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想法很危险,是步入深渊的信号,丁邱闻几乎彻底斩断了后路,他挽上徐嘉乐的胳膊,拉着他在长椅上坐下,树荫遮住了他们的头,他们的腿和脚还在阳光里。
“嘉乐。”
“说嘛。”
“要是我们以后分手了,还会是朋友吗?”
丁邱闻的眼睛里写满苦楚和忧虑,徐嘉乐紧紧握住了他一侧的手,看着他,说:“哥,不会分手的,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分手……不是概率蛮高的嘛?我问一下也很正常。”
“概率再高,我们都不会,我早就想好了,我还要给你买房子呢。”
买房子之类的承诺,或许会被大多数人当做情急之下的空话,却使得孤独脆弱的丁邱闻心里一热,他对这句话的需要超过了他对真正的房子的需要。
他也握紧了徐嘉乐的手,他的眼眶泛热,心脏也随之热了起来。
TBC.
第102章 诸事难全-03
几天之后的休息日,丁邱闻特意熨烫了衬衫和牛仔裤,还换上了最干净的一双鞋子,早晨六多点,他就站在镜子前边整理仪容,练习微笑,把刚吹干的头发梳整齐。
他用微凉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颊,因为那一连串怪异的假笑,他的脸部肌肉发酸了。
徐嘉乐还在夜班之中,早晨八点多才能回家,他来不及给他准备早餐了,所以留了短信告诉他:嘉乐,我去房山看阿姨了,没有给你准备饭,你回来随便吃点就好好休息。
想了想,他又写道:中午我回来,咱们想想吃什么。
丁邱闻带上了给韦舒霞准备的礼物,一共有一个礼盒,两个袋子,礼盒是韦舒霞喜欢吃的点心,一只袋子里是水果,另一只袋子里是他买给她的丝巾。
丝巾来自一家中端商场的品牌店,价格算不上昂贵,但绝对不便宜,对于丁邱闻来说,它算是一样很奢侈的礼物;前一天的早晨,丁邱闻问韦舒霞还会喜欢什么礼物,徐嘉乐说:“她什么都不喜欢,最怕别人乱花钱,你别买太多了。”
“好吧,我明天早晨就去房山。”
“我说了改天我陪你。”
徐嘉乐有着难以言说的担心,尤其在目睹了丁邱闻的慎重和卑微之后,丁邱闻坐在沙发上叠着刚才收好的衣服,徐嘉乐即将出门工作,在往包里装东西。
丁邱闻说:“我去看她,是为了让她感受到我的诚意,我也不知道她会怎么想我,要是你去了,阿姨只顾着跟你聊了,我也不好插话。再说了,那个场合我带你去,不是逼着你选边站吗?太为难你了。”
徐嘉乐把包放在了茶几上,他靠上前来,弯着腰,在丁邱闻的额头上吻了一口,又用额头贴着他的额头,吻他的嘴。
“辛苦你了。”徐嘉乐只好这样说。
坐在地铁上的丁邱闻回过神来,他的脚边放着礼物,怀里也抱着礼物,他用手机当做镜子,观察了一会儿自己的脸和头发,又放下手机,仔细倾听站点的名称。
他走下了地铁,打算出站去换乘公交车。
忙里偷闲的徐嘉乐还是给丁邱闻打了个电话,这时候,丁邱闻已经快要到韦舒霞家了,徐嘉乐说:“哥,要是聊不来你回家就行了,不要跟她计较,有些时候思维不一样,是聊不到一起的。”
很显然,徐嘉乐了解韦舒霞是个怎样的人,她温柔脆弱,难得强势,但许多情况下,这些特质能成为绑架他人的筹码;而因为两人在一起的事,韦舒霞又有了一些变化,她时而流露出一些难得的锋利,这足以证明,对她来说,这两个人的爱情是天大的冲击。
“嗯,我知道了,你到家了就好好睡觉,买点儿东西吃,不用担心我,”丁邱闻心里很乱,却因为徐嘉乐的电话而温暖,他坐在公交车上看向窗外,说,“我快到了,回去之后给你做饭。”
徐嘉乐说:“别管我,吃饭我能解决。”
“好,回去再说吧。”
和徐嘉乐通起电话,丁邱闻的语气不自觉变得温柔,他忽然很想微笑,很想钻进徐嘉乐的怀抱里,哪儿都不去,他希望生活永远没有忙碌,再给他们更多共处和倾诉的机会。
“哥,那我去忙了,有什么事儿随时给我发消息,实在着急就打电话。”
“好。”
“想你了。”
“我也是。”
“老婆,再见。”
“说什么呢……”
直到说完再见,挂了电话,丁邱闻嘴角处的笑容都没有消失,而越幸福的时候,他越能感受到这一份幸福的脆弱,于是,他的情绪更加复杂了。
丁邱闻来得有些贸然,开门之后,韦舒霞不得不对他微笑,轻声问:“你今天怎么来了?”
“阿姨,我今天休息,专门来看看你。”
丁邱闻把手上的礼品递了上去,韦舒霞接过,说:“不用买这么多东西。”
“用的,其实没什么,就是买了点水果点心,还有一条丝巾,也不知道您喜欢什么样子的,我自作主张挑的。”
丁邱闻弓着腰换鞋,一边说话一边盘算,又要为自己上一秒钟的表现打分;实际上,他本来是个有些冷淡也有些逆反的人,但在与徐嘉乐的爱情中,他改变了许多。
他甚至越来越没有底线地讨好着韦舒霞。
“进来吧,先喝杯水,我们刚吃过早餐,你饿不饿?想吃什么?”
韦舒霞的态度算不上坏,对于丁邱闻此行的目的,双方心照不宣,丁邱闻在沙发上坐下了,又站起来接过韦舒霞递来的茶,他说:“阿姨,不用忙了,你也坐吧。”
“等一下,给你拿点儿零食。”
韦舒霞其实没办法做到对这个孩子百分之一百的冷淡,尤其看他一大早大包小包地赶到,她的内心更加焦躁、矛盾;她端了一大盘各种坚果过来,又拿了洗干净的桃和山竹,她说:“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阿姨,我……吃过早餐了,你快坐吧。”
丁邱闻做好了和谈的准备,也做好了对峙的准备,但到了这一刻,他明白和韦舒霞的谈话不只有片面的情感色彩,他要面对的不是某一种情绪,而是一个复杂的、矛盾的人。
“最近工作还好吧?”
“挺好的,”丁邱闻点着头,他把水杯放在茶几上,说,“店里现在人手够了,干什么也都挺顺手的,您要是不忙的话,改天可以过来看看。”
“你和嘉乐呢?你们……还是那样子?”
“嗯。”
或许,丁邱闻这个不由自主的笑不合时宜了,当他用神色展露幸福时,韦舒霞的脸色忽然变得很差,她剥开一颗杏仁放进丁邱闻手里,说:“吃吧,这个杏仁特别甜,多吃几个。”
“阿姨,你不高兴了啊?其实,我也挺为难的,我知道您和叔叔的这一关我必须过,我撞了南墙,但不能回头,还得接着再撞几次,我没有什么信心说服你,可是我就只剩下一条路了。”
丁邱闻的手心里被塞满了杏仁,韦舒霞缓重地摇着头,她说:“孩子,静下心来好好地相个亲,去过正常人的生活吧,徐嘉乐他有什么好的?没钱也没房,还和女人结过婚,你长得这么好,该找更好的。”
“他很好啊,我觉得他什么都好,我高中的时候就喜欢他了。”
丁邱闻很难承认自己对韦舒霞的恨,因为他觉得“恨”不是“加害者的儿子”应该有的特质,他极尽全力温和地表达,可有些话在韦舒霞的耳朵里仍旧变成挑衅。
她说:“你们俩想怎么玩儿就怎么玩儿,徐嘉乐是个大人了,我还能拴着他?但要我接受是不可能的,也不知道他会选择要你,还是要我这个妈。”
丁邱闻预备出声,韦舒霞又说:“但我觉得他会坚持选你的,我会和徐鹏离婚的,一直想走这一步,现在终于有机会了。”
“阿姨——”
“徐鹏那儿你不用担心,他那么喜欢你妈,至今还怀念你妈,他也会对你好的。”
丁邱闻最怕韦舒霞提起丁娇,一瞬间,他的眼球和喉咙都变得滚烫了,他随着韦舒霞站了起来,说:“我不能影响你和叔叔的关系,我的意思是咱们有事说事,慢慢地沟通,今天不行还有下次。”
“走吧孩子,我在你面前太不堪了。”
这是韦舒霞拭泪之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接着,她就走进卧室,离开了丁邱闻的视线。丁邱闻站在客厅里,许久都不能平静。
他拿起包离开了这里,仿佛是在逃命。
TBC.
第103章 新岁旧歌-01
1999年元旦的前夕,戈壁城市流连深冬,草与树枝沉睡,在不下雪的阴天里,一切仍旧是昏沉沉的。
丁娇穿了一件灰褐色的格子大衣、枣红色短靴,大衣带着兔毛领子,柔化着她明亮脸庞的边缘,她抬起眼时才笑,看向走在她身边的薛继杰。
从这里到路的尽头,已经有许多亮在黄昏里的灯盏了,黑色奔驰牌轿车疾驰而来,减速、停泊,薛继杰弯下腰打开了车门,他对丁娇说了几句什么,丁娇仍旧是对着他笑,然后,撩起衣摆坐进了车里。
天黑得很迅速,对玉门来说,现在时间还早,下班迟的人没有回家,玩耍的学生还在街上,巷道里有拥挤着的流动摊贩,在卖各种小吃,譬如羊肉串、汤面、烧饼。
而刚才那靓丽浪漫的一幕,全被回家路过的徐鹏看进眼里,与很多生活在这里的人一样,他知道薛继杰已婚,也知道他和丁娇从前的关系,现在,他们本应该没有联络了,而事实却是相反的。
因为,那一对男女一起上了同一辆车,然后,就随着车一起消失在油城的夜幕里了。
徐鹏握紧了手上的提包,张望了一会,就埋下头,继续匆匆赶路了。
他觉得,这算是无意撞见了丁娇的秘密。
“想睡觉吗?困了就睡会儿。”
说着话,薛继杰戴了戒指的左手覆盖在丁娇的右手上,随即,他心安理得地将她揽紧。
丁娇说:“坐车不想睡。”
“那就回去了再睡,嗯?”
“好。”
近来的薛继杰愈发温柔,他的脸和个性还是那副样子,但对丁娇有了很多难得的耐心,他知道他们的关系有些奇怪,可除了顺应这种关系,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她是他的情人,又不像是他的情人。
丁娇顺势地靠在薛继杰怀里,把半个脸颊贴在他的肩膀上,车窗外灯光照进来,掠过人的面庞,丁娇抬起眼。能看见闪动的暗光下那一张英俊的脸。
“薛继杰,”她说,“下辈子也不要忘了我,记得早点儿来找我,要救我。”
心平气和的一句话,有些愚钝的薛继杰没有品味到深层次的意思,他只管亲吻她的额角,说:“我一定会的,我这辈子都会找你、救你,但你现在不愿意让我救了。”
“没有……”丁娇的心脏钝痛。
薛继杰说:“下辈子我只跟你结婚,这辈子我也想跟你结婚,你嫁给我好不好?”
“我不能,也不想。”
开着车的是薛继杰厂子里的司机,对于这样的场面,他只得装傻,只得一言不发,他既不同情薛继杰的妻子,也不鄙视丁娇,他在想,这大概是薛继杰这类人再正常不过的生活。
说着不睡,可后来,丁娇还是在车上睡着了,她的呼吸平缓,美丽的脸上没有几分岁月痕迹,她不像是一位母亲,也不像是一位少女,她像来自上天的神物,亦或是潜心修炼的精怪。
她能改变薛继杰,这是其余的人做不到的。
第二天就是1999年了,这是1998年的最后半个夜晚。
韦舒霞和徐鹏去参加单位的元旦联欢会,徐嘉乐一个人在家吃韦舒霞留在锅里的饭——有一碗米饭,还有红烧肉和炒白菜丝,以及盖在米饭上的一个荷包蛋。
电视里在播放新闻节目,徐嘉乐等着看新闻之后的连续剧,他另外的任务是——要抓紧时间记牢歌曲《伤心太平洋》的歌词,因为他要在明天的班级联欢会上表演小合唱。
筷子才拿起来,第一块肉还没放进嘴里,敲门声就响起来了。
“谁啊?”
徐嘉乐的询问没有换来回应,他只好打开门向外瞧,他原本在猜测是徐鹏或者韦舒霞,亦或是张耀东和他的家人,他没想到,会在猝不及防时等来这个最意外的客人。
丁邱闻微微泛红的脸蛋映入眼帘,他穿着羽绒服,但是开着拉链,他的围巾随意地绕在脸上,第一句问候是:“天黑了。”
第二句问候是:“嘉乐……”
丁邱闻的浑身都是呛人的酒气,他冷得颤抖,却一进门就脱掉了衣服,他穿着毛衣站在徐嘉乐的面前,说:“我喝酒了,和于佩丽去玩儿了,喝了几口酒。”
到了这时候,徐嘉乐仍旧震惊到说不出话来,他往前一步,接过了丁邱闻的外衣,抱在怀里,说:“你先在沙发上坐会儿吧,我给你倒杯热水。”
“你恨我吗?”
看来,丁邱闻迫切地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接二连三地询问:“你讨厌我吗?是不是觉得我很坏?你还喜欢跟我玩儿吗?”
“还跟你玩儿。”
被冷落了那么久的徐嘉乐,自然没办法忽然对丁邱闻热络起来,他有几分装模作样的矜持,再剩下的全都是诧异、惊喜以及无措。
他转身钻进了厨房,打开热水瓶,把几分钟以前烧好的热水倒进杯子里。
再次回到客厅的时候,徐嘉乐看见丁邱闻已经坐在了沙发上,他盯着电视看,并着脚,双手放在膝盖上,徐嘉乐走到了他的面前,摸了摸杯子,说:“水晾一下再喝。”
“叔叔阿姨不在家吗?”
丁邱闻向卧室里张望着,这一阵,他的脑子时而清晰,时而混沌。
徐嘉乐说:“他们去单位参加联欢会了,很晚才会回来。”
“我妈也不在,我今天晚上不回去了,行不行?”
室内很暖和,于是,丁邱闻酒后的脸颊变得更红,徐嘉乐盯着他看,觉得他那么可爱,那么生动,虽然记得他全部的冷落和疏远,可对他丝毫介意不起来了。
“哥,”徐嘉乐也坐在了沙发上,他用一只手抚上丁邱闻的脸颊,说,“你的脸好热。”
奇怪的是,徐嘉乐的脸颊也忽然变得红了,他缩回了放在丁邱闻脸上的手,丁邱闻的上下眼皮忽然撞在了一起,他昏昏沉沉,没过去几秒钟,就一头倒进了徐嘉乐怀里。
他小声地说:“我想睡觉了。”
“去我房间里睡吧。”
时钟的分针又走了整整的一圈,徐嘉乐在客厅里看完了一集连续剧,他合上了抄歌词的本子,把放在圆桌上的碗筷拿去洗干净。
然后,他去洗脸刷牙,打算睡觉了。
还没到真正迎来新年的时刻,城市的上空已经炸响了烟花,但玉门的夜,仍旧逃不掉日益的寂寥、空旷,在即将过去的1998年里,不知有多少人离开了这里。
徐嘉乐也睡下了,两个人面对面地躺在床上。
黑暗之中,丁邱闻忽然伸出胳膊,把随身听的耳机戴在了徐嘉乐的头上。
他告诉他:“你听听这首歌。”
耳机里,仍旧是王菲在唱“忘掉天地,仿佛也想不起自己”;仍旧是王菲在唱“当天整个城市那样轻快,沿路一起走半里长街”。
TBC.
第104章 新岁旧歌-02
这里离海很远,没有带着咸味的潮气,这里不是广阔平原,看不到一望无际的浓绿景致,这里的冬天来得早也去得迟,夜色无边,做为了生计奔波在此的人们的摇篮。
风从窗户的缝隙溜进来一些,徐嘉乐跳下床去,把厚厚的窗帘关得更严实,他问丁邱闻:“你醒了?不想睡了?”
“嗯。”
丁邱闻分去了徐嘉乐的一半被子,他睁开眼睛,侧躺在床上,枕头边放着他的耳机和随身听,他的酒还没醒,又有了清醒的趋势,他需要努力地分辨自己在做的是错的还是对的。
徐嘉乐趴在床上托着下巴,问:“你不生我的气了?”
丁邱闻像是羞愧,又像是委屈,他撇着嘴,缓慢地摇头,说:“你不要讨厌我。”
“我没有讨厌你。”
醉酒的丁邱闻比平时温软可爱了几分,他听到徐嘉乐说不讨厌他,就笑了起来,爬起来,凑近徐嘉乐的耳朵,用很轻的声音说:“我们还是好朋友,好不好?”
他的双颊有还没褪去的红晕,乌黑的头发贴在鬓角处,露在外边的脖子漂亮修长,他把一只胳膊搭在了徐嘉乐的肩膀上。
“好。”
徐嘉乐不得不更加温柔地回应,他觉得丁邱闻哪儿都长得恰到好处,他难以抑制澎湃的心思,一时间却不知道做点什么,他也靠近丁邱闻,小声说:“可是你这么久都不理我了,你应该给我一点儿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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