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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局为李世民剧透玄武门(三傻二疯)


虽然吃饱喝足但因为长史溜得太快所以依旧是一无所知的才女们:??!!!
——我们不是被征辟来的么?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怀着这份茫然无措,娴静淑雅端庄稳重的才女们却并不敢当众驳回太平公主亲信的吩咐,只能战战兢兢接过载有题目的绢帛,展开一看目瞪口呆——如撰写公文、策论等问题,虽尔稀奇古怪,但尚在理解范围以内;可公文以后,诸多莫名其妙的图形、符号,什么“三角”、“平方”、“幂”、“勾股”云云,就简直是如观天书,连猜测都猜不出来了。
……对于诸位饱读诗书而久通文墨的才女而言,大概时至今日,终于体会到了在某个领域智商被碾压的痛苦。
这场不知所以的考核足足持续了一个时辰,诸位才女如芒在背如梗在喉而如坐针毡,面对此不知所云的天书文字怪异题目,真有度日如年的恐怖之感。待到红日西垂,夜色将至,侍女们才款款而来,自如释重负的诸位才女手中收回试卷,而后命人掌烛提灯,将贵客一一送至行辕后院,暂且休憩;成堆的试卷则立刻被封入箱中,以快马送到河岸工地处。
除了随时检阅彰显朝廷态度以外,太平公主对水利琐事一无所知,不过是便宜行事的牌坊而已;为了料理诸多琐屑的具体事务,还特意从京中调来几位资历深厚的算学博士,“以咨顾问”。而这些天书一样玄妙高深的试卷,也正是要诸位专业人士掌眼,而后才能上呈公主,“乾纲独断”。
说是“掌眼”,实际也不过草草过目。诸位“才女”对考试委实是一窍不通而懵懵懂懂,即使策论经义可以勉强答上两笔,在算学问题上也只能瞠目结舌下笔不得,只能留下连涂鸦都没有的一张白卷而已。
两位算学博士走马观花浮光掠影般看过试卷,一边看也唯有一边摇头:显然,要真以答题的水准硬性筛选,那诸位才女估计只能全军覆没无一幸免;归根到底,拿这种东西考察毫无基础的闺阁弱女子简直不讲道理,除了白卷以外,当然不会有另外的可能——
算学博士微微一愣,下手抽出了一张与众不同的答卷。雪白卷面密密麻麻,全部是细密的蝇头小楷。虽然字迹娟秀小巧,答题的过程却极为粗犷,显然是没有经历过任何严格的训练。仔细分辨再三,才能勉强看出答题的过程:
“取立方棋一枚,令立枢于左后之下,从规去其右上之廉。又合而横规之,去其前上之廉。是乃赵爽之‘开方求圆术’……夫叠棋成立积,逐次切削,高势等同,则积何有异?《九章》之言是也……”
答题者走的绝对是野路子,什么“立方棋”、“横规”,应当是自己创造的术语,浑然不知所谓……不过,如果反复思考的话,这模糊潦草的过程似乎也别有意趣;
“……牟合方盖术?”
手持答卷的算学博士喃喃自语,大为惊疑。
不错,虽然答题过程莫名其妙,但这种横向切割、逐一比对,将“高势”(高与面积)转化为物体“积”(体积)的思路,又与祖冲之父子“幂势既同,则积不容异”的牟合方盖术何其类似!
只是,祖冲之父子一代奇才,算学上的造诣几近横绝万古。他们留下的著作艰深晦涩而不可理喻,大概也只有大唐开国时的李淳风袁天罡等人能领悟一二。如后世庸庸碌碌的算学博士,能领略到一点“牟合方盖”的皮毛,便算侥幸之至了。
所以这“才女”又到底是从何处学会这秘不告人而艰难之至的算学奇术的?
……好吧,真要说“秘不告人”,也实在有点亏心。其实这些算术也没什么机密可言,不过是实在难得出奇,没有几个能够掌握罢了。
算学博士长长吐出一口气,伸手揭开了试卷的糊名:
【关内道绥州米兰芳】
米……从没有听说过的姓氏,看来并非什么算学大家的后裔。
他上下再仔细打量一遍,转手递给了阅卷的同僚:
“这一份卷子,似乎略有可观。”
同僚接过试卷,同样是仔仔细细读过数遍,沉思良久之后,低声开口:
“确有超凡脱俗之处,真是天生的奇才。”
“……那么,可以上陈了?”
“应当是有这个资格的。”
两位博士彼此对视片刻,而后将手探入怀中,各自取出了一方小小金印,在砚中稍稍蘸取墨水,分明铃印于白纸上下两端。
这是临行时皇帝命亲信交付的金印,见此印玺如御驾亲临,甚至可以绕过太平公主的耳目调动人手,将一切“奇才异能之士”直陈于御前。其郑重行事的盛大特权,真有不可思议之感。
……仔细想来的话,圣上精心预备这样奇怪的一份考卷,似乎也正是为了这几条大鱼呢。
不过这就不是他们该考虑的了。博士抽出特赐的朱红绢帛,仔细将白纸包好,抬手招来属官:
“将此物送到驿站,火速,火速!”
有这样两份金印作保,驿站罕见动用了八百里加急的军中骏马,一日一夜疾驰不休略无阻额,竟赶在第二日下午紧急送至了仙居殿外。
此时太阳高悬,正是皇帝料理朝政后午休的时候;日理万机难的闲暇,即使有天大的失误也不当搅扰。但值守的女官仅仅只看了一眼绢帛上金印的痕迹,立刻便双手接过掀帘而入,伏跪御榻之前小心呼唤,叫醒了沉梦阑珊的皇帝。
皇帝困意犹在,睁开双目时犹有氤氲拂绕的不悦。可沉沉目光往女官手上一扫,残余睡衣立即无影无踪。她收揽衣衫坐起身来,抬手一把捞起了那张精心包裹的白卷,扯开丝绸粗略看过一眼,双眸登时便是熠熠精光闪烁,灼灼刺人锋芒凌厉,竟尔不可逼视——
“万幸,万幸,终于找到了——天命在朕,天命在朕!”她喃喃道。
似乎是极为短暂的怔忡与思索——或者是不可遏制的狂喜——皇帝忽而掷下白卷,斩钉截铁的下了口谕:
“立刻将这位姓米的才女迎入神都来!”
“——按当年迎神秀禅师的礼节办,稍有疏忽,惟有司是问!”

第110章 武周后世谈(九)
这句口谕斩钉截铁掷地有声,真个是毫无转圜;聆听的女官不假思索,立刻伏地称是,奉命唯谨。但等稍稍抬头回忆口谕内容,却不由立刻傻了眼:
——按当年迎神秀禅师的礼节办?
禅宗大师神秀声名震于殊俗,是当世一等一的高僧大德;高宗时驻江陵当阳弘“东山妙法”,不但四海缁徒,向风而靡;各方善信,亦不远千里,同来求法;其声势之盛,乃有“两京法主”之尊称。
彼时皇帝尚且还是高宗的皇后,临朝听政的“二圣”,为了借佛门巩固声势,也为了迎合重病体虚心有不定的高宗,尔时的天后曾特意下旨,欲派遣内侍迎接神秀禅师,奉入宫中为至尊祈福;而为表尊崇,奉迎高僧的礼节唯恐不隆,甚至命宦官等“焚香以遵法王,散花而入道场”,更欲劳动宫中贵人,共临法事,亲为郊迎。
如此种种,郑重不可胜计,真要大张旗鼓,昭示内外的架势。所幸彼时宰相尚能持正,据理力争寸步不退,以为如斯礼节迎候庶人,未免大失国家体统,而令天下贤人寒心。谏阻之剧力可回天,外加神秀禅师亦不愿远游,这一份谕旨便不了了之,沦为空谈。要不是今日皇帝骤然提起,大概连司掌礼仪的女官们都要忘得一干二净。
但正因为骤然提起,才有惊心动魄而匪夷所思之感——当初宰相们回驳谕旨,便是以为礼仪太重,有伤国朝体面,乃至逾越君臣的界限,悖逆愚鲁,莫可明言;而今日以此仪注隆重奉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莫名“才女”,岂非更是狂悖莫名,僭越到无以复加?
这仪式中什么“焚香”、“散花”、车撵,还在小可;但要请动宫中贵人迎接,可就真是无大不大的事体——要知道,而今宫中位份最高者唯有上官昭仪,难道要昭仪统率诸女官嫔妃,亲往郊外迎候么!
这样的厚待,与其说是“恩典”,不如说是惊吓;不但负责典仪的官员难以安排,恐怕荣膺宠命的那位“才女”也要胆战心惊,畏惧不已吧?
……所以这真不是一时兴起的信口开河么?
女官跪伏于地,脸色由白转青由青转白,白白绿绿霎是好看。上一次皇帝下明旨迎奉神秀禅师,是被宰相们携手驳回不了了之;而今旧事重萌,却是特意下的口谕而不见文字,想必便是要以宫禁遮掩重臣的耳目,命内侍先把事情办了再说。
可苏模棱姑且不论,狄仁杰李昭德等又是容易欺瞒的么?一旦被这些悍臣强将发现端倪,那固然木已成舟无如皇帝何,但要料理她这夹在中间被迫出头的小小女官,那可真是轻松容易之至……
所以陛下怎么会突然破如此重大的旧例?
这才女又凭什么能有这样的恩宠?
这到底是个情况?
女官懵懵懂懂,满心苦楚无处发泄,正在浑茫混沌之时,却忽听左近环佩理然,鸡舌香香气幽微,却是上官昭仪款步而来,俯首于皇帝御榻之前。而垂手行礼之时,昭仪目光流转,有意无意中瞥了女官一眼。
女官如蒙大赦,立刻匍匐膝行而退,避在了重重珠帘之后。
上官婉儿挽起长袖,接过白纸略略一扫,立刻撩开裙摆,下拜于地:
“臣谨为陛下贺。”
皇帝端坐于御榻之上,也不再是往日虚词客套的语气,肃然开口:
“总算是功夫不负苦心。只是万万料不到,这样的人物居然还是在关中——看来天地灵秀所钟,总在中原,不是寻常可及的。”
上官昭仪俯首道:
“这总是陛下教化之力,公主寻访之功。臣受命查探异人奇士,而今一无所获,两相作比,惭愧无地。”
辛苦筹谋良久,终于得偿所愿,皇帝垂目打量心腹,语气中也多了些柔和的温度:
“这也不是人力可以算计的,何来惭愧之有?只是之后的诸多事情,都要一一谋划仔细了。”
寻访才女的事务重大之至,从始至终尽数由女皇及几位心腹秘密筹划,封锁严谨而绝不示人,即使亲近如太平公主,亦一无所知。大抵只有上官昭仪的身份,才能隐约猜度到一点真正的机密。
也正因为这点猜测,她不能不表示绝对的谨慎:
“是。迎候才女入京的一切事务,臣都一定亲自料理。”
这算是无声无息,接下了令诸位女官们头疼不已的大锅;也算是稍展手段,体贴至尊微妙难言的心思。上官氏能数年由才人而擢升昭仪高位,靠的不仅仅是才气心性,更是这一份体贴入微的周到——以女皇昔日的话讲,“唯有上官婉儿日日办的事拟的旨,才字字句句都是朕心里要说的话”。而今事在重大,怎么能不奋勇争先,为主君分忧呢?
女皇缓缓点头。上官昭仪的谨慎细密,她素有体察,托付此人,原本大可放心。但沉吟片刻,却还是徐徐开口:
“无论如何,一定要用心。花费多少不要紧,务必要将事情办妥。若财力有不支,开内库便是了。”
饶是早有预料,上官才人也不觉长睫一颤。要知道,上一次皇帝开口允诺“花费多少不要紧”,还是一意孤行修筑明堂之时;彼时为昭天命明正统,在这前无古人的浩大建筑上倾尽国力,府库都为之一空。而今旧事重现,经典复刻,真有惊心动魄之感。
……只是迎候一个才女而已,用不到这样的规格吧?
心腹这一份不由自主的迟疑,自然在皇帝鉴照之中。以圣上往日用人的脾性,原本是只管执行,无需多虑;但近日的筹划实在太过郑重关键,却不能不向心腹做详尽的解释,以免犹豫彷徨中,生出什么不应有的猜测。
皇帝踌躇片刻,缓缓道:“自然,以这样的规制迎接并无诰命爵位的女子,是太过分了些。不过,朕苦心竭力,也并非仅仅为了这超凡脱俗的才女,其实大半的心思,还是在于保全自身——也是保全你们,免得辛苦半世,将来落个没有下场……”
这句话幽幽而出,不徐不疾,却听得上官婉儿惊心动魄、汗出涔涔,立刻便匍匐下去以首叩地,骇然畏惧中几乎言语不得——
没有下场?什么没有下场?尊贵强势如当今皇帝,怎么会‘没有下场’?
这是臣子可以妄听,可以妄议,可以妄想的吗?
眼见心腹哆哆嗦嗦缩成一团,皇帝却俨然并不在意,语气依旧平静而和婉:
“说句实话,朕现在看着是赫赫扬扬,天命攸归;但究其实质,朝中的根基却是虚浮浅薄、头重脚轻。李唐皇室是与朕势不两立了,武氏宗亲也真正是烂泥扶不上墙,至于朝中文武大臣,多半不过依违其间,坐观成败而已。一一细数下来,朕所能仰仗依赖的,居然只有那来历不明、用意也不明的‘天书’。”
上官婉儿汗流浃背,勉力道:“天书垂幸,也是——也是陛下上承天命,下临万邦,才有这种种的助益。”
皇帝莞尔一笑:“助益?助益自然是大极了。没有上天赏赐的那本农亩水利的宝书,朕也不敢贸贸然变革田制,督查河工。不过,所谓‘上承天命’者,也只能说说而已了。在天书的眼中,朕真有什么‘天命’可言么?”
上官婉儿垂目屏息,闭嘴不发一言。
“当然,朕现在应当还是有点‘天命’的。毕竟朕还有不少的用处——无论选拔人才、革新科举、遏制兼并,抑或犁庭扫穴清除蛮夷的隐患,都还需要朕这么个绝无退路的皇帝夙兴夜寐,一一料理。只要这点‘用处’还在,上天大概也不会吝惜恩赏。”至尊淡淡道:“归根到底,对高高在上的天幕来说,社稷为重君为轻,皇权不过过眼云烟而已。”
上官昭仪紧闭双唇,愈发不敢稍有声息了。数年以来她追随皇帝整理天幕的种种传授,隐约也窥伺出了这天书真正的立场。以多年的判断看,好消息是这来历不明的天幕是真不在意皇帝的性别出身,绝无什么歧视慢待可言;坏消息是这天幕的态度冷漠到一视同仁毫无差别,而唯一在乎的恐怕只有“历史偏差”!
——换言之,只要能达成它理想中的历史走向,那么皇位上哪怕坐着的是一条狗,天书估计都不会有什么介意。
在这种冷漠冷血浑无顾忌的姿态前,所谓“皇帝”不过是天书执行心愿的工具人而已。所以男女无所谓老少无所谓姓氏亦无所谓,真正是坦坦荡荡毫无分别心,所倾心关注的,大概只是治国的kpi而已。
这种姿态难言好坏,但显然绝不能让至尊放心。事实上,即使上官婉儿御前适逢聆听天谕令之时,有时都难免生出某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在能够完成心愿时,天人之间或者可以合而如一亲密无间;可设若身为工具人的天子不能事事令天书满意……
上官昭仪打了个寒噤,掐断了这念头。
皇帝面色不变,只是缓声开口:
“这本来也没有什么,朕努力将事情办好,也能应付过去。但天下风波难测,总会有不能如意的时候。真要是朕年老而力有不逮,天书会格外留情么?”
她呵了一声:
“……毕竟,朝廷里什么都缺,但最不缺的,恐怕还是候补的皇帝吧?”
这句话说得刻薄之至,却也极为准确——以而今论之,如果天书真厌倦了女皇的统治,那它可做的选择其实相当之多。庐陵王固然是愚钝蠢笨烂泥扶不上墙,但皇嗣李旦谦冲慈和,却是相当合格的继业之君;甚至说句难听的,只要天书设法解决了皇孙李隆基过于长寿的bug,那这位未来的玄宗皇帝,也算是个求之不得的贤明君主……
什么叫我煌煌上国的“六位帝皇丸”呐?
当然,天书未必尖刻狠戾到这个地步。但凡人总有以己度人的毛病,一旦想起自己生平刻薄寡恩尖酸狠辣的种种举止,女皇便实在不能生出什么信心。
“所以,朕不能不为自己留一点退步的余地。”皇帝指了一指裹好的答卷,其上“米兰芳”三个字犹自墨色淋漓:“事涉皇权,原本不是常人可以措手的。不过,壁立千仞,无欲则刚;即使高高在上如天幕,恐怕也没有这份无欲的本事。”
上官婉儿战战兢兢,魂不守舍,但终究是隐约领悟,低声开口:
“陛下是说……”
至尊神色平静:“皇帝自然是容易换的——从高祖以来,这朝廷里换过的皇帝也有那么两三个了。不过,对于天书来说,有些人能发挥的作用,恐怕就没有那么容易替换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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