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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刚不坏(里伞)


在创意组,郝思加身份特殊,抬头挂的SCW,资深文案,是老总特意钦点,因为不爱管理不愿意升职。他能力在组内首屈一指,脾气臭亦是CO2公认,连组长和CD都拿他没办法,集体采取放养主义,眼不见为净。
客户组一帮趾高气扬的阿康,碰到郝思加无不气焰齐消,拜天拜地求他太平。这位真祖宗愿意替丁昭解围,离奇程度不亚于程诺文笑脸迎人。
见丁昭呆在那里一动不动,郝思加扒开围在自己面前的人,手一伸,在他面前打个响指,“brief啊,快点。”
丁昭回过神,将文案需求发过去。
郝思加左右看他一圈:“全糖不加冰,你怎么最近都不叫饮料了?”
……这不会是他给自己取的外号吧。丁昭结巴:“好,好,全糖不加冰,马马马上到。”
打开外卖app,他仍觉很不现实,悄声问:“你真的愿意接佲仕?”
“这人不是说没空吗?”
郝思加手臂画圆,指向文案,动作毫不客气。
被针对的文案顿时脸色难看:“你来得及?不是还有好几篇东西要交?”
“交了啊,客户一稿就过了,又不是你们,写点小学生作文都要改三遍。”
夹在中间的丁昭浑身一激灵,他还没见过公司哪位胆敢这么对创意说话。文案有点脸红,嘴巴还是犟,对丁昭抬高声音:“这篇东西今天就要给客户,现在都快五点了,有本事你让他加班给你写。”
“我从来不加班,”郝思加漫不经心,“五点半给你。”
众人骇然,暗自掐手指算时间。最不敢置信是丁昭,以前问文案讨东西,没有一整天是想也不要想,说是创意工作不能催,总给自己留足工时。
“五点半?其,其实七点下班前就可以……”
“半个钟头够了,这么简单的东西,给傻子都写完了。”
郝思加的刀嘴一开,众生平等,谁都要挨上一记。刁难丁昭的文案表情吃屎,他却独自悠闲,盯着丁昭点单,选好饮料之后戴上耳机,窝进角落敲字去了。
无戏可看的一众人等登时作鸟兽散,各有表情。
丁昭还在当机状态,被大头拎回客户组。A组早已闻声而动,隔着办公室观赏这场阿康与创意的世纪对决,见两人回来,立即围上问话:靠啊,第一次听说郝思加主动接活,就连Nate找他都要看心情,我们组那谁面子这么大的吗?
能喊动郝思加这种等级的文案救火,足以说明阿康手段与双商的高超,A组看看小脸煞白的丁昭:可能吗就这菜鸡?上个月还被Nate堵小会议室天天拷问呢。
丁昭心里盘算,他给郝思加点的饮料加个配送费也就三十多块,换成free,加急文案收费至少一千五起,这轮他是赚了还有的找,以一种非常邪门的方式完美解决问题。
A组围在丁昭身边喋喋不休,大头替他赶人,散了哈散了哈,转头拉了个赖茜、丁昭和自己的小群:刺激刺激!
又@丁昭:牛批。
赖茜:……
她私聊丁昭,问郝思加为什么帮他。丁昭也想知道,一杯饮料?自己还没这么天真。
你小心点吧。赖茜发来信息。那个人脾气比天气善变。
虽然得到郝思加的口头约定,但这半个小时丁昭仍是坐立不安。五点二十五,饮料到了。他下楼去外卖点自提,上电梯时邮箱传来提示音,郝思加的邮件只有一个附件和一句FYI。
丁昭哆嗦着打开附件文档,读了两行,热泪盈眶。
文笔灵动,润色得当,产品功能诉说到位,同时贴合品牌调性,百分之百的on brief。
就算他没什么文学修养,也能分辨,这是篇放在free市场一字千金的广告文案。看来能在职场中登顶的人,通常都有点不讲道理的极致在身上,程诺文是,郝思加也是。
将外卖送到郝思加桌上,对方耳机也没摘,接过饮料插上吸管开喝。
丁昭说谢谢了,今天帮我一个大忙。浅金头发可能没听见,又或者当作没听见,什么都没回,转椅调到最低,长腿一伸搁到桌上,悠闲看起了电影。
ALB实时泡泡:我们公司人神共憎的顶级copy今天居然帮一个小阿康填坑,我怀疑他们有嘢!!!
高赞评论1:编,继续编。
高赞评论2:谢邀,回你的知乎写爽文去。
高赞评论3:钓鱼的,创意阿康不共戴天。(赞268,踩177)
当天丁昭将文案发给肯尼,对方难得没有挑错,未改一字就进了设计。
忌惮郝思加的佲仕设计也没给丁昭难堪,说收到,会尽快出预览,态度很有礼貌,整体推进顺利得不可思议。
更有意外收获,几个不熟的创意竟然私下来加丁昭微信,话语很是甜蜜,试图套出他和郝思加之间的关系。
丁昭打个太极,将问题挡回去。回味一遍刚才的过程,他以往干活沟通时,只有痛苦,没有快乐,今天才知道原来阿康干得好,可以将工作完成得如此轻松,甚至能在多线处理中琢磨出一种运筹帷幄的成就感。
一篇推送而已,想想程诺文,成百上千万的项目管理,两位数的团队与客户,从中取得的快感想必更甚。
自己离指点江山那种级别的运筹帷幄差得远了,目前等着他的只有加班。丁昭回到现实,埋头苦干,佲仕要提新季度的social策略,他暂时没资格写方案,只能按照程诺文的吩咐做资料收集。
等处理完手头上的事情,时间已过十点。
公司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给程诺文发掉邮件,丁昭伸个懒腰的功夫,对方就回复了,说辛苦,明天给他反馈,看来还在工作。
小会议室拉着百叶窗。CO2采取开放式办公,除了老总和财务有独立单间,其他高层都和员工都同坐一处,以示平等。不过程诺文不爱遵守这种规矩,大部分时间,他还是喜欢一个人霸占那间小会议室工作。
丁昭合上电脑,准备赶地铁末班,但算一算转乘时间,估计是坐不到了。好在CO2加班报销打车费,他打开叫车软件,一看傻眼:排队128人。
上海天气多变,明明白天还是多云,半夜居然偷摸下雨。丁昭看着手机,十分钟后,128变成127。
他放下手机,等得无聊,就用额头碰桌子,一抬一磕。
正计数,头顶上方传来某人不解的声音:“你给谁拜年?”
丁昭揉着额头,见是程诺文,赶紧说:“我在等车,下雨排队的人太多了。”
同样是加班,自己加得灰头土脸,程诺文三件套齐全,扣子也不松一个,依旧无懈可击。
修炼到这个境界需要多少年?丁昭计算半天,无果。听说下雨的程诺文走到窗边看雨势,似乎比刚才丁昭叫车的时候又大了点。
“要排多久?”程诺文回过头问。
“一个小时吧。”
“你住哪里?”
“杨浦。”
办公室还有别人,程诺文走回丁昭桌,声音放低了点:“你先去停车场,c75旁边等。”
啊?丁昭没懂,程诺文给他报停车位干嘛。
“你想排队等车?”
程诺文眉头一紧,比之前他听丁昭汇报工作的时候还不高兴。
懂了懂了,丁昭受宠若惊,程诺文是想送自己回去,于是麻溜地收拾背包,坐直梯下到停车场。
c75停的是程诺文的私家车,丁昭不懂车,只认识车标,知道应该是蛮好的。
他不敢靠得太近,离了两个拳头站在那里等。又过一刻钟,程诺文下来,走到车前摁车钥匙,看丁昭站得很拘谨,头一点让他上车。
丁昭得令,钻进去系好安全带,往后一靠,好车的椅背支撑像拥抱,服帖得他长舒一口气。
这口气才出鼻子孔,丁昭意识到程诺文在自己身边,如此松弛显得懒散。他略微坐直,哪知程诺文进车后比他还松弛,直接手指一勾扯了领带,连带着西服外套全部扔到后座上。
一个放松下来的程诺文出现了,穿行于恒光28层的上司并非永远完美。丁昭意外之余,后背跟着一松,躺回去。
“杨浦哪里?”
程诺文问丁昭具体路段,听后也没按导航,直接发动车,看着很熟的样子。
住杨浦小半年,丁昭至今没搞清楚五角场的五个角分别通什么方向,“那边路你认识?”
“我住过杨浦。”
哪里啊,丁昭随口问,没想到程诺文真的答了:“中原。”
轮到丁昭惊讶,当初中介带他看房时聊过杨浦的几个板块,说中原以前是工厂区,成片的老公房,周边配套也一般,不太宜居,房价常年都是杨浦洼地。
程诺文还住过这种地方?以他那副样子不应该住梧桐区那片吗?
丁昭好奇,想追问,结果鼻子痒痒,没憋住,大声打个喷嚏。
一摸,座位上有狗毛。
“你也养狗?”
丁昭精神一振,程诺文顿了几秒,点点头。
“真哒?!什么品种?叫什么啊?怪不得你常去看小红,新手期吗?还在教?”碰到小狗话题,丁昭语速不由加快,“我在老家也养了一只,叫叮叮车,很可爱的!”
边说边翻手机相册,想证明自己所言非虚,然而程诺文专心开车,头也不偏一下,直接浇灭丁昭一腔热情。
您先开车。丁昭不好意思地收回手机。程诺文有典型的都市气质,看重个人隐私,除非自己想说,否则别人话太多在他眼里都算越界,露个冷脸算便宜的了。
生怕唐突上司,丁昭安静下来。尴尬持续几分钟,遇上前方匝道口拥堵,程诺文放慢车速,彻底停下后,他转头对上丁昭。
“你养了几年?”
“狗吗?十年了,过年差不多十一岁。”
“差不多?”
“叮叮车和小红一样,也是流浪狗,我捡到的时候才八九个月吧。”
程诺文嗯一声:“十一岁,年纪挺大了。”
“皮还是一样皮,刚领回来的时候经常拆家,特别疯。”
“都这样。”程诺文认同,话里有几分无奈,丁昭嗅出潜在意思,估计程诺文家里那只不太乖。
他肚子里一堆教育经验,迫切想与程诺文分享:“可以教好的!就是要花点功夫,而且狗狗是需要人陪的。”
程诺文若有所思,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可惜等到匝道通车,他也并未就此话题与丁昭深聊。
养狗专家丁某只好咽下强烈的分享欲,乖巧欣赏城市夜景。
开过南北高架,堵车情况好转,一路顺畅到丁昭小区。
老小区难停车,丁昭说自己门口下就行,他解了安全带准备下车,被程诺文叫住:“明天上午没什么事,可以下午再来公司。”
敢情程诺文体恤他加班辛苦,给放半天假呢。丁昭大喜过望,连忙多谢。
对方又补充:“今天虽然有郝思加帮你救火,但也别和文案闹得太僵,过两天我会叫文案组长一起开会,你也参加,记得说两句好话,给他们个台阶下。”
什么都逃不过上司眼睛,丁昭解释:“好的,其实今天——”
程诺文做个暂停的动作:“我没说你做得不对。”
丁昭头顶冒出一个小灯泡,程诺文是在夸……认同自己?
留下他独自揣摩,程诺文关车窗,合上之前,借着一条缝隙说:“今天那个玩具谢谢。”
缝隙狭窄,无法得见程诺文的完整表情,但也能分辨,不同于社交时挂在嘴边的礼貌,那是程诺文掺杂真情实意的一句道谢。
丁昭赶忙摆手:“没事。”
踏进小区,雨已经停了,空气凉爽宜人。丁昭心潮澎湃,走起路来脚步也变轻快。今日好事连连,从工作到人际关系,能量守恒似乎真的应验——他为程诺文抽中的那个玩具是否意味某种好的转折?
走到家门口,人还晕乎乎乐着,直到丁昭看见一辆小货车停在楼下,室友在那里指挥司机师傅搬行李,语气相当不耐烦。
怎么了?丁昭以为他要搬家,可他们的合同不是到签到明年吗?
“你没收到通知?”
室友白他一眼,丁昭才记起,他们有个租客群,但微信里的群聊太多,之前顺手折叠了,好久没看过里面的信息。
找到折叠群,丁昭疑惑地划几下,一颗跳跃的心即刻沉去马里亚纳海沟。
呵!室友笑声讥讽,自顾自将最后一箱行李扔上车,原来这世界上比自己倒霉的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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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在努力了

第12章 新难题(3)
丁昭租的房子是那种收房中介,资金链一断,二房东是做不下去了,房东隔天一早就来收房,直接将丁昭扫地出门,一晚都不给通融。
还没等做好心理准备,他已成为沪上的一名流浪人士。程诺文放的半天假全部用来打包行李,丁昭翻遍联络人,才找到一个老同学愿意借他家里沙发应付两周。
老同学家住浦东外环,到恒光用时堪比去一趟苏州,上下班通勤合计超过4小时,几乎磨掉丁昭半条小命。
仅有两个星期过渡,他要找不到地方,恐将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丁昭为此烦心不已,上班有空就刷手机,租房小组、微博超话与微信群轮流看,只想赶快找个月租2k,离淮海路公交一小时内的单人间。
赖茜和大头看出他心不在焉,询问原因,丁昭不想用私事烦他们,说没大碍,失眠罢了。
上海租房市场向来僧多粥少,又恰巧遇上求职季,丁昭预算低,能选房源有限,好几次前脚约好下班看房,没两小时中介就说租掉了,又得从头来过。
这件事悬而未决,直接影响他的工作状态,连着几天低级错误不断。程诺文对丁昭的不耐烦指数回升至6.0,叫他进小会议室说你魂飞哪里去了,交上来的东西做得一塌糊涂。
丁昭立正罚站,心里想,刚才中介发的那套隔断间好像还行。
发什么梦呢。程诺文哐哐敲桌子,丁昭才回过神,一时间也不知道程诺文训到哪里,瞪大眼睛望向他。
“一个timeline打回去重做几次,你自己数给我听。”
丁昭掰手指:“三次。”
没想到他还真数,程诺文一簇火窜上来,花大力气灭掉,看一遍丁昭:“你是不是几天没回过家了?”
“你怎么知道?”丁昭猛抬头。
“同一件衬衫你穿了三天,换外套也没用。”
“我正在找新的住处,”丁昭拢起外套衣领,“这两天暂时住在朋友家……”
好了,程诺文说我不想听你犯错的借口,面色却稍微好转,他叮嘱,阿康需要抖擞外表,不用穿得花枝招展,但需整洁干净,你穿三天的衣服至少熨一熨,别皱成梅干菜一样穿来上班。
都快没地方落脚,哪有心情熨衣服。丁昭飘回座位,中介发来消息,抱歉哈,刚发你的这个已经有人签了。
老同学早上有些为难地告诉自己,丁昭,我女朋友今天过来,你能不能找别人先对付一晚?
两眼一黑,没了,来上海两年,他只和同事相熟,真的没什么可以帮忙的朋友。不得已,从头再翻一遍联络列表,丁昭强忍尴尬,再询问几个。
信息发出去半小时,无人给他回复。
实在不行,去开个快捷酒店的房间。可一调出账户余额,丁昭头比大头还大。他平时有存款习惯,到了整数就会打给他妈,现在手头的钱不吃不喝,也只够在酒店住四五天。
真大头椅子滑过来:“午休到!今天吃啥呀?”
“扔骰子好了,”赖茜建议,“一三五东北菜,二四六小笼包。”
丁昭病恹恹与他们挥手:“我不吃了。”
“江西炒粉?”赖茜迁就他。
“没胃口,你们去吧。”
一听丁昭不来,大头偷偷对他比大拇指,甚是感激。
老同学家的沙发伸不直腿,整晚睡不安稳,丁昭趁着人少,借了赖茜的抱枕去休息区补觉。睡足一小时,醒来雪上加霜,浑身骨头疼。
眯眼看手机,破天荒有人回应,联系他的是丁昭同系学弟,叫吴孜林。
两人是在大学社团的活动上认识,来往不多。吴孜林是LGBT群体,活零活现,在学校行为奔放,非常打眼。毕业之后做了美妆网红,常在朋友圈发一些醉生梦死的照片。
丁昭与他完全不熟,也有点忌惮对方性格,但情势所迫,露天公园和吴孜林之间,当然还是后者靠谱。
与对方寒暄几句,丁昭婉转简述现在的处境。吴孜林倒也没问其他,只说:发两张照片看下~
丁昭纳闷,不过他当吴孜林是救命稻草,没多想,咔咔拍了两张自拍发过去。
稻草意料之外的大方,收到照片后回复,我家有个空房间,不如来我这里住两天吧。
世上还是好人多!丁昭感恩之余连声道谢,感叹号都多加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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