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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为李世民剧透玄武门(三傻二疯)


喔对了,还要补充一句——以上种种恶行,仅仅发生在登基第一年的七个月之间。
——看看人家这效率,是吧?
简单来说,以秦二世皇帝的种种作为,即便夏桀商纣与他一比,那都只能瞠目结舌,高呼后生可畏。】
跪坐在皇帝之后的右丞相冯去疾硬着头皮撑起了身体。这倒不是冯丞相胆气独壮,敢于冒着奇险去触碰祖龙逆鳞,主要是形势所迫,逼不得已。先前提及什么“鲍鱼”、“腊肉”、“胡亥”时还可以装死,但眼见这天音口口声声涉及大秦的社稷江山,那百官之首的丞相便不能不有所陈述了。偏偏皇帝亲信的左丞相李斯已经瘫在地上成了一块死肉,那就只有无奈背锅的冯去疾来扛这个雷。
他膝行向前,勉力压抑着心中惊惧,叩首向皇帝呈报:
“陛,陛下,事关重大,是否派人将此处看管起来……”
否则闲杂人等冒险上山,要是看到了什么熏蒸流程、宫廷秘闻,那该如何是好?
始皇帝终究是始皇帝,被反复刺激后俨然已经生出了抗性。虽然听着头顶在娓娓科普胡亥的高效率亡国暴政,居然都依旧能保持勉强的镇定。他缓缓点一点头,又多说了一句:
“记录下来。”
冯去疾如蒙大赦,赶紧俯首奉命,而后从腰间抽出来一只小匣,抽出毛笔展开绢帛,就地便开始书写——丞相地位尊崇,做这样刀笔吏的琐事原本算是侮辱;然而今日冯去疾挥毫泼墨,却只觉感激涕零,不能自已。真要有什么不长眼的刀笔吏上前代劳,恐怕立刻会招来丞相的雷霆回击。
开玩笑,好不容易有个差使可以转移注意力,如若不赶紧抓住,难道还继续跪伏在地如芒刺背,等着听皇子的亡国流程不成?
——那是做臣子的该听的吗?!
【到秦二世二年,自觉已经完全稳当的胡亥将他的治国理念推向了顶点。七月,在天下汹汹皆反的背景下,二世以谋反不忠、治盗贼不力的罪名诛杀李斯、冯去疾、冯劫等,毫无疑义的向整个朝廷宣传了皇帝的脑回路——所谓烂泥地里猪打滚;只要大脑足够单纯,就不会再有任何忧虑与痛苦。
于是,百官们立刻明白了一个小小的真理:这位秦二世皇帝是个古今罕见、天下无双的傻哔。不能再指望他拥有正常人的大脑。
与掌握权力的傻哔共事是相当危险的。身段灵活的叔孙通博士因此脚底抹油,果断溜之大吉。】
被骤然点名的冯去疾僵住了,毛笔悬在空中,落下老大一个墨点。
被誉为“身段灵活”的叔孙通博士身体一颤,只能死死将脸贴在地面,免得被近在咫尺的皇帝看见神色中的惊惧惶恐。只能说天有不测风云,纵使以叔孙博士阿谀奉承见风使舵的绝顶天赋,在如此惊心动魄的高端局之前也实在不堪一击,唯有装死了事。
而其余大臣则更为惊惧了。他们扪心自问,三省己身——自己的才能有李斯李丞相的一半么?自己阿谀奉承的水平有叔孙通博士的十分之一么?自己的家世可以与冯去疾相提并论么?
不行,当然不行。
他们或许不了解皇帝的幼子胡亥,但他们可太了解叔孙博士了——就连叔孙博士都伺侯不了的人物,这世上还有谁能应付呢?
仅仅一瞬之间,跪伏的百官便在无声中达成了默契。
【也正因如此,我们才可以看到偌大秦朝如此之迅速的土崩瓦解——二世二年初时秦军还能有效压制义军,到七八月时天下大势就再不可问,连退守函谷都不可能了。虽然“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也”,但这亡国的速度未免过于惊人,即使广神都只能自愧不如,高呼前辈不可战胜。
当然,公允来说,这三年速通亡国的记录也实在不能全甩锅在胡亥身上——虽然这位的确是败家子里罕见的奇才,举世无双的千古一弟,但他接手的帝国也并非完美无瑕,甚至可以说危机四伏。这些隐伏的危机与胡亥举世无双的败家才华相结合,才有这令人瞠目结舌的亡国速度。
始皇帝的功业当然是伟大而辉煌的,但辉煌背后却有挥之不去的阴影。如果抹去史册中祖龙那些耀眼的功业,暂时无视掉那些煊赫的巡游、临幸、勒石纪功,那么我们会看到相当之尴尬的记录:
始皇帝二十九年,张良以力士刺杀皇帝于博浪沙,误中副车;
始皇帝三十一年,祖龙微行咸阳,于兰池遇盗,武士杀之,大索关中三日,无所得;
此外,还有那句永久铭记于历史的名梗:始皇帝出游会稽,前楚国余孽项羽与叔父一同围观,竟然可以当众感慨:“彼可取而代之!”
种种征兆回响于史册的间隙中,毫无疑义的指出了新兴的秦王朝的危机:亡国的六国士人仍旧怒火不熄,潜伏在各处等待着发动致命的报复;而原本强大、精密,征战天下的国家机器也渐渐出现了锈蚀,各地的郡守们纵容叛贼在自己的地盘上来去自如,甚至与他们共同议论大事,允许他们干涉属地的政务、秘密豢养死士,这样暧昧不清的态度,你说郡守们是在想什么呢?他们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
当然,如果说士人与官吏们的居心叵测只是火苗,那么始皇帝役民过甚,那些不堪劳役的百姓的呻吟便是满地的柴草。秦朝的天下绝非安若泰山,而根本就是端坐于积薪之上。
某种意义上,始皇帝频繁巡幸并大肆招摇,还真不是为了什么享受——以那时的条件,长途跋涉不可能享受得起来;究其本心,多半是为了震慑天下,以皇帝的威严维系摇摇欲坠的社稷。】
冯去疾奋笔疾书,冷汗不由一滴一滴冒了出来。窥一斑而知全豹,仅仅听到天音随口列举的那几次刺杀事件,他猜都能猜到六国余孽是何等的泛滥嚣张,而心怀侥幸,纵容叛逆的又何止是郡守?在咸阳刺杀皇帝的盗贼居然都会被放脱,只能说明御史已经从里到外腐烂了个干净,甚至连欺上瞒下的能力都丧失殆尽了!
御史是丞相直属,这样的差错怎么可能逃得了干系?!
但在惊惧惶恐之余,冯去疾心中却不可遏制的生出了迷惑:六国余孽当然是清理不尽的难题,但至少到现在为止,大秦的官吏系统还在正常运转;怎么,怎么不到十年的光景,便是这样房倒屋塌的样子?
到底发生了什么?!
相较于丞相的惶恐不胜,负手望天的祖龙却莫名平静了下来。在刚刚被剧透胡亥的快速亡国流程之时,皇帝还会因为破防与惊骇而怒不可遏,但当天幕犀利指出盛世下隐匿的累累隐患之时,祖龙的心绪反而迅速恢复了镇定,冰冷的理智浮出怒火,再次接管了大局——这是幼时在赵国为质子的十年磨砺出的心性,愈是艰难困苦、危机四伏的时候,反而愈发能激发出冷静克制、漠然压制情绪的本性。
如果没有这样的心性,大概祖龙是不可能活到现在的。
自诛灭吕不韦囚禁赵太后以来,始皇帝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这种心绪了。大一统的狂喜与兴奋太过于猛烈,即使皇帝也不免沉浸其中,难以自制。但现在眩晕的狂喜散去了,祖龙抬头凝视天幕,心中涌上了久违的冰冷与沉静。
“把名字记录下来,交御史大夫。”他淡淡吩咐。
【所以问题来了——秦朝统一才不过十余年,是怎么快速搞到这样摇摇欲坠、内外皆反的样子的?
自汉初以来,历代士人对大秦暴亡的反思是层出不穷的,但思路大多局限在道德上,什么“仁义不施”、“弃仁义而尚刑罚”、“绝圣人之道”,虽然点出了始皇帝滥用民力、盘剥天下的种种弊政,但总未说清楚关窍。始皇帝固然滥用民力,但六国交战百年征发壮丁无数,难道又是什么推尚仁义的圣人之国了么?六国士人们前赴后继的反秦,总不能是为了道德情操吧?
他们有那么高尚么?
因此,究其根本,还是秦末张耳、郦食其的话说得透彻,秦的无道在于“破人国家”、“亡人社稷”,但请不要误会,反抗秦的无道并不代表对六国的忠诚;他们之所以要保全六国的社稷,以张良的话概括,那就是:“且天下游士离其亲戚,弃坟墓,去故旧,从陛下游者,徒欲日夜望咫尺之地。”——有了六国,有了六国的社稷,天下的奇谋英杰才有用武之地,他们才能在诸国纷争中一展所长,轻易夺取富贵。
战国时诸王求贤若渴,招揽士人从不吝惜,只要一言得用,立刻就会赏赐黄金珍奇、官职土地;策士辗转于列国之间,富贵权势真是唾手可得。现在六国灭亡了,士人们再无往日风光也便罢了,偏偏始皇帝又决意全面推行郡县、委任官吏,丝毫不留分封的余地——没有分封的诸侯王,士人们到哪里谋求官职、博取富贵?喝西北风去吗?
即使是始皇帝,这样不留情面的让所有人喝西北风,那仇怨也结得太大了!
更何况被得罪的六国策士也绝非凡俗,始皇帝或许是矫摇九天的神龙,但长袖善舞、纵横捭阖的策士们亦是狡诈凶狠的猛虎。战国数百年以来,策士们“一怒而诸侯惧,安居而天下熄”,奇谋秘计不可胜言,而今同仇敌忾齐力抗秦,那又会是怎么样的心腹大患?】
冯去疾记录的笔渐渐颤抖了起来。毫无疑问,这已经是在当面直斥皇帝“郡县”的过失。但其余也罢,郡县制却偏偏是皇帝最不可触碰的逆鳞,即使前丞相王绾,也因此失意于皇帝,终究罢废闲居。皇帝自然拿天幕无可奈何,但会不会迁怒于他人?
但出乎意料,皇帝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怒气。他仰面观天,依旧默默思索。如此沉吟片刻之后,却低头瞥了一眼叔孙通(叔孙通的上身又是一个哆嗦)。大秦一统之后,的确有不少儒道纵横各派的士人在他面前百般游说,试图重开分封。但以始皇帝的敏锐英察,自然立刻便窥见了他们希求富贵的意图,因此不屑一顾,尽数拒绝。
他奋六世之余烈打下的社稷,为什么要白白分予这些好乱乐祸的妄人?
可现在想来,即使自己能够压制住这些渴求富贵的士人,自己的子孙又能压住么?
即使都能压住,难道又真要这样反复缠斗下去么?
【也正因为如此,我们才可以看到六国余孽们在秦汉时秦汉两朝截然不同的嘴脸,他们在始皇帝手下高喊复六国社稷,等到大汉定鼎后,却从此闭嘴不言,乖乖服从新朝,再也没有搞过任何的六国复辟。究其原因,无非是汉高祖部分的恢复了分封制,将亲戚子弟立为了各地的诸侯王,为诸侯国同样设置了丞相、御史、中尉等等官职,等同于将官职数量瞬间扩充了十余倍之多,天下浪荡无依的士人,终于可以重温往日的荣光了。
所以你看,自古以来,编制都是永远的神。】
这一次,不仅仅冯去疾与叔孙通茫然不解,就连侧耳聆听的始皇帝都不觉皱眉:“编制”又是什么?
虽然“永远的神”云云实在不解其意,但听起天音的语气,似乎像是什么了不起的善政,也不知大秦是否可以效仿。
【对于六国的士人来说,他们只想当匡复六国社稷的忠臣,至于这六国的王位上具体坐的是谁,那无所谓。
所以,秦朝速亡的原因很简单,“士民咸怨”而已。士人被祖龙逼得喝西北风,所以怨恨秦朝;百姓被劳役过甚,所以怨恨秦朝;最后胡亥杀宗室与重臣如宰鸡,秦朝上层的心态彻底崩溃,干脆投了了事——三管齐下,才有这样利落的亡国速度。
究其根本来看,还是始皇帝太猛烈,太急躁了。以后世的角度看,分封当然比郡县更落后,主张分封的六国士人们也是毫无疑问腐朽且守旧的力量。但腐朽与守旧从来不代表弱小,士人们或许并不站在历史的潮流上,但他们依旧是精明、狡诈、富有才华的。无视这些人的力量,当然是极大的错误。
但错误并不代表会亡国。事实上,即使秦二世倒行逆施,秦朝的根基,所谓天下无敌的秦军,依旧在稳定的发挥作用。纵使士民咸怨,纵使官吏腐败,纵使士人反心勃勃,司马欣、章邯等名将也依旧一次又一次的压下叛乱,为大秦争取了宝贵的时间。
因此,在秦军争取的这缓和时间里,一个合格的二世皇帝该做的便是直面矛盾,尝试解决困难——事物总是在曲折中前进的,郡县制固然先进,但却不妨以部分的分封来缓和六国士人的情绪;此外,过重的劳役可以暂停,没有必要的赋税可以蠲免;在保持秦朝制度的前提下,大可以向关东的风俗让步,削减秦与六国遗民的敌对气氛。
简单来讲,汉高祖皇帝刘邦那一套。】
始皇帝与冯去疾一起皱起了眉——先前听天音的种种泄漏,他们已经猜测到了大秦之后便该是这从听过的“汉”;原本以为只是六国与秦鹬蚌相争后侥幸得利,现在听到这汉高祖刘邦的种种作为,不由凛然生出警惕:这的确是个人物,而且是个了不起的人物!
心腹大患,这决计是难以预料的心腹大患!
相较于警惕莫名的皇帝与丞相而言,乖乖伏地装死的叔孙通却留意到了剩余的细节——因为自知斤两,他不敢细听大秦灭亡的种种预言,只是在无意间听到了那句“事物总是在曲折中前进”的引言,不由便微微一愣,随后大觉惊愕:
这样的微言大义、发人深省,莫非是哪个圣人的原话么?
【所以怎么说来着——虚假的秦二世:胡亥;真正的秦二世:刘邦。
相较于胡亥这个宝贝来说,高祖皇帝才真正是扶苏既不同父又不同母的亲兄弟,祖龙精神上的好大儿,大秦最后也是最伟大的遗孤,郡县制的心肝肉——他建立的王朝堪称是大秦的一键粘贴,简直不用调色盘都可以空口鉴抄;他同时又修订了先进制度的所有弊病与漏洞,将秦始皇开发的秦beta版迭代到了秦2.0旗舰版,令秦制源远流长,再也不可断绝。
孟子说,天底下最大的孝顺,就是光大父母的遗志,宣扬祖先的美名;那以此而论之,天下还有比刘邦更孝顺大秦,孝顺祖龙的子孙吗?
——孝不可言,孝不可言呐!
当然,刘邦毕竟是被赞为封建时代政治第一的绝世人物,一般的二世皇帝必定不能碰瓷。但没有关系,走不了大秦孝子刘邦这条留名千古的通天大道,还可以折中嘛——只要罢免劳役、削减赋税,平息百姓的怨恨,那士人的愤怒再大,终究也只是无源之水而已;或许六国的余孽们仍旧能搅乱社稷,但危害必将显著下降。
又或者,又或者,继任者昏庸到连爱惜民力都不懂了,那固然是危险至极的思路,但也不等于就立刻灭亡。大秦的军队尚且强盛,即使全然依靠暴力维系统治,拖个十几年问题不大,无非是广大帝1.0版本;只要死得早,说不定还能把锅甩给后人。
总的来讲,面对大秦这张考卷,继任的二世皇帝有上中下三策,上策可以名扬千古,缔造伟大的王朝;中策可以勉强维持,混个不好不坏的结局;即使是下策,那也有十几年妄作威福的好日子可以过。毕竟大秦烂船尚有三斤钉,败家也是要时间的。
那么,胡亥做了些什么呢?
胡亥没有做什么。他只是向世人证明,古往今来所有一切对于昏庸、残暴、无能的理解,都太缺乏想象力了,完全无法揣摩出一个蠢猪皇帝真正的下限。他也向世人证明,只要你蠢得超出理解,那就是最聪明的人都只能瞠目结舌。
——简单来说,胡亥等于抢过了这张试卷,把监考老师捶一顿后撕烂了答卷,顺便还往上面尿了一泡。】

第22章 大秦 第一个视频(三)
被反复嘲讽多次之后,胡亥的惊人事迹已经不再能让大臣们有什么反应了,最多只是在麻木的心中掀起些微的涟漪而已;反倒是天音称颂“大秦孝子”、“孝不可言”时,有几位公卿实在是绷不住,居然冒险抬起头来,极为诧异的彼此张望:
这刘邦……刘邦到底是谁?
有几位老古董的宗室甚至悄悄望向了兀自伫立的陛下,以这几位的经验还不足以理解天幕的阴阳怪气,按他们的想法,如果真有这么一位自带干粮义务光大秦制的“大秦孝子”,那是不是、搞不好、莫非——真与皇帝有什么不可言说的关系?
皇帝陛下则在树荫处缓缓踱步。在理智占据上风之后,关于胡亥与亡国的种种嘲讽已经不能刺痛他了。真正引起他注意的,反而是刘邦当政的种种举止。乍一看来,这恢复分封与纵容士人的手段似乎太过软弱,但在宽和软弱中却能谨慎守住秦法的精髓,俨然是匪夷所思的高明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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