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在说什么?什么这辈子什么上辈子,扶苏你……”王后被扶苏的话弄晕了。
扶苏看着王后这样,他微微摇头,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母后,您知道吗?在我的上辈子里,我从没在十岁之前去过赵界,我一直都在宫里,却也一直病痛不断,一直到后来,我像这次一样重病一场,几乎丢了性命之后,许多事才被我自己给忘记了,因为那些年一直在反复病痛,一直在您的‘溺爱’ 之下,我缺少了太多的东西,后来便被父皇指派出去前往各处,可是那时候我性子已经定了,加之父皇又一向不是会把真情外露的人,所以才会导致我对父皇越来越远,甚至是最后误会了他……”。
扶苏声音低低,有些沙哑,他看着王后的眼角,也逐渐有些湿润:“这一次,若不是母后你依旧如初对我下手,使得我将上辈子的事全都想起,恐怕我至今都还不知道,0”。
上辈子失宠于嬴政?
其实并没有,嬴政对他从未变过,到是他自己,在王后那些年的‘照顾’下,养得娇气弱性了,后来才被嬴政派遣出去,而那些也不过是想要改改他性子,可是扶苏……是他以为嬴政已不喜欢他了,而他自己又畏于嬴政,所以才导致父子两人出现了那么大的误差。
外头世人都传,他贤明温和,却无人知晓,他温和的背后,其实不过羸弱与心软罢了……
扶苏的话,王后听得似懂非懂,不过却也明白,闭了眼,任凭眼泪从眼角滑落,王后深深呼吸:“你现在怕也是在怪我了,确实……我走了这么一步,走得太险”。
王后睁眼,眸光平静地看着扶苏,苦笑着:“这后宫里的女人,哪一个不过走在悬崖边上?即便我已是王后,可也总防不住、有人想要将我拉下来,而坐我的位置,虽为王后,可在宫中,若没有陛下的宠爱,我连个美人都还不如,甚至连你病了,我连太医都不能为你找来一个,哪怕只是一个人!那时候我就在想了,我这个王后当得到底有何意义?不过好在……你父皇终究还是喜欢你,可是……那对我又有何用?”。
扶苏听着,他皱紧眉头,小脸肃然着,可是心里却在一阵阵的抽痛着。
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这种被自己亲生母亲当真工具的感觉,始终都不好受……
扶苏长长叹息:“我早便对您说过,父皇的心,从来都只在他的身上,如若你一开始就没有动过这样的念头,想来父王也不会任由那些妃嫔以下犯上”。
王后摇头:“你父皇的心思,我哪里敢猜啊……”。
嬴政的心思,莫说王后不敢猜,便是之前的扶苏也不敢轻易去猜。
只不过,已经到了这一步,再说那些也无用了。
深深吸一口气,王后笑中带泪的看着扶苏,问:“孩子,你能过来,让为娘再抱抱你吗?”
扶苏朝王后走近,还没站稳,就被王后一把紧紧搂在怀里,那一瞬,扶苏屏住了呼吸,他全身都紧紧绷着,像是有些不知所措。
王后将他紧紧搂住,原本还想压抑的抽噎声,因为感觉到扶苏身体的僵硬,而逐渐控制不住了,泪水沾湿了衣襟,王后忍不住,哽咽着,细声地在扶苏道:“此生我唯一后悔的,便只有两件事情,一是嫁给你父皇,成了这空有头衔的秦国王后,二是我利用你来争宠,险些害了你的性命,你若要恨我,那便恨吧”。
扶苏喉头紧着,他动了唇却说不出话,睁大的眼里,虽然是一片厉色,可是那里头却像是装满了水光……
他感觉到,王后抱着自己动手轻垂了下去,而后耳边只有低低的一声:“倘若还有来世,我宁愿生在百姓家,也不愿身在富人家……”。
扶苏浑身紧紧绷住,他睁大眼,好半响,才颤抖着唇,喊了一声:“……娘……”。
寝宫寂静,无人听见……
离开的路上,扶苏一直低垂着头,他心里装了太多事情,沉甸甸的,似乎快要压垮了他双肩。他知道,王后命不久矣了,故而今日才会去见王后最后一面,他也知道,嬴政是不会允许王后的名字,出现在史官的笔下,王后对自己所做的,正是在复制着当年、太后返回秦朝之后、对嬴政曾经做过的一些手段,这……已经碰触到了嬴政的逆鳞……
作者有话说:
呼……好累~~~
冬季, 大雪纷飞。
整个咸阳都被包裹在一片银装素裹之下,厚厚的积雪铺在地上,像是一层纯白的毯子, 踩上去, 还能发出咔嚓咔嚓的清脆。
王宫里,一片清冷。
而修建在王宫外的大王子府, 却显得颇为热闹, 大厅中的角落里, 燃烧着火红的炭盆,几个年岁不大的少年,围拢在大厅中央,旁边上是个八九岁的女孩穿着端坐着正在弹琴, 她眉眼精致,嘴角带着淡淡的弧,弹琴的双手小巧而又白净。
一旁的躺椅上, 衣着华贵的少年,穿着黑衣,他手指酒杯, 嘴角带笑的模样, 梨涡醉人, 很俊美,只是眉眼间看着多了几分阴沉, 明明就是年岁不大的样子, 却偏生一幅风流倜傥的架势。
一曲弹尽, 其余众人都鼓胀为女孩叫好, 到是那少年似还未回神, 女孩不甘, 扭头看他:“二哥哥,我弹得好不好?”。
少年眼皮一抬:“尚可”。
女孩不干,腮帮子当即胀鼓鼓,她哼了一声,赌气似的不看少年。
少年一笑,坐起身来:“不是二哥不给你捧场,而是你这琴音与大王兄的相比,当真差了不少”。
女孩眼皮一抬,看他:“能差多少?”。
少年笑问:“你这琴只有五弦五音,你可知大王兄的琴有几弦几音?”。
女孩不懂,只困惑着睁大了眼。
坐在大厅里的几个少年一听这个,立即凑了上来。
“我知道,我知道,大王兄的琴有十二根弦!而且琴声也更加清脆好听许多,琴音十分多变的!”。
“你说的这个怎么好像父皇也有?”。
女孩听着,微微皱眉:“哪里会有十二弦的琴啊?这么弦那得怎么弹啊?”。
“既然有人能改得出来,那必然便有人能弹得出来”。
一边,与女孩年纪差不多的男孩眨眨眼问:“莫不成,二哥说的,是将军蒙恬?”。
少年点头不语。
女孩不明,问:“蒙恬是何许人也?”。
另一稍微年长的少年,轻拍女孩的头,道:“那是蒙家将军,四年前奉命与蒙老将军出征伐韩,而后又带兵转攻齐国,三年前,前方派人送来的毛笔,便也是这位蒙将军改良过的”。
“原来如此”女孩点点头,一脸笑靥地看着几位哥哥:“说起来,这毛笔可比之前好用多了,连我拿着都不觉得手酸了,就是……嗯,就是下笔还是有点不太好写”。
几个哥哥听得失笑。
女孩又问:“对了,大王兄呢?之前不是都还在这里的吗?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
这话,似乎提醒了众人。
少年吩咐:“这里是大王兄的府邸,他许是有旁的事情先去处理了,你们在这里呆着,我跟高煜出去看看便是”。
高煜点头,与少年一起转身出了大厅。
外头大雪纷飞,两人刚一出来,便被寒风刮过了脸颊。
大王子府,随规模不小,却到处都透着一份清凉,不似旁人大户的府邸修建的那班豪华,两人从屋内出来,沿着屋檐朝前行去,入了回廊,便看见前头赫然立着的人。
那人年岁不大,却身姿高挑而又修长,一身的白色斗篷穿在他身上,更显得他身姿修长,皑皑白雪化成了背景,飘飘飞雪变为了衬托,他就这么立在屋檐下头,看着手里的帛卷,半披的长发被寒风撩得缕缕荡开,一缕一缕像是被墨轻轻勾出的墨线……
高煜与少年站定,两人看着他的样子,似有些痴了,他忽而有感,扭头看向两人,顺便将手里帛卷藏了回去:“你们怎么过来了?”。
高煜回神,轻笑:“阳滋妹妹的琴弹完了却不见大王兄,我与二王兄便过来看看”。
他转眼看向另外一人,那是他的弟弟懿俟。
懿俟一笑,说:“方才我与阳滋说起,大王兄的琴比她的琴还多几弦,她不信,不若大王兄拿了那琴出来,为阳滋弹上一曲如何?”说着,懿俟抽出腰间的竹萧晃了晃:“我为大王兄助兴?”。
他点头一笑,只吩咐身后的奴才去把琴取了出来。
再回大厅,又是他们几人。
这几人,都是扶苏的弟弟妹妹,二王子懿俟,三王子高煜,四王子将闾,五妹阳滋,六弟荣禄。
当初一个个粉嫩嫩的小娃娃都长大了不少,除了最小的两个还稚气得很,其他人都已经是半大的孩子了,尤其是扶苏与懿俟,虽然而今不过十四,可他们高挑的个子,却一点也不输给十六七八的人,只是这脸却青葱得很。
这些年,扶苏也不止是这几个弟弟妹妹,但是他与这几个弟弟妹妹走得最近,其余的那些弟弟妹妹,与扶苏不过点头之交而已,这其中,有他们对扶苏‘不得嬴政宠爱’的因素,也有他们母亲刻意教唆的因素在里头,是以今日,便只有这几个人在扶苏的府上做玩。
阳滋女孩,她与荣禄又是他们这里年纪最小的,两人粘着扶苏就像粘着粘糕一样,扶苏刚一进来,这两人就朝他跑去,拉着他撒娇要让他给弹十二弦的琴听。
扶苏脸上带笑,他摸过两个弟妹的头,便上前坐下,准备抚琴。
懿俟站在旁边,他也一脸笑意盈盈的样子,他看扶苏准备好了,便也拿出竹萧,和着扶苏的琴声,为他助兴……
一琴一萧,合声而起,音若天籁,声声撩耳。
扶苏下指弹琴,他微微闭眼,可心里却想起了其他的事……
刚才的那帛卷,是前方那边传来的消息,蒙恬……快回来了……
这些年,蒙恬不在身边,可他的消息并未断过,他的捷报,他的战事,他的事迹只要传来咸阳,都能弄得众人皆知,唯一不被人知道的,便只有……他当初改良的毛笔,除了献给嬴政之外,其实扶苏这里也有,还有这琴也是……虽说是依旧是献给嬴政的,却不知为何会被嬴政赐给了自己,而琴身里,还藏了暗盒,扶苏打开看过,里面全是一些小巧的东西,如今扶苏腰上佩戴的玉佩,便是从那里面出来的……
是一枚半月玦的玉。
作者有话说:
辫子长了啊……所以要抓不抓还是再长一些—▽— 今天四更拉~~好饿,吃饭去了~~~
第58章 归来
蒙恬一别四年, 这四年,说长不长,说短却也不短, 然而让扶苏始料不及的是, 转眼间,他竟是便要回来了, 可是……之前的信笺里, 蒙恬却一个字都没有提起。
垂了眼, 扶苏颜色有些深沉,他脑子里一下就有些乱了。
与蒙恬有两世的交情,比起上辈子来说,这一世扶苏与蒙恬关系更是匪浅, 虽然扶苏觉得挺正常的,但是……
之前的那个梦,却让扶苏有一阵说不出的古怪。
胡乱想着, 咸阳城外,蒙恬的大军已经进了城门,军队前, 蒙恬一身黄金铠甲, 红色的披风凛冽, 比起四年的年少青葱,此刻、他高坐于马背的样子, 已经尽显大将之风, 眉眼鬓角全是战场征伐后慑人威仪。
蒙骜与他并肩, 也骑着一匹黑色的高头骏马, 比起四年前, 蒙骜的变化虽然也并不太大, 可是那头花白的头发,看着却有些扎眼。
街道两边,秦国的百姓夹到相迎,却也有不少的人,只是朝着这边张望片刻便转身回了,那些都是被迫归顺秦国的百姓,他们的夫君公爹,都被都被秦军抓了壮丁,只留下他们孤儿寡母,孤苦相依,对于这秦国将军的凯旋而归,自然也不是那么待见。
蒙骜明白,他看见了,只当做没有看见,蒙恬看了,却并不在意,他现在在意的,是公子扶苏。
四年前,离开时,扶苏还是小小的一个人,现在人应该是长大了,却不知是有多高了,上辈子蒙恬与扶苏也没刻意比过,他只是隐约觉得,两人的身高应该是相差不多的,越想,蒙恬越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他,不过……他们还是要先进宫去拜见嬴政。
而今的时节寒冷,外头冰天雪地,咸阳里也是一片白色,蒙恬与蒙骜进宫去见嬴政了,扶苏穿着斗篷,来到宫中大殿的外头,隐约的,还能听到里头隐隐传来的回音,像是嬴政的声音。
听到这个,扶苏微微一怔,他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那时自己看见的画面,尴尬着,扶苏转身往边上走了两步,一直到确定听不到里头的声音了,扶苏才又站定,只不过……
“末将,拜见公子”。
扶苏一怔,瞬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
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周围都是一片静寂,可是扶苏却听到,身后隐约传来的披风甩动声响,他微微垂眼侧眸,只看见身侧,一块红色的布巾,猎猎翻飞的露出了边角,扶苏双眼眨也不眨,他缓缓转过身去,看见的是身后、那人一双穿着履金军靴的双脚,往上缓移,看见的,便是那金色的盔甲,上面的甲片,一块一块缝合起来,像是鱼鳞身上的鳞片一般,黄金的颜色,在这大雪天里,隐约翻着几分金光,红色的披风在他身后猎猎摇曳,像是也在欢快着舞动,扶苏缓缓抬眼,这才看见他的鼻翼眉眼。
不是扶苏记忆里的青涩,也不是上辈子里的那般模样,眼前的这张脸,轮廓刚硬,眉鬓浓黑如若宝刀,那双如若火炬般的双眼,也盯着扶苏,里面光芒闪动,似有什么东西几乎要抑制不住冲了出来,唇色有些发白,许是被这天气给冻的,不过……肤色还是那样,如同古铜的颜色一般。
盯着他,扶苏微微睁大了眼,屏住呼吸,他看着蒙恬,只从蒙恬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倒影,隐约的一抹白色,就这么清晰地倒影在蒙恬的眼里。
“蒙……”扶苏喉头滚动,他微微后退一步,缓缓抬手拖住蒙恬的手,平静的声音里面,隐约带着几分难以压抑的颤抖:“蒙将军……一路辛苦了……”。
蒙恬浑身一震,似被定住,他睁大眼,仔细地辨认着扶苏:“公子……您……”他觉得,扶苏的情况,不对劲了……
扶苏淡淡一笑,暗暗拽紧了衣袖下的五指,道:“蒙将军尽忠大秦,恪尽职守,便是连死也无畏,扶苏铭记,永不敢忘”。
“公子!!!”蒙恬知道,扶苏这是已经全部都想起来了。
扶苏这是眼底带了笑意地看他。然而便是扶苏的这个表情,却让蒙恬心里瞬间烫得厉害,他似乎是有些呆了,差一点就要做出僭越的事了,可是……
“老臣拜见公子!”蒙骜的声音突然在身边响起。
蒙恬浑身一个激灵,终于回了神来。
扶苏也是一怔,不过他面上到没什么反应,只是依旧面带笑意地看向蒙骜:“几年不见,老将军依旧还是老当益壮啊”。
蒙骜挥手,笑道:“老了,老了,看老臣这一头的白发便知道,老臣已不复当年了”。
扶苏道:“老将军虽然已生花发,不过却是面色红润,声若洪钟,可见依旧还是健朗之人,若服老未免也早了一些”。
这个听得蒙骜笑意更浓,不过他还是谨守本分,没在扶苏面前放肆,只道:“这人啊,有时候就得面对现实,方才拜见陛下时,老臣已辞去军权,安心回府颐养天年,以后战场就是他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扶苏听着蒙骜这略微自豪的话,他下意识地看了蒙恬一眼,见蒙恬也看着自己,扶苏点头一笑,倒未多说。
蒙骜乐呵过了,突然正了面色,问:“公子等候这里,可是要去拜见陛下?”。
“不是”扶苏道:“我进宫来不过只是来看望五妹罢了”。
蒙骜听了点头,当年离开咸阳的时候,他隐约听到过,扶苏请旨在宫外自己建府,嬴政是答应了的,只是后来扶苏……
蒙骜微微皱眉,问:“当年离开咸阳之时,公子还在病中,如今几年已过,不知道公子身体可还好?”。
扶苏点头:“劳烦老将军挂念,扶苏一切皆好”。
蒙骜点了点头,似乎还有话要说,只是扭头四下一看,便又换了话题道:“老臣与蒙恬归来,已经见过陛下,这便要离宫去了”。
扶苏道:“蒙老将军慢走便是”。
“不敢,不敢,臣告退”。
蒙骜作揖行礼,后退两步便叫了蒙恬一声要带他走。
蒙恬微微拧眉,离开时,他还看了扶苏一眼。扶苏神色正常地朝蒙恬点头,似是告别,可等蒙恬跟蒙骜走远之后,扶苏瞬间就……红透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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