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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门往事(云雨无凭)


“没有,可能是受寒了,”丁邱闻露出了浅浅的笑,说,“要是不麻烦的话,你帮我把热水器打开吧,我待会儿洗个澡。”
“可以。”
“麻烦你了。”
“不麻烦,你记得洗完澡把饭吃了。”
“好。”
逐渐关闭的门阻挡了流淌的光线,床上的手机在持续振动着,那是徐嘉乐一通接着一通的来电。
丁邱闻不接电话,把自己扔进了床里。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天已经彻底黑了,从窗口能望见院子里有光的一处,虽然是跨年夜,但来来去去的人仍旧很多,王哲出门去了,电热水器完成了加热的工作,灭掉了老旧而模糊的指示灯。
在丁邱闻的心里,没有什么时候是比现在更好的时机,他在世间失去理想,失去爱人,失去了人对世间天生的留恋,他觉得是时候离开了。
到决定赴死的一刻,才发觉死不是一件伤心事,它那样平淡,因为身体中血液的流失而来临,它被浸泡在热水里,即将顺着手腕爬遍丁邱闻的全身。
感官变得那样敏锐,连远处汽车引擎的声音都能听到,王哲炒过饭的油烟还困在房间上空,落下来一些,黏着在人的虹膜上,像是要即将睡去了,然而,心脏又变得异常活跃。
丁邱闻幻想自己躺在丁娇的怀里,她的身体清瘦又温暖,散发出香气,笼罩着他,她对他微笑,拨动着他汗湿的头发,用下巴蹭着他的额头。
她用手抚摸他的头顶,亲吻着他的耳朵。
接着,强烈的求生欲来临了,丁邱闻因为浸透全身的冷意而惊恐,却无法再睁开眼睛,无法正常呼吸,血的热腥气充斥着他的鼻腔,每一秒都是漫长难捱的。
终于,丁邱闻听到了浴室的门被撞开的声音,听到有人在叫“小丁,小丁”。
他告诉身边的人:“给……徐嘉乐……打电话……”
“好,好,我打120了,车马上来,马上就来了,你坚持一下。”
“接徐嘉乐的电话……直接送去他那里……不远……”
“好,我知道了,知道了……”
“我有话跟他说……一定要救活我……”
丁邱闻只剩下最后的力气了,他闭着眼睛,感受灯的晕影从眼皮上掠过,他微张嘴巴,尽力地呼吸着……
TBC.

第178章 陈旧症结-01
在抢救室里见到丁邱闻的一刻,徐嘉乐想的并不是理智的“事在人为”,他只想跪拜,只想祈祷,只想像每一位他见过的患者亲属一样,求万能的医生救救他。
刘岚扶住了腿突然软掉的徐嘉乐,她仍旧焦急,和刚才在电话里的状态一样,她说:“嘉乐,你出去等吧,这里不用你忙了。”
“我行的。”
徐嘉乐打开了羽绒服的拉链,将衣服脱掉,塞进了刘岚的怀里,他的样子实在太不正常了,无论是颤抖的、闪避的瞳仁,还是僵硬的、泛白的指节,他把一只手搭上了邢医生的肩膀,对他说:“我也来吧。”
邢医生却说:“嘉乐,我知道是你朋友,你去吧,别待在这里了。”
“情况到底怎么样?”
“就这样,你自己看吧,输血和扩容都在做,每个人的情况不一样,我希望他马上就好起来。”
“邢医生,一定要救他,他不能死。”
“我知道,嘉乐,我会拼命救他的。”
忙碌的医生和护士挡在了徐嘉乐身体的前方,病室里的各种仪器的鸣响声,恰奏成一曲悲调的歌,刘岚把徐嘉乐拉去了门外,她为他披上衣服,告诉他:“会好的,你要相信邢医生他们。”
“我相信。”
“说真的,太危险了,幸亏被你朋友的室友及时发现了,他割得很深,太危险了。”
刘岚的话不掺假,丁邱闻的室友同样等在走廊里,看见了地上那些被脚步碾压过的血迹,徐嘉乐沉默、思忖、踌躇,他转过身去,看向走廊另一边来来往往的人。
不可否认,丁邱闻的精神遭遇了非人的折磨,他的病因为情绪的累积而起,他离开克拉玛依,来到北京,却仍旧没能逃离孤独。曾经,他承受了父辈遗落的痛楚,又被城府深重的男人伤害,后来,他做了许多件告别的事——故地重游、卖掉房子、给喜欢的人写信、在信中告白……
“嘉乐,你们关系很好吧?”
“很好,我们是在玉门一起长大的,有三四年的时间,一直都在一起,后来分开了,去年才有了联系,我们特别好,其实是他特别好,对我尤其很好。”
“你也很关心他啊,做了这么多年护士,很少见到朋友之间有这样的反应,你们更像是家人。”
“没错,我们有时候也像是家人。”
“他会没事的,嘉乐,等抢救完了,要多陪陪他,让他解开心结,别再想轻生了,还那么年轻,有很多事没有经历过。”
“好,我会。”
接下去还是等待,站立着等待,踱步在走廊里等待,倚靠着门框等待,终于,邢医生走了出来,他说:“嘉乐,人没事了,就是情绪很消极,我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你能不能联系到他的家人?”
“他没有别的家人,就……我一个人。”
“你陪他多说说话,劝劝。”
“好,辛苦了,邢医生。”
徐嘉乐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给邢医生一个拥抱,也从他那里收到了安心和踏实,他去病室里看清醒过来的丁邱闻,蹲在床边,说:“哥,我来了,我来了。”
“我还没死。”丁邱闻说。
“你不会死的,没有人会死,你好好休息,我一直这里。”
握住了丁邱闻冰凉的手,眼泪立即顺着徐嘉乐的颊面滑了下去,他透过泪光看向他。
“要跨年了,”丁邱闻小声地说,“2016年了。”
“快了,快到零点了。”
“要谢谢王哲救我,如果不是他突然回去,我肯定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哥,我同事全都跟我说了,改天我专门谢谢他,”因为丁邱闻的上一句话,徐嘉乐那样狼狈地哭着,他说,“要是你真的不在,我也不想活了。”
话的尾音被哽咽吞没,变得像是叹息。
丁邱闻却说:“嘉乐,你骗我。”
“是真的,我这几天一直在到处找你,晚上睡不着觉,就在街上闲逛,想遇到你,我觉得北京只有这么大,总会遇到的。”
徐嘉乐伸出了手,抚上丁邱闻失血后苍白的面颊,他告诉他:“你给我的信我收到了,你要活着,好好活着,我们慢慢地聊我们之间的事。”
某种药物在身体里发挥着作用,使得活跃的神经休眠,因此,丁邱闻睡了漫长的一觉,当他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白天了,穿着护士服的徐嘉乐站在他的床边,为他调整注射液体滴落的速度。
“醒了吗?”徐嘉乐弯腰,看向他。
“一月一号了?”
“对。”
“你没有休息?”
“休息过了,哥,我爸要过来,他特地给你做了吃的,”徐嘉乐拿出手机,特意翻出和徐鹏的聊天记录,他把手机放在丁邱闻面前,说,“你看,他给你炖了汤,补身体的。”
“你告诉他们了?”
“是啊,我说了,有些坎总要过去的,是吧?”
“我挺丢脸的。”
“没谁会觉得丢脸,我只会觉得心有余悸,到现在还很慌,我不敢想如果你室友没回去……我……是我对你的关照不够,你的病都那么严重了,我居然还不关心你。”
徐嘉乐抓住了丁邱闻放在被子外面的手,丁邱闻闭上了眼睛,想把手抽出去,却没有成功。
“我有我在意的事,那件事,我很怕你介意。”
脸色苍白的丁邱闻瑟缩在被子里,徐嘉乐很想抚摸他的发顶,安抚宠物一般安抚他;徐嘉乐知道“那件事”指的是什么,他说:“我早就说过了,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
“是太在意还是根本不在意?”
丁邱闻终于问出了最想知道答案的问题,可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推开了,徐鹏和韦舒霞走了进来,他们提着做好的午饭和给丁邱闻的补品,从容地出现,替代着逝去的丁娇的位置。
没谁说要原谅谁,也没谁在祈求谁的原谅,旧的症结还需要时间抚平,只是他们明白,不会再有新的症结了。
“挺好的呀,”韦舒霞说,“病房里只住了你一个。”
“妈,待会儿就有人来了。”
徐嘉乐因为韦舒霞的造访诧异,他看向她的眼睛,从那里面发现了更胜一筹的妥协,她走到了丁邱闻的床边,说:“孩子,叔叔阿姨来了,你不要再做傻事了。”
韦舒霞抹起眼泪来,那并非伪善,而是一种直接的同情。
丁邱闻说:“我最近一直很想死,但真的快死的时候,就开始怀念活着,人其实挺怪的。”
TBC.

第179章 陈旧症结-02
丁邱闻的脸颊和嘴唇都很苍白,他虚弱地抬起手,打算接过徐嘉乐递上来的杯子,徐嘉乐却说:“我拿着你喝吧,不行的话我去找根吸管。”
“我行。”
丁邱闻没有力气说话,他打起精神强撑,喝掉了徐鹏和韦舒霞带来的半碗汤,后来,徐鹏和韦舒霞离开了,他就靠在床头,总是向徐嘉乐要水喝。
徐嘉乐问:“特别口渴吗?”
“是。”
“那就多喝点,”徐嘉乐想知道他寻死的真实原因,所以压低了声音,问道,“哥,到底怎么了?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没有希望了,我……看不到希望了。”
“你把房子卖掉了?”
“因为你说过要给我买房子,我一直记得,我想报答你,知道你最近很缺钱,反正我今后不会再回新疆了,没所谓的。”
徐嘉乐把杯子放下,拿了纸巾给他擦嘴,说:“那可是阿姨留给你的房子。”
“别说是房子,就算是命,我也愿意给你,说实话吧,我从来没有停止过喜欢你,就算是无奈之下和顾夕在一起的时候,我还是忘不了你的,就是因为忘不了你,他才能威胁我。”
徐嘉乐问:“这些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怕你不会相信,我很怕你在意我跟他有过……爱真的会让人变得胆怯吧。”
徐嘉乐扶着丁邱闻,让他躺了下去,他坐在床边的凳子上,整理他额前乱掉的发丝,说:“没关系的,在医院这么多年,什么人什么事都见过,看到了视频,和你聊过以后,我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我早就跟你说了,没关系的。”
“嘉乐,你会爱一个不干净的身体吗?”
丁邱闻在徐嘉乐的手心里蹭着额头,这时候,护士的声音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有新的患者要住进来了,所以,他们私密的谈话要暂时中断了。
徐嘉乐却在用眼睛告诉丁邱闻——“我不会在意那些”。
爱情并不完整地、良性地存在于他们之间,那些复杂的内核以及条条框框,正保持着废墟的形态,还需要用心地重建和弥合。不过,丁邱闻至少再次确信了——徐嘉乐是个平凡却又不凡的男人,他和他的爱令人沉迷,是有实在的道理的。
十几分钟以后,于娜娜提着水果和牛奶走了进来,她站在徐嘉乐的面前,说:“我早上刚上班就听说了,所以过来看看。”
“不用。”
“用的,”她的神情有些异常,仿佛话里有话,她和丁邱闻并不熟识,却自然地和他搭话,劝他,“不能再这样了,嘉乐昨天晚上没班,但接了电话马上赶过来,那么多人在抢救室里,就他最担心你,你知道,在医院这个地方,多少人想活却没有机会,做什么都可以,就是别轻易地去死。”
丁邱闻凝视着于娜娜,说:“谢谢你。”
“没有,”于娜娜摇着头,说,“你不知道吧,有很多人喜欢嘉乐,可他……算了,不说这个了。”
徐嘉乐把热水递到了于娜娜手上,问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都知道了,并不觉得奇怪,只是有些诧异。”
徐嘉乐皱了皱眉,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于娜娜咬住了下嘴唇,她指了指丁邱闻,又指了指徐嘉乐,然后,弯曲着两边的拇指,做出了低头“亲吻”的手势,她有些紧张,想了想,又说:“邢洋也知道了,她告诉我的。”
徐嘉乐轻叹了一口气,他问:“她跟你乱说什么了?”
“没乱说什么,就说你这么好,可惜永远轮不到她了,今天听说了昨晚的事,他们说你都哭了,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于娜娜对着两个人挤眼睛,她再次看向丁邱闻,说,“寻什么死啊,你不知道有些小姑娘多羡慕你。”
丁邱闻紧张得胡乱咳嗽了几声。
徐嘉乐的表情明显变了,他压低了声音,问:“邢洋是怎么知道的?”
“你前妻告诉她的啊,可别问我你前妻怎么知道的。”
在于娜娜的眼里,徐嘉乐变了,他不再是那个有出众的外表却沉默本分的“某同事”,而是过着平静生活却掩藏狂躁心脏的“逆反者”,他和丁邱闻看起来那么登对,那么适合。
徐嘉乐咬了咬牙,有些不好意思,低声告诉她:“你别跟别人说。”
那些旁人,不知道他们已经是“前任”的关系。
之后的几天,徐嘉乐几乎不回家了,他值完班就去病室找丁邱闻,陪他吃饭,帮他洗漱,天晴的时候陪他去楼下走走,他们像是重新过起了伴侣的生活,感受着充斥生活每一处的自然感、平淡感。
几天以后,北京下雪,丁邱闻带着尚未痊愈的伤痕出院,当两个人并肩行至医院门外的路边时,天几乎彻底黑了,徐嘉乐招手,一辆出租车在两人面前停下。
“去你那里吗?”丁邱闻问。
徐嘉乐打开了车门,催促丁邱闻快上车,他说:“是啊,还能去哪儿?”
“你不打算换房子了?”
“前段时间没能顾得上,下个月再说吧。”
徐嘉乐的手心温热,他握着丁邱闻带伤的手腕,帮他整理好翻上去的袖子,又说道:“你先别回去了,在那边又没人照顾你。”
出租车往前方驶去,片状的雪花轻盈飞舞,从车窗外掠过。
丁邱闻说:“我不是为了博同情才那样的,我是真的病了,有时候控制不了我自己,我——”
“我了解,”徐嘉乐说,“我是医护,就算别人不了解,我肯定是知道的。”
“嗯。”
徐嘉乐往窗外看了好一会儿,说:“哥,现在这一幕,让我想起去年第一次见你的那天,那天也有雪,咱们一起去吃了火锅。”
丁邱闻纠正道:“是前年。”
“对。”
“转眼就过了一年多,我们都不小了,”丁邱闻忽然郑重其事,说道,“嘉乐,我不想再瞎折腾了。”
他的眼睛是明亮的,然而,无法掩饰的暗淡仍旧存在,他尚且没有从病魔的掌控下脱身,还没有寻找回几分对这个人间的留恋。
他急促地呼吸,徐嘉乐转过脸看他,问:“哥,还好吧?”
“很正常,总是这么不舒服,”丁邱闻说,“你不要介意我这样。”
“我不会的。”
“我困了,嘉乐。”
“睡吧。”
徐嘉乐抬起手,把丁邱闻的头按在了自己的肩头,接下去,谁都不再说话了,而在彻底讲和之前,这样的沉默和思考是很有必要的。
TBC.

因为养伤,丁邱闻错失了看雪的时机。
他再次成了这个家的半个主人,有选择晚饭后的电视节目的权力,掌控着一枚式样老旧的钥匙;这些天,他总是忙着回忆,像是私自翻看内容丰富的名为过去的画册,为它添上芬芳美丽的书签。
三天过去了,徐嘉乐迎来休息日,他在午后急匆匆地赶回来,发现丁邱闻已经准备好了两人份的米饭。
“做不了别的,”丁邱闻说,“就煮了点米,也不知道水是不是倒多了。”
“不用,你手那样,”徐嘉乐托起他包裹着纱布的手腕,说道,“医生说了别做事,你就好好休息啊,你知不知道,不听话的患者真的很讨厌。”
丁邱闻撇了撇嘴,他能忍耐伤口处细微的疼痒,却不能忍受徐嘉乐的责难,他说:“我要变成残废了。”
“别这么说,等你好了,再帮我,好不好?”
徐嘉乐拿出了哄孩子的技能,他看着丁邱闻的眼睛,做了一次深呼吸,说:“你真的吓死我了,这几天一直神经紧绷,怕你又出什么事。”
“不会的,知道你那么在乎我,我就跟我自己说‘我也得很在乎我’,我要好好地活着,不论发病的时候多严重,都要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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