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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王俘虏圣君的第七年(岳千月)


兰缪尔摇了摇头:“没有。”
“那么,那枚蜜金……”
“也没有。”
先知长老沉默了片刻,又笑着说:“没关系。”
“我们的神子能平安归来,比什么都重要。”
他说着伸出手,似乎想要像曾经那样摸一摸兰缪尔的金发。
但兰缪尔往前走了一步,先知就摸了个空。
先知转头:“神子,您去哪里?”
兰缪尔:“我要回深渊。”
先知长老叹了口气。他对一脸茫然的圣女们说:“你们先退下吧。”
小姑娘们分别对神子和先知行礼,像一行白色的小鱼那样乖巧地走出去了。不该问的不多问,这是神殿的规矩。
很快,圣浴池里只剩下年少的神子和年老的先知长老。
后者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神色竟很无奈,像是在看一个任性耍赖的孩子:“神子啊,我可怜的兰缪尔,您这是怎么了呢?”
“您明明知道,您是无法独自打开伽索结界的;您也知道,深渊的瘴气对人类来说是慢性毒药……”
“那些恶魔究竟给您施加了什么诅咒,令我们圣洁而虔诚的神子如此魂不守舍?”
“……”
兰缪尔静默着,牙关越咬越紧。
当先知长老再次试图抚摸他的发顶时,神子终于抬起了头,轻声问:“您骗了我吗?”
长老惊讶道:“神子何出此言呢?”
“您说魔族是天生邪恶的种族,魔息是恶的能量。”
“正是这样。”
“那为什么我可以驱使魔息,为什么我可以变成魔族!?”
“自然是由于神恩的缘故。”
兰缪尔愕然语塞。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先知长老竟然能以如此泰然的姿态,重复一个堪比哄骗幼童的谎言!
不,倘若是七天前的神子,确实只会将一切不合理归结为神母降下的奇迹吧。他从小便是在这样的教诲下长大。
“不。”兰缪尔眼底渗着冷光,“不是这样。”
“您骗了我,神殿的教诲骗了我!”
“天生邪恶的种族?那只不过是一群被迫在地狱里挣扎的,与人类同样怀有七情六欲的可怜生灵!”
“魔王诞生?那只不过是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魔族孩子,某日觉醒了他天生的血统,连这也是罪孽吗?”
“……”
先知长老缓缓眯起了双眼。
老人的面容上笼起一层寒意,他抬起手中权杖,“咚”地在地面一敲。
“神子大人啊,您找到了魔王,是吗?”
“您明明找到了魔王,却没有杀它。”
兰缪尔定定道:“我怎能杀死一个尚未作恶的性命。”
“愚蠢!”先知横眉厉喝。
“神子,您和魔王共度了多久的时间呢?一天,两天?六天,七天?”
“您竟然为了一个相处不过几天的异族,怀疑养育了您十五年的信仰……神子,您太令我失望了!”
“长老大人!我曾亲眼所见——”
老者向前逼近一步,他的声音高亢地回荡在圣浴池内:“亲眼所见什么?”
“难道我未曾教您读过记载历史的典籍?每当那些魔族从深渊里爬出来,会有多少士兵被残忍地杀害……”
“您难道不知,您今日的一念迟疑,将会在未来害死多少爱着您的子民!!”
兰缪尔的瞳孔微微一缩。
先知长老并没有放过神子那一瞬间的动摇。
“啊,那些可怜的王国子民。他们毫无保留地向他们的神子供奉,那样虔诚地爱了您十五年,您如何忍心将他们背弃?”
老者缓缓踱步,用起悲叹的腔调,慢条斯理地折磨少年柔软的心肠。
——是的,事实上,当他在结界崖看到兰缪尔狼狈不堪的样子时,就意识到了一切。
自己最担心的事态到底还是发生了,但那并非无可挽回。
是他亲手将兰缪尔从一个襁褓中的婴孩养育成王国最美丽的少年。先知太了解这个孩子,了解他所有的软肋与逆鳞。
“我没有!”那个金发少年果然着急了。
他咬着牙,眼神执拗:“倘若我的国度遭受灾厄,我愿意付出一切来换取子民的安宁。但我在深渊所见的魔族……”
咚!先知的权杖再次敲击地面。
“——说到底,您声称魔族并非邪恶之源,又有什么证据呢?”
“想想这片国土上的人民吧,倘若他们知道了您的所作所为,该有多么心碎……”
“还有圣君圣后,您的父母;艾登皇子,那么仰慕着您的弟弟。神子啊,您岂可如此残忍,叫他们眼看自己的亲人成为魔族的帮凶?”
“金太阳在天上看着您,她选择了您作为她的孩子,可您是如何对待自己的神母?……”
渐渐地,兰缪尔脸色苍白地望着先知,不说话了。
水珠从他湿透的发尾上掉落,滴答,声音回响在静默下来的圣浴池内。
于是先知长老心想,差不多了。
那悲愤与冰冷的神情渐渐从老人遍布皱纹的脸上消退,只剩下淡淡的哀伤,
他放下权杖,蹲下来,轻抚兰缪尔的肩膀。
回来吧,我可怜的兰缪尔,老者暗想。不要让深渊将你带走,你仍要是那个美丽洁白的神子。
“唉,事情也怪我。您太年幼了,又那样善良,太容易遭到蒙骗。”
先知长老说:“我知道,神子大人并不是个坏孩子,您只是一时误入歧途。”
“是我的错,我不该同意您的任性要求,让您独自去往深渊,这才被邪恶的魔王蒙骗。如果神子有四成罪,我这个先知应该有六成。”
“神子,您去静思室好好想一想吧。向神母告罪,请求她的宽恕。”
“只要您知错认错,虔诚悔悟,我便不将这件事告诉其他人,只说您没有找到魔王就是了。”
兰缪尔眨了一下眼。
他忍着钻心的痛楚,慢慢地重复:“……只要我,虔诚悔悟?”
先知笑了:“嗯,只要神子虔诚悔悟。”
忽然,兰缪尔也笑了。他的眼底噙着一点水痕,那是一种万念俱灰的神色。
“长老大人,”他歪头,轻声问道,“您是在威胁我吗?”
作者有话说:
兰缪尔:感觉被PUA了,不确定,再看看。

兰缪尔最后还是进了静思室。
他沉默地从脸色铁青的先知长老的身边走了过去。那是他孺慕了十五年的长老爷爷,曾经将他抱在怀里,摘下洁白的花朵别在他的金发上。
然而此刻,少年与长者擦肩而过。
神子闭上了眼,心中只余一片刺骨的寒冷。
他或许确实单纯,但绝不至于分不清善意和恶意。
可是哪怕他分得清,却依然被那尖锐的恶意刺得鲜血淋漓。
静思室是神殿最安静的地方,它的构造有点像环境好些的牢房,是用来给违背了圣训的神职悔悟思过的。
兰缪尔独自在里面静思了七天。
他冥想、祷告、念诵圣训,但内心的迷茫与痛苦却无法纾解。
神子的聪慧令他看透了长老的虚伪,然而身在布雷特神殿,他的一切疑问都注定不可能得到解答。
哪怕走出神殿,在这个仇视魔族的国度,更没有谁能为他解惑。
兰缪尔意识到,他被困在了一个巨大的囚笼之内。
向外无路可走,兰缪尔只能向内折磨自己。
严重的思虑与“逃跑”的负罪感反复煎熬着心肠,他变得茶饭不思,整夜整夜地失眠,哪怕累得昏睡过去,却又被噩梦所纠缠,惊悸着醒来。
他一天比一天憔悴下去。
随着神子呆在静思室里的时间越来越长,神殿的掌权者们坐不住了。
先知长老与供奉长老多次造访,先是地好言好语地劝说,后来就变成了软硬兼施的话术,试图逼迫神子听话。
当这些努力全部宣告失败后,他们请来了兰缪尔的亲生父母。
当老圣君与老圣后匆匆赶来,在静思室内看到苍白消瘦、眼神黯淡的兰缪尔时,不禁悲从中来——他们完全相信了长老所说的,“神子在深渊内沾染了污秽,遭到恶魔的蛊惑”的说法,不禁抱着孩子以泪洗面。
兰缪尔有苦难言。
就像先知所威胁的那样,纵使他怀疑魔族的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黑暗,手里却没有丝毫能对人明言的证据。
他只能低声说:“父君,母后,请不要担心,我没事的。”
在父母的泪水与乞求面前,兰缪尔不得已走出了静思室。
圣后破涕为笑,连忙从怀里拿出新做的鲜花饼和甜果茶。
兰缪尔其实半点食欲也没有,但看着母后红红的眼睛,父君小心翼翼的期盼神情,他还是勉强将这些食物吃了下去。
等意识到不对的时候,已经晚了。
片刻后,金发少年沉沉地睡了过去。
老圣君忧心地抱着儿子,将其递向面前的白袍老者。
“长老,兰缪尔是被神母眷顾的孩子,他会好起来的,对吗?”
“当然。”
供奉长老前来接人。老者笑眯眯地将兰缪尔接了过来,似乎很疼爱地抱在怀里:“只要经过一点简单的净化,神子立刻就会好起来的。”
“先知说过。令神子去往深渊,后果是不可预料的。我们没有听信,是一个错误。”
神殿的圣堂深处,四位老者静静地站立。
沉睡中的兰缪尔被安放在床上,供奉长老们围在旁边,就像四根白色的柱子。
供奉长老的手指慢慢描摹过兰缪尔憔悴的眉眼。
老人的神情复杂而阴沉:“神子……唉,先知长老把他教得太纯善了。让一朵温室里养出来的花朵遭受风雪,只会得到枯死的残骸。”
“我们毁掉了这么好的一个孩子。”
“他会回来的。”另一位供奉长老漠然说道,他的掌中正酝酿着一个法术。
“纵使回来,神子也不再是曾经的神子了。”
“或许吧,但那重要吗?”
“……”
当然不重要。
这些活了百岁的老者们很快用行动证实了这个答案。
兰缪尔·布雷特,这可是他们静心雕琢的神像。一个美丽温柔的少年,自然比一群古板冷漠的老头子更容易汇集人民的狂热崇拜。
何况兰缪尔身为皇室长子,日后必然登基,到了那时,王权也将彻底拜倒在神权之下。
这样动人的一尊神像,怎么舍得放手?
既然掺入杂质,不合他们的心意了,那就打碎了再熔铸,摧毁了再拼起来。宁可活生生抽走那片高尚的灵魂,也要留下一具美丽的空壳,永远供人膜拜。
就这样,惨无人道的折磨开始了。
他们趁兰缪尔陷入昏睡,向其施加吐真的法术,再把神子弄醒,拷问其在深渊所见的一切,尤其是魔王的情况。
兰缪尔始终拼命抗拒。可人类的意志总有极限,怎么熬得过一个又一个精神法术落下?
逼问持续了整整一天,时间漫长得令人绝望。
傍晚时分,夕阳红得像哭肿了的眼睛。供奉长老们终于如愿以偿地听到了断角魔王的惨状。
心头大石落下,他们相视而笑。
老者们满意地下了结论:
“在那样的境况下,魔王绝无活路!”
不远处,金发少年浑身被冷汗湿透,双眼失神。
他歪斜地挂在冰冷的铁椅子上,正在吐真法术的副作用下抽搐。被绑起来的手脚遍布青青紫紫的痕迹,一下下抽打在坚硬的椅腿上,发出铛铛的声音。
供奉长老们还在笑着谈话,根本没人理他。令人毛骨悚然的“铛铛”声在圣堂中回荡,久久不止。
吱呀……
圣堂的门被打开,先知长老拄着权杖走了进来。
他看到兰缪尔的惨状,就皱起眉头,叹息一声:“你们做得太过了。”
供奉长老中的一人说道:“这并非我们的本意,但神子反抗得很激烈。”
先知长老走过去,将兰缪尔身上的束缚解下。
金发少年一声不吭地往前栽倒,落进先知的怀里。
先知施展治愈精神创伤的法术,兰缪尔气若游丝地呼吸着,恐怖的抽搐终于渐渐停了下来。
“兰缪尔……兰缪尔?”
先知长老低声喊着神子的名:“好孩子,不疼了,不疼了……别怕,长老爷爷抱着你呢,都过去了。”
“你被深渊的污秽沾染了,净化仪式刚刚结束。一切都是一场噩梦,忘了它吧。”
兰缪尔张了张口,没能发出声音。
先知倒了点蜜水喂他喝下,又擦去他额间的冷汗,就好像真的是在关怀一个生病的孩子。
“兰缪尔,”老人慈祥地拍着他,“你太累了,睡一觉吧。明天醒来,你就能将噩梦彻底忘记了。”
“……我知道。”兰缪尔突然沙哑道。
“我既是神子,又是皇子。”他垂着头,虚弱地冷笑起来,“你们不敢杀了我,只能这样试图摧毁我。”
先知与供奉长老们的脸色变了。
变得怨毒,并且难掩惊惧。
他们没有想到,这个温室花朵般的少年,自幼没有经历过任何苦难磋磨的柔软灵魂,竟能不屈至此。
下一刻,兰缪尔的手中腾起法力的光芒,先知长老猛地闪身而退,那法力便如长剑般刮掉了他的一缕头发和半截眉毛。
四位供奉长老围了上来,神子已经虚弱得站都站不稳,很快又被压制在冰冷的地上。
“看来净化的强度还不够。”先知长老阴沉地说道。
他用一只手掌按在兰缪尔的头顶,法术的光芒再次浮现。
兰缪尔又开始抽搐,眼角渗出泪水,喉中发出无助到极点的咽鸣。他挣扎着摇头,但精神法术依旧像尖刀一样扎进了他的脑子,搅出一片烂软的血色。
先知问:“神子,你错了吗?”
“我不……呜,不……”
“不听话的孩子。你犯了大错,你被恶魔蛊惑,放过了邪恶的魔王;你背叛你的人民,玷污虔诚的信仰!”
“不是……”
“别再执迷不悟了。你是罪人,只有悔悟才能解脱,神子连圣训都忘记了吗?”
“呃……”
“神子,回答我,你错了吗?”
“……”
这样的逼问持续了许久,兰缪尔那双美丽的眼眸逐渐翻了上去,直到眼眶里只余下遍布血丝的眼白。
先知将法术又加重了一层:“神子,你知道错了吗?”
“我……呃……错呃……”
“是至邪的魔王蛊惑了你,引诱你犯了错;魔王又残忍地诅咒你,令你在回到人间后精神失常,神子记住了吗?”
“不……”
四位供奉长老对视一样,也开始施法。先知说道:“魔族是该死的,神子记住了吗?”
兰缪尔突然凄惨地哭了一声,浑身绷直,“神……神母!……救……啊啊……”
“魔族是该死的,神子记住了吗?”
“不,不……”
不知道是第十二轮还是第十三轮逼问的时候,兰缪尔突然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歪过头不动了,消瘦的胸廓深深凹陷,半晌没有下一口喘息。
几位长老这才惊醒。他们为这个少年的抵死反抗而愤怒,下手早就忘了轻重。现在神子真要不行了,才知道害怕。
他们慌张地将好几个治愈法术打进兰缪尔的体内,手忙脚乱地抢救。
“兰缪尔,兰缪尔!别吓爷爷,乖孩子,快呼吸……”
“好孩子,坚强一点,对,呼吸……”
先知那遍布皱纹的手掌揉按着金发少年的心口,直到听见兰缪尔咳了两声,艰难地再次开始喘气,这才擦去豆大的冷汗。
“将神子送回他的卧室吧。”先知沉声说道,“我想,神子应该已经悔悟了。”
就这样,兰缪尔被送回了卧室,连日昏迷不醒。
没有任何人心生怀疑,无论是老圣君老圣后,还是神子的骑士吉尔伯特,都相信了兰缪尔是被魔族残害成这个样子。
谁会怀疑德高望重的神殿长老呢?这么多年来,长老是如何细心地疼爱教导神子的,众人可都看在眼里。
兰缪尔一直睡了五天才醒。
苏醒的那天是个清晨。神子缓缓从床上坐起来,眼眸茫然,迷迷糊糊地扶着太阳穴说:“我好像做了一个很怪的梦。”
守在床边的吉尔伯特惊喜地服侍神子起床,兰缪尔更衣下地,洗漱后闭眼祷告。神色恬静而虔诚,就像之前十五年的每一个清晨那样。
吃早餐的时候,金发少年慢慢地咀嚼着食物,皱眉用刀叉轻轻敲着银色的盘子,说:“我好像忘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吉尔伯特想起先知长老的嘱咐,连忙说:“别想,神子大人,别去想。”
长老说,神子肯定在深渊经历了很残忍的事情,想起来只会平添痛苦,说不定还会再次陷入恶魔的诅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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