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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奶包落入魔掌以后(藻荇于池)


隔小半个月,有人见他连头发都愁白了,才好心提点一句:“解铃还需系铃人。”
蔺老爷回家跟亲妈交流整晚,剖析来剖析去,最终都觉他家这件祸端全因蔺大小姐觊觎人家厉二爷男色而起。
她一个小姑娘喜欢人家,去撩拨挑逗都没问题,但不应该左次三番暗示威胁。简直就像个女混混、女流氓。
隔天蔺大小姐硬着头皮来到西浦区巡捕房,这次总算乖乖把汽车停在人家院子外头。
她不敢直接找厉局长, 进门后悄没声来到警务大厅,在闹哄哄办案警民中间寻找厉探长身影。
结果正主没找着,先被人冷声呵斥一嗓子:“好狗不挡道!闲逛靠边站。”
小范警官脸色阴沉眼神冰冷,他挨青帮细作那两枪差点小命不保,从前对市井传奇「三皇一后」颇有几分仰慕之情,如今看见这帮人只觉他们是社会毒瘤,恨得咬牙切齿。
蔺宏远敢怒不敢言,她对范筹有两分印象,知道他是厉海的小跟班,从前跟她见面连话都不敢大声说,卑微得像只蝼蚁。
如今蝼蚁也敢来骂她了。
“厉探长在吗?”蔺宏远问。
“在开会,外头等着去。”范筹往门口一指,随即侧身从蔺宏远身边绕过去。
“站住。”蔺宏远脸色愤懑,盯住小范警官背影质问:“我只是一名普通沪城市民,我有困难寻求警官帮助,你们就是这种态度?”
范筹转身,眼神微觑,很不礼貌打量对方:“你可不普通,买几件衣裳动撤几千上万块,你敢在这里大声说,那些钱里面没有你们青帮‘卖猪崽’、贩烟土、逼良为娼的腌臜钱?”
蔺大小姐语塞。
小范警官冷笑:“不是所有小警员都会为了那点腌臜钱,去做‘白立群’。”
厉海一个尚未转正的见习探长,平常有案子就办案,没案子嗑瓜子喝凉水,哪来那么多“会”给他开?
卓大夫看他和他达令闲的满巡捕房乱晃,悄悄把二人约去档案房,神秘兮兮挑眉:“给你们看个有意思的东西。”
厉海和霍振庭瞧他表情,登时被调动好奇心:“是不是有悬案?”
卓法医一本正经点头,轻车熟路从档案柜里拽出个牛皮纸盒:“青霄真君观,四十九名信徒一夜之间离奇死亡。”
厉海震惊,抻头伸手扒拉泛黄档案,攒眉抱怨:“兄弟!二十年啦,你找个近便点的不行吗?估计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剩不到几个,怎么查呀?”
卓大夫点头:“证人是不好找了,但尸骨肯定还在,说不定当事人也还在……”说完扬眉给霍振庭递眼神:“对吧小霍?”
霍振庭呵呵讪笑,没吭声。
“换一个,换一个……”厉探长就近抓阄,随便抽个档案盒出来翻看:“哎,我看这个就很好。富宁路三灯弄7号,王太太家白毛狮子猫疑被同弄里5号张老头偷走了。
上个月的,蛮好,证人、当事人都在。
走,咱们问问张老头去。”
“这种你让小范打电话问问就得啦!”卓大夫抢过厉探长手里档案盒塞回柜头:“还是我这个有意思。”
厉海把他腋下二十年前老悬案也一并塞回去,好言相劝:“卓大夫你听我说,我知道富宁路有家炒货铺,光毛嗑就有七八种口味,咱们办完案子顺路买两包。”
卓法医皱眉咂舌:“小霍跟着你可真是暴殄天物,专业没得发挥,还不如跟着我!……但是毛嗑咋会有七八种口味?都啥味啊?我看你是吹牛皮。”
小霍顾问神情莞尔,负手跟在两位警官身后,出门时顺手替他们关灯落锁。
三人下楼没几步就看见站在楼门口的蔺宏远。
蔺宏远也算能屈能伸,看见厉海,离老远就端端正正给他掬一躬。
厉海早就烦她烦得要死,但教养不允许他落井下石讥笑羞辱,所以只摆出一张公事公办面孔询问:“有事啊?”
蔺宏远脸白眼红,颇显委屈:“我想跟你说‘白立群’的事情。”
厉海摇头:“那个案子不归我负责。”
蔺宏远上前两步压低声音争辩:“可是他已经死了!尸沉大海喂了鱼虾……我们真的没办法再交一个杀手出来给厉局长呀。”
“那就想办法证明他已经死了。”厉海给她提议:“时间地点,谁动的手,物证、人证,总得有迹可循。
否则我们怎么知道他不是‘死遁’?
他枪杀那名东瀛人是什么身份,相信你们也有所耳闻。所以现在非要抓到他的人,其实不是厉江。
总之你们想想办法吧,拿不出确认他已经死掉的证据,这件事恐怕一时半会没办法收场。”
蔺宏远泫然欲泣:“可我家只是普通生意人,我父亲不是青帮人,你们一直封他船厂说不过去。”
厉海耐心给她解释:“封厂,是因为白立群是你的司机。如果有证据指向你父亲与章展鹏有结盟关系,你觉现在会只有封厂这么简单?”
蔺宏远眼下想不出丝毫对策,憋得脸色更白、眼眶更红。
厉海抬脚继续下台阶,经过她身边时,顺手揽住霍振庭肩膀,小声咕哝:“庭庭真是我达令。”
蔺大小姐既懊恼又后悔,她是早就知道了,可知道又有什么用?现在她最后悔的,是当初自己为什么不及时阻止白立群对厉江动手。
【作话】
最近更新不太稳定,主要是差不多每一章都返工写两遍。害怕烂尾,想的太多,总觉写的不好,请亲们海涵。

第267章 :福尔摩斯的新拥趸-完结
厉老爷在欧洲登陆后第一时间给家里打电话,厉太太半夜摸黑爬起床,听见老伴儿声音,登时激动得眼泛泪光。
厉老爷问:“家里都还好吧?”
厉太太呜咽一声,按眉头吸鼻子,好生感慨:“现在是没事了,你呀……你不晓得,这边出了多少事情!”
然后絮絮叨叨把厉江受伤,被东瀛人拘在医院,还好后来老二设计将老大救出来。
不过老大挨饿好几天,遭老鼻子罪了!
如今家里还养了只鬼……一大堆事情讲给丈夫听。
厉老爷远隔重洋,百感交集,沉吟老半天才问出一句:“把你吓坏了吧?”
厉太太小声哽噎:“以前总觉这个家里没你不行,谁知你一走就出这么大事,我怎么可能不害怕?”
“好在孩子们长大了。”厉老爷长长吁一口气:“等我在这边把你们的身份办妥,再置两处房产,下半年你们就可以启程了。”
厉太太自是迫不及待与丈夫团聚,但说到这里却沉默起来,隔好半天才发出一声幽幽叹息:“唉……太快了。”
这一走,好多人就再也见不着了。
厉老爷心思与老伴儿雷同,只不过更克制、更理智,关键是面对西方世界没有他老婆这么茫然。
所以心态比较稳定:“大江就打算一直猫在家里?东瀛人不来找他?”
厉太太叹气:“哪能呢?东瀛人来家找他不只一回,他们以为大江是他们那个什么‘源世子’。
好在符小姐的弟弟很了解源世子,什么都跟大江说,眼前倒是还能应付。”
第二天吃早饭时厉太太看家里人齐,把厉老爷举家移民的安排透露出来。
并提醒戴齐天:“宁宁,你要在沪城做什么,大抵也就眼前一两个月时间,再往后……”
厉太太说着忽然眼眶泛红:“你真不跟我们一起走?”
戴齐天摇头,毫无犹豫:“我回燕京。”
她有她的事情忙,厉太太清楚,她也就随口一问,并没寄予期待。
真正必须走,却对沪城万般不舍的是他家大儿媳。
厉大奶奶娘家有父母兄长姐妹,人口众多,此一道别,不晓得今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
她老公厉江提议:“要不这个月,你回岳家住些日子?”
厉大奶奶脸色纠结,犹豫好半天:“算了,家里好些事情需得收拾准备,我不在,额娘一个人忙活太辛苦。”
厉太太叹气:“你现在保胎是要务,再说也没那么急,下个月回来慢慢弄就好。”
儿媳妇见婆婆松口,自己才好意思点头。
他家里现在最无牵挂的应属霍振庭,反正他铁定是要跟着厉海的,而且无亲无故,清爽得很。
如今厉家各个心事沉甸甸,只有他神色轻松,该吃吃该喝喝,厉太太眉头微蹙,语气略带埋怨:“庭庭,要不你趁这个机会,学学怎样管家?”
老太太这是真把他当儿媳妇了,只是这块朽木不太好雕琢。
厉海一口粥舀到嘴边,抬眼拿试探目光询问亲娘:“他识字不多……数数也……”
霍振庭羞涩讪笑:“能数到一百多。”
厉太太被他俩逗乐:“庭庭这张脸长的么,倒是很博古通今。”
可是确实没念过书,大字不识一萝?。
“还得上班……”厉海帮他达令打马虎眼,话没说完就被霍振庭桌下撞膝头,截断言语。
霍振庭神情乖觉诚恳,主动向厉太太请愿:“我可以学。”
“好,今天孃孃教你打算盘。”厉太太如今全当自己多了位男儿媳妇,上厅堂下厨房这些事不敢指望,思来想去也就管家算帐买东西这些还能给对方摊派摊派。
且眼前就有件大事可以引导对方决断:“庭庭,你家那栋房子,是卖是留,你有打算吗?”
霍振庭先前从没想过这件事,猝不及防被问住,表情茫然看向厉海。
原则上那栋房是一件类似嫁妆的私产,眼下情形若搁在大儿媳身上,肯定是卖掉折现,然后交到老公手里存起来,等到国外留做小家开销。
厉太太这点小私心,她彪呼呼二儿子是决对感应不到的。
厉海耸眉撑目反问额娘:“那栋房,谁敢买?俩月送‘走’两波,你花钱找人去看大门,都没人愿意去。”
厉太太被噎的撇了下嘴:“……那倒也是的,可惜了那么大块地方。”
厉二爷随即扭头征询达令意见:“要不留给师父吧,我看也就咱师父能收拾它。”
霍振庭神情欣然,温顺点头:“听你的。”
厉太太笑笑,心想算了,反正咱也没出彩礼,不好意思提嫁妆,索性送人情:“李半仙是咱家恩人,先头置办那些家具也一并送他吧。”
厉海点头:“那是得送,全是大件,搬出来搁哪?”
厉太太暗自骂了声败家子,再次将意味深长目光投向霍振庭,但没马上说话。
她心想将来到国外,生活上肯定不能像现在这样阔绰,届时老二吃喝会否拮据,全看这位会不会过日子了,所以打算盘算计衣食,她还得教!
厉老爷叫他们准备好下半年起程,听着好像还有点距离,但其实把眼下的六月过到头,马上也就到下半年了。
老爷子六月底回到沪城,处理最后一批房产地契,外贸公司却没有注销掉,只是从沪城总公司变更为沪成分公司。
费尔斯通夫人会跟他们一道返乡,先头住那栋小洋楼则留给了符季梧。
厉老爷为报恩,还托人在民国政府里帮符季梧找了份文职秘书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收入稳定,将来生活不会太艰难。
唯一有点小遗憾是戴齐天要在沪城找的东西没找着,她假装成厉江的下属,随行开会时偷偷在市政厅里摸索两轮,最终并没能找到她说的那两只骷髅头。
厉家临出发之前,每日宴请挚交好友把酒道别,范筹和朗明分别过来跟各自老大哭了一场,依依惜别,约定往后每月争取打一通电话。
范筹顶厉海空缺,成为一名见习探长,若用心办案,前途光明。
朗明则直接退了,辞职开铺子做起小生意。
总之各有盼头,人生好似一场旅行,走着走着难免拐弯,只是有人拐得大,有人拐得小。
洋历八月正值盛夏酷暑之际,“拐大弯”的厉府全家终于踏上了远度重洋的超级邮轮。
邮轮舷梯有六七层楼高,霍振庭上到一半时不经意的回了下头,正好瞧见临近码头的街道上有个他非常熟悉的身影。
中野优泰神情扭曲手舞足蹈,魂状潦草凌乱,好像个精神病,不停对身旁行人做出奇怪举动,不晓得是想说话还是想打人。
但无论他想什么,别人都毫无所觉。
执念不散,不晓得要做多久游魂野鬼。
霍大少捏住裤兜里伏妖尺,悄悄拽厉海衣袖。
厉海听他耳语几句,也跟着稍微纠结片刻:“算了,为他耽误登船不值当。”
沪城的一切,对他们来说已经彻底告一段落。
数日后,霍大少兜里揣一本手抄小册子,悄悄拿出来看两眼,然后伸手拦住一名金头发船仓服务员:“嘿盖,给五米萨母窘克。”
对方一脸茫然:“Sorry,what……?”
“他说他想要一些饮料。”旁边忽然走近一位华裔青年,用流利英文帮霍振庭翻译夹生外语。
霍振庭转过身,露出满脸诧异:“家明表哥?!”
“庭庭,好久没见了,想不到在这里碰见你。”长条脸小眼睛的任家任冲他灿烂一笑:“是喝汽水吗?不过船上可能只有可乐汽水,兴许有橘子汁,要不要我帮你问问?”
霍振庭尴尬窘笑:“不用,我不渴。是厉海让我多找人练口语,他听不懂就算了。”
俩人在甲板上随便找一条长椅坐下叙旧,任家明叹着气显出几分伤感,对霍振庭说:“你家第二次出事之前,我去找过你两次,佣人说厉海有交代,不让我见你。
如果见到你,兴许你后面不必多遭一回罪。”
霍振庭讪然微笑:“或许是命吧。没出事,我未必能好起来。”
任家明讷然点头:“你以后就都跟着他了?”
霍大少点头,表情平静而且理所当然。
“恭喜你,华裔里面像厉老爷这样开明的家庭不多。”任家明笑笑:“我本来应该给你留个电话号码,或者地址,可我们在南洋如何落脚尚无定论,往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面,真的只能看缘分了。”
霍振庭和任家明的感情原也就停留在七八岁,此时因他几句话竟也平白生出少许伤感:“是啊,好像忽然之间走完一段人生。”
厉大奶奶如今怀孕四个来月,正是胎相既稳,身体也轻便的时光,每天和丈夫一起跟在公公身边学习生意经。
厉江到国外后肯定不会再做公职,他们夫妻俩如今全心全力学习如何做贸易买卖,虽呆在船上,却绝无百无聊赖之感。
厉海则再次显出空前迷茫,他觉得自己不是做生意的料,因为情商跟智上都跟不上奸商步伐。
在国外做探长要考试,他也没甚信心考得上。
不晓得后续几十年,除了靠家里,还能怎样带他达令养家糊口。
后来憋大发了,忽然想起曾经有位杠精小洋妞给他指点过一条明路。
于是跑去船中售卖小说的商铺,买了套《福尔摩斯探案集》,勤勤恳恳学起如何做一名私家侦探。
他整天闷在船仓里看小说,在别人眼里不仅不求上进,还很不务正业。
这天支使达令出来帮他买杯饮料,左等右等不见人回去,后来渴的受不了,只好趿拉上布拖鞋出来寻人。
结果上甲板离老远就看见小眼睛的任家明正在勾搭他老婆,当即眉头紧锁气凶凶加快脚步,到跟前质问:“任少爷,你怎么也在船上?”
任家明窘笑起身:“当然是因为我也买了船票。”说着主动伸手跟厉二爷问好:“不过我和母亲只坐到马六甲,后天就下船了。”
“哦,原来是路过。”厉二爷眉头顿时一松,跟任家明握了握手。
于是三人换个地方又坐下闲聊打发时间,任家明说沪城局势越来越乱,他家厂子生意艰难,所以和母亲去南洋碰碰运气,南洋华人多,说不定将来就在那边落脚了。
厉海点头表示理解,也简单聊了聊自家情况。他爸在伦敦注册了一家新公司,依旧做外贸买卖,但具体怎么做,他也不晓得。
三名年青年远眺落日余晖,每个人的脸上都显出迷茫与憧憬。
全新的前程已经在他们脚下展开,真正找到确定的方向,大概还得等到脚踏实地那天,一步一步亲自去体验。
【正文完】
【作话】
噔噔噔噔,小奶包完结啦~希望看官们喜欢。然后就是有一点小担心……应该没烂尾吧?
故事里有三个没结局的小鬼:袁香秀一直在屠宰厂里迷路,盛祺福永远龟缩在小柜子里担惊受怕,以及有话没处讲,有火没处撒的中野桑。
没让他们魂飞魄散,不是忘记写,主要是因为藻藻觉得这样才是他们应有的归宿,类似于无期徒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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