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细听之下,任谁都能听出一点,莫名其妙的拈酸醋意。只是邢越本人丝毫没意识到。
两人气氛显然有点不对劲。
特别是脾气看上去就挺好的怀姣,蹙着眉把头偏向一边的时候。
最后还是陆闻解的围,他似乎在圈子里人缘很好,只三言两句就调节了气氛。
大家都还没吃早饭,别墅冰箱里有食材,两个女生便自告奋勇要去做饭。
怀姣觉得客厅里坐着几个男生的气氛很怪,都想去厨房里躲着了。
可是去女生堆里也不是很好,只能借了上厕所的由头,往后院溜。
他漫无目的地到处乱逛着,一边和系统聊天一边往后院偏僻处走。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直到视线尽头出现了一间奇怪的木房子,在后院一角,和整栋别墅楼区分开的一处。
房子很小,在杂草丛生的后院里显得极为破旧。门推开时,里面尘封已久的灰尘迎面扑了出来,呛得怀姣猛咳几声。
弹幕已经有人在提醒他不要进去了,怀姣看过不少恐怖片,他当然知道在恐怖片里,不好奇才是保命的唯一途径。
只是系统明确告诉他,里面没有检测到危险,且现在还是大白天,怀姣就小小放任了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小木屋是真的很小,里面堆着杂物,进去两个周身就走不动了。正面的左右手两侧都是木质的货架,上面放着一些生锈落灰的铁质工具、透明的玻璃瓶罐和塑胶管等等,怀姣翻了两下,实在看不出那些工具是做什么的。
货架中间摆着张桌子,桌子上同样放着杂物,还有两个上了锁的抽屉。
怀姣拉了拉没拉动,转了一圈也没找到钥匙或者什么□□,便也作罢。
他进来前是抱着能找到些与主线剧情有关线索的想法的,只是进来一遭,除了把自己弄得满身灰之外,什么收获也没有。
怀姣连打了几个喷嚏,实在没什么发现,才捂着口鼻往外走。
他以为现在别墅里的人应该都在一楼大厅呆着的。
所以猛一转头看到小屋门口站了人时,心跳猛烈间,吓得差点叫出声。
怀姣脸都白了一瞬,还以为又遇到了什么脏东西。只是等认出门口那人是谁时,他也并没有松口气。
邢越靠在木屋门口,不知道看了他多久。
怀姣其实是有些怕邢越的,特别是此刻本就吓得不轻的情况下。两人仅有的几次对话都不算友好,以至于怀姣看到邢越的下一秒,第一反应是,先离开这里再说。
木屋仅能容纳一人进出的狭小木门,此时被人死死堵着,怀姣不敢叫人让开,便试图侧过身从邢越身旁挤出去。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行动,就让人止住了。
邢越高大身形站在怀姣面前时很有压迫感,居高临下看着人时更是。
他线条凌厉的下颚微抬起一点弧度,看上去冷静又优越,那张脸上没什么表情,只那么随意瞥了眼怀姣。
就让怀姣忍不住地后退了一小步。
下一秒,怀姣就看到面前人变了脸色。
邢越像是被怀姣后退的动作惹到了,他走近一步,声音像从牙缝里挤出来似的,冷声逼问道:“你躲着我?”
木屋本就不大,对方逼近一步的距离,让两人几乎要靠在一起。
邢越声音冷表情也凶,跟他说话还从来没个好态度,现在更是一副马上要揍他的样子。
怀姣简直要怕死他了。
眼看着门在男人身后关上,正午的光线被隔绝在外,屋里和屋外是截然不同的两种气氛,怀姣惊得连着后退两步,腿肚子都要软了。
他好像听到邢越冷哼了一声。对方踩着步子不紧不慢地随他后退,嘴角扯起,露出个不算笑的表情,又朝他问了遍:“你躲着我?”
“没,没有。”
后腰抵到了满是灰尘的木桌上,怀姣退无可退间,抬头怯怯朝邢越看了一眼,他思来想去,还是小心翼翼地开口跟他解释道:“我只是以为,你很讨厌我。”
邢越动作停了一瞬。
“你以前就不喜欢我缠着你。”这句倒是现编的了,怀姣根本不知道两人以前是怎样相处的,只这短短一天的接触外加从别人口中得知,两人关系大概是不对等的,甚至比想象的还要差。
不然怎么会连摔倒前扶一下的求助动作,都被厌恶地躲开。
“所以我才不想让你觉得烦。”完全是在装可怜了。怀姣心里巴不得邢越烦死他,最好是看都不看他一眼才好,只要别像现在一样,一言不发地把人堵在狭小的杂物间里恐吓一般盯着他。
邢越眉峰微挑,冷酷的表情似乎有些松动。
只是说出来的话却没有温和多少,他说:“已经很烦了。”邢越垂着视线,以一种俯视的姿态看着面前的怀姣。
烦到看见他红着眼眶说“不要凶我”时会下意识闭嘴,看见他趴在别人背上会忍不住恶语相向。
烦到两次三番阻止别人恶意对待他。
“膝盖给我看看。”邢越对怀姣说。
怀姣都楞了下。
他看见邢越从口袋里拿出瓶筋骨伤喷雾,似乎是要给他……
“还要我蹲下来?”
确实是给怀姣的,只面前人脾气不好,就算是在做好事也露着一脸不甚耐烦的表情。
“啊,哦。”怀姣反应过来想做点什么,可他比邢越矮不少,膝盖那种地方要擦药怎么也得让面前人蹲下去。
怀姣当然不敢啊,让邢越蹲着给他上药什么的,感觉说出来就会被打。
“我,还是自己喷吧……”
“你会按摩?”邢越皱眉打断怀姣的话,“不揉开你打算继续瘸着腿让人背你多久?”
怀姣闭了嘴,对方似乎对他早上让卓逸背下楼的行为极其不满意,开口就是一阵冷嘲。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邢越脾气还坏的要死无法沟通。怀姣朝周围扫了一圈,木屋里唯一高点的只有身后的桌子,只是那桌子上落了很厚一层灰,周边还没个清理的工具。
怀姣犹犹豫豫嫌嫌弃弃间,嘴巴抿了又抿,他拧着眉小声小气地跟邢越说:“桌子好脏啊……”
明明自己头上身上也沾着不少的灰,小脸灰灰白白一片,脏兮兮的和昨晚在三楼摔过之后一样可怜,可他偏偏还在嫌弃落着灰的桌子。
邢越被怀姣这模样搞得,又烦,又还说不出一句重话,他脸色很臭。在怀姣无辜可怜的视线下,他嘴上边恶狠狠地说他:“你怎么这么烦。”边动作很快地脱下了自己的外套。
干净帅气的黑色派克服外套往桌上一甩,动作间扑起一层厚重的灰尘。
怀姣看傻了,等被邢越皱着眉瞪过来时,才后知后觉地往桌上坐了上去。
——可恶,万万没想到会是暴躁忠犬攻
——他妈的,白他妈期待一场
——这你妈人都逼进小黑屋了,结果他妈只是擦药药,我人萎了
——我是坏妈妈,刚刚有偷偷期待过很糟糕的剧情呜呜
——姣姣很好,是老公不好,老公想看坏男人爆炒姣姣呜呜
怀姣:……
我现在已经不会脸红了。(才怪
怀姣卷裤腿的手指都在泛红。邢越看了他一眼,倒是没出声。等裤腿挽到膝弯以上,他才有空将视线移过去。
确实是很严重。头一晚还只是发红泛青的膝盖处,现在微微肿起,露出了可怕的乌紫色,被那粉白膝弯一衬,越发显得严重。
邢越眉心都蹙了起来。
略显冷漠的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他似乎也有些不高兴。在怀姣小心翼翼看过来地视线下,冷着脸沉声道:“这样也不知道擦药吗。”
说完又接着补充了句:“搞成这副可怜样子给谁看。”
邢越似乎永远不会说软话,怀姣刚因为他脱下衣服给自己坐的行为而上扬些的好心情,因为这刻薄的两句话,又掉了下去。
刚才还很怕这人,可怀姣听完他说的话之后忽然又不怕了,和现在突兀升起的委屈情绪比起来,害怕似乎都可有可无。
怀姣说:“不是你先躲开的吗。”
邢越顿了一下,抬起点视线。
怀姣脸上沾着灰,细白的皮肤染上脏色,他垂着眼,用和幼猫一样的低弱声线,跟邢越说:“我向你伸手了,可还是摔倒了。”
邢越按在他膝盖上的手仿佛收紧了一瞬,空气里都是粉尘和药酒的味道。
“不是我要弄成这副可怜样子的……我只是……”
我只是控制不了。
怀姣觉得自己现在很糟糕,膝盖很疼很疼的时候都没想真的掉眼泪,但在邢越面前,总是不可避免的,掉一次,掉两次。
完了,话都说不完了。怀姣视线模糊前还在想。
邢越看到面前人垂下眼睛,眼眶微红的样子就知道不好。
滚烫,带着怀姣温度的眼泪“啪嗒”一声,正砸在他手上。
面前人哭的时候是没有声音的,只湿着眼睛,红着鼻尖。邢越长这么大头一次体会到手足无措是什么感觉,他也不是没见过别人哭,只是没见过怀姣这样哭的。
一句:“你,哭什么啊。”
声音都比平时慌不少。
怀姣一听到他声音更糟了,邢越不说话还好,他一说话,怀姣那眼泪忍不住似的一颗一颗就直往下掉。
“喂……我没说什么啊?”
怀姣不理他。
邢越想到怀姣刚才说的话,确实是受了委屈没错,可,可这也不至于就哭了吧。
邢越都没想通,他当时躲开完全是下意识的,那时的怀姣对他来说,和以前没有区别。邢越的性格,是对于不熟的不喜欢的人,连触碰一下都觉得难忍。
他要是知道,头一天晚上的一个避让动作,能让怀姣现在哭成这样的话。
他怎么也得……道句歉吧。
“我错了……”
怀姣抽鼻子的动作停了一下,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嗯……?”闷闷的鼻音都带着疑问。
邢越偏了下头,道:“我说,我错了。”
邢越的一双手还放在怀姣膝盖上,微凉掌心下是肌理细腻的腿弯和味道浓重的药酒味。邢越两分钟前给人按腿时,心里想的是,我就正常给他揉,他要是敢喊疼我就让他忍着。
邢越心里都排练好了他和怀姣会发生的对话,他手重,怀姣肯定会娇里娇气地说疼,到时候他就摆着脸色,冷酷无情地跟他说:“疼也忍着。”
结果呢,结果现在因为一时上头的两句过分话。还没开始揉就直接给人惹哭了。
邢越自己都傻了。两分钟前的设想不成立就算了,现在怀姣要跟他喊疼,邢越可能手都要抖。
他不是对怀姣没辙,他只是见不得人哭。
邢越这样对自己说。
怀姣都不好意思哭了。
如果邢越再继续凶他两句的话,他可能还会委屈很久,但就是这样一软和下来跟他道句歉,就让人完全不好意思再掉眼泪。
邢越似乎也没想等他的回答,面前男人有些冷漠的眉眼微垂着,动作很轻地给怀姣揉开了膝盖上的药,只有一点点带着掌心温度的酸涩痛感。
邢越想的没错,怀姣确实是很娇气的性格,他怕疼也不耐疼,特别是在感觉到面前人对他软化了态度,能让他驱使的时候。
“有点疼……”手掌下的膝弯动了动,怀姣还挂着眼泪,眼睑半红不红的,轻声小气哼了哼。
其实是能忍的,只是面前邢越对他难得的好态度,让怀姣觉得不忍着好像也行。
邢越动作果然一顿。
他没有如怀姣所想的跟他说:‘那我轻一点’。
邢越只“嗯”了一声,手下动作倒好像放缓不少。
——这集名为《驯服》
——没有男人能抵抗小美人的眼泪吧
——姣姣一哭,本铁石心肠杀猪人都心软了
——谁能想到这不是爱情片而是逃生游戏现场呢
——而且有一说一,我宝这腿,又细又直真不错啊……
怀姣:……
怀姣就不该看弹幕,本来好好的气氛,因为某条弹幕的突兀走偏,徒然变得不对劲起来。
邢越感觉到掌心下的腿似乎挣动了一下,他蹙眉问道:“还疼?”
怀姣红着耳朵,摇摇头说:“可,可以了。”弹幕已经越来越怪了,怀姣甚至都看到了系统打码的违禁词!
他抬了下腿,想从邢越手下躲开。
对方好似对他乱动的行为有些不满,“动什么?”邢越皱着眉去按他的膝盖,却因为怀姣腿弯抬起的动作,反而一手握住了他的小腿。
这大概是怀姣腿上唯一有点肉的地方了,邢越手上有药,捏到那处软肉时只觉得满手滑腻,怀姣脸上身上的皮肤,到处是白的嫩的。
邢越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按在他小腿肚上,只轻轻握住都能陷下点弧度。
邢越都愣了一瞬,特别是他一抬头看到了怀姣的表情。
刚哭过的人,脸蛋都是粉的,怀姣也在皱眉,只他皱眉时还要红着脸,他跟邢越说:“不要揉了……”
明明不是很奇怪的话,和很正常的按揉动作,可在此时怀姣略抗拒的表情下,反而变得怪了起来。
怀姣曲膝收着腿,因为桌子上铺了邢越的外套,他小腿抬了半天也不敢踩下去。怀姣觉得坐着别人衣服已经很过分了,要真踩下去了,邢越不找他麻烦他自己都觉得过意不去。
怀姣在这边乱想些无意义的东西,那边握着他腿的邢越脑子里不自觉的,就回想起了昨晚看到的另一个画面。那时的怀姣也是像现在一样曲着腿,身上仅穿着一件宽松T恤,无知无觉地坐在床上。
衣摆下,腿间雪白肤肉陷进柔软棉被里,清晰映照在正对面的镜子中,让只一墙之隔的邢越,下意识就侧过了身。
和此时情况略有些相似的一幕。
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当时让邢越觉得晃眼,视线闪躲不及的一双腿,现在正被他握在手中。
指间触电一般麻了一瞬,下一刻邢越猛地收回了手。
怀姣:“?”
他表情茫然的被邢越松开。
“好了。”邢越偏开视线没有看他。
怀姣应了声,放下裤腿从桌上跳了下来,按揉时膝盖上隐约的酸痛已经消失了,怀姣走了两步觉得步子都轻快不少。
邢越动作很快,眨眼便已走到门口,怀姣跟着他边走边觉得忘了点什么,等被屋外明亮光线一照,他才想起来。
那件被他坐过的外套还在屋子里,怀姣忙转头倒回去。
黑色外套仍平铺在桌面上,怀姣拿起就看到衣服后背已经印了满面的灰,正面也有他不小心落脚时踩上的脚印。
也不知道邢越是觉得脏还是不打算要了,怀姣拿着衣服觉得有点愧疚。
邢越在外面等了两秒也没见人跟出来,他皱了眉,正打算转身就见怀姣走了出来。正午的阳光迎面打在他身上,他颜色浅淡看起来有些毛茸茸的头发胡乱翘着,那张漂亮的小脸上还有没来得及擦去的黑印子,手里抱件不属于他的东西。
浑身灰扑扑的怀姣抱着同样灰扑扑的外套,他像只脏兮兮的可怜幼猫,在外套主人望过来时,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唇,小声说:“衣服被我弄脏了。”
“你……还要吗?”
邢越楞了楞,那瞬间,他好像听到了心跳失衡的声音。
怀姣跟邢越一前一后地回到别墅,彼时另外四人都坐在大厅里。两人这副样子自然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特别是邢越只穿了件单衣,而身后怀姣满身灰尘还抱着邢越外套的奇怪模样。
“你俩干嘛去了??”
卓逸朝怀姣走过来,他站在怀姣面前皱眉打量了瞬,开口问道:“怎么身上这么脏。”
怀姣费了半天功夫,跟大家解释说自己在后院发现了间小木屋,不小心弄得身上都是灰,还不小心把邢越衣服也搞脏了的事。
不知道大家信没信,反正面前卓逸是不信的。
只怀姣身上脏的很,他觉得怪不舒服的,见卓逸还缠着他想再问些什么,忙以要洗澡为由往楼上溜了。
怀姣把自己收拾干净后在屋里休息了会,邢越的外套沾了点水擦干净了,此时挂在浴室里。
怀姣难得有空去想游戏通关的线索。
系统说副本开启时间是72小时,逃离或者存活都视为通关。怀姣看过不少类似的无限流逃生电影和小说,存活很好理解,在游戏结束前不被人或鬼杀死就行。可就是这个逃离,让他觉得有点奇怪。
现在唯一能跟这个词打上关联的,就是这栋别墅了。
怀姣理解的是,三天内逃出别墅。
刚才在后院逛时,怀姣有注意过别墅周边,主楼庭院外的铁质围栏,就算是上了锁,也并不是无法逃离的围困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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