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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寝那个基佬好像暗恋我(尾文字鱼)


他们有太多的疑惑了,周伊愣了一会,才问:“那你给我的这个瓶子……”
白月明看了看地上那堆碎片,微微笑道:“这个瓶子是一种特殊的法器,可以承载一次咒术。我在吴璇玑的眼皮下好不容易做出一个,能够提前诅咒发作的时间,幸好现在已近日落,等咒语解除了,他还是只猫头鹰。”
周伊看着他泰然自若的脸,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白月明刚才还声嘶力竭的让他们走,态度坚决,但这个瓷瓶又是几天前交给她的,明显是计划好了一切。
白月明好像察觉到了她的疑惑,轻声道:“把他留在这里,我们出去说吧。”
他们把猫头鹰关在了屋内,朝楼下走去,到了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白月明坐下来,面容委顿,精神却很好。
他呼出一口气来:“抱歉,我刚才太激动了。”他柔和的看着周伊,伸出手去,“伊伊,原谅我吧,我真怕伤到你。我也很后悔把你们拖到这样的事中来,但……实在是不得已。”
陈厝忍不住道:“白少爷,为什么吴璇玑要把你关起来?五爷知道吗?”
白月明:“这事说来话长。”
“你们应该知道,四大守墓人家族都中了或多或少的诅咒,吴家是变成猫头鹰,我们白家……诅咒都落到了我一人头上。”
“我父亲没有兄弟姐妹,一脉单传,我也是独子,自幼体弱多病,到十几岁的时候,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父亲无法,只能把我送到以药石之术著称的吴家治疗。”
“最初我的病没什么起色,但吴璇玑介入后,一切都不同了。他用的是一种禁术……”
陈厝好像明白了什么:“……祝由之术?”
白月明道:“没错。”
周伊皱眉:“祝由之术,到底是什么?”
白月明苦笑了下,解开了衣襟。一看到他的胸膛,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震惊的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那白皙的胸膛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疤,活像是把破破烂烂的肢体硬生生缝在了一处,缝合处呈肉红色,甚至有金色的线在闪闪发光。
白月明掩上了衣襟,像是怕吓到他们:“祝由之术,并非是古代靠草药符咒祈福来治病,而是将妖物的一部分接入人的身体中,由此转渡精魄,修补魂灵,延长寿数。”
“而我,就是他实验的产物。”
陈厝磕磕巴巴的说:“你是说,他把妖兽的一部分肢体,植入你体内,来……”他想到了箩筐里内脏一样的东西,一阵反胃感涌上来。
白月明按了按胸口:“这下面,已经有数十种妖物的残肢了。”
周伊的眼眶已经全红了,她一出声就要颤抖不已:“可是,五爷呢……他不知道吗?他就舍得你受这样的折磨?”
白月明摸了摸她的头:“父亲知道……我不怪他。他只是太想让我活下来了。因为吴璇玑成功了。”
“妖兽的血肉和精魄终于在我身体里相融了,像人参一样的吊着我一口气,让我苟延残喘。但只能维持很短一段时间,就要另寻一种妖物,诅咒的力量太强大了。”
“到后来,我已经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这样活着,和死了有什么区别?但吴璇玑不同意,我觉得他已经走火入魔了,他对祝由之术非常痴迷,我觉得,他想要通过它救自己的族人。”
陈厝猛地站了起来:“所以就能拿你来做实验吗?”
后怕攫住了他的心神,他无法想象要是他答应了吴璇玑,或者吴璇玑抓住了他,他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白月明长叹了口气,面上只余疲惫:“现在,我只想这一切快点结束,我与父亲说明,随他回白家去。只是不知,他愿不愿信我。”
周伊轻声道:“愿意的,一定愿意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回家去。”
白月明笑了笑,拉住了她的手,像哥哥对妹妹,像父亲对女儿,又像男子对心爱的姑娘,满是信赖宠爱。
陈厝忽然觉得,他和白净很像。
他惦记着另一边的友人们,便问:“那我们现在做什么?是去找祁景他们,还是……”
周伊看了看外面,锣声三响,雾气渐浓:“这个时候,祠堂恐怕已经关上了。”
怎样再打开,也只有江逾黛知道了,偏偏他也进去了。
陈厝也想起来了什么,对白月明道:“而且这栋楼邪门的很,夜间不知又要有什么妖魔鬼怪出现,之前已经死了三个人了。”
“白少爷,你就和我们一起在这里呆一宿吧,不要怕,只要门上有门牌,外面的东西就进不来。”
白月明笑了笑:“好。”
他好像耗费了太多心神,倚靠在墙边,闭目养神,周伊给他倒了点水放在手边。这时,两人的怀中都是一热,她和陈厝对视了一眼,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
那是两张被小心翼翼叠好的符咒。
在分开之前,江隐给每人做了一张符咒,要他们小心保存好。这是一种难得的传讯符咒,在这个时代几乎已经绝迹了,但对于一格信号没有的他们,不失为一个传递消息的好方法。
以血为墨,将信息写于符咒上,另一个持符的人就会看到,用过之后,两张符咒都会化为灰烬。
江隐再三叮嘱,要他们谨慎使用,不到生死关头不动。
他们凑在一处,展开两张符咒,上面血红的大字淋漓挥洒,好像十万火急:
白月明危险,快逃。
符咒在指尖化成了黑灰,簌簌掉在了地上。
白月明的声音自他们背后响起:“这是什么?”
陈厝回头,就见他站在他们身后,满头雾水的说:“江隐他们传给我们信息,说你有危险,让我们快逃……但现在有什么危险?门也上锁了。”
周伊道:“他是不是还不知道我们已经把你救出来了?”
白月明说:“也许他们知道吴璇玑要对我不利……不过现在已经没事了。”
周伊点点头。
白月明又坐了回去,陈厝刚要跟上,胳膊却被悄悄攥住了。
他能感觉到,周伊的手汗津津的。
她贴近陈厝的耳边,用气声道:“他们说的危险是什么意思?”
陈厝愣了一下,他看着周伊颤抖的瞳孔,忽然感到一股凉意从尾椎骨窜上来。
江隐说的,到底是白月明有危险,还是……白月明这个人很危险,让他们快逃?

江隐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一丝气也没有了。
香火缭绕,江逾黛在祖先庄严的注视下,以一个堪称滑稽的方式死去了。
祁景嗓子眼发紧:“刚才应该注意他的,我……”他低下头,说不出话来了。
吴敖嗓子发紧:“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找人吧。”
他们挪不动石牛,无法把江逾黛的尸体放下来,只能维持原来的样子。谁也没想到这个人就这么轻易的死了,立在原地许久,心中都有一种茫然若失的感觉。
忽然,身后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回过头去,就见瞿清白惊惶的看着他们:“江隐,祁景,吴敖……幸亏你们没有事!吓死我了!”
吴优从他身后走出来,颧骨上青了一片,正用手揉着,一脸阴沉的看着瞿清白。
祁景自然也惊喜万分:“你们去哪了?”
瞿清白道:“刚才太混乱了,我们招架不住,然后我就看见了一个小孩,就是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孩!”
吴敖难以置信:“他怎么又跑这里来了?”
瞿清白摇摇头:“我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但他蹦蹦跳跳的,推开了一扇门跑了进去,我想都没想就跟上了,吴优……吴大哥正在我身边,就一起进去了,门一关,果然没有祭品攻击我们了。”
“我想出去叫你们进来,但他……”他忿忿的看了一眼吴优,“他不让我出去。”
吴优道:“那种情况,你出去就是送死。”他指着自己脸上淤青:“不过你也没消停。”
瞿清白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忽然注意到了与墙呈犄角的石牛,又顺着牛角看到了被开膛破肚的江逾黛,脸刷的一下白了。
江隐道:“他死了。”
瞿清白面上空白了一瞬,看看吴优,也是万万没想到的表情。
他想到江逾黛的隐瞒和反常,那么多未解开的迷惑,还是不敢相信,喃喃道:“他是不是下线的太早了一点……”
吴敖打了下他的头。
瞿清白又立刻双掌合十,满脸懊悔的对着江逾黛的尸体告罪。
他不敢再看,问:“我们现在怎么办?”
祁景道:“如果公鸡打鸣就会让祭品复活,干脆先把这些纸扎的玩意都烧了。”
其他人也赞成,便回到了化胎处,把沾满了血祭品捡起来,瞿清白和吴敖都战战兢兢,生怕又捡到一个忽然复活的。
江隐忽然问:“白净他们呢?”
瞿清白一拍脑袋:“差点忘了!”他摇摇头道,“我也不清楚,如果他们不在外面,就一定也躲进了哪个门里。”
祁景走到那一排围着化胎的墙前,那墙就好像两只手臂一样护着隆起的腹部,上面满满当当的足有三层门。
他问:“是哪一扇?”
瞿清白想了一会,指着第一排倒数第二个门:“好像是那个?我已经忘了……”
祁景伸手拉了拉,没拉动,事实上,这墙上的每一面门都关上了。
祁景问:“那门里面有什么?”
瞿清白一愣:“当时我一心想冲出去叫你们,没注意,只记得后面黑洞洞的,不知那小孩去哪了。”
吴敖总是很直白:“如果他们进了门,能不能出来就不一定了。”
瞿清白报复心切,也打了他一下:“不会说话就少说点。”
纸扎的祭品收集的越来越多,牲畜们黑白分明的眼睛直愣愣的朝向天空,身体都变形了,堆在一起像个小山包。陶泥做的就打碎了,石头的或打或砸,他们活像在烧杀抢掠,在抄家。
刚才的打斗中,化胎上的砖块和鹅卵石被踩翻了不少,走起来坑坑洼洼,青苔滑腻腻的反着光,天已经黑了,雾气若有若无的笼罩在院中。
忽然,江隐蹲了下去,他的脸庞被映的莹莹无暇。
一点微光从砖块破裂的缝隙中透出,好像底下埋着什么东西。
他们都聚集了过来,吴敖问:“挖吗?”
江隐说:“挖。”
祁景从下堂的小屋种找来两把铲子和一个凿子,和吴敖一人一个将砖块铲开,底下一层水泥铺开,拿凿子砸开了继续挖。
吴优看着直摇头:“乱来的小崽子们。”
瞿清白壮着胆子说:“你也别闲着啊,找,找完了祭品,我们要烧掉的。”
吴优冷飕飕的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瞿清白缩了缩脖子,心想我们现在人多势众,还怕你一个。
眼看小山包堆的差不多了,江隐进了中厅,将插在香炉里快要燃尽的香拿下来了。
画像上的江平静静的看着他,被供奉的牌位中并没有熟悉的名字,要说一点也不难受是不可能的。
江逾白多年前就与江家断绝了关系,最终却死在了这里,好像逃了数年,诅咒还是追上了他。
忽然,身后传来一点声响,江隐回过头去,什么也没有。暗处有什么东西反着光,他走过去捡起来,是一个小小的罗盘,旁边散落着几个铜钱。罗盘有些年头了,看起来似曾相识。
他若有所思的看了一会,将香拿在手里回到了化胎处。
一点火星冒出,随后火苗燃起,飘摇不定,终于点着了祭品。好像一场祭祀从现在才真正开始,火光映红了梁祝,把影子映的像在跳舞。
纸公鸡单脚立在屋檐上,用呆板的眼睛俯视着这一切。
那边,祁景和吴敖终于挖到了湿润的泥土,再向下,铁锹终于碰到了硬物。
他们抹了把汗,改用手,将那片泥土拨开了。荧光更亮了一点,白色的东西,细长玲珑,色泽如玉,就这样支出了地面。
吴敖看了又看,没看明白:“这是什么?”
祁景尝试着去拔,手甫一接触,就有一股白烟像久未打扫的灰尘一样炸开了,散在空气中。祁景的头微微一痛,江隐抓住了他的胳膊,用眼神询问。
祁景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吴敖看着他们眉来眼去,眉间的褶子越来越深,忍不住道:“你行不行?不行我来。”
祁景打开他的手:“我来。”
他将那白玉般的东西用力向上提,泥土簌簌落下,吱嘎吱嘎,好像骨骼在互相摩擦,嘎嘣一声,这细长东西立在了土中,前端圆润,这分明是——
一根骨头。
几人都愣住了。祁景在脑海中问李团结:“我不是把你尸骨刨出来了吧?”
李团结轻嗤:“你想得美。”
“这不是我的骨头,但……一定是某种妖兽的。”
吴敖发出了和他一摸一样的疑问:“这是穷奇的骨头?”
江隐道:“不可能。”
“为何?”
“穷奇是大凶,杀人无数,妖气和煞气都很重,这根骨头的主人应该并未害过人,才会有这样的色泽和灵气。”
瞿清白也在思索:“甚至可以说做过不少善事。”
吴敖大为失望:“也就是说,这下面不是穷奇墓?”
其他人也迷惑了,吴优皱眉:“穷奇墓不在这里,又在哪里?这下面埋的不是穷奇,又是谁?”
就在这时,祁景手中忽然一空,就见那根骨头居然碎成了齑粉,像烟尘一样漫开,他被江隐一把拉远了,但浓雾还是将几人包裹在了中间。
即使捂住口鼻,还是吸入了不少,雾气转瞬即散,好想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瞿清白闷闷的问:“……这是什么东西?”
祁景:“不知……”
他刚好转过身,看清了后面的景象,一口气都噎在了嗓子里,硬生生把后面的字吞了回去。
在他身后,江逾黛静静站着,他脸色苍白,唇角挂着微微笑意,和活着时候别无二致。

其他人一回头,也看见了这样的画面,瞿清白惊叫一声,差点没把符放出来。
祁景用手在江逾黛眼前晃了晃,对方毫无反应,好像在独自思考着什么。他们都不自觉地往屋里看了看,那地方的石牛还在,江逾黛肚破肠流的尸体也一定还在。
瞿清白:“他他他……他是人是鬼?”
吴敖不确定:“鬼吧?”可鬼怎么还魂还得这么快?
吴优上前一步,他的手拂过江逾黛得身体,带起一片涟漪,又重回原状。他摇头道:“既不是人,也不是鬼,是死亡投影。”
瞿清白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个!”
死亡投影,是一个人生前某一段影像被投射出来,就如真人一般,他们碰到过一次。不过投影一般被封在符咒中,还需要一定得触发才能表现出来,可怎么江逾黛才死,就被投影了出来?
祁景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这个骨头有古怪?”
“有可能。”江隐说,“既然出现了,就看看他要做什么。”
只见江逾黛望天发了一会呆,就走回了中厅里,他们赶忙跟上,就见他从垂着黄布的香案下拖出来一个箱子,箱子很大,看起来也不轻,江逾黛额上出了一层薄汗。
他坐在蒲团上,当着列祖列宗的面,打开了箱子。
箱子中有一堆白花花的纸,还有一些笔墨,乱七八糟的看不甚清楚。他拿出几张纸来,手指翻飞,仿佛变魔术一样,不一会就出来了一个大致的人形。
祁景道:“他是在……扎纸人?”
瞿清白:“好像是这样。”他有点迷惑的说,“不过用来干什么呢?一般只有义庄中人才会这门手艺,将扎好的纸人代替殉葬,或者用来暂存死人的魂好不至被恶鬼差勾走……”
那边,江逾黛好像心情极好,虽然仍很虚弱的样子,却哼起了歌来,一边用笔蘸了颜料,细细描绘起纸人的眉眼来。
江隐道:“在日本,有式神这么一说,在中国叫做天兵天将,指在纸人中注入灵气以供人驱使,大成者甚至可以一次操控上百个纸人,所过之处无坚不摧。”
祁景说:“可是,会不会太小了些?”他指着江逾黛手里的纸人,“这比一个晴天娃娃大不了多少。”
江隐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就见江逾黛一边仔细的描绘,一边喃喃自语,低声哼着什么:“……一画长发齐,二画眉眼开,三画笑颜美,四画珠玉金步摇……燕语莺声好颜色,与我长伴不分离……”
他终于画好了,温柔的看着手中的纸人,抚了抚她看不见的长发。
“……安心上路吧。”
他带着病气的面庞从未像这一刻一样诡异过,瞿清白不自觉的退后了一步,就见江逾黛将那纸人放到了案上,头也不回道:“贵客来访,也不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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