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可怕的是,为了能扩大上药面积,秦淮还帮谢隐把裤子往下褪了褪!
谢隐赶紧伸手去拉裤子,结果太过于紧急,身体重心没稳,下巴又结结实实落在了木质长椅上。
疼得他闷哼了一声。
后背被颇有力道的手掌按了一下,只听见耳边传来温柔又有力的声音。
“听话。”
卢晓明算是明白了,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谢隐这炸毛驴脾气竟然还真就“听话”了。
卢晓明把车钥匙留给谢隐后,就回家睡觉去了。
谢隐腰间被药水浸润得酥麻,按摩的力道不轻不重,竟然让困意慢慢袭来。
谢隐还真就睡着了。
梦里好像也有医院的药水味,也有昏暗不明的白炽灯。但又好像不是在医院,而是在秦淮家里。
秦淮给他端过来一碗芡实莲藕羹,清清爽爽的,和秦淮本人一样。
梦里的秦淮仍旧冷冷的,不爱笑。侧脸很白,细嫩到没有毛孔。谢隐很好奇,真有人长得这么干净吗?他伸手想要去摸那张脸。
摸到了,凉凉的,确实很嫩。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席卷着谢隐的四肢百骸,他感觉天地开始震颤,日月开始炫目,百花在水中游荡······
谢隐伸头,亲在了秦淮的侧脸上。
······
谢隐醒了。
谢隐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身上的衣服已经整理完,秦淮还给他盖了个外套。
仍旧是朦胧的白炽灯,让谢隐有点分不清梦境和现实。但此刻的秦淮不见了。
谢隐匆忙起身,腰间的疼痛感将他彻彻底底拉回到现实世界。
窗外,路灯的光暖暖的,正笼罩在男人颀长的身影上。风吹得树影婆娑,树叶沙沙作响。也吹乱了独行人额前的碎发——和窗内人本以为惊雷不变的心。
梦境与现实完美的重合,谢隐是个不喜欢逃避的人,他仔仔细细审视着方才的梦魇,也认认真真审视自己的心。
谢隐确定,他喜欢上秦淮了。
谢隐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有得是时间把爱意和喜欢藏匿在每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里。
他三十几岁了,他了解自己的身体,了解自己的感情,更清楚自己现在在干什么······
谢隐从窗户翻了出去。
落地时骤然传来的腰痛提醒着他,是不是一定要冒这个险。
痛越痛,心越清明,谢隐能感受到心脏如悬挂于一丝一般疯狂地跳动着。他同样能感受到自己的清醒。
年轻时的谢隐怎么也不会想自己会喜欢上一个男人。但此刻这一切又说得通,因为细细追溯,这种怦然心动的感觉又何曾是无中生有的呢?
秦淮听见窗口处“砰”的一声。
他抬头,看向谢隐。
四目相对,狭路相逢,谢隐的心又动了一下。
秦淮:“你醒了?我有话对你说。”
谢隐却制止了他。
谢隐:“你先别说。我有话,要先对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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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淮不明其中就里, 抢先一步说道:“我在秦穆的后腰上,发现了这个。”
谢隐本就匮乏的风月细胞在这一刻被冲击得荡然无存, 心中陡然生出的那点旖旎愿景也消散开来。
谢隐看了眼秦淮手机上的照片, 瞳孔猛地一缩。他见过这个图案。
一多半开未开的山茶花。
“嘶······我们在哪见过这朵花?”时间久远,每天接触信息量庞杂, 谢隐一时间有点拿不准。
秦淮冷静提醒:“你还记得李莘吗?”
谢隐猛然惊醒, 李莘, 他当然记得。那个被学校男老师马骏坑骗感情,最终跳楼自尽的富家女。也是为了侦破那个案子,谢隐才与秦淮相识。
迫害李莘的马骏身上一直戴着一条山茶花卡口的腰带。李莘的床头也刻着一朵山茶花。
如今再见这朵一模一样的山茶花, 谢隐不敢相信这是巧合,却也不敢多想这其中的因果。
谢隐:“我给队里打个电话,看看其他救回来的孩子身上有没有山茶花。”
秦淮:“太晚了, 明早吧。你不睡觉,那些孩子还得睡觉呢。”
说得也是。
秦淮抬腿向前走去, 谢隐紧伴其后, 两个人就在这飘散着淡淡桂花香味的院子里慢慢踱起步来。
凉风袭来,倒多了几丝惬意。
秦淮:“如果这两朵山茶花是一个意思, 小穆不醒,那马骏一定是个重要的突破口。”
谢隐点头。
秦淮:“我去做了DNA鉴定。真的和我家老爷子说得一样, 我和小穆没有血缘关系。他是我后妈和别人生的孩子。”
秦淮的声音很轻,糅在静谧的夜色里丝毫不突兀。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谢隐不忍过多揣度, 一只手抬起, 想要拍一拍秦淮孤寂的肩膀。
最终却没有落下。
秦淮倒是感受到了谢隐的别扭,于是问道:“你刚才说有重要的事要和我说?”
谢隐方才沉静下来的心又被撩拨起层层涟漪。
但最终,话到嘴边,变成了一句轻飘飘的“啊,我想让你早点休息。”
秦淮深邃的双眸凝视着谢隐略有躲闪的眼神,最终,也轻轻道:“你也是。”
路灯将谢隐的影子拉长又缩短,直到消失不见。
秦淮站在花丛小径里,仍对着空虚,深深凝望。
谢隐一早醒来就赶紧吩咐韩易去看守所见马骏,问这朵山茶花的意思。
而他自己则赶紧赶往徐绵绵失踪的片区走访,希望能找到一点点线索。
辖区片警早早就等在那里了。
片警:“辖区的住户我们挨家走访过了,都说没看到陌生人抱孩子走。”
谢隐:“外来人口呢?租住的?”
片警:“我们辖区租户一共72户,职业身份非常杂乱,他们说的话很难全信,但都否认自己见过孩子,我们也没什么针对性和证据。”
谢隐理解,基层工作确实有很大的难度。
片警一边说,一边陪谢隐在附近闲逛了一会,见到一群宝妈扎堆在一起看孩子,二人走上前。
一听警察说是打听程翠明家的事,几位宝妈都直摇头:“那姑娘性子可特了,不愿意和我们说话。就自己一个人带孩子。”
另外一个宝妈语气和缓:“那丫头也可怜。年纪轻轻就生了孩子,婆婆老公都对她不好。她一个人带孩子没人帮忙不说,还得给全家做饭洗衣。”
这时又有人附和:“对对对,总能听见她家传来哭声。哎哟,搞不好啊,她男人打她!”
谢隐:“确实有暴力行为吗?”
那人:“那······我们也不知道。就听见哭得挺惨的。”
谢隐:“下次发现有家庭暴力的可能,要及时报警,知道吗?”
女人撇撇嘴:“啧啧,年轻人,你说得容易啦,别人家的事情,我们怎么好多嘴呢?”
谢隐突然想起昨天那个坚持要报警的大学生。
到底是生活之苦凉了热血,还是有的人的血,天生就是凉的?
谢隐又来到了程翠明家里。谢隐进屋时,一家三口正在吃早饭。
程翠明做的西红柿炒鸡蛋,冬瓜汤,白米饭。
一菜一汤,不算奢侈,但也要看情境。孩子丢了,三个大人能安安稳稳在这里吃一顿早饭,这实属心大了。
王二女:“谢警官你吃饭了吗?坐下一起吃吧?”
谢隐为了找孩子,一清早就骨碌起来了,还真没吃饭。但许家的这饭他还真吃不进去。
谢隐:“你们吃,我随便看看?”
一个大开间而已,一眼就能忘到边了。但越是房间小,东西就越杂乱,孩子的玩具扔得到处都是,衣服和尿布摞得老高。
谢隐捡起一个孩子玩得都有些脏了的小汽车看了看,突然发现小汽车的轮子上卡了一撮灰褐色的长毛。
谢隐将那一撮毛拽出来,问道:“你家养狗了?”
程翠明:“不是,那是猫毛吧······”
谢隐:“那你家养猫了?”
程翠明:“没有,可能是孩子在外面玩时候带回来的。”
谢隐:“那你怎么知道是猫毛?”
程翠明被噎得一时间没说出话来,半晌才回答:“家附近野猫多,没见过野狗。”
谢隐将那一撮毛收好,决定带走。正要出门,他又回身将几个那个小汽车也带上了。
谢隐刚走出楼道,就给单位的一位老大姐打了个电话。
“姐?一般的孩子,三个月会走么?”
大姐:“你怎么不说会飞呢?”
谢隐:“······”
大姐:“三个月大的孩子,能会翻身就不错了。”
是啊,三个月大的孩子,怎么可能站在路边和猫猫狗狗玩呢?她的玩具小汽车也不可能被放在地上,接触到猫毛狗毛······
谢隐赶紧给队里打电话,问邱磊昨天写下来的情况核实了没有。
经过核实,邱磊所说的帮朋友捎带的狗是一条拉布拉多幼犬,所谓的朋友,就是个在早市卖狗的狗贩子。
早市上卖的狗,谢隐略有耳闻。各色品种齐全,价格比狗舍卖得便宜不少,一个个看起来虎头虎脑的煞是好看,但也有个“星期狗”的绰号。
买回家养不了多久,少则一个星期,就开始发病。有爱心的买主会一直给狗狗治病,碰上个没有责任心的,见是条病狗,说扔就给扔了。
这生意屡禁不止,主要原因就在于不好取证,划分不了责任。
谢隐对狗没什么研究,但也知道拉布拉多不是灰褐色的。
谢隐想到这,觉得自己可能是太过多疑了。目前线索全无,他也不知道在这里抠这些细枝末节到底有没有意义。
“邱磊说他把狗送到哪?”
“就他住的那个城中村附近的一个住户那里。”
谢隐权衡再三,决定赌一把。
谢隐按照邱磊交代的地址寻去,弄堂七拐八拐,才找到一个老式筒子楼。
楼的老旧程度比程翠明家有过之无不及,每家每户都没有门牌号。谢隐穿过一群人做饭的走廊,和三个耳背大爷仔细交谈过,才找到邱磊写下的那间房间。
谢隐敲门,没人应。
谢隐又敲了一遍门,仍旧没人应。
谢隐咬着下唇,打算给队里打电话。到底是他们搞错了地方,还是邱磊就没实心交代。
就在这时,旁边的门开了。
一位花白头发的老奶奶开门了,问道:“你找他家啊?”
谢隐点头,显而易见嘛。
老奶奶:“别敲了,敲得我心脏病都要犯了。他家没人,一早上就出去做生意了。”
谢隐:“哦,那奶奶,你知不知道他家是不是养狗啊?”
谢隐用手比量着:“这么大,一条拉布拉多?”
老奶奶面露难色:“什么多?”
谢隐刚想再说一遍拉布拉多,但想想还是算了。他加重语气,大声说道:“就是这么大的一条小黄狗。”
老奶奶的脸色开始变得厌弃,她啐了一口,差点吐在谢隐脚上。
“他个杀千刀的是个卖狗的,什么狗他家没有?买狗你上店里找他去。”
说罢,就打算转身关门,可却又想起了什么,回头打量了谢隐一番。
“年轻人,听我一句劝,你长得好模好样的,少干那下地狱的事。早晚遭报应。”
说罢,就把铁门种种摔上了。任谢隐怎么敲,都打不开。
就问问养没养狗,怎么就早晚遭报应了呢?谢隐仔细琢磨起老奶奶的话和神态,他猜到了个大概——
这户人家不是普通卖狗的,很有可能,是卖狗肉的。
谢隐见老奶奶再不肯相见,又问了附近几户人家,均没有音信。谢隐只好给附近辖区的片警打电话,让他帮忙找到了这户人家开的店。
店其实就在附近,老板名叫蓝彪,大家都叫他彪子。
狗肉店就在这附近,顾客来源也主要就是附近城中村的居民。
狗肉店有经营许可,但门口笼子里拴着的许多狗看起来可不像是说得清来源的。一条看起来也就两三个月大的哈士奇趴在一条脊骨旁边,呜呜地叫着。
谢隐看完心一揪,旁边的片警说道:“这摊骨头,不会是这条小狗的妈妈吧?”
谢隐听完,更揪心了。
蓝彪正在用水管冲洗着店面附近的血迹,一个小男孩蹲在地上玩着玩具,蓝彪冲到他脚下的时候让他躲开,上一边玩去。
片警解说道:“这是蓝彪的儿子。”
谢隐上前询问蓝彪:“哥们,你认识邱磊么?”
蓝彪漫不经心地继续冲刷着地面:“没听过。”
片警走上前,蓝彪低头看见民警的鞋子,他顺着裤管向上看去,发现是一身警服。
片警蓝彪还是认识的,他方才还不耐烦的神色一扫而光,满脸堆笑地问道:“哟,警察同志,你们有事?”
谢隐将邱磊的照片递过来:“认识他吗?”
蓝彪这才意识到谢隐是个便衣警察,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仔仔细细看向邱磊的照片。
“啊,磊子啊。就在附近住,总上我家吃饭。”说到这,蓝彪的嘴突然来了个大刹车,“不是······警官,他就吃饭,我做饭,别的没啥交集,不怎么熟的。”
说完,他又补充了一句:“他犯什么事了?”
见到警察询问,有此反应,也算是人之常情。
谢隐:“别管别人的事儿,说说你的事儿。他是不是给你送过一条狗。”
蓝彪警惕得几乎往后退了一步,坚决矢口否认。
“没有!我家这狗都是正规渠道来的!警官,我可没从他那拿过狗。”
谢隐挑眉:“正规渠道?你把那条哈士奇的防疫证给我拿来看看。”
蓝彪:“领导您说笑话,那么小的狗能杀了吃么?”
谢隐说罢就往后厨走去,蓝彪想拦又不敢拦,只得语无伦次地解释着。
解释了几句,蓝彪可能也意识到眼前这位警察是个不好糊弄的主,他只得心一横,说道:“哎呀,我是从磊子那买过两条狗。”
谢隐这才止住脚步,他瞥了一眼厨房里的一片狼藉,紧着鼻子看向片警。
片警点头。
谢隐转头看向蓝彪:“说说吧,在邱磊那买的啥?”
蓝彪:“两条土狗,都挺大了,他······他说是他家养的,我也没多问。警官,他······他是怎么得来那个狗我不知道,我可······我可是买的。”
两条土狗?还挺大了?
谢隐:“没有一条小拉布拉多?”
无论怎么谢隐以通报卫生部门为要挟,蓝彪都坚持自己没有买那条拉布拉多。
谢隐看着蓝彪已经几乎要哭出来的脸,知道再耗着也没有意义了。
谢隐仔细看了看这个肮脏的餐馆,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但翻了一圈,确实没有找到一条小拉布拉多。
或许蓝彪真的没有说谎。
谢隐和片警刚要离开,谢隐心中赌咒自己一定亲自去市场监管局举报这家店。
就在这时,一个玩具小汽车突然飞驰而来,撞在了谢隐的脚上。
谢隐抬头,看见不远处的男孩,正蹲在地上,愣愣地看着那辆小汽车。
是蓝彪的儿子。
蓝彪的儿子与谢隐的目光悍然相撞。
孩子“哇”的一声,被吓哭了。
--------------------
男孩是蓝彪的儿子, 名叫蓝硕。
谢隐完全没想到自己已经凶神恶煞到可以把孩子吓哭的程度,他俯身捡起撞在脚上的小汽车,正打算递给蓝硕, 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他拿起那个小汽车仔仔细细端详了一遍,发现这个汽车和程翠明家的长得一模一样。
倒不算是什么新奇样式, 但也总不至于烂大街。
这个案子里莫名其妙的巧合太多了, 巧到让谢隐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谢隐蹲下身,与男孩的高度差不多, 他极尽可能地让自己看起来温柔一些, 但男孩仍旧怕他怕得厉害, 怯生生地躲在蓝彪的身后,不肯出来。
蓝彪也生气,吼了孩子两句:“没出息的玩意, 平时怎么教育你的,得有礼貌!叫叔叔!”
蓝硕仍旧不肯。
谢隐此刻已经没有心情去计较“叔叔还是哥哥”了,他试图把任务交给旁边的片警, 可孩子看见片警身上的警服,哭得更厉害了。
谢隐无奈, 掏出手机, 打给了秦淮。
谢隐其实也理解不了,秦淮这种对万事万物都冷冷淡淡的性情, 怎么就能短时间与人达到心灵共鸣呢?
谢隐有点烦躁,烦躁于案件一点进展没有, 烦躁于眼前的孩子避他如蛇蝎,烦躁于他还看不懂秦淮。
他看不懂的秦淮很快就到了, 谢隐在等待的时间里还帮他买了点小道具——棒棒糖, 小玩具之类的。
结果都没用上, 秦淮只在手心上写了几个字,就把蓝硕的注意力吸引去了。
蓝硕伸出小手,也让秦淮在他手心里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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