上的气味有没有熏到你？”
顾霖摇头否认，“怎么突然这么问？”
“我刚才进仓库时被一只丧尸扑到了，”路云奕苦着脸道，“我下意识抬枪把它爆头，结果它脑浆直溅出来，幸好我反应快才没有碰到，不过那味道我差点没吐出来。”
顾霖扑哧一笑，提出建议：“那你要不先去洗澡？这里水我看过了很干净，只不过水很冰。”
“有水就行。”路云奕从背包里找出一套干净的衣物，“那等哥出来给你下面吃的。”
那肯定你是做，我又不会做饭。顾霖腹诽，嘴上还是乖巧地答应。
路云奕见他这么省心，忍不住弄乱他的头发，低沉地笑出了声，“推车里的东西你看看，缺什么我明天再去搜刮。”
顾霖抚平头发，“……好。”
趁路云奕在洗澡，顾霖跑到推车旁像个仓鼠在里面翻箱倒柜，发现路云奕这人想的是真的周到，大到床上用品，小到面纸马桶刷，简直“洗劫”商场现场。
吐槽归吐槽，顾霖抱着床单和被子往卧室跑，往旧床单外铺下一层新的，被子在空中抖三抖后套上叠好。
“哟，还蛮勤快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