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宴不懂这些,他求助王剑。
王剑把用眼神把问题推给小伙子,他也不是心理医生。
小伙子看他们俩犹豫不决,把办公室门一关,拿出来一个小本子,插了一个话题;“您能给先签个名吗?”
江宴是王剑的好朋友,医院职工都知道,他常来,大家基本已经人手一个签名了。
新来的实习生就等着找江宴签名呢。
江宴没有拒绝。
小伙子拿着签名很兴奋。
他对江宴说:“林先生和我师父的诊疗简直让我震惊。”
小伙子私下里喊张升阳师父。
江宴挑眉看着他。
“林先生对我师父说的第一句话,就让我很诧异。”
“他说什么?”江宴问。
“他问我师父会不会催眠,催眠能不能让他忘了你。”
小伙子马上就懂了,大影帝竟然谈恋爱了!
爆炸新闻!啊啊啊!他疯狂在心里喊着江宴眼光绝了!
听到这个,江宴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王剑马上搂住差点撑不住的江宴肩膀。
“我就说吧。”江宴颓废网沙发上一靠。
“还有更让我想不到的,”小伙子继续说,“从我开始学心理学到跟着我师父实习这么多年,遇到的抑郁症患者都是被医生引导着治疗,可林先生的每一句都是让我师父做选择。我头一次看到这么治疗的患者,他很清醒,根本不像抑郁症。”
“他还说了什么?”王剑替江宴问。
“林先生在得到我师父说催眠不能让他失去记忆以后,问我师父,那他是该调整心理的自卑,放下自尊心,接受江先生的一切,还是马不停蹄地滚。”
江宴:“……”
王剑扶额:“他不是来看病的,他是来为难心理医生的。”
这种事儿,别人没办法给确定答案。
小伙子继续复述:“林先生听着我师父模棱两可的引导,让他先接受一疗程的治疗后,没有说接受,也没有拒绝。而是问我师父,吃药能不能有效控制他不发脾气。”
“他看我师父犹豫,又说,如果这些药可以让他很好地控制脾气,不要讲其他理由不给自己吃药。”小伙子评价,“他目的性很强,他要强行对抗心理问题。他很强大,我没见过他这样的病人,这样的人真会有抑郁症?没人能打击到或者伤害到他吧!”
小伙子质疑。
江宴看了看他,一时半而说不出来话。
换做其他人被蔡新宇这样折磨,可能早就疯了。
林屿的坚强是因为姥姥。
姥姥没以后,他也崩塌了不是吗?
他要去自杀,他用柔弱的身体把健壮的蔡新宇打得浑身是血。
他那道所谓的坚强后边,是更大的脆弱,是没人可以替他承担的痛苦。
不挣扎着让他自己变成疯子,还能怎么办?
江宴沉默过后,是无法释放的情绪。
他从沙发站起身,走到办公室窗边,看着外边的小院,眼眶发酸。
林屿跟张升阳要求的这些,都是在为他江宴考虑。
江宴知道,这个孩子用自己能想到的办法,去控制自己无法控制的情绪,而达到自己说过不再乱发脾气的承诺。
小伙子看着整个气场都变得不一样的江宴,意识到自己好像太吵了,很没礼貌。
“对不起,那个,那我们要给林先生配药吗?”他道歉。
“配药,配点补血药。”江宴说。
“啊?”小伙子反应了一下,“哦,懂。”
王剑跟着小伙子出去,对江宴说:“我去看看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然后带林屿做全身检查。”
实际上王剑去给张升阳解围去了,林屿的确不是来接受治疗的,他只是想找到一个快速控制自己的特效药。
既然他的自我意识在自救,张医生的存在意义不大。
最主要还是他自己想通,不然一切都是浪费时间,那不如带他检查身体。
林屿看到王剑,一两句话就知道王剑的意思,他很配合,礼貌和张医生再见,乖乖跟着王剑。
安排他跟哪个医生检查,他就跟着那个医生走。
张升阳一直跟着王剑,等林屿被心脏科医生领走后,他跟个机关枪一样就跟王剑突突突开说了。
“我从医三十多年,头一次被一个患者清楚的条理和需求问得哑口无言,一身汗。”
“哈哈哈。”王剑笑,“看出来你很惊讶了。”
“他可以在聊天过程中,让我陷入他的思维,我差点被他带着走了。”张升阳说,“他问我的一些假设,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的提问都带着很明显的倾向,都是围绕着江宴。我没办法给他一个确切答案。不过,他好像也不是来跟我找答案,我总觉得他在做对未来不可预判多种后果的自我提前修复。”
王剑琢磨了一下,问:“他都预判什么了?”
“几乎每一个预判都是和江宴分手的假设。”
王剑:“他无法相信江宴的真心。”
“不是,”张升阳分析,“我觉得更多的想法是无法保持自己的稳定性。”
“他很抗拒我的引导,他只需要我听着他对自己的剖析。”张升阳补充,“他能很正确地区分自己哪些行为是病态,哪些想法趋近正常。但是他会很明确地告诉我,病态的想法会让他更舒服,他想进入舒适区域,可进入舒适区后他又会很不安,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想法不对。林屿又开始不断制止自己应该走出去,可他还走不出去。所以他痛苦得很清楚,清楚得很痛苦。这种病人,确实不去要心理医师引导,他什么都懂,只能靠自己。”
王剑面部扭曲:“我听着都挺痛苦。”
“林屿跟我说,他不想让自己的反复无常神经兮兮影响江宴,可是他对江宴发脾气,看着江宴完全包容他的时候,他的安全感会极速扩大,他会产生要变本加厉的冲动。他说他不能一直这样伤害江宴,所以让我开药,当他意识到自己要跟江宴发脾气,就吃药克制。”
张升阳还说:“他每次控制不住发脾气都想割开自己的身体,释放膨胀到让他难受发酸的血液。前几次他和江宴爆发,都做了不同程度的自残,但是后边的爆发,他克制住了没有自残。他……”
“咋?”王剑好奇。
“他说后来那一次跟江宴爆发后,他只想用和江宴上床的方式发泄。但是这个想法只是一闪而过,他说他怕疼,很怕。他问我,他为什么会对这么有阴影的事情,在江宴身上会产生冲动。”
王剑:“啊,这……是为什么?”他也想知道。
“他自己知道。我当时还没说,他自己告诉我,那是因为,他知道江宴对自己身体的渴求,跟蔡新宇不一样的渴求。他说他知道江宴是没有任何办法能安抚自己,人类最原始的安抚,就是动物性。林屿说这是高中时候,生物老师玩笑一样的课外话。但是他现在想想,很有道理。他在极度发疯的时候,确实只能想到用身体去安抚江宴,江宴应该也是被他逼得没有法子,身体最原本的信号让他接收到了。”
王剑头皮发麻:“我感觉到你的压力了。”
林屿全程都在带动聊天节奏,性子温和语气软乎乎,可内心极其强大独立。
“我怎么觉得,咱们医院应该给林屿倒贴点咨询费。”王剑一脸认真。
张升阳笑:“我在想,如果这孩子没有遇到蔡新宇,会是一个多么闪闪发光的存在。”
说着,他拿出来手机,给王剑看,语气开心:“他一边给我“上课”,还一边画了一幅我的画像,原来他会画画。”
“手机里的便签,用手指画的?”王剑看着惟妙惟肖的画像,直呼好好牛逼。
这时心脏科医生带着林屿出来,把基本情况跟王剑说了说,还有一些结果要等两个小时。
“基本问题不大,就是心脏动力需要注意,偶尔可能会有些心肌无力,贫血造成的,多补血。”医生说着。
“行,辛苦了。”王剑表示感谢,带着林屿去肾脏科。
全身大检查后,天基本黑了,就差一个抽血。
“明天不要吃早饭,做个血检。”王剑对林屿说,“你身体没有任何大问题,就是相对来说,各个器官都弱一点,不过没关系,后天都可以保养。我很高兴,你的器官没有被药物侵害。”
年轻就是好,代谢能力强。
王剑估计林屿的血里面应该残留不多,做好清理就行。
“一整天都是你陪我检查,是不是他接受不了。”林屿一天都没怎么说话,他看着走廊窗户外的黑夜,没有等到王剑的回答,已经开始缓缓碎裂。
“万一我没跟他说什么呢,没有探口风呢?”王剑总觉得林屿有双透视眼,好像什么都知道。
“你会说的。”他很肯定,“我也做好了准备,但比想象中更难受。”
“你先别难受,”王剑打断他,把他从沉下去的情绪里拉出来,“他不介意,我确实问了。”
“别骗我了,他一天都没出现。”林屿打开窗,吹着冷风,让自己尽量维持冷静。
“嗯,那可能是我咖啡里的安神药太管用了。”王剑耸肩,“走,我们去把他晃醒。”
林屿看他一眼,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王剑拽走了。
到了王剑办公室,林屿看到了侧躺在小沙发上,熟睡的江宴。
“你累他也累,你就给他个痛快话吧,”王剑说,“去把他亲醒,我给你们望风。”
林屿腼腆一笑,江宴没有不要他,所有的胡思乱想都化成了粉末,他觉得格外轻松。
王剑不打扰他们,开门出去,到隔壁办公室歇一歇。
这个点大家都下班了,值班医生也都去吃饭了。
王剑打开手机,给小情侣点外卖。
而林屿真的听了王剑的话,他趴在江宴身上,把人压得呼吸不畅后,迫使江宴睁开眼。
“江宴。”林屿的唇轻轻贴上去,然后迅速离开。
江宴:“?”
好真实的梦。
反正是梦,得贪得无厌一点。
“还要。”他刚醒,声音有些含糊不清。
林屿听话,又凑上来,轻轻亲江宴一下。
江宴感受着唇上的柔软,却一点也不开心:“这要是真的该多好。”
“这里要是摩天轮该多好。”林屿看着眼神还处于迷离状态的人,“我觉得我这种人,与其给你一个所谓的“初吻”,不如用自己最坦诚的一面,告诉你,我有多喜欢你。”
他的摇摆阻止不了对江宴的感情。
摇摆来自无法跨越的自卑很不堪的过去。
“林屿?”江宴似乎反应过来,眼前亲吻自己的人是真实的。
“我怎么睡着了?”他醒透了,扶着林屿坐好,回忆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他就记得王剑走了以后,他很困,琢磨着休息一会儿就去找林屿。
江宴看了看天色,瞅了瞅手表,一脸疑惑,“我睡了这么久?”
林屿一直看着江宴,他觉得自己很幸福,他希望自己这样坚定和江宴在一起的想法可以永远维持着。
“你刚才对我做了什么?”江宴忽然把乖巧安静的林屿按到在沙发上。
林屿耳尖一红,小声承认:“亲你。”
他垂着睫毛小声补充:“王剑让我亲醒你。”
“哈?”江宴戳破他的小心思,“不要拿王剑当挡箭牌,说实话,不然我……”
“是我想亲你。”林屿侧头害羞。
“摩天轮一点都不重要,”江宴的兴奋像万马奔腾,他松开林屿,“等我!”
然后冲到王剑办公桌,从抽屉里拿出来一个小瓶子,又跑出门,中间还差点让茶几绊倒。
林屿看着他磕磕碰碰一脸傻笑地跑了,完全知道发生了什么。
江宴飞奔到洗手间,好好漱口,然后喷了喷王剑的口喷,恨不得有条件的话直接冲个澡。
他又飞奔回办公室,半路遇到王剑,搂着人家来了个爱的抱抱,像个傻狍子一样返回,把大门“咔哒”一锁。
王剑:“……”
什么情况?跟磕了药一样。
他闻了闻江宴留下的清香,想了想:“这不是我的口喷吗?樱桃味~嘿嘿嘿,看来这小子的春天来了啊!”
听见江宴锁门,林屿心里有点紧张。
江宴还把窗帘也拉上了,甚至还顺手关了灯。
林屿:“……”
微弱的路灯透过薄薄的白色窗帘洒进来,办公室的气氛就很暧昧了。
“江宴你要做什么?”林屿知道他不介意自己身体上的痕迹,难道他要用实际行动证明?
林屿给自己做了一整天的疏导,各种结果都做了预判和接受程度,包括可以和江宴上床。
可是他做了再多的心理预判和承受结果,也无法克制现在的紧张。
这可是他暗暗喜欢了三年多的偶像。
江宴再次把他按在沙发上,眼中带着侵略。
“江宴……”他的声音发颤。
“我还想做梦。”江宴贴近林屿无可挑剔的脸,看着属于他的人,此刻羞涩的样子,令人蠢蠢欲动。
林屿咬唇,垂眸考虑一秒,就抬起头,轻轻含住了江宴带着樱桃味道的下唇。
与此同时,他感觉到男人发烫的手掌,拖住自己的脖颈和后腰,轻轻一带,两个人的姿势就变成了他坐在江宴的腿上。
江宴刻意缓缓撑开双腿,让林屿呈现一个脸红心跳的姿势。
“江宴,这里是王剑的办公室。”他小声提醒,眼睛乱看,掩饰自己内心的慌乱。
原来面对喜欢的人,这样的暗示会让自己满心欢喜,会心跳加快,会有些期待。
可是理智让林屿不能冲动。
“我喜欢你对我的无礼做出来的反应,我会很兴奋。”江宴不掩饰自己的小心思,“面对这么漂亮的你,我如果没有什么恶劣的心思,那应该不太正常,你说是不是?毕竟我是一个,有需求的男人。”
“江宴, 这里有监控,到时候王剑会看到。”林屿阻止散发着野性男人的动作。
“嗯。”江宴扶着他的腰,不动了, “检查结果是不是挺好的?”
他从林屿的状态里猜测着, 他没什么事儿。
如果有什么不健康的地方, 王剑一准儿会把自己摇醒。
“没有任何问题, 就是各个器官都不是那么强壮。”
“没事, 咱养着。”江宴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过几天跟我去参加节目。”
他看着林屿说,他打算让林屿出现在自己的圈子里,让圈内人都明白, 他有男朋友了。
“什么节目?”
“电影杀青后,和电影上映前,要参加几个演员互动的直播。有的在家里连线,有的需要去录播间和主创们一起跟主持人聊聊天, 主要为了造势。”江宴说, “到时候充当我新助理,我想随时都看到你。”
林屿点点头。
“我基本不让孙姐给我接综艺,但是这次有个综艺邀请我当飞行嘉宾,也陪我去吧。”
江宴的计划, 让他在更多知名且红的综艺节目后台中, 先让各个节目组高层知道林屿的存在。
“是什么节目?”林屿挺愿意为江宴做事儿。
“户外游戏类综艺,模式就是我们请过去的演员随机挑选“路人”搭档, 完成游戏挑战。”江宴把路人的含义用语气很清楚的表达出来。
林屿看着他, 忽然笑了:“你又要给我开后门。”
上镜露脸意味着什么, 林屿懂。
他高中的时候,就很多同学和老师建议他去学表演, 报考相关学校。
因为林屿的相貌太出众了。
可他只喜欢画画,没有成大明星的想法。
现在么,他愿意接受江宴的一切安排。
如果自己能靠着一张脸在娱乐圈有一席之地,也算另一种成功。这样,进入江家的底气,好歹能充足一点。
他懂江宴的用心良苦。
不是为了他能够出境,江宴不稀罕参加这些综艺节目赚人气。
江宴的加入,反而会让这个节目的收视率暴涨。
“不过……”江宴把一直乖巧点头的林屿抱在身侧,捏着他细长发凉的指尖担心着,“你身体弱,那些游戏都比较耗费体力,要不我们换一个别的综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