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一条不属于这世间的神物,世间凡人如何能与之对抗相博, 能逃得一命已是万幸了!
荒野大道, 策马而出的一行众人, 满脸凝重与阴霾,声声龙吟, 在他们身后的龙舟上面, 回荡开来, 扭头看去的时候, 还能看见那条黑龙串天而起的身影!
赵高脸色极其难看, 那眯起的双眼, 里面全是不甘与愤恨,胡亥小小的一团藏在他怀里,被黑龙吓傻的他,直到此刻才幡然回神,只是一抬眼,看见的却是,那黑龙消失在云层中的身影。
“为……为什么会有龙……为……”呢喃着,胡亥依旧无法接受这个事情,这种只存在与神话传说中的神祇,怎么会凭空出现在这里!
胡亥的惊疑疑问,此刻却没人能回答他,他仰头的时候,看见赵高的脸上绷得死紧,五指动了动抓住赵高的衣衫:“赵……”。
“唔!”赵高突然闷哼,整个身体骤然失去平衡,往后仰了下去。
一瞬间,胡亥被他带着一起失去控制,两人几乎是在同时翻滚落下了马背。
“大人!”。
“大人!”。
“大人!”。
同行的侍卫齐齐惊呼,不待他们勒停坐骑,前头忽而涌来的人马,却让他们全都浑身紧绷!
“赵高!赵高!”胡亥紧张着朝赵高爬去,他看见赵高的胸口,穿透他身体的箭矢,泛着森森寒光,顿时惊得睁大了双眼,脸色极其难看。
而在他们的前头,那策马而来的人马,不过须臾就拉开了阵型,将赵高及其党羽全都围困中央。赵高忍着疼痛,抬头看去的时候,那些人马里面,领头的人,正是远处狂奔赶来的冷燃!
由军民混合在一起的队伍,看起来及其怪异,然而他们整齐的阵型,长矛统一对准的目标,却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人心的错觉。
自秦国一统七国,战火连连之后,军民之间的隔阂亦是日渐扩大,什么时候,有谁见过他们放下隔阂,共同对敌的时候了?而眼下,这是第一次!
跟随在赵高身边的随从,见得这般情况,一个个似乎也不在掩藏,扯掉身上的披风,抽出兵刃就全都朝着赵高身边围拢,如同一个小小的圆环,将赵高与胡亥护在中央。
冷燃见此,双眼微微一眯,只不过旁的话,他也不欲多说,只是抬手一挥,四周的军民队伍同时大吼一声,就朝着他们蜂拥了过去!
一场以寡敌众的厮杀,瞬间拉开,然而明明便是强弩之末了,可是那护住赵高的随从,却个个都是身手不凡,涌了上去的士兵,一批接着一批前后丧命,那声声起伏的惨叫,并非来自于赵高那边,却是来自于另外一边!
冷燃在边上看得心惊,他微微睁大了眼,那护住赵高的随从中,却有人突然朝他看来,而后那人身影一掠,竟是以掩耳不及迅雷之势,朝着冷燃攻了过去!
冷燃大惊,想要反应之时,那人却已经出现眼前!
“咻——!”。
一支黄金箭矢,在刹那间擦着冷燃的耳旁飞过,直接准确地射入了那攻向冷燃之人的胸口,一箭穿胸,当即就逼得那人身影猛然往后略去,踉跄着倒退两步,便骤然单膝跪在了地上!
冷燃惊骇不已,猛然扭头看向黄金箭矢飞来的方向时,看见的,却是那本应该在上郡修筑长城的人,此刻却带着他的大军,朝这边直奔而来。
光晕之下,蒙恬俯身骑于马背,他一手拉着缰绳,一手握着长-枪,微微眯起的双眼,死死盯着前头的战场,那一身黄金的铠甲遥遥相望,恍若火光辽源,身后的血色披风猎猎翻飞,那浑身上下莫不透着震撼人心的强悍威武!而在蒙恬身侧两边的士兵,却是拉开的阵型,一边策马狂奔,一边拉开了手里的弓箭,直将目标对准了前头赵高的那些随从!
如此景象,让冷燃看得浑身血脉膨胀,他大喜着,扬手一甩马鞭,又朝众人大喊:“蒙家军来了!活捉胡亥!诛杀赵高!!!”。
一句话,仿佛是导火线一般,瞬间将在场众人的情绪全都点燃了起来,一个个大声吼着,叫着,连死都不怕了,直一窝蜂的往前头冲去!
跟随在蒙恬身边的那一排弓箭手,即便是在马背之上策马狂奔,却依旧毫不逊色,甚至在众人又蜂拥而上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同时射箭,箭尖瞄准的,全都是赵高的那些随从!
肩头、胸口、手腕、手肘、手掌、膝盖、腰侧!
但凡是他们暴露出来的一处空虚,都被这些弓箭手精准瞄准。
箭矢飞出,那些人即便反应再快,躲了开去,却又露出的破绽,被近身的那些士兵纷纷攻击,败局很快便显。
蒙恬策马上前,他满脸阴鸷地看着前头的动静,抬手挥动间,身后的士兵得令上前,涌入战局,而原本处于战局中的那些人,在眼见着有蒙恬的士兵参战之后,便都下意识地自动退开,在外围围成一圈,既封住了他们所有的出路,又不给蒙恬的人制造麻烦。
冷燃打马走到蒙恬的身边,他冷冷的脸上,难得有了几分笑意:“你擅离职守,前往沙丘平,就不怕被人冠上一个起兵造反的罪名吗?”。
蒙恬只回他一眼:“那你岂非同党?”。
冷燃一怔,随即轻声哼笑。
蒙恬赶来的事,除了冷燃等人,扶苏并不知道,他此刻还在龙舟上面,一边让王离收拾败兵,一边直奔嬴政寝宫而去,然而等到了殿门外的时候,扶苏心里没由得忽而一慌,他骤然停下了步子,抬起手时却有些不敢开门了。
他害怕……里面的人,当真会……没了,若不然外头这样的动静,他即便是再要装,又怎么会一点反应也没有?
茫也跟在扶苏身边,仿佛看出扶苏的迟疑,他眼珠一转,小心的提醒了他一声:“公子”。
扶苏微微摇头,他深深吸了口气,才豁出去般,用力推开了寝宫的大门。
大门打开,发出的声音有些刺耳,那声音听在扶苏的耳中,却只像是垂垂老矣的老者,在黑暗中霍霍磨牙般的动静,莫名地让扶苏浑身冷颤不止。
寝宫里十分安静,安静的与外头的混乱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扶苏屏住呼吸,他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走到床边,那一直紧紧绷着在心,在发现床榻上躺着的人影之后,猛然狠狠缩了一下!
“父皇!”扶苏惊呼,在压抑不住朝着床边跑了过去,然而走近后,扶苏整个人却像是被瞬间定住了,他脸色惨白着,睁大眼,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床榻上的人。
那人……是嬴政。
肤色无血,双眼紧闭,安静的模样就像是睡着了般。
明明就是一副安详的面容,却让扶苏的整颗心骤然疼痛起来,仿佛是被人硬生生的撕拉成了两半。
他终究……还是来晚了吗?
上辈子的有些事,终究还是不能逆转吗?
怔在原地,扶苏双唇翕动着,他盯着床上的身影,眼眶里顷刻间就蓄满了水雾,模糊了眼中的一切视线。
“你来了”。
扶苏大惊,猛然转身看向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嬴政的声音,却不是从床上传来,而是从扶苏的身后,从那挂满了白绸窗幔的身后传来。
扶苏盯着那白绸之后看去,那后头确实坐了个人,只是……因为隔着白绸窗幔,扶苏却看不清他的样子,可是那声音……
扶苏心里惊疑不已,他又扭头朝床上躺着的人影看去,确定床上躺着的人,真的是自己的父皇,扶苏心里又疑惑不已,那……那窗幔之后的人,是谁?
“公子小心!”茫也大步走到扶苏身边,浑身戒备。
扶苏微微蹙眉,他略一迟疑,还是朝前走近,绕过白绸窗幔之后,那后面坐着的人,莫说扶苏便是连茫也也彻底震惊了。
“父……父皇?”扶苏呢喃,惊异地轻声唤他。
嬴政穿着一袭白衣,长发披散,他就跪坐在那里,桌前的小几上头摆放着一套茶具,茶壶中还冒着氤氲白气。
嬴政仿佛是没有发现扶苏的靠近,他只跪坐在那里,端起茶杯递到鼻尖轻轻嗅一下,这才抿了一口:“比我预料中的快了一些”。
扶苏骤然回神,大步上前,连礼数都忘记了,他就这么睁大双眼,盯着眼前的人,仔细地看了几遍,又扭头朝床榻上的人看了半响,来来回回的打量,已经分不清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而嬴政,他放下茶杯后,才又开口:“不必猜了,都是朕”。
扶苏再次大惊。
嬴政扭头看他,见他睁大的眼睛里面,有水珠顺着脸颊化落,嬴政眸色微微一闪,似有些心疼,又有些无奈:“朕的儿子,不该这么轻易流泪的,若不然日后,你如何治理这大秦江山?”。
直到此刻,扶苏心里所有的怀疑才全都不翼而飞,他快步上前,走到嬴政身边跪坐下去,又盯着嬴政看了许久,才道:“始皇陛下的王子,当然是不能轻易流泪的,可……我是爹的儿子”。
嬴政眸色一闪,又转头盯着他看,不过片刻,嬴政的眸光便骤然往下移动,他发现了扶苏腰腹的圆润,像是塞了一颗小小的藤球。那一瞬,嬴政似乎有些怔住,双眼就这么一眨不眨地盯着扶苏,他甚至还伸手,朝着扶苏的腰腹轻轻抚摸上去。
“有多久了?”他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往昔里父子两人的闲聊一般。
扶苏微窘的神色从眼底一闪而过,他还是老实回道:“快六个月了”。
“嗯……”点了头,嬴政旁得没有再说,他只抬眼,又朝扶苏看了过去:“以后,我也放心了”。
“父皇!”扶苏一急,忙抓住嬴政的手:“父皇,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累了”嬴政轻轻一叹,不过只是三个字,却像是回答了扶苏所有的疑问,他盯着扶苏,那一向冷情的眼底,隐约浮上了几分温度:“这些日子,我也想起了很多事情,扶苏啊,守业比创业更难,这万里的江山,我打了下来,能不能守好,以后,便要看你了”。
“父皇!”。
“子婴那孩子,还有很长的岁月要走,在他长大之前,你对他要多费些心,他是你弟弟,不是你以为的那种小兽,他亦是我的儿子,只是……是很久以前的儿子……”。
扶苏震惊,他觉得他像是明白这话,却又像是听不明白。
嬴政站起身来,他拍拍扶苏的肩膀,最后只说了一句:“以后,若是累了,可来黄山寻我”言罢,不等扶苏再有话说,嬴政只转身走到侧门边上,他步子刚一跨了出去,整个身体瞬间就发生了变化。
像是一条巨大的巨龙,只不过却不是黑色的,而是透明的,比起之前子婴变成那条黑龙,不知要巨大了多少倍!
扶苏震惊不已,连忙追出门去,他仰高头,看着那巨大的龙冲天而起,然而在龙角旁边,却还有一抹紫色的衣袂隐约翻飞,扶苏再次惊住,不知为何,老师子非的脸庞,忽而映入了眼中……
仿佛是被定在了原地,扶苏久久都回不了神,那条巨龙穿入云层之后,身影便彻底消失不见,连那一抹紫色也彻底消失不见。
四周一片寂静,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良久之后,一直到身后茫也收到了消息,朝着扶苏走近,轻轻的唤了扶苏一声,扶苏这才回神,只是他扭头时“嬴政”依旧躺在床上,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他一个人的幻觉而已。
“茫也……”扶苏怔愣愣的开口,他盯着“嬴政”的样子,话音略显迟疑:“刚才的事……你……看见了吗?”。
茫也神色一怔,急忙跪下:“小的……看见了!”。
看见了。
所以刚才……并不是自己的幻觉!
得了确认,扶苏一直紧紧绷着的心口,忽而松开,他底下头,微微勾起嘴角无声的轻笑。
——以后,若是累了,可来黄山寻我——
想到嬴政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扶苏整个人的神色明显全都变了,他掌心贴向自己的腰腹,原本还有些伤痛的眼底,瞬间恢复了明亮:“你起来吧”。
茫也起身,连忙将刚才的话再回禀一次:“公子,赵高与胡亥已被捉拿,还有……蒙恬将军来了!”。
第171章 尘埃
今日发生的事, 一件件对于扶苏来说,都是那样的匪夷所思,然而更让他没有想到的是, 这个时候蒙恬……居然回来了。
匆匆出了嬴政的寝宫, 扶苏才刚刚来到广场上头,远远的, 就看见蒙恬身穿黄金铠甲, 披风猎猎的阔步而来, 在他身后,跟着的人则是许久不见的冷燃,以及被几名士兵擒住的赵高与胡亥。
分别了有大半年了,此刻骤然相见, 一时间竟是有种说不出的恍如隔世,扶苏立在那里,他依旧穿着那一身素衣, 身上的披风,将他的整个身影都拢了起来,连他突起的腰腹, 也藏在了里面。
蒙恬双眼沉沉, 似乎掩藏了太多久别重逢的喜悦, 他眸光缓缓移动,一点点的将扶苏全都收纳在眼中, 越是接近, 蒙恬的呼吸便愈发小心, 直到最后他站到扶苏跟前, 单膝跪下:“末将蒙恬!拜见公子!”。
扶苏双眼一眨, 不知是身体还是心里, 竟然有种克制不住的颤抖,仿佛是怕自己失态了,他并没有立即伸手将人扶起,而是缓缓地呼了口气。略微调整了一下情绪,这才弯腰抓住蒙恬的手:“蒙将军,快快请起”他的指尖,在碰触到蒙恬手掌的刹那,颤抖得有些厉害。
蒙恬一直紧绷的心,也在瞬间仿佛松开,他倚着扶苏的搀扶,指尖朝着扶苏的掌心捏了一下,仿佛是在安抚扶苏,起身后,蒙恬侧身一让,将身后的众人都让了出来:“公子,奸臣赵高,与逆贼胡亥已经捉拿,等候公子发落!”。
扶苏略微点头,转眼朝着赵高与胡亥看去。
赵高身上多处有伤,尤其四肢血液直流,仿佛是被人跳段了筋脉,此刻完全是被人拖着过来的,不止四肢,他的肩头手臂,膝盖也是多处有伤,那模样仿佛是被人可以凌虐过了一般,至于胡亥,他此刻已经昏厥,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那粉嫩嫩的脸颊却肿得十分厉害,上头的巴掌印记也清晰可见。
微微蹙眉,扶苏移开了眼:“懿俟呢?为何没有与你们一同前来?”。
冷燃耸肩:“在我们将赵高带回来后,他便走了,估计是见着蒙恬来了,所以去见蒙毅了吧”。
蒙恬来了,由他亲自捉拿了赵高与胡亥,懿俟也确实是放心的,这个时候去见蒙毅也是情理之中,毕竟蒙毅现在的身体,随时都可能发作。
微微摇头,扶苏转眼朝赵高与胡亥看去:“将他们两人分开关押,派人好生看守,待我处理了当下,再处置他们二人”。
冷燃点头,也不行礼,只转身就让人跟着自己离开。
诺达的广场之上,除了远处还在打扫战后痕迹的士兵,便只有……茫也还杵在这里,大约茫也也是认识到了自己的多余,他轻咳一声,朝扶苏行礼后,便也借故溜了。
眼瞅着碍眼的人都不在了,蒙恬喉头滚动了下,似再忍不住,一把骤然将扶苏拉近了怀里紧紧抱住。
扶苏被他吓了一跳,几乎也是在同时,两手下意识的护住肚子,深怕蒙恬伤到那里,而蒙恬原本紧张激动的心绪,也因为扶苏的这一举动,瞬间惊了一跳,转而连忙松手,重新的将扶苏看过。
“怎么了?可是受了伤?那伤着了?为何你一直都不说呢?”紧张着,蒙恬的话音也重了几分。
扶苏怔了一怔,随即不由得失笑:“我没事,也没伤着,只是……”披风下,他的双手只摸着肚子。
蒙恬狐疑不已,依旧担忧得紧,他甚至还伸手朝扶苏的腰腹摸了过去,然而这一碰触,却让他整个人瞬间仿佛是被雷劈了一般,完全呆住了。
扶苏看着他的反应,眼底笑意更浓:“蒙恬?”他轻轻喊他。
蒙恬眨了眨眼,这才终于回神,然而他的神色却不是惊喜异常,而是……瞬间暴跳如雷!
“简直胡闹!!!”蒙恬怒吼:“你居然一直瞒着我你有身孕的事!现在更是带着身子在这里做这些事情!这么大的肚子倘若有个万一那怎么办!!!”。
扶苏呆了一呆,完全没有料到蒙恬会是这样的反应,而且……居然还大胆的以下犯上敢吼他!
但莫名的,扶苏却怒不起来,相反他还忍不住笑了出来。
蒙恬顿时更怒:“笑!你居然还笑!这么大的事你居然这么儿戏!”。
扶苏笑意更浓,到最后,眼看着蒙恬像只炸毛的公鸡一样,扶苏彻底控制不知,笑声愈发明亮。
蒙恬一腔的怒火,瞬间被扶苏给笑得彻底熄灭,他再次控制不住,重新一把将扶苏拉近怀里抱住,不过这次却不敢再用力了:“你这是诚心要吓死我吗?!”他有些咬牙,低低的声音仿佛有些劫后余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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