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多一天,书籍和传说都曾说明,至多一天,登上巴别塔的祭品就会返回,带着或是他们想要的,又或是他们不想要的答案。
时间不断地流逝,他们窃窃私语逐渐变成了大声的讨论。
“时间过了吧?”
“肯定过了。”
“怎么还没有人回来?”
“等等,你们看!!!”
原本牢固的高塔变得开始晃动起来,似乎下秒钟它就会陡然倾倒。
第一声尖叫传来——
“快跑!跑!神要推翻我们的高塔!”
人群恍若鸟雀般散去,只剩下了高塔上逐步而下的舞者,还有一缓步而来,额间布满细密鱼鳞的少女。
-“这就是陆地上的巴别塔,那为什么,祂还要我们加入建造?”
舞者笑得轻盈,回答说。
-“可能那位神只是想要看看,若是以两个种族合力建造而成的高塔,究竟会不会更加高大,以及,能不能触及他的权柄?”
少女看向他,偏头露出疑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伸出一只手,“轮霁。”
“阿西莉亚。”少女也报上了自己的名字,随后直愣愣地盯住那只伸出的手,不知该作何反应。
轮霁哭笑不得,他自然注意到了少女外貌的不同,于是出声提醒。
“这位美丽的小姐,要不还是赏脸握个手?”
“这是什么意思?”
“嗯……人类之间表达友善的问好?”
后来,就是一个被抛弃的舞者,与一个异族的少女,在次日等来了从塔中而下,神情恍惚的孩童,再加上一个独居的慈祥老人。
拼拼凑凑,组成了一个很是奇怪却又无比温馨的家。
可若要究其本身,其实不过是爱与希望的融合,它容得下异族,容得下孤孩与老人,自然也容得下独一份的眷恋与温柔。
但这些画面,之前从未被人认真注视过。
轮屿江在无笙怀中闷声开口:“请问可以把您的手拿开了吗?”
无笙恍然,将一直遮在孩子眼上的手给挪开,随后便又听见那人询问:“我父亲的...尸体,最后有人给他收尸吗?”
无笙惊讶:“哎呀,你听见了?”
轮屿江控制住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心道:你又没捂我耳朵。
他在轮霁与阿西莉亚相互报上名字时就已经清醒过来,想起了这个游戏,也想起了之前所有被自己遗忘的记忆。
所以,他自然也发现了身后这副皮囊里,究竟装着谁的灵魂。
无笙朝后看去,说道:“阿西莉亚和轮霁给你父亲和母亲下的葬,这还真是...巧了。”
轮屿江也有些恍然,给予他新生的家庭,曾也给予其旧时家庭一个妥善的结局。
若是说天意弄人,它偏偏又留下了一丝怜悯。
尽管轮屿江如何悲痛,也在几次深呼吸之后压下了眼眶中泪水,并从无笙的怀中蹦下,环绕其不断观察着。
无笙站起身来,抬起双手任人打量,丝质的长袍垂落,其上还带着精美绝伦的金色蔷薇刺绣。
轮屿江盯着他那双眼,询问。
“笙哥,你可能得好好解释一下,其一:为什么那条鱼可以跟到这里来?”
幼嫩的指尖指向后方,无笙回头,看见了从蔷薇花丛中,带着委屈站起身来的谢微言。
于是他眨了眨眼,其中便满是柔和与纵容的笑意。
“其二,”轮屿江稍稍加重的语气,“你为什么和我记忆中,那带来一切灾害的恶神长得一模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老谢·偷偷摸摸·还是被发现·无奈摊手·就是不肯走。
第69章 弗拉明戈与人鱼:20
无笙一怔, 随即笑道:“你是这个副本里,第二个朝我询问这个问题的人。”
轮屿江盯着,反问:“第二个?”
“第一个是你的姐姐, 阿西莉亚。”
经他一说, 轮屿江想起了自己那位温柔却稍显呆愣的姐姐,她和轮霁记住了所有的痛苦, 欢乐, 以及喜悦。
仔细想来, 似乎只有他一人完全忘记了过去。
而林梓也近乎和他一样的情况,到底是谁抹去了他们的记忆, 又是让他们那么凑巧地来到这个副本, 找回自己遗忘的一切?
这些游戏副本,究竟是依靠什么而建立的?
他暂时压下了心中无尽的疑问,再次仰着脸看向无笙,开口:“你记得这些吗?”
其实他更想问:这些真的都是你干的吗?
无笙看着因为高烧刚退, 面颊上还留驻着红晕的小孩, 怜惜着他明亮却执拗的双眸,轻声道:“抱歉,就目前而言,我的确没有为什么和那个恶神长得一模一样的记忆。”
“但真相无非两种,”他的神情认真, 一字一句说得清楚而又缓慢,“若是朝着好的方向想,那我这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便可能只是巧合;但若是朝着最坏的方向想, 我和他为同一个人, 那你们的灾难, 也许真是由我一手推动的。”
但巧合这件事情,是在游戏副本内最难以相信的,这里会有恶意的嘲弄,会有精心的算计,却不大可能有着无辜的巧合。
无笙站起身来,用足尖将脚镣之间的锁链刨到脚跟,眼中重新燃起笑意,一步一步的徘徊着。可脚踝间的铁箍实在太重,之间的连接又太短,所以他的每一步都迈得很小,伴随着冰冷的剐蹭声。
无笙心中要比轮屿江更加迷茫,如果事情真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那么他就是恶。
可是也不一定,不是吗?
即使真的存在着千千万万个曾经,他也一定会成为厮杀后唯一的胜者。
谢微言走上前去,归拢无笙长至腰间的长发。
轮屿江出神般看向那条人鱼亲昵的举动,在心中不断推算。
诚然,无笙说的不错,事情无非为是与不是两种可能,哪怕他与那位恶神就是同一存在,可让自己看见真相的也是这人。
轮屿江似乎想了很久,久到谢微言已经恶劣地将无笙的长发扎成了辫子,又被人轻呵着打开。
小孩最终开口:“林梓会跟着你,因为他将最开始的始作俑者,也就是00号实验体单纯的理解为你的复制体,那是由于上一个副本的特殊性。”
“他应该对这方面也有怀疑,但是你真实地救出了三号实验体,所以,只要这件事情不被完全证实,哪怕有着一丝回转的余地,他都会跟着你,相信你。”
毕竟他就是一个死脑筋,固执又脆弱,说是聪明却也糊涂。
无笙略微偏头,长发便顺垂而他,映出他柔和的侧脸,温柔至极。
轮屿江继续开口:“既然现在的事情还不能下结论,那我也会跟着你,直到真相浮出水面。”
无笙:“那如果我真的是那位恶神,啊,那还真是罪大恶极。”
“你会杀了我吗?小家伙?”
轮屿江抿着唇,没有回答。
谁知无笙伸手点了点小孩儿的额头,笑道:“你能杀了我吗?还是觉得我不会反抗,只会引颈受戮?我记忆中的自己有着一个完整的人生,从孩提到成年,如果他真的是我,如果一切都朝着最戏剧化的方向发展。”
他将笑声压得极低,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癫狂,“恐怕你会失望了,我并不打算为另一个无笙赎罪。”
轮屿江:“那你现在做的是什么?你为什么要救三号实验体?为什么要救林梓?为什么选择告诉我真相?”
无笙:“是啊,我又为什么要这样做?”
他坐回神座,状似苦恼,似也在因为轮屿江的提问而感到困惑。
谢微言并未开口,只是将手搭在无笙的肩上,略低于人类正常体温的温度通过他的掌心不断传递。
轮屿江抬头,无笙的呢喃让他猛然清醒,不断抓着脑中记忆连接处的细节。
自己曾经都近距离的和他们接触过,而草木又最能感受出自然界的细微变化……
何况是更加多变的人类。
之前的神也在演戏,可他演的并不认真,虽是喜欢扯来一张慈悲面孔遮羞,可那逗弄猎物的劣根性总会在不经意间流露。
但无笙不一样,这人更加愿意去掩饰自己恶劣的心性,所以那张美人面看上去似乎永远是温和包容的,甚至会去可惜败者的羸弱。
他应是在谋划着什么,但却没有人能够看透。
如同从深渊里生出的恶之花,而那条人鱼则是盘绕着守护他的毒蛇。
一模一样的面容,相差无几的性格。
两人相同,却又不同。
但轮屿江并不怀疑,当某一天真相露出水面,自己朝他举起刀刃时,他也会毫不留情的解决自己。
所以就算是如此,自己还要继续跟着,去执着于一个真相吗?
轮屿江思索了很久,这里满园的蔷薇花香浮动,无笙与谢微言不知在因为什么打闹着,唇边始终勾着弧度。
现在没法证明他们就是同一人,而两人的确是不一样的。
毕竟无笙还救了那么多人,不是吗?
因为尚且未曾有结论,所以轮屿江愿意去等一个真相。
或者一个可能,一个奇迹。
他总得给自己一个坚持下去的理由。
“我要跟着你。”轮屿江如是说。
无笙笑道:“好啊。”
但他话锋一转,继续开口:“不过小江,你什么时候把我们放出去?把顾凉和林梓两人单独放在外面,我怪不放心的。”
林梓虽然智商在线,可顾凉万一被自己蠢死了怎么办?
谁知轮屿江一愣,缓缓道:“当时我神志不清,都不知道怎么把你们拉进来的。”
潜台词:所以自然也不知道怎么把你们放出去。
三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并且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人再开口。
许久后……
“轮屿小江?咱们来玩成语接龙?”
“不玩儿。”
“那玩猜拳?”
“不玩儿。”
“插花?解密?或者跳房子?”
“不玩儿,你在和顾凉比幼稚?”
无笙朝后一躺,直接落入某人的怀中,说道:“好无聊啊,这叫童真,你作为小孩子就一点不感兴趣?”
轮屿江摸了摸鼻子,回答:“我和你说过了,我不是这片土地的孩子,所以不要用人类小孩的年龄来看待我。”
“那你是什么?”
无笙的眼中满是好奇,纤长的睫毛不停扑闪着,轮屿江突然有种直觉,如果不说出真相,往后的日子可能都会不得安生。
于是他十分无奈地将自己的一条手臂化为藤木,脸上虽然毫无表情,却明明白白的表达着:看清楚了吗?
其又补充说:“后来我和阿西莉亚姐姐的关系很好,她是为数不多的人鱼,又由于种族间在不断地融合,我就...开始逐渐有了亲水性。”
无笙:“那你会开花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轮屿江看见那人的表情后猛然反应过来:“不!你想都别想!”
经过一番打闹,之前沉重的氛围竟散去了不少,轮屿江在努力寻找着出去的方法,而无笙和谢微言则在咬着耳朵窃窃私语。
“笙宝,你这哄孩子的技术不高明啊。”谢微言打趣他。
“是吗?也对,毕竟我自己没有孩子,这方面确实是有些生疏。”
无笙说完,便上下打量着谢微言,虚着双眼,吐气如兰,“要不,你给我生一个?”
“不妥不妥,虽然说天道酬勤,但缺少刚需,怕是不能。”
“能得,你什么不能?我家微言无所不能。”
“那回去试试?”
“好啊。”
“到时候你可别哭。”
“嗯?”
只是可惜,无笙现在并不知道这匹恶狼在想些什么,他若有所思的转着手持,突然来了一句:“你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吗?”
谢微言笑了笑:“我说不知道,笙宝信吗?”
无笙盯着远处的蔷薇园,反手抚上谢微言脸颊,“我信。”
那只作乱的手被谢微言抓住,他在其腕间落下一吻,再次重复:“我真的不知道。”
“嗯。”
“真的。”
“嗯。”
在他们插科打诨时,地面却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无边无际的花海中,一轮绯红的圆盘缓缓升起,随后,他们所在的这方空间逐渐出现了肉眼可见的裂缝。
是了,在这个副本中,晚上才是一切诡思的发源地,所以就算轮屿江不知道怎么将他们送出去,可只要等到第二天的太阳升起,事情的转机自然会到来。
他们脚下站着的土地突然化为层层花瓣,失重感陡然袭来,随后,三人猛地摔进了海中。
事发突然,无笙猝不及防的呛了好几口水,在视线一片模糊之中,他看见谢微言再朝他飞速的游曳而来,随后一只有力的手臂环绕上他的胸前,将他朝海平面带去。
等到破水而出的时候,外头的天光早已大亮。
谢微言有些惊讶:“宝贝,你身上的融合倒退了。”
所以大海不再容纳你,它开始排斥着异族的存在。
他将无笙托举而上,等其缓过气时,却突然一把抓住了自己的手臂,问道:“轮屿江呢?”
水下的尾鳍摇曳着,谢微言欲言又止,“先缓口气,不急。”
三人坠入海中时,谢微言自然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发现就在不远处,一股不知名的柔和力量正包裹着轮屿江朝下坠去,恍上一眼应该没事之后,便一甩尾先去寻无笙去了。
随后见他幽幽的开口:“轮屿江还有很多事情没说实话。”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天啊,阳了后发烧,全身关节都在痛QWQ
各位小天使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第70章 弗拉明戈与人鱼:21
“嗯, 我知道。”无笙揉着谢微言湿淋淋的发顶,又伸手抹去他脸上沾染的海水。
“算了,我们的当务之急是先通副本, 毕竟有些东西, 他是瞒不住的。”
谢微言说着,抬眼看向无笙, 却在人饶有兴趣眼中发现了不对。
自己似乎, 好像, 大概,有些说漏嘴了?!
无笙伸指抵住那人的嘴唇, 正打算说些什么, 却感到腰上那手忽地施力,带着他再次沉入了水中。
只听谢微言在耳边轻声开口:“没事,即使融合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倒退,可只要有我在, 这片海就永远不会排斥你。”
闻言, 无笙环抱上他的后背,全身呈现出一种极其放松的状态,双腿轻微摇曳着,他能感受到流水从身间划过,还有那流畅的鱼尾不时擦过的明显触感。
不知道下沉了多久, 当他都有种即将要再次回到祭坛的错觉时,眼前却豁然开朗。
四周的黑暗缓缓散去,道路两旁遍布着蓝色的水草与珊瑚,在幽深的海底散发出朦胧的光芒。
巨大的海底遗迹拔地而起, 规模巨大, 精巧绝伦, 其风格虽略有浮夸,可若偶尔出现的人鱼摇曳着巨大华美的尾鳍悠然行过时,又会觉得这样华丽的宫殿反而才是寻常。
在最外面的巨石上,似乎还刻着两行字。
无笙捏了捏谢微言的掌心,示意人带着自己朝着那处石块上走去。
眼见着距离逐渐缩进,他伸手抚上了其中的凹陷。
【海中的一条人鱼出生了,部族里的其他人赶了过来,他们并不知道这个新生儿的未来,却不断地说着恭喜恭喜。
没过几天,又有一条年迈的人鱼死去了,他们同样不知道死后的世界,却不断地叹息可惜可惜。】
【逝者长久地留存在了海底,因为一场谁都没有料想到的意外,我们不知道神谕究竟是下达了几重,但我始终注视着他的目光。
他会知道这个种族的结局吗?会对我们的结局感到满意吗?毕竟是他一手破坏了我们曾经的安稳的生活。】
谢微言缓缓念出上面的文字,最后补上一句:“这应该是几十年前,在神来临之后,这里首领所留下的。”
无笙开不了口,便用眼神询问着之后的事情。
“之后吗?那位首领由于他惊人的美貌,曾被带回了神殿,据说是神想要将他养在莲花池里。”
“结果人鱼首领直接反问:‘您是打算把我当成锦鲤养吗?’,神似乎纠结了几天,最后又将他扔回了大海。”
谢微言顿了顿,突然想起之前祭坛中的景象,在人鱼尸林深处,其中似乎有着一个头戴紫晶冠,表情恬静平淡的存在。
怔愣不过一息,他便继续说道:“后面的记载不多,但他的结局似乎算不上好。”
无笙垂眸,先不论那位首领的结局如何,或者说他是怎么死的,但就自己而言,是不会轻易放过喜爱的事物的。
他又勾着谢微言的小拇指,示意他将自己朝前带去。
谁知那人摇了摇头,说道:“前面不能去。”
无笙:嗯?
他解释说:“人鱼一族的家园,在几十年前就已经毁灭了,而这里是曾经首领的梦境,可以将之理解为‘理想国’,这也就是为什么石头上会有着那么一句话,其实只为他所思所想的具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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