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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重生后全员火葬场(会飞的茄子)


陆雪拥猛然想起,在前世的五年之后,隶属于江南的漓、澹、青三州爆发了一场来势迅猛的瘟疫,而应我闻因为杀掉了那位炼丹的道士触怒梁帝而下了江南。
足足花了半年时间,江南瘟疫全面解除,这位杀人如麻的宣王殿下功不可没。
但他不曾得知,那年漓州十万感染瘟疫的百姓被坑杀后,应我闻尾随他去了伽蓝寺,看见从不信神佛的他跪在佛前,身形消瘦,脊背笔直,亲自超度那十万亡灵。
陆雪拥在佛前跪了多久,应我闻便在殿外的菩提树旁任由雨淋了多久。
所以后来纵使他不情愿来到江南,看见民不聊生,狼心狗肺的宣王殿下头亦一次感受到了心痛。
替陆雪拥而心痛。
他从不屑去瞧这繁杂尘世,但在伽蓝寺外淋了那场雨后,他愿意为了那个人去学如何爱这人间。
只是后来苍天如此残忍,竟不给他真正学会的时间。
应我闻从怀中拿出一张叠好的宣纸,递给一旁的陈主事,懒洋洋道:“拿去给医署局的人吧,让局内德高望重的大夫酌情增减药量便是。”
陆大人堂哥亲自带来的药方,陈主事不疑有他,满脸激动接过便行色匆匆告辞。
陆雪拥自然想要跟过去,却被拦了下来。
“身子本就虚弱,若是不慎沾染上一星半点脏东西,还要不要活了?”应我闻哼哼唧唧地将他拢进怀中,低垂的头枕在他肩膀处,“不是还有一位活蹦乱跳的楼大人么?反正他喜欢到处乱走,让他去便是。”
他自然知晓其中要害,只是不亲眼去瞧着,总是有些心神不宁。
“你若是实在不放心,我与楼鹤轮流去守着可好?”
陆雪拥怔了怔,偏头看着他凌厉的下颚,轻声道:“多谢。”
这一声谢谢不是为他,而是替漓州百姓说一声谢。
“哼,要谢就谢你自己吧。”应我闻忍不住露出犬齿咬了咬他脖颈处白嫩的软肉,餍足地眯起眼睛,如同得到奖赏的獒犬。
若不是陆雪拥,他依旧是一个没心肝的狗东西。
往日种种罕见的仁慈与心软,并非出自真心,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有了这张意外之喜的药方,兼之先前早已筹划好的防疫措施,瘟疫很快便得到了控制,被隔离的城西亦逐渐有人痊愈。
纵使其中难免有诸多波折,好在最后结果圆满,就像有神明格外垂怜这座正经受磨难的漓州城。
洪水随着春夏交替的四月一齐消逝,但在雷雨交加的无数个日夜里,那个总是沉默在背后处理好一切的白色身影却永不会在漓州百姓心中消逝。
哪有什么神明,不过是有一白衣公子面冷如玉,却心怀菩萨心肠。
病弱之躯,亦可救众生于水火。
离开漓州的前一日,不知从何处探听到消息的漓州城百姓在日落前将知府府邸围得水泄不通。
得知动静的陆雪拥还未走至府门前,便听见赵管家与某位农妇的吵闹声。
“知府门前,岂容尔等放肆?!”
“陆大人和楼大人明日就要走了,咱们就想走之前送些东西怎么滴啦?你这个赵老鳖,咋地这样么得人情味啦?”
“就是就是!”
但待他走近,那些人又忽而噤了声,都不需府兵提起长矛阻拦,便自发乖乖站在原地不贸然靠近半分。
毕竟那样漂亮又病弱的小公子,若是被他们给挤坏了可如何是好?
陆雪拥作为习武之人,敏锐地察觉到,众人瞧他的眼神分外的……怜爱?
“诸位的心意在下感受到了,但身为朝廷官员这不过是我等应尽之责,还请诸位不必太过记怀。”他神情肃穆道。
身后的应我闻蓦地发出一声轻笑。
“哎哟,瞧这小郎君咋滴还不好意思咯?”
“陆大人长得这样好看,不晓得许了姑娘没得?”
漓州方言总是带着江南特有的婉转与嗔怒,陆雪拥眉目间顿时有些无措,只是旁人瞧见得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模样,唯有应我闻一眼瞧出他的僵硬,笑嘻嘻地上前揽住了他的胳膊。
“自然是许了的,那可是京城里最有钱最泼辣的富家小姐,听说在那姑娘府上的莲花池子里随手一捞不是夜明珠就是金叶子。”
陆雪拥:“……”真当他听不出这是在自卖自夸?
“哎哟,那还是勉强配得上咱们陆大人的!”
“哎,不瞒陆大人,咱老王家的闺女今年十六,脾气温柔长得还水灵,天天念叨着陆大人是神仙下凡咧,要不陆大人您把咱家丫头一齐收了呗?咱嫁妆都准备好啦!”
一位老翁说着,将身后含羞带怯的小姑娘拉到面前来。
应我闻的唇角顿时耷拉下来,微笑道:“老伯啊,你是不知,那富家小姐不仅性子泼辣,还善妒,京城但凡有人和他抢陆大人,不是挖眼睛就是拔舌头,吓人得很呢。”
周围的百姓皆被这血腥之辞震慑得沉默下来,片刻后方才又窃窃私语起来。
“啊哟,这怪吓人的。”
“我听说京城里的贵人都喜欢拔舌头,像陆大人这样的好人可不多见,把你姑娘送过去,那得可怜死啦!”
陆雪拥一时只觉得头疼欲裂,遮掩在衣袖下的手用力拧住应我闻的腰,咬牙切齿道:“应我闻,适可而止。”

第039章 我不会喜欢任何人
“我这不是在帮你么?”应我闻乌瞳深冷,唇角弧度似笑非笑:“难不成你南下一趟,还真想效仿我祖父带个江南美人回去?”
那自是不可能,陆雪拥最讨厌的便是麻烦。
但有些感情深埋心中已久,偏执与占有根深蒂固,总是教人失去理智,妒意翻涌得毫无道理。
“……”陆雪拥拧眉沉默良久,因他话语中的意有所指以及那深色眼眸中难以忽视的独占欲而隐隐不悦。
甚至无需怀疑,若他当真带了那位姑娘回京,应我闻所说亦绝非戏言。
半晌,他冷冷道:“你若非要如此想,我也没办法。”
府门外的百姓被刚处理完公务回府的楼鹤吸引了目光,陆雪拥自然瞧见了对方眼巴巴望来的目光,却只是漠然收回视线,转身重新走回自己的庭院。
身后,应我闻默不作声地跟着。
此次前来漓州,陆雪拥完全是孤身一人,并未带别枝与惊鹊。
他推门踏入房中,正欲独自整理行囊,却发觉一并衣物细软早已被收拾整齐。
身后温热的气息逐渐靠近。
“陆小雪,你不可以喜欢别人。”应我闻从身后抱紧他,低声呢喃道。
陆雪拥偏头,眸光冷淡:“我不会喜欢任何人,但这任何人里亦包括你,这样也没关系么?”
他从未想过,不过是旁人口中几句他从未在意过的笑谈,会轻而易举逼得应我闻心绪失控。
可应我闻既然要做他的疯狗,鞭子亦是这人自己递到他手中,那么他便不能允许日后总是会发生这样不愉快的事情。
次数多了,肆无忌惮的恶犬便会欺主。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应我闻低头埋进他颈间,温凉的唇贴住那段雪白的后颈,心中肆虐的占有欲方才渐渐平息下来。
陆小雪目前不过是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所以才不愿意去喜欢任何人。
有些伤痛或许此生都不会痊愈。
但这又何妨?只要陆雪拥没有喜欢上旁人,他就可以一直等下去。
“为了给你与楼鹤送行,今夜漓州城的百姓会在东大街举办花灯会,可要去看看?”怀中的人始终沉默不语,应我闻只好试探着开口,“回京后,可就看不到了。”
毕竟京城里,群狼环伺,尔虞我诈,谁也没有这个闲情逸致去赏风花雪月。
前世,自陆雪拥从豫王府接送阿姐回京后,便被困在那京城里一直到死,的确再没有机会见过京城以外的众生百态。
于是他道:“去吧。”
谁知两人还未走出厢房,熟悉的敲门声就再次响起。
陆雪拥打开门,漠然注视着楼鹤那张称得上是恣意风流的脸,并未因这段时日共事而软下心肠。
“何事?”他不耐道。
“雪拥,今夜净月河畔有灯会,我想……”楼鹤小心翼翼地开口,然而不待他说完,一道低沉轻佻的含笑嗓音就强行插了进来。
“真是不巧,陆雪拥方才已经答应了和我一起游船看灯,楼大人还是另寻佳人吧。”应我闻慢悠悠从屋内走出,伸出右手递到那人面前,柔声道:“时间不早了,走吧?”
陆雪拥不曾瞧见楼鹤黯然的眼神,却也知道疯狗是在刻意宣誓主权。
尽管觉得幼稚,但能让楼鹤痛苦的事,他乐得配合。
他将左手放在了应我闻粗糙滚烫的掌心,几乎是眨眼间便被紧紧握住。
那一瞬,他眼前不受控制飘过荒唐而失控的那个深夜,男人亦是这样握紧了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将他困在床榻的最深处。
然后一声又一声不知疲倦地低声唤他,有时是陆小雪,有时是小雪人,还有时是从话本子里学来的浑话。
“陆小雪?”
一声戏谑的呼唤猛然令他回过神。
“耳朵都红了,在想什么?”应我闻不知何时已然凑近到他耳旁,唇瓣擦过他微红的耳垂。
河畔人群熙攘,陆雪拥却不曾感受到丝毫的拥挤,他瞥了眼应我闻宽阔的肩,不自在地偏过头,“没什么。”
男人倒也没为难他,喜滋滋地牵着他的手,眼角眉梢具是愉悦笑意,直到将他带上了一艘华丽无比的私人画舫方才松开他。
陆雪拥见他背着自己不知在捣鼓些什么,便独自一人伫立于船尾,隔着喧闹的人群,看华灯初上。
夜风微凉抚过面颊,竟让人生出不真实的幻觉。
重生背后的真相,江上柳的目的,到底是什么?这会不会只是他太不甘心而臆想出的梦?
但下一瞬,头顶剐蹭过额头的痒意,让他的心逐渐回到了实处。
陆雪拥抬头摸了摸,是一个用杨柳枝与紫色月见草编制的花环。
“你方才就是在编这个?”白衣少年眉目清冷,琥珀色眼珠在岸边灯火下闪烁着忽明忽灭的光。
他懒倦抬眼望向身侧的人,冷白的皮肤被额间紫色的花瓣点缀得如初雪生动,又如珠玉生辉,身后如绸墨发随风扬起,竟不似人间客。
良久,应我闻才听见自己轻声道:“嗯,其实紫色也很衬你。”
陆雪拥不知为何,冷不丁反问了一句:“你的意思是,绿色便不衬?蓝色便不衬?”
“啊……”应我闻霎时间脸色骤变,眉眼间堆满谄媚,笑嘻嘻道:“是小的嘴拙,陆大人自是穿什么都好看。”
穿什么他都喜欢得紧。
“哼。”陆雪拥斜睨了他一眼,一声冷哼都被不远处的烟火染上了温热的气息。
后来万籁俱静,岸边人影渐无,白衣少年咬着身侧人递来的桂花糕,垂眼无意瞥过河岸处飘来的河灯,忽而心头一动。
他启唇道:“应我闻。”
“嗯?”
“你既也是重生而来,那在我死后,我父亲与阿姐……”
“他们都很好,在京城里重新买了所宅子,没有人敢去找他们麻烦,左邻右舍都很和善,只是难免有时候会忍不住想你。”
陆雪拥怔怔听他说完,长睫下眼眶微红。
他低声呢喃,嗓音里微弱的怅然被风吹散了,“那就好。”
去时烟雨朦胧,归时风清云净。
再次回到天子脚下,已是半月已过。
陆雪拥与楼鹤回宫复命后,因立了大功,眨眼间成了陛下身边的红人,陆雪拥由此受封为翰林院侍读学士,楼鹤升迁为礼部侍郎。
而擅自离京的宣王殿下,罚俸一年,禁足王府三月。
楼鹤与陆雪拥一齐从御书房出来,正欲上前与那人说话,谁知不巧这时身为姑母的皇后命人来请,他便只能沉默目送陆雪拥远去。
刚走到楼府前,楼鹤敏锐得察觉到府中气氛诡异。
他随意叫住一个路过的小厮,问道:“怎么回事?”
小厮欲言又止道:“夫人陪着老夫人从伽蓝寺礼佛回来后,知道了您与陆公子婚约解除的事很生气。”
楼鹤苦涩一笑,终是他自作自受。
他前脚刚踏进祖母的凝辉堂,一个青花瓷茶杯便砸在了自己脚边。
“跪下!”楼老夫人威严的声音从主位传来,两侧叔伯、兄弟姐妹及正襟危坐的祖父,无一人敢作声。
楼鹤沉默地在大堂中央跪下。
“楼鹤,当真是瞎了你的狗眼,整个京城你还能找到比小陆更好的人来吗?!”楼老夫人看着他这幅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当年你母亲眼巴巴求来的婚事,那样好的一个孩子,后来亦是你自己提出的婚约之事,怎么,和那些市井小儿混久了,莫不是连脑子也一并喂了狗吗?!”
楼老夫人年轻时是将门之女,曾女扮男装混迹兵营,说话向来不遮掩更不会偏袒。
楼鹤这些时日以来,眼睁睁看着陆雪拥与他人亲近如同神仙眷侣,岂是一句悔不当初可以诠释内心的痛苦。
“是我眼盲认错了人,楼鹤甘愿领罚。”他闭眼道。
“哼,别以为老身老了脑子便糊涂了,你与那江上柳厮混的流言蜚语早已从京城传到了佛门清净地,我与你母亲的脸都在佛祖前丢光了!”楼老夫人说着,手中拐杖一挥,打在楼鹤背上。
楼夫人到底心疼儿子,也不想被二房三房看了笑话,忍不住劝道:“母亲,他既已知错,眼前最紧要的还是让他去相府负荆请罪,好挽回这桩婚事。”
“挽回?”楼老夫人冷笑一声,嗓音苍老却掷地有声,“你当相府是什么地方?还能给这个孽畜挽留的余地?本就是高攀来的婚事,若是陆夫人还在,岂容他这个没心肝的东西欺负陆雪拥?他莫不是忘了陆雪拥会同意这桩婚事是因为谁?!”
楼鹤被这震耳欲聋的一句吼得面色惨白。
是啊,若不是陆家没有主事的主母,若不是陆雪拥年少失恃,怕是在他第一次不顾及未婚夫的身份与江上柳走得近时,这场婚事就已经作罢了。
他不过是一个卑劣到,利用陆雪拥埋藏在过去的伤痛,利用那人心底难以割舍的母亲来达到自己目的的畜生罢了。
黄梨木拐杖毫不留情地打在背上,痛得人两眼发黑,楼鹤却只觉得麻木,唯有心如刀绞,模糊的视线里皆是那年雨夜里,白衣少年手执弓箭,逐渐远去的背影冷漠而惊艳。

第040章 不想死的话,最好离陆雪拥远一点
楼老夫人二十棍下去丝毫不曾留手,大堂内鸦雀无声,唯有拐杖击打在肉身上的闷响。
楼鹤咬牙不做声,后背却早已是一片血肉模糊。
他抬眼隐约还能瞧见前方梁柱上雕刻的字。
楼家世代相传的君子六则,却偏偏教出了他这么一个忘恩负义薄情寡幸的东西。
“你就在这里好好跪上三天三夜,三日后若是脑子清醒了,便随我去相府赔罪,婚约之事就此作罢,若是还不清醒,那便逐出楼家,看你那位救命恩人可还会搭理你。”
楼家子嗣昌盛,楼老夫人又向来说一不二,堂内的诸位少爷小姐谁不曾领教过这等严苛的责罚?对于逐出楼家这事,竟是无人觉得惊讶,也无人为楼鹤求情。
待老夫人离了大堂,众小辈皆松了一口,交谈声渐起。
“诶,你说大堂哥的婚事没了,那我是不是可以让娘亲帮我上门去找陆府说亲呀?”
“啊?可是陆公子不是断袖么?”
“哼,陆公子可从未说过自己是断袖,当初若不是为着陆夫人那点念想,才不会答应大堂哥呢。”
一位二房的姑娘说着,瞥了眼大堂中央跪得笔直的青年,眼含嘲讽。
她踩着莲步路过对方身旁时,却又听见楼鹤竟然还有力气说话,只是嗓音过于沙哑难掩虚弱。
“不想死的话,最好离陆雪拥远一点。”
如今的陆雪拥,已不再是那个永远伶仃伫立在雪山顶的少年,他的身后潜伏着一匹大梁最凶恶的狼。
任何试图闯入领地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只是不论楼鹤还是顾饮冰,在幡然醒悟过后,皆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是啊,说来也是奇了,那位宣王与陆公子向来是死对头,这回竟然跟着一路到了漓州,听说陛下发了好大的火呢。”一位姑娘小声道。
“谁敢和宣王那个疯子抢人,不要命了吗?”
那位说要去陆府提亲的姑娘听见宣王二字,亦是面色一白,匆匆离去。
三日后,不出楼鹤所料,祖母带他去陆府请罪时,并未曾见到陆雪拥的面。
看在往日情分上,陆恒自然没有为难他与祖母,只是那桩婚事再也不可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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