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想到,他人在遥远的英国,江宴的手也能伸这么长,把他的任性疯狂统统接收,帮他摆平一切。
这样的爱太凶猛,林屿推不开,他很渴望这样的爱。
林屿心里极其难受,他亏欠江宴的越来越多了。
乔宁越加气愤,语言越加生气,他就会越加想念江宴的温柔。
江宴生气会自己打自己,也不会把任何的情绪发在自己身上。
可他希望,江宴会像乔宁一样狠狠地骂自己,这样他才可以走得很没有牵挂。
“我想看他的电影。”他知道江宴的新电影杀青了。可是他的手机泡了水,被他扔在了田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映。”林屿自言自语道,“以前他的电影每一次上映,我都想去电影院看一场。可我没有钱,没有办法离开那座房子,得到允许才能下载一个盗版看到他。这次我原以为自己赚钱了,自由了,等他的新电影上映了,我一定要买两张票,就当是他亲自陪我去看他自己的电影。”
“林屿!”乔宁很难过,“我告诉过我自己,我可以当备胎,我认!可你不能这样对我!你的心里只有他我知道,但你可以不说出来给我听,行吗?”
“对不起。”林屿道歉。
“忘了他,尝试和我在一起,林屿。”
“做不到。”林屿看着窗外的天空,没有一丝云。
就像他的心,被江宴完全霸占,容不下任何瑕疵。
“我做不到和任何人在一起。”他说,“你可以随时丢弃我,我不会给你任何回应。”
“林屿你的长相和你说出来的话真的差距很大!”乔宁不能理解,“我活该做怨种!?”
林屿笑了一声,没有情绪。
“再吵下去你会不会跟我动手?不解气的话,你可以打我。”他说得很无所谓,“你不想动手的话,我可以自己来。”
乔宁:“?”
自己来?
说着,林屿举起来一个给小花盆除草的小铲子,猛地扎进了自己左手手臂!
没有痛感,或者说,林屿的痛觉失调,忽然而至。
“林屿!”乔宁从后视镜看到这一幕,整个人都吓傻了,他紧急刹车,打开车门查看林屿的流血的手臂。
“你什么时候拿了一把铲子!?”
这是刚才帽子男人悄悄塞进他衣兜里的,他看乔宁情绪太激动,让林屿拿着自卫用。
“你为什么要这样和我吵架?自己把自己弄伤了让我担心吗?”乔宁按着他的伤口,情绪越加激动。
“乔宁!你的为什么太多了!”林屿听到熟悉的声音,接着身体悬空,他被人抱起来。
宽大的墨镜后边,是江宴看不太清的焦急眼神。
林屿呆愣愣地看着他。
大脑一片空白。
“林屿……”江宴的声音在哽咽,“你不要伤害自己好不好。”
他把人抱进出租车,对司机说:“我要以最快的速度去医院。”
司机把鸭舌帽转到后边,点头:“我懂!”
他把油门踩到最大,一路违规闯进医院。
医院的医生们惊呼,还以为是什么重大疾病的病人如此疯狂。
一位接诊的医生看着林屿手臂的伤口,有点无语:“先生,他只是有一个血口……”
“只是?”江宴的温和不见,他十分暴戾气,用流利的英文质问:“所以不应该先让他止血,而非要排队等着是吗?”
“你的诊室并没有人,我没有必要走流程,过后我可以付十倍的价格,甚至可以赔偿被我插队的人,请你现在给他消毒缝合!”江宴一个人的阵势裹着万马千军,医生有些被吓到,没再说什么,给林屿治疗。
“简直太野蛮了。”一旁的护士们议论。
“很抱歉,但我爱人必须尽快得到救治,哪怕他只是被指甲钳剪到了一点肉,我也会这样强行插队。我不需要你们的理解,我只需要你们用心。”他依旧强势。
说着,江宴拿出一张卡,放在医生办公桌上,“安排他住单间。”
林屿噙着泪一直没吭声,喘气都不敢大声。
他害怕自己稍微动作大一点,眼前的江宴会不会消失。
他不敢相信江宴出现在自己眼前,在被熟悉的味道包裹以后,他所有的情绪瞬间被安抚。
“我怎么觉得他有点眼熟?”一个护士小声嘀咕,“他和中国的那个影帝有点像。”
“确实有点像。”
江宴没有理会他们,抱着林屿跟着医生往治疗室走。
医生全程都在表示,伤口不是很深,不用担心,你真的不用这么紧张,没必要这么着急,他真的没有事。
可江宴听不进去,他很自责,要不是他放手让林屿去跟乔宁培养感情,林屿不会情绪激动,不会出现自残情况。
这三个月徐正跟他汇报,林屿的情绪很稳定。除了晚上失眠难以入睡,他没有出现任何情绪反复和自我伤害的情况。
身体状况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差,江宴一直让饭店老板给他的工作餐里偷偷加着营养液和补血的东西。
“对不起,对不起。”江宴握着林屿冰凉的手,不停地道歉。
林屿看着江宴,一直没说话,脆弱的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怎么面对这个为他付出这么多的男人。
乔宁跑进治疗室,看着他们两个,心情很复杂。
“滚。”江宴扭头看着乔宁,不知道他怎么好意思跟上来。
帽子男说得没错,一个不会保护林屿的人,很差劲儿!
“你知道我刚才如果不是为了不让林屿发现我在,我会直接打断那个垃圾的腿!”江宴说,“我绝对不会允许任何人对林屿说半句冒犯的话!明天你会看到英国媒体报道,那个花店老板会被人玩得有多惨!”
乔宁摇头:“有钱不是这么用的!江宴!你在无视法律!”
“守着你的法律过一辈子吧!乔宁!我只要林屿绝对不会受到任何伤害!否则,我的钱,可以用来跟全世界对抗!”
林屿听着江宴的怒火,眼泪唰地掉下来。
这个男人对他好到了极致,而自己却总是不知天高地厚的闹情绪。
曾几何时,他被蔡新宇打到满脸都是血的时候,他就想着,会不会有一天,有一个可以为他对抗全世界人出现,把他保护起来,再也不受伤害。
“江宴……”他几乎发不出什么声音。
林屿扑到江宴的怀里,所有的坚强再一次被江宴的包容摧毁。
处理伤口的医生和打麻醉的护士此刻对这个“野蛮”的男人,印象有所改观。
在看三角恋的同时,他们也衷心地祝福林屿。
“你很幸运。”医生处理着林屿的伤口,对他说,“他很男人。”
护士羡慕:“如果我是你,我一定会选这个大墨镜。”
谁不喜欢一个男人为了自己可以做到这个份上?
这种怦然心动的悸动,不是谁都可以体会得到。
“说真的,你的伤并不重,可他的心却很真。”护士滔滔不绝,“我的男朋友,看到我被刀切到了手指,会对我说,哦亲爱的,你自己就是个护士,我又能为你做什么呢?”
她撇嘴:“所以我当时就甩给他一个响亮的耳光,果断分手。”
他暗示林屿,如果另一个男人能接受别人对他出言不逊,那真的不要选择。
“简直太令人鄙视了。”护士一语双关,骂了自己的前任还有乔宁。
乔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说不出来什么反驳的话。
人家没有指名道姓,他只能自己憋屈。
“江宴不要吵架。”林屿在江宴怀里,把医生和护士的话都听进去了,全都听进去了。
再次见到江宴都不用别人说什么,他知道自己离不开这个人了。怎么逃避怎么拼命给自己洗脑都离不开了。
没有人会像江宴一样对他好,不会有谁受得了他这个神经病。
“好,我不吵架。”江宴哪怕对乔宁存在着万千怒气,也要听林屿的话,他不会再跟乔宁说话。
“天啊。你真的是江宴?中国那个大影帝?我在抢购你新电影的票!英国上映的影院并不多!很难抢!”护士激动了!
“请为我保密,我不想曝光身份。”江宴说。
“完全没问题,如果你能帮我签名的话,我会告诉我的同事们,你叫李宴或者王晏都可以。我还可以告诉他们你为了追星,整容成这样!”
“感谢。”江宴抱着林屿,简单做了个感谢的动作。
“如果你可以保证我爱人住院的时候不被不相干的人打扰,我会送给你一张这边的专属电影票。”
“哦买噶!”护士激动,“我一定会为你竭尽全力地服务!”
然后她并不友善地微笑着,看了一眼乔宁。
乔宁:“……”
他无视护士眼神驱赶,对江宴说:“人是我带来的。”
“机票钱会转给你。”江宴声色很冷。
“我不缺这点机票钱!”乔宁不甘心。
“那你是不是缺住院费?”江宴冷冷看他一眼。
乔宁脊背一寒:“?”
“江宴,你不要动手。”
林屿紧紧抱着他,“是我让他带我出来散心。”
“是我不想让你找到我。我以为离开中国,就会把你忘记得更快。”他像一只虚弱的小羔羊,抱着分别太久的“妈妈”,承认着自己的错误。
“林屿,跟我在一起,什么都不想好不好?你只要告诉你自己,花我的钱是天经地义,不要给自己那么多负担。”江宴从未觉得林屿有什么不对。
林屿沉默。
江宴揉着他的头,也沉默。
乔宁站在大门口,也只能沉默。
医生很快给他处理完伤口,对江宴说:“先生,他的伤口不需要缝合,也不需要住院。”
“必须住院,他有先天性造血障碍,营养不良,脑部做过手术,昏迷过半个月不醒,他需要复查,必须住院调理。”
“这样?”医生惊讶,他点头,“我会安排一间视线比较开阔的病房。”
乔宁没想到林屿的身体这么不好,他说:“林屿,你有这些病,为什么不告诉我?”
“为什么要告诉你?”江宴不耐烦反问,“你看不出他身体很差?你看不到他脸色比一般人都要惨白?你没觉得他说话比正常人弱很多吗?”
“我才跟他相处几天,我以为他就这样的皮肤和天生的好脾气!”
乔宁心虚的为自己辩解。
“所以我很后悔让林屿去追求他所谓的放纵,还是跟一个压根不去观察身边人的你!”江宴又忍不住和乔宁吵起来,他像一头即将失去理智的凶兽,“他不会习惯牛排意大利面!永远都不会!”
乔宁反驳:“稀粥喝久了,也会腻。不然他为什么要主动选择牛排?就算不好咽下去,他也不会选择喝粥了,你还不懂吗?”
他试图为自己扳回一局。
“江宴,”林屿阻拦他,“我知道你也会做牛排。”
乔宁:“?”
听着林屿如此偏袒江宴,他火气暴涨:“林屿你!所以你真的就是彻头彻尾地把我当做傻子玩弄?”
“我告诉过你,我只是在花你的钱,我不会有任何回应。上飞机前我明确表达过我的贪婪,你自己同意的,我没有逼你。如果你不带我来这里,我也会有我自己的生活。”林屿从来没说过自己是个好人。
他的利用也摆在了明面上。
“呵。”乔宁心里头实在窝火,他说:“林屿,如果不是今天看到了江宴这么对你,你不会有底气和我这么硬气。”
“是啊,”林屿看着乔宁,“他总是会让我知道,他对我的包容没有任何限制,我可以胡作非为。他可以为了我去做任何事,而你不能为了一个骂我是男·妓的人还嘴。”
林屿情绪开始激动:“我就是要有人不讲任何道理地对我好,我就是这么贪心贪婪不要脸!我以后再也不会对自己说,要用什么自尊求生存!我知道我需要什么了!我只是需要江宴这个人!跟他的钱没关系!”
“他要是没有钱,怎么可能做得到无视法律?”乔宁对林屿的印象彻底毁了!
“你就不应该在三年后再出现在我的世界!”他转身,觉得自己像个傻逼。
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林屿只是在跟江宴闹别扭,林屿的每句话,都说着他和乔宁没可能。是乔宁自欺欺人非要努力一下,想要把林屿感动,让他跟自己在一起。
听着乔宁骂骂咧咧地离开,林屿情绪很不稳定,他问江宴:“我怎么这么坏啊!我为了忘记你,让乔宁承担这份痛苦!我不应该伤害他的!”
“你伤害最深的,是你自己。”江宴受伤也很深,可他选择不让林屿为自己的伤痛感到内疚。
“是他自己愿意贴上来,你和他说得很清楚了,是他缠着你不放。”江宴哄着他,“你没有错,是他要趁虚而入。”
怀里的人不想拥有自己的分辨能力了,他不想思考,轻轻“嗯”了一声,呼吸渐渐平稳。
他好累,一条漂泊的船,再次靠岸,他终于可以踏实的休息了。
“他这么快就睡着了吗?”医生小声开玩笑, “这是多久没睡过觉了?”
江宴这才小声告诉他,“他有很严重的抑郁症,神经衰弱, 睡眠质量确实不好。”
很容易醒, 容易噩梦, 或者浅睡时间短而频繁醒来。
江宴还知道, 林屿自己独处的这三个月, 他很难入睡, 或者失眠到天亮,白天还要撑着干活。
他让三不管地带的饭店老板给林屿晚上的那一顿工作餐放过安神的药粉,但是好像效果不大。
“原来是这样。”医生看江宴的眼神更加欣赏了, 他一点都不觉得男人刚才的做法欠妥。
换成自己受了伤,一个人能这样紧张,医生会觉得很幸福。
“那你只能抱着他去楼上病房了。”医生看着睡着的林屿说。
到了病房后,江宴把人轻轻放在床上, 林屿紧紧抱着他的腰, 半睡半醒,不肯松手,江宴尝试几次没有松开林屿的手,干脆就以双臂撑着病床的姿势, 让他这么抱着自己睡。
护士对他说:“你这样坚持不了几分钟, 手臂和腰都会很酸。”
江宴点头:“没关系。”
护士没再劝什么,羡慕道, “你真的好爱他。”
江宴很认真地点头:“是的。”
他很愿意别人知道他有多爱林屿。
林屿感觉自己好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
今天抱着江宴, 好像归家的游子, 卸下所有的疲惫,一头扎进江宴的温柔和强大安全的网兜里, 可以收起全身的刺,肆意徜徉。
他仿佛抱住了温暖软和的棉花云朵,触手可及的踏实将他紧紧拥抱着。
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他觉得心身放松,无比愉快。
梦里的他一直在笑,笑个不停。他的人生里,从来没有过这么开心过。
宽广的草地上,风景明媚,万紫千红,牛羊成群,牧羊犬快乐飞奔。
他的江宴骑在一匹漂亮的白马上,迎着风而来。
他说:“林屿,我们去浪迹天涯。”
当林屿幸福伸手那一霎,江宴身上洒下一道光,空中出现一面很大的镜子。
镜子里,另一个落魄至极的自己对着他挥手:“谢谢你让你自己生长出来全新的生命,而这样不堪的我,再也不要出现。打碎这面镜子,去跟你的江宴,浪迹天涯。”
林屿的手里多了一把锤子。
他看着手中的充气锤,有些无措。
镜子里的他抱着自己的膝盖蹲下,他神色落寞,悲伤,眼里是惧怕和厌恶。
“你看,”他说,“曾经的我,多狼狈,打碎我,你才是全新的你。”
“可是……”他举着手里软趴趴的锤子,“我打不碎。”
镜子里的他笑着说:“不试试,怎么知道你打不碎?”
“林屿,你可以的,不要用你的认为去认为。”
“我……”林屿听着镜子里的自己不断游说,鼓了鼓勇气,双手握着充气锤,狠狠打了下去。
“哗啦!”眼前的镜子碎了一地,他们变成轻柔的蒲公英,飞上天空。
“碎了?真的碎了?这么简单的吗?”一个空气锤怎么可能真的砸碎了看起来那么大那么坚硬的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