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是小蝶捡到了我,他不顾师雌父和师雄父的反对,一定坚持要带我回家,为此,甚至不惜多次从圣保罗逃出来,那只雌虫,分明自己也是小小的一只,却硬要背着我,说要领我浪迹天涯。
“后来两个师父拗不过他,又实在怕那精神力 S 的小虫走丢,他们担不起责任,这才妥协,带我回了圣保罗。
“好在后来检测显示,我的精神力等级足够进入圣保罗,这才从此和小蝶一起住下了。”
这些过去,容玉烟讲得很平静,可是岚望舒听得却很揪心。
联想到之前在社会化抚养院里,李子夫说的那些话,岚望舒想,他雌父的离开,必定是在容玉烟心里,造成了很大的伤痛吧。
可容玉烟是不会表现出来的。
这些脆弱的情感,容玉烟几乎从不会流露出来。
岚望舒有一瞬间的冲动,想要上前去抱住容玉烟,但最终将那冲动按耐下去。
他垂下眼,看向自己的手指。
岚望舒此时侧身躺在容玉烟床上,一只手撑着脑袋,另一只手随意地朝前伸着,指尖几乎就要触碰到容玉烟大腿外侧。
只要将手指伸直,便能隔着柔软的居家服布料,触碰到对方温热的皮肤。
岚望舒盯着自己指尖看了一阵,最终,只蜷缩起手指,攥成拳头。
没办法做这种事。
发热期时,可以肆意抚摸容玉烟温热的皮肤,触碰他柔软的触角和光滑的翅膀,可以感受到他在自己怀中颤栗……
可现在,两只虫深夜在房间里独处时,他却连伸出手指触碰对方,也不敢。
岚望舒在心中苦笑,视线从自己手边,容玉烟的大腿外侧,一点点往上,越过容玉烟微微敞开的衣领领口,看向他倚靠在床边的脊背。
很难想象,此时单薄的居家服布料下,包裹着的囊袋中,有一对那么漂亮又那么锋利的白色翅膀……
临睡前,是大多数虫最放松的时刻,这种时候,他们是不会刻意去贴阻隔贴的。
岚望舒和容玉烟躺在同一张床上,挨得这样近,聊天中,雪松和玫瑰信息素的味道,不知何时,已经纠缠在一起,难分彼此。
岚望舒的鼻息之间,萦绕着容玉烟那熟悉的香味,在这信息素的催化下,他脑海中回荡着的,全都是白天容玉烟伸展开双翅,翩然落在他身前的模样。
岚望舒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他想剥开那件居家服,想再看看容玉烟背后那对翅膀……
他恶劣地想,如果容玉烟每一天都处在发热期,该多好。
可这念头又很快被打消。
他自然是不想看到容玉烟痛苦的。
而就在岚望舒内心天人交战的时候,一只手抚上他头顶。
岚望舒吓了一跳,慌张收敛思绪,抬眼看向容玉烟。
容玉烟揉了揉岚望舒的刘海,轻笑说:
“小朋友,想什么心事呢?低着头,那么久不出声?”
小朋友……
岚望舒哼哼一声。
发热期的时候,明明会把额头抵在他肩头,喊他雄主的。
小朋友?
这样的称呼,实在让岚望舒胸口郁结。
容玉烟见身边小虫这短短几分钟时间,脸上风云变幻的,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轻声问:
“到底怎么了?”
岚望舒这时却突然翻转过身,仰面躺在床上,盯着低垂的天花板,呆愣愣地说:
“舅舅,我今天晚上,想跟你睡,可以吗?”
这问题, 岚望舒看似漫不经心地随口问出来,心里其实在不停打鼓。
如果不是此时房间里浓郁的信息素味道熏蒸着,不是容玉烟那一句“小朋友”刺激到他的神经, 放在其他时候, 他也没有那个勇气问出这种问题的。
问完以后, 岚望舒便有些忐忑了。
这种要求,听起来,是在像另有所图。
不,不是像, 他原本……就另有所图。
一只成年的雄虫和一只成年的雌虫,在夜深虫静的晚上,共处一室, 躺在一张床上,看似漫无目的地聊天。
这样的情形,原本已经够引虫遐想。
偏偏, 这还是有婚约在身的两只虫, 那还是国王陛下亲自赐的婚书。
甚至,他们是已经共同经历过一次发热期的异性。
结合这些背景,在这种时候, 提出这种要求,实在是明目张胆。
岚望舒问完这个问题,便不说话了。
容玉烟也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岚望舒的问题。
沉默在两只虫之间蔓延。
有那么一瞬间,岚望舒打了退堂鼓,想收回自己的话,可这时, 他散乱在额前的碎发又被揉了揉。
岚望舒到这时才敢转过头,看向躺在他身侧的容玉烟。
容玉烟正朝他浅笑着, 原本微微上挑的眉眼弯起来,卧室里昏黄的灯光笼罩下,脸上原本凌厉的线条变得柔和。
穿着白色居家服的身形,看起来不像身穿军装时那样威严,身后的银白色长发也不像外出时那样整齐地一丝不苟地在脑后扎起来,此时披散下来,垂落在肩头,如瀑、如绸。
容玉烟不再是在公众场合展现的那一副难以接近的模样,此时多出几分随意感觉。
岚望舒想到之前发热期,熬过了第一晚以后,容玉烟靠在床边,告诉他自己想吃“蛋炒饭”时的柔软模样。
他血液莫名开始变得燥热,想要说点什么打破此时的沉默,又不知该说什么好,最终只静静看向容玉烟侧脸。
容玉烟这时开口,打破了岚望舒的所有幻想:
“怎么了,小朋友,不会是怕黑,不敢一只虫睡吧?”
听容玉烟那语气,岚望舒变得越发郁闷,越发烦躁了。
他想让容玉烟不要喊他“小朋友”,想告诉容玉烟他从记事起就是自己睡的,现在他都二十岁了,怎么可能怕黑,但最终,岚望舒只是看向容玉烟,然后问:
“怕黑的话,就可以一起睡了?”
容玉烟失笑,顿了顿,说:
“不是有容小白陪你了?”
岚望舒一脸茫然,“容小白……是谁?”
容玉烟:“那只白色的长毛兔玩偶。”
岚望舒:“那玩偶……还有名字?”
容玉烟轻笑一声,“嗯,小蝶取的,说长得像我,所以取个差不多的名字。”
岚望舒跟着笑起来,这确实是他父亲做得出来的事。
他父亲总是热衷于给各种东西取名字。
“只要有脸的东西,就都有灵性,给它们取了名字,它们就不孤单了。”
这是岚蝶衣的一套奇奇怪怪的理论。
所以岚蝶衣会给路边的流浪猫取名字,给家里的玩偶取名字,甚至……给墙上的插座取名字,因为觉得插座上有个“囧”脸。
岚望舒正想着,容玉烟抬手轻轻推了推他肩头,说:
“小蝶在容小白身上盖过章的,你留意到了吗,去找找看?”
岚望舒还真没注意到这些,他之前的全部注意力,都被长毛兔身上绣的蓝色蝴蝶给吸引了去。
岚望舒带着好奇回到自己卧室里,从枕头上把容小白拿起来,翻来覆去地检查,然后,终于在把兔子身上的背带裤扒拉下来以后,在兔子的大腿根内侧,看到一排绣上去的小字——
[容小白,小蝶的]
岚望舒笑起来。
他先是想到自己父亲绣这排字的时候的模样,又想到父亲把这兔子送给容玉烟时,容玉烟冷冰冰的脸,再然后……
他抬起手,手指在兔子腿根上的那一排小字上摩挲,莫名地,他的思绪像脱缰的野马——
他开始在脑海中描摹着,这排小字,真的印在容玉烟腿上的样子……
应该用和虫纹类似的颜料,靛蓝色的细小纹路,印在皮肤上,越发衬得皮肤白皙细腻……
那排字,应当换成:容小玉,小舒的。
想到这里,岚望舒吓得蓦地从床上坐起来。
……他脑袋里究竟都在想些什么垃圾?
岚望舒用力甩了甩头,想把这些废料清空。
在安静的房间里独自坐了挺久之后,岚望舒又想到另外一个问题:
他怎么回来自己房间了?他是怎么被容玉烟自然到不着痕迹地哄骗回自己房间里来的?
岚望舒在这种愤懑和挣扎情绪中,熬到天色泛白,才终于睡过去,睡得很不踏实。
早上,他被提前订好的闹钟叫起来,洗漱完,下楼去找容玉烟的时候,眼底便挂上两个深得可以用来研墨的黑眼圈。
容玉烟正坐在桌子一角等岚望舒下来吃早饭,看到岚望舒那可怕的脸色,怔住,
“怎么脸色这么差?”
岚望舒一晚上没睡好,带上起床气,挨着容玉烟在桌边坐下来,拧着眉头,拿起一片面包,一口咬下去大半,包在嘴里用力咀嚼。
期间,他一言不发,完全没理会容玉烟的问题。
容玉烟轻轻挑起眉毛,看向岚望舒侧脸,
“不会真的是怕黑,所以失眠了吧?”
容玉烟记得岚蝶衣以前偶尔是会有怕黑的毛病的。
他们一起住在圣保罗社会化抚养院的那段时间,到了晚上,岚蝶衣常常会偷偷摸进他房间里来,悄悄爬上他的床,掀开被子,钻进他怀里,抱住他的腰,然后仰起脸看向他,带着颤音轻声说:
“小玉,我害怕,我的房间好黑,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
容玉烟那时候不过是个七八岁的孩子,可岚蝶衣已经都快成年了,虽说岚蝶衣身材瘦小,但依旧比年幼的容玉烟大一号,那样一只年长的雌虫,要往自己年幼的弟弟怀里钻的模样,实在是很滑稽。
但容玉烟也没多说什么,只是抬起手,抱住岚蝶衣的肩膀,好像他才是年长的那个似的,用平静的语气问岚蝶衣:
“怎么突然怕黑了?”
岚蝶衣那时候很小声地,神秘兮兮地告诉他:
“晚上,好吵。”
“好吵?”
容玉烟无法理解,“我们的房间隔音效果挺好的,哪里吵?”
岚蝶衣摇头,“不是外面,在里面,我的脑袋里,好吵。”
容玉烟最终只把岚蝶衣的话归结为,是他太怕黑,所以脑袋里会胡思乱想。
而现在,看到岚望舒那浓重的黑眼圈,容玉烟忍不住想,这孩子,怕不是遗传了他雌父胆小怕黑的毛病。
而岚望舒依旧没有理会容玉烟的问题,只是脸色变得更差了。
容玉烟看着岚望舒那苍白的脸色,突然有些担心。
他抬起手,手掌贴上岚望舒额头,问:
“不会是真的生病了吧?”
冰凉的手指碰到岚望舒温热的额头的那一刻,岚望舒像是被针刺到了似的,腰部倏然绷紧,整个上半身往后弹,慌张躲开容玉烟的手,不让对方碰到自己的皮肤。
岚望舒反应太大,造成的动静不小,带动餐桌和餐椅都挪动了一点,发出尖细的声响。
容玉烟的手伸在半空中,停顿片刻,这才收回来。
他盯着岚望舒的脸,眉头拧起来,肃声说:
“真的生病了?那今天去维修召唤器的行程,取消吧,身体要紧,先领你去医院。”
容玉烟说着,已经从光脑账号里把医院的预约系统调了出来。
岚望舒这时却抬起手,一把将他面前的悬屏按下去。
岚望舒终于开口,声音竟然非常沙哑:
“不是生病,是……心病。”
听到“心病”两个字, 容玉烟眉宇间一时显露出困惑神情,他双唇翕张,想再问什么。
这时, 叮地一声, 从岚望舒手环里传来新邮件接收成功的提示音。
岚望舒抬起手, 将邮箱里的新邮件调出来。
是大皇子莱格发来的一封邀请函,邀请岚望舒去参加他的生日宴。
邮件的格式很随意,没有皇家专用的署名也没有正式的标题,一看就是莱格亲手写的, 不是通过他的助理或者属下发送的那种千篇一律的公式化邀请函。
邀请函内容很简短,只说三天后是自己的生日,所以想要开个小型派对, 邀请同辈的亲朋好友来自己家里聚一聚。
聚会地点设在莱格在宫外的一处私宅,不在皇宫里,邮件里明确写明, 除了几个同辈, 没有邀请任何其他虫,让大家不必拘谨,也不用刻意准备什么。
岚望舒盯着那短短一封邮件看了阵。
“怎么了?”
容玉烟问。
岚望舒索性直接把邀请函推到容玉烟面前去, “大皇子的生日宴,邀请我过去。”
容玉烟点头,“大殿下每年的生日宴,都办得很低调。”
岚望舒想了想,问容玉烟:“我不是很懂这些,去参加生日宴的话, 至少要准备生日礼物的是吗,舅舅, 你知道大皇子他平时有什么喜欢的东西吗?”
容玉烟仔细思索片刻,然后说:“除了最新研制的机械义肢还有配套的零部件之外,大殿下,他平时最多的爱好,应该就是看书了吧。
“我记得,他有段时间,从各处搜集了不少生命之树相关的丛书,还问过我星际军这边是否有最新的资料可以分享。
“如果要投其所好,可以试着送一套最新出版的生命之树的电子书给他。”
说到这里,不待岚望舒再问,容玉烟又说:“我们待会要去的哥布林.汀克的维修间,在市区的一处购物中心,那里有这附近最大的一间书城,可以去那里找找看,有没有适合拿来做礼物的电子书。”
说起来,虽然来亚特兰有段时间了,可是岚望舒其实还从来没有去过这里的市区。
不论是皇家那座巍峨的宫殿,还是圣保罗皇家学院,包括容玉烟的湖心别墅,还有圣保罗社会化抚养院,全部都建在环境清幽、远离虫群的偏远地带。
直到现在,岚望舒坐着容玉烟的飞行器,驶入繁华的都市区,才头一次近距离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科技水平。
如果说,岚望舒以前在地球上去过的都市,大多数都是二维的,那么,这里的都市,则是三维的。
高耸入云的摩天楼鳞次栉比,在主楼之上,又分出许多树杈般的枝干,枝干上再修建出新的楼宇,甚至在枝干上又修建出次级枝干,次级枝干上,再起高楼。
层层叠叠的建筑群,让整座城市像一座空中花园,在这花园之中,穿插着四通八达的空中高速路。
复杂的高速路交错着,肆意向空中延展开,像心脏中嵌入的动脉和静脉。
高速路的形状类似透明管道,在其中,大小不一造型各异的中小型飞行器,飞速穿行而过。
而游离于高速路之外,又有许多飞艇悬浮于高空中,缓慢地做着迅速直线运动。
飞艇下方大多悬浮着巨幅屏幕,屏幕中跳跃着色彩明艳的广告画面,与周围拥挤的楼宇之间悬挂着的夺目的霓虹灯牌,交相呼应,共同组成都市喧闹的色彩。
除了飞艇下方的广告屏幕和楼宇之间的霓虹灯牌,余下的空隙里,见缝插针地分布着从不同角落投放出来的全息影像,这些全息影像,数量不算很多,而且明度都不算太高,但它们大多都占据着非常广阔的空间,仿佛要依靠自己庞大的体积,来吸引眼球。
岚望舒全程都像个头一次进城的乡下孩子似的,睁圆双眼看着窗外的一切,恨不能将脑袋直接从窗玻璃上钻出去。
他的视线从飞艇下的广告屏幕,转到高楼外悬挂的灯牌,最后,落在一处全息投影上。
那全息投影足有一整座百余层的楼高,原本是一头巨大的翱翔于空中的鲸鱼模样,但不知为何,画面倏然颤动两下,然后换成了一只雌虫的半身像。
那只雌虫穿着非常简单的白色T恤,T恤胸前,最醒目的位置,印着一排字——
[CoPTG]
是 PTG 的虫……
雌虫抬头看一眼右上方,像是在确认自己占据了整片全息投影,然后,他抬起双臂,将一块灯牌举过头顶,那灯牌上,用醒目的红色,写着一行大字——
[生命之树,是一场骗局!]
在那行标题下面,跟着一行说明——
[摧毁生命之树,摧毁星源网络,是虫族延续的唯一希望!
亚特兰帝国到了存亡的最关键时刻,所有虫族血肉之躯,请联合起来,共同守卫我们的种族!]
这样的标语,以高耸入云的全息投影的形式,展示在所有路过的虫的面前。
不过,这么露骨的展现形式,并未持续太久。
只短短半分钟后,高举着灯牌的雌虫,便被他身旁的另一只雌虫一拳打翻在地。
那全息影像应该是由一台自动捕捉动态画面的摄影机实时拍摄并投放到投影仪中去的,所以,在高举着灯牌的雌虫被旁边倏然窜出来的另一只雌虫打翻在地后,全息影像并未停止,而是继续将两只虫扭打的全过程投放在空中。
在那只后来出现的雌虫出现后,因为他过于剧烈的挥拳的动作,之后的全息影像的画面,就几乎全程聚焦在他身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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