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淡淡一笑:“你也听到风声赶过来了?”。
“父皇旨意已下,丹阳之行,你不可不去”懿俟皱眉:“但你可否将你的计划全盘说了,咸阳这边,才不至于让我们乱了分寸”。
听闻此话,栎阳与滋阳狐疑地户看一眼。
扶苏点头轻笑:“不愧是我弟弟,当真明我”。
“那便说吧”。
扶苏眸光扫过众人,这才将自己心里盘算的计划全盘说了。
他想要布一张网,一张能同时拉下李斯与赵高的网。
如今的大秦外有叛逆分子虎视眈眈,内有赵高李斯左右大局,而扶苏他眼下的局面是被困与中央,对付那些叛逆分子,扶苏手中并没有那些能人异士与之抗衡,对付赵高李斯,这二人也是狼狈为奸互惠互利,不拆他们一角,实难将他们连根拔起,但倘若自己抽身,对这二人没了威胁所在,这期间,也足够自己慢慢将他们瓦解。
昨日李怀云之事,不过只是隔开头罢了。
扶苏走后,宫中动向,可由高煜为主,栎阳与滋阳帮衬一二,蒋闾为辅,宫外之事可让懿俟全面负责,冷燃协助,而扶苏,他人远在丹阳,虽然亦是危机不少,但暂时地退至局外,也能观得全局,再撑三年!只要再撑三年,蒙恬就能回来了。
几人听得扶苏之言,一个个都缄默片刻,最后还是懿俟最先回神,他一拳砸在扶苏的胸口,满脸凝重地盯着扶苏:“我们兄妹几个命,就交到你的手里了!”。
扶苏握住懿俟的手,他重重点头:“这辈子,我一地会护好你们,不会让你都出事的!”。
一言既出,金玉不移。
不止是自己的弟弟妹妹,还有蒙家,还有蒙恬,还有蒙毅……
三日后,扶苏只带了郑果与茫也二人,以及几个侍卫便朝着丹阳去了,如此的轻装从简,倒是真的将他这落魄王子演绎的淋淋尽致。两个月奔波,七月中天,扶苏总算入了丹阳地界,气候闷热,一路颠婆更是困乏,索性丹阳已经近在咫尺,扶苏干脆命人在路边茶寮坐下歇息,正喝着茶,脚边有一个小小的藤球滚了过来,扶苏低头一看,只瞧见一个几岁大的小娃娃,朝自己跑了过来,捡起球转身就跑,他是什么模样,扶苏并未看得清楚,只瞧见那孩子背影小小,头上扎着两包子头,圆滚滚的身影很是可爱,扶苏不知是想起什么,他放下茶杯,掌心下意识地朝着自己小腹贴了过去……
好半响,扶苏低低一叹,他让郑果付了差钱,便带着众人准备再吃赶路。
踏上脚蹬,扶苏掀开车帘,正欲钻进车内,却不想马车里,不知何时竟然坐了一人,而那人的怀里,还抱着个已经熟睡的孩子。
“你!”睁大眼,扶苏似呆了一般。
那人嘴角含笑,虽然一手搂着怀里的孩子,一手却是懒洋洋地支着下颚,身体有些歪斜斜地靠着:“好久不见了,小扶苏”。
作者有话说:
累了累了QAQ
寒来暑往, 转眼三载。
丹阳城里,六岁的稚儿穿着一身白净的衣裳,在偌大的府中后院来回的跑, 那淘气的模样, 脸蛋绯红,一头的汗渍, 偏生他还不觉得累, 远远地看着前头的人接住了他踢过去的藤球, 他面色一喜,睁大眼又往前跑了几步,一个跳跃,小腿一伸, 又接住了对方传来的藤球……
偌大的草地之上,俨然成了这孩子踢藤球玩蹴鞠的地方。
回廊底下,有人缓步而来, 一袭白衣款款轻扬,皎皎如月,他细眉飞扬, 薄唇含珠, 细长的凤眼里面若有似无地透着几分凛冽与威仪, 然而在转眼,看见那在草地里来回奔跑的身影之后, 他原本微凉的眼底, 顿时又带了几分笑意。
一路行了进去, 那人并未惊扰在院里玩得正欢的孩子, 待入了后院, 他屏退身后的众人, 自己推开了房门跨步进去。
房中,有人跪坐在地,他手执棋子,盯着眼前的棋盘,敛眸垂眼的样子,明显便是在思考手中的棋子应该放于何处。
那人行至跟前,朝他双手作揖:“老师”。
他抬眼,淡淡噙着的嘴角,当即就带了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扶苏?这才怎这么快便回来了?”。
扶苏上前跪坐下去:“老师神机妙算,事情顺利,我自然便回来了”。
他脸上笑意不减,却是将手里的棋子放入盘中。
扶苏又道:“懿俟来的消息,咸阳那边如今风云正涌,赵高与李斯眼下也是斗得如火如荼,想来再过不久,我就应该收到了回京指令了”。
听闻此话,他神色微微一怔,似乎有些出神。
扶苏盯着他看了片刻,迟疑着问:“老师……还是不愿去见我父亲吗?”。
他眸色闪动,话音淡淡:“见了如何?不见又能如何?”。
扶苏抿了抿唇,盯着他眼,一时间却也不知当说什么。
眼前的人,是他的老师,也是他父皇唯一一个求而不得的人,可以说他走了多久,嬴政就派人找了他多久,但这么多年以来,却始终毫无所获……
曾经的韩非,如今的子非,是他,也不是他,他不提失忆之前的事,却也不否认失忆之前的事,扶苏不明白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可倘若说他对嬴政是半点情意也没有了,那他为何又要敢冒天下之大不违以男身孕嗣生子,还独立抚养那个孩子……
院中,与众人正在玩蹴鞠的那孩子,就是子非亲生独子,名唤龙儿。
龙儿面容像极了子非,那淘气的性子也跟子非是一模一样,若是子非不说,扶苏也不可能会猜到这龙儿,居然会是自己的亲弟弟,这三年,子非带着龙儿,以客卿的身份住在这里,外头不知这府上的事,但府中众人全都明白,这子非与龙儿的身份绝非一般,甚至是在这府中,龙儿的身份就像是他们的小公子一样,半点也不可马虎。
子非不愿去见嬴政的原因,扶苏猜测,他心里恐怕还是放不下当年嬴政做的那些事情,所以他情愿在外头这么过了,也不愿意再去见嬴政。
长长一叹,扶苏不知该如何说,这种曾经也差点发生在自己的身上,那种剜心一样的疼痛,扶苏深有体会,他甚至是还能想象到,蒙恬得知这事之后的反应是怎么回事,所以那时候他宁愿拿性命去赌,也不敢轻易屈服接受了这场赐婚。
毕竟人心这个东西,它能十分坚强,可同时却真的是十分脆弱的。
尤其是……情之一字。
子非不愿回去,扶苏也不在勉强,他轻咳一声,话音一转,便又与子非说起了咸阳那边的事来。
这三年,扶苏虽然不在咸阳,但是赌咸阳那边的消息却一点也不闭塞,他知道,这期间,大秦的士兵与那些叛逆大秦的人展开过数次大规模的战斗,两边人马都可以说是伤亡惨重,这中间,连赵高与李斯手下的奇人异士,也曾经被派出去过,可能回来的,却寥寥无几。
而那些叛逆份子……
其中损失最大的,当属墨家弟子。而兵家那边,也是被打得四分五裂,据说他们的少主项羽至今仍旧下落不明,为了这些,赵高与李斯在朝上相互撕咬起来,说话三分毒,都是恨不得将对方拉下马来。
扶苏知道,三年前李怀云的那次事件,让李斯与赵高已经心里间隙,之后再有懿俟等人在旁的暗中操作,更是已经让这二人已经到了撕破了脸的地步,若不是上头有嬴政还在,估计这两人直接掐起来都不一定!
咸阳宫中。
高煜与蒋闾都混迹在懿俟的宫中,两人谈到最近李斯与赵高的关系,都不由得满是兴灾乐祸。
相比起其他两人宫中的热闹,懿俟一向都是不怎么得嬴政重视,故而他的宫里也显得颇为冷清,也就只有这两个弟弟过来的时候,才会显得热闹一些,但是这两个弟弟也不可能没事就朝他这里跑,即便他们想来,有时候也是需要掩人耳目,毕竟……赵高如今在宫中的官阶不低,还别说他在宫中各处都安插了眼线。
想到这个眼线,蒋闾就一阵的腻烦。
“我说,赵高安插的那些眼线就真的不能一锅端了吗?总是被他们监视着行动太烦人了”。
高煜也跟着点头:“就是,上次我偷偷出宫,差点被父皇知道,还好栎阳姐姐帮我遮掩过去了,不然我又得受罚了”。
懿俟看着他们两人轻轻一叹:“这些人说了几次,不能动,我也叮嘱过你们几次,行事定要小心,若不是有他们在,我们如何能遮掩住赵高的耳目?”。
蒋闾与高煜互看一眼,两人都皱眉不语。
懿俟又道:“之前我收到大哥传来的消息”。
高煜与蒋闾顿时都睁大了眼朝他看去。
懿俟面色微沉,眉头紧蹙:“朝中又有人倒戈李斯,大哥的意思,让我们……”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高煜看明白了,可是却也苦了一张脸:“我说句话,二哥你别生气”。
懿俟看他。
高煜轻咳一声,可怜兮兮的说:“我能半路埋伏直接下黑手吗?我不想再动脑子了,每次动脑子都是心惊胆战的,关键还很费力!”。
蒋闾听得失笑:“但每次你不是都化险为夷了吗?”。
高煜给他呛回去:“可也快吓死了好吗?”抱怨着,高煜忍不住嘀咕:“这两年来,父皇变得越来越凶了,我看除了小弟跟胡亥,估计谁都见了他都得躲着远远的”。
高煜口中的小弟,是如今只有三岁的子婴,却比胡亥还要淘气凶残!
整个皇宫,就只有他敢拿了嬴政的奏折仍了满地都是!
虽然被嬴政打过也罚过,但这子婴的小爆脾气就是改不过来了,嬴政虽然每次都凶得像是要吃人一样,但是也没见他真的把子婴给怎么样了……
想到子婴,懿俟不由得有些失笑。
这两年,他们暗地里做的事情,每次总是险险地在嬴政眼前差点掀开,最后却又被子婴给囫囵地揭了过去。要说赵高与李斯现在最恨的人到底是谁,那绝对非子婴莫属!
低低一叹,懿俟点头:“大哥也是这个意思,不过这次我们可以再做一点”。
两人同时狐疑:“什么?”。
懿俟凑近他们两人的耳边低低说起了扶苏的安排……
半个月后,有消息传入丹阳。
咸阳那边出现了一桩异事。
朝中有一文一武,两位大臣与长门街上遭人截杀,两人一身血迹,头颅却不知所踪,让人无法分辨这二人究竟是谁。
翌日,又是同样,有一文一武两位大臣在青玄街遭人截杀,死状与前者相同,依旧头颅不知所踪……
七日之后,长门街与青玄街开始闹鬼,都是深夜时分,有无头鬼魂出没,四处寻找头颅……
这一事,闹的咸阳人心惶惶,也让嬴政盛怒,特派李斯严查此事,但又顾及此事恐有叛逆份子作祟,嬴政又指派一人从旁协助李斯。
此人是……章邯。
布卷上,看到这个名字,扶苏微微蹙眉,他将布卷放到火盆里面烧毁之后,面色不由得显出了几分凝重。
儿时,扶苏虽与章邯有过一点交情,可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初的那些事情,谁还知道章邯到底记不记得,倘若只有李斯奉命彻查此事,扶苏倒也不必担心,但是章邯……
以他对嬴政的忠心耿耿,这件事只怕……
“怎么了?”身后,有人进来,扶苏刚一扭头,就见龙儿朝他扑了过来,一把将他抱住:“扶苏哥哥!陪我玩!”。
扶苏顺手将他搂住:“好,一会我便陪你”。
龙儿欢喜得两手将他紧紧抱住!
子非上前坐下,他朝着龙儿头上拍了拍,又看向扶苏:“方才便发现你有些不太对劲,可是咸阳那边出了何事?”。
扶苏点了点头,他将自己之前收到的消息如实禀报。
子非听过,沉吟半响,突然道:“此事若有章邯插手,你便不必担心了”。
扶苏微微一怔,他盯着子非,忽而问道:“难不成这章邯也是老师的人?”。
子非好笑:“你想得未免也太多了些,我何德何能能在宫中安插下这么大的一颗棋”。
“那老师这是何意?”。
“我记得阿……”将要脱口而出的话,到了嘴边,子非微微一叹道:“我记得,以前有人说过,章邯是因为你的关系才入了宫的,我曾经试探过这章邯,他虽然没有言明,但我知道他一直记得这份恩情”。
扶苏神色一怔,他猜测子非没有说出来的那个名字,必定是自己的父皇,他却没有想到当年嬴政会连这样的事都子非说了,而现在……子非却连嬴政的名字……都不愿提及。
仿佛不知扶苏的走神,子非只是眯眼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么好的一步棋,若是错过了,便可惜了”。
作者有话说:
_(:з」∠)_,好困好困,先晚安啦~~~
第125章 项羽
扶苏对章邯, 除了小时候的记忆,还有的记忆最深的便是上辈子,自己遭人闲话, 布下的那个弥天大局, 那个局虽然没有引起嬴政对自己的怀疑,可到底也是让嬴政对自己又更失望了几分, 而最后, 自己会被贬去上郡, 也是因为那次事件的起源……
想到那个自己生命终结的地方,扶苏不由得暗暗握紧了手。
还有三年。
再有三年,这辈子的路程,就要到达了上辈子的轨迹。
拂衣转身, 扶苏转身入了院内,外头阳光明媚,草木葱葱……
咸阳那边的事情, 每隔两三日便会有新的消息传入扶苏的手中,虽然这些消息多半也夹杂了几个弟弟的胡闹书信,不过扶苏也从没有一次落下, 只是比起咸阳那边有懿俟照看, 丹阳这边的事情才更棘手, 不过……之前依着老师子非交给自己的法子,扶苏如今也在逐渐收网之中了。
丹阳为楚国曾经的首都, 这里大多的人, 都是曾经楚国的百姓, 扶苏初来丹阳之时, 这里的荒凉与当初的赵界别无二致, 不过这两年, 因着扶苏的管理,倒是也逐渐富裕了起来,而如今唯一让扶苏头疼的,只有一人。
楚国项氏一族,霸王项羽。
扶苏上辈子与项羽并没有过交集,他不知这项羽是何模样,只知道外头有人在传,这项羽力大无穷却是生的俊美非凡,像极了他得祖父项燕。项羽这人也是秦国诸多反贼之中,最让嬴政头疼的逆贼之一,就扶苏所知,自己上辈子身死的时候,这项羽也不知是藏匿在何处正忙乎着他的征兵大业,当然最后成是不成,扶苏并不知道,只是如今外头又有消息在传这项羽又潜回了丹阳。
扶苏猜测,这项羽倘若当真潜回丹阳,那目的恐怕也只有一个——他自己。
夜风徐徐,扶苏披散着长发,只穿了单衣坐在露天台上,台前盛开了一片的玉环花,在夜色中如若被人泼墨勾勒而出,皎月挂天,月华似水。
子非从屋里过来,看着扶苏欣长的背影在夜色中略显单薄,子非步子一顿,拿了披风朝扶苏走近,便将披风搭到扶苏的身上。
“嗯?老师?”扶苏狐疑,一扭头,便见子非在身边坐下:“这么晚了,老师还没歇息?”。
“你不一样也没歇息吗?”子非淡淡一笑,一垂眼,见扶苏手里拿着的布卷上头隐约露出的自己,不由得有些失笑:“又是蒙恬派人给你传来的信物?”。
扶苏眸色一闪,忙将手里的帛卷藏了起来,面上却只显得一片正派似的。
子非看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好笑:“有什么不好意思,我又不是不知道你们两的事”。
“老师……”扶苏有些头痛。
子非混不在意,只是朗声一笑,将手里拿着的一小坛酒扔给扶苏:“难得龙儿今夜睡得早,你便陪我喝上两杯”。
知道子非爱酒,可这些年来,却为了龙儿已经收敛了许多,扶苏听话将酒坛揭封之后,便与子非坐在这里看着美景喝起酒来,只是扶苏并不知道,子非像是早有准备一般,趁着扶苏分心的时候,居然取偷看蒙恬写给扶苏的帛卷,上面洋洋洒洒的一席话,看起来像都只是公事上头的询问与交代,可是仔细一看,子非便发现了,这里头可是深深地藏着一份相思意……
这两人……
子非摇头笑笑,又不动神色地将帛卷给放了回去。
有些人,当真是天生一对得上天眷顾,可有些人虽是天生一对却不得上天眷顾……
不知是想起什么,子非再次仰头喝酒的时候,那紧闭的眼角,睫毛竟是不由自主的簌簌抖动……
两日后,淫雨霏霏。
扶苏穿着便衣,身边只带了茫也一人,来到这丹阳著名的墨水湖岸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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