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姣正是胡思乱想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脚尖踢到了不够台阶的地方,脚下踩空的那一瞬,他脑袋都懵了一下。身体的惯性使得他在摔倒前,下意识就朝离他最近的那人伸出了手。
分明是碰到了的,身后人的衣服。
只是很快就被那人避之不及似地躲开了。
膝盖磕在坚硬木地板上发出“咚”的一声,上半身扑在地上时,怀姣都看到了地板灰尘飞舞而起的场景,他被灰尘呛得闷闷咳了两声,掌心搓在烧得焦硬的地毯上,分不清是麻还是痛。
“没事吧??”卓逸的声音从队伍末端传来,有人小跑两步扶住了他的臂弯。怀姣抬头,看到的是一张戴着金丝边眼镜的脸,那人皱着眉,温和的眉眼有些关切地看着他,问道:“磕到哪儿了?”
“啊……”怀姣借力站起来,刚要开口,就看到了一边站在不远处,面色漠然的邢越。
邢越注意到怀姣的视线了,怀姣一句回答的话在对上邢越有些不耐的眼神时,变成了:“没事。”
卓逸这时也走上前了,他站在最后面没看到是什么情况,只听到有东西磕在地上的声音,此时见怀姣好好站着就也以为没什么事。
跟名叫陆闻的男生道了谢,怀姣弯下腰拍了拍身上的灰,起身后说道:“走吧,我上去了。”就继续往前走了。
膝盖还有点麻,走出第一步时不可不免地使不上劲,小腿软了瞬,那瞬间怀姣看到身旁的人好像动了一下。怀姣低着头看不见那人表情,他不是不识趣的人,邢越刚才嫌恶似的躲避动作,是人都明白他的态度。
那就不要碰我好了,怀姣这样想。
想完又觉得有点好笑,心说谁会想碰我啊怪不要脸的,这只是个游戏副本,npc都跟我没关系,不管是前男友还是大boss。
能活着通关才最重要。
三楼的布局有点奇怪,楼梯口连接阁楼的,有一条狭长的走廊,没有灯的情况下,越往里走越黑,怀姣其实怕得都要打摆子了,特别是知道这里曾经还死过人后。
但是他偏憋着一口气,身后有别人的脚步声,不近不远的跟在他后面,大概还是邢越。
前面实在太黑了,身体都像融进走廊空间里,怀姣不敢走了,手心有冷汗,刚才蹭到的地方好像破了皮,被汗液碰到有种涩涩的疼。
“手机。”
身后人提醒了一句。
怀姣这才想起什么似的,猛地摸向自己口袋,指尖碰到硬物的边缘,怀姣抖着手把手机拿出来,手电筒灯光亮起来时,他眼泪水差点流出来。
呜呜,原来恐怖片里的手机是可以用的啊。
【。】笨。
恐怖片里的灯光其实有时候并不是什么好东西,比如怀姣很久之前曾经看过的很有名的日本恐怖片,咒怨。
主角卧室的衣柜里总传来像青蛙鸣叫一样奇怪又恐怖的声音。
房间的小女主人,有一天终于忍不住打开衣柜去寻找声音源头,衣柜里连接的就是她们家的阁楼。女人站在衣柜里推开头顶的阁楼木板。
阁楼黑漆漆的什么都看不见,但女人头伸上去的那一刻,“咕呱咕呱——”带颤音的诡异叫声从黑暗阁楼的最里边响起,接着,那声音如有实质一般,快速地由远及近朝她冲了过来。
有什么东西停在她面前了。
面对着面的。
“啪——”,是女人颤抖着手点燃打火机的声音。
火光亮起的那一刻,电影外的怀姣直接吓哭了。
阁楼,同样是阁楼。怀姣恨自己为什么要在这种关头想起咒怨的剧情,根本控制不住的,越不想去想,画面越清晰。
还好他是背对人的,不然邢越他们可能就会看到自己咬着嘴唇强忍眼泪的可笑模样了。
快点吧,快点完成吧,只要推开门看一眼就好。
只有两三步的距离,砖红色的木门,上面的油漆几乎已经全部脱落,怀姣当时只想快点完成任务,最后几步差不多是跑过去的,手电筒冷白的光照在暗红的木门上。
手搭上去的时候,怀姣都不知道是自己的手更冷还是门把手更冷。
“咔哒。”
确实没有上锁。和出事时的四年前一样。
推开的那一条小缝里,有能将人吞噬进去的,浓重的黑,腐朽又晦暗的。怀姣闻到了从走上三楼开始就若隐若现的那股味道。
比外面要强烈数倍,直往人鼻腔里钻,再从鼻腔钻进喉咙,涌进肺腑。
那一刻怀姣好像猜到了它的由来。
是烧焦骨肉的味道。
怀姣几乎是控制不住的,猛然往后退了一步。
可是已经迟了,比任何温度都低的,阴冷又毛骨悚然的陌生吐息,直扑在了他的脸上。
走廊没有风,空气也是凝固的,在这样一个全然闭塞的环境中,面前的门缝却无风自动地越开越大,在黑暗中慢慢的,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响。
而比面前未知黑暗更令怀姣害怕的,是从手腕传来,无法挣脱的桎梏力道,冰冷刺骨,是真的冷得刺骨。
怀姣小时候在乡下参加过村里老人的葬礼,乡下习俗很多,比如家里老人过世,需要庇护的子孙会被长辈牵引着去摸逝去老人的手。
幼年的怀姣很怕葬礼上洋鼓洋号的声音,但最怕的,还是老人骨感又冰冷的手,比冬日冰窖还冷,碰一下就能带走所有温度。
和现在一模一样。
冷得他后背都发起颤,可偏偏连动弹一下的力气都没有,就这么任“人”碰着。
面前是绝对不属于人类的可怕事物,它好像感受到了怀姣的乖,在怀姣软得快要站不住了时,那如冰窟一般的手,就变本加厉地从手腕慢慢往下,移到到了他的腰上,扶住他似的。
腰侧的衣服被掀起了一个角,怀姣在这样惶然恐惧的情况下,却仍感觉到了不正常。有“人”在抚摸他的腰,腰侧的温热肤肉被握着,每一寸每一分都沾染上了寒意,紧紧桎梏着他。
“不要……”碰我。
绝对不是正常意义上的触碰。
是恶意又下流的,轻挑抚弄。
好像整个人都倒进了冰窖里,在洋鼓洋号声下,被尸体把玩。
“够了。”
怀姣意识模糊间并不能确定是不是听到了这两个字。
他好像被人从冰窖里救出来了。
身体的温度渐渐回笼,这种情况下,怀姣并不能看到自己现在是一副怎样的模样,他只知道身上很冷,眼睛很酸。
手电筒的灯光还没灭,手机就掉在脚边,他想蹲下身去捡,但力气好像被抽离了,一根手指都懒得抬起。
面前站的是邢越,邢越的手还捏着自己的手腕。而这里不久之前刚被另一个没有温度的东西捏过。
“有这么怕吗?”
邢越的声音有点奇怪,说完这句就马上闭上嘴了。
他好像不是故意说出这样的话,因为在怀姣抬起脸时,很明显看到对方脸上一闪而过的懊恼表情。
怀姣对别人情绪的感知度很高。
这跟他从小在单亲家庭长大的原因有关。
怀姣能看到邢越的表情却看不到自己的。他比邢越矮不少,以至于邢越在看他时,总是从高到低的视角。
脸比常人都小,眼眶还是红的。脸颊上还有一点刚才摔倒时沾上的灰,那点灰并不能损害他那张脸的艳丽,反而把他衬得,格外的荏弱可怜。
邢越被自己莫名其妙的想法,搞得无法不皱起眉。
这样的表情,在面前怀姣眼里简直就是嫌恶到家了。
明明他现在还抓着自己手腕。怀姣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就觉得很委屈,摔倒了委屈,被人欺负了委屈,被莫名其妙拉进奇怪游戏里更委屈。
特别是现在邢越皱眉看着他的时候。
他想说,不要这样看我,也……
“不要凶我……”从鼻腔里发出的细小声音。
邢越楞了一瞬。
“什么。”
他问“什么”,怀姣却好像没听见一样。邢越眉眼松怔间,看到怀姣把被他握住的那只手向上抬了抬。
视线顺着手腕移到了掌心,细白的手掌心上,有不小的一片擦伤痕迹,有些地方已经破皮了,有小小的血珠从破皮处沁了出来。
“很疼……”
怀姣在他视线下,用那双湿红的眼睛望着他说。
怀姣很会示弱。
特别是现在在他面前,刻意露出手上伤口时的表情,明明不算多高明的示弱手段,却让邢越捏着他手腕的力道都无意识轻了一点。
他以前是这样的吗,邢越有些记不清。
不是他故意记不清,而是曾经的怀姣对邢越来说,存在感比空气也强不了多少。
无趣厌烦,从未被放在眼里过。
至少在今晚之前,邢越都这样想。
“怎么了你们?”
身后传来疾行的脚步声,他们俩耽误的有些久了,半天没听到声响的诡异气氛,让原本隔得有点远的卓逸两人免不得有些担心。
“怀姣?”陆闻手里拿着手机,此时亮着的手电筒光线随着两人走近照了过来。
在狭小的黑暗走廊里,过亮的光线直射让怀姣感到有些刺眼,他被照得伸手挡了挡,手腕抬起的时候状似无意般顺手挣开了邢越的桎梏,他侧了侧身,越过站在他面前的邢越,扬声朝他们回道:“在这里!”
两人听到他声音都松了口气。
怀姣头也不回的动作让邢越顿了顿,掌心空了一瞬,光线自下往上穿过微张的指缝,手机还掉在地上,它的主人却好像已经将它遗忘了一样。
“搞什么呢你们半天没声音?”
“啊,太黑了里面,不敢大声说话……”
“没发生什么吧?”
“没有啊……”
对话声慢慢变小,邢越在原地停了两秒,才动作缓慢地,弯下腰捡起了地上的手机。
手电筒灯光熄灭,周围又被黑暗吞噬。
只是这次黑暗里除了邢越的脚步声,还有另一道若有似无的,沉冷声音。
——为什么放过他。
邢越倏然蹙紧了眉,他似乎有些不虞,但最后只是低声回了句。
“还没到时候。”
怀姣他们再下去时,两个女生已经没有什么精神了,经过这场突兀的大冒险活动,大家兴致都不算好,草草打过招呼,几人就相继回了房间。
他们中午到达别墅后就已经分好了房间,怀姣在系统指示下走到了楼梯右手边的倒数第二间房。
他进门前才注意到和他房间相邻的卧室主人,邢越站在走廊最里面一间房的门口,拧门的动作在看到怀姣时停了下来,怀姣感觉到他的视线顺着自己的脸移到了手上。
怀姣手指蜷了蜷,有些紧张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一想到刚才在楼上自己莫名其妙干的傻事就脑壳痛,他在干嘛?跟陌生“前男友”示弱装可怜?还是一个看起来就很不喜欢他的“前男友”。
现在稍稍回想一下都要羞耻到脚趾抓地。
怀姣强作自然地朝邢越点了点头,然后不再看对方,目不斜视地推开门进了房间。
别墅的房间很大,而且意外的宽敞明亮,因为以前做过度假村的原因,供水供电还都正常,怀姣进去走了一圈只觉得哪里都很满意。
唯一有些奇怪的,大概就是卧室正中间,正对着床的那面大镜子。
它镶嵌在白色墙面上,四周围着精致的雕花木框,看上去有一米来宽。
怀姣绕了一圈还是觉得这个镜子奇怪,在酒店里,这种对着床的墙面一般来说都会装电视或者其他什么装饰,怎么会有人装镜子呢,晚上睡觉的时候看到镜子不会害怕吗。
怀姣手扶在镜框上,凑近了往镜面上瞅。
镜子里映出他那张漂亮到醒目的脸,他这时才看到自己脸颊上灰扑扑的一块,不甚在意地抬手拿衣袖擦了擦,留下了一抹小红印。
什么也看不出来。
怀姣觉得自己好像忘了点什么,他皱眉想了想,感觉应该挺重要的。
房间里有浴室,在三楼摔了一跟头满身是灰的怀姣,打算先洗个澡再想别的,因为是冬天,随身带的背包里并没有换洗衣物,浴室除了洗漱用品也没有其他的东西。
怀姣只能继续穿身上的衣服,裤子在地上滚过灰扑扑的根本上不了床,他洗完澡身上就只穿了上衣,好在打底的白T恤很长,这让他不至于光着个屁股从浴室出来。
身上还残留着浴室的水汽,浑身湿润润粉扑扑的,热气蒸腾下再加上骤然的放松,之前摔过的膝盖又隐隐痛了起来。
是磕碰之后酸酸涩涩的痛,怀姣坐在床尾观察自己的膝盖,因为曲着腿的动作,盖过大腿的宽松上衣往上卷了卷,他在镜子里看到自己只穿着个白T坐在床上。大腿根都要露出来的姿势让他感到有点羞耻,虽然知道房间里只有自己一人,但怀姣还是不自在般扯了扯衣服下摆,试图挡住并拢的腿。
他身上白,又是很容易留印的娇贵皮肤,原本泛着粉的膝盖关节处,此时看上去青紫一片,在那双笔直莹白的腿上,显得莫名可怖。
怀姣自己看了都觉得好像摔得厉害。
手边没有药油,他就只能捧着膝盖哈两口气再揉一揉,试图减轻下痛楚。
好像真的有点效果,怀姣揉了两下又站起身在床上蹦了蹦,感觉没那么疼了。
就在怀姣打算再蹦两下试试时,许久没有动静的系统,突然出声打断了他。
系统说:【坐好。】
【!系统!】
怀姣忙不迭坐下,他这时才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
【我怎么突然被拉进游戏里了啊系统!】
系统8701:【……】
还以为这人不会问了。
8701感到有些无语,他也是头次遇到反应慢这么多拍的玩家。
他沉默了两秒的功夫,怀姣就以为是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忙又小心翼翼地问了句:【这个是不能问的吗?】
【不是。】系统顿了一下,道:【想知道什么,都可以问我。】
怀姣闻言好像放松了一点。系统知道他大概想问什么,于是主动介绍道:【这是一款真人主题逃生游戏,参与玩家由主系统随机挑选,您是这个游戏的第862352名玩家,在您之前,我已经带过很多位玩家了,所以,您不用紧张。】
怀姣听完有些楞,他之所以能在游戏开局那么快进入状态,主要还是因为在他生活的现实世界中,无限流的恐怖小说和电影近几年来实在流行。
怀姣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了。
此时他有很多想问的,却又不知道该问什么,最后只小小声说了句,【那我想回去怎么办……】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冷冰冰的,说出来的话却又不那么没有人情味,他好像看出了怀姣的低落情绪,只道:【您想的话,是可以的。】
系统:【只要积分足够,玩家想要做什么都可以。】
怀姣好像高兴了一点,忙问道:【真的吗,那积分要怎么得呢?】
系统:【完成任务和观众打赏都能挣取积分,积分累积到一定程度,玩家就可以向主系统申请脱离游戏,又或者提出想要实现的其它任何愿望。】
【您想要的,都能达成。】
怀姣:【那我现在想要一瓶让膝盖不那么疼的药可以吗。】
系统:【……】
怀姣:【不、不可以吗……】
系统好像叹了口气,半晌才道:【可以,但是您现在还没有那么多积分。】
怀姣:【哦哦。】
系统:【……】这人好像什么重点都没听到。
8701停了一会儿,见怀姣一副已经接受现实的样子,又提醒道:【玩家通过直播,可收到观众打赏的礼物,礼物可以兑换积分,之前由于您一直处于游戏中途,怕打扰到您于是帮您关闭了直播弹幕。】
【适当的和观众互动,可以增加粉丝热情达到吸引人气的目的,请问,您现在想要开启直播弹幕吗?】
怀姣这时其实已经隐隐有些困意了,他撑着脑袋趴在绵软的床上,房间开着暖气,热烘烘地吹得他好舒服,系统语调平缓的说话声,在怀姣耳朵里简直和催眠曲没什么两样。
听到直播、弹幕的关键词时他还没有意识到什么,困顿间只点了点脑袋,小声道:【嗯嗯可以呀。】
系统:【……】
他看着怀姣的趴伏姿势,冷静道:【您最好是先坐起来。】
穿上裤子更好。
怀姣不知道系统在想什么,他只是在床上越趴越困,系统让他坐起来,他就反抗似的在被面上还滚了一圈,滚完又趴到了床的另一边,他说:【可是我好困啊。】
T恤很长,但又没那么长,趴伏的姿势下原本就只是虚虚盖住他的小半截大腿。因着怀姣这不甚在意又不修边幅的翻滚动作,衣服直往身上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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