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戈修斯大概真的有问题。】
只怀姣暂时还没收到8701的危险提醒,所以后来的几次见面里,他们的相处还算平和。
这天下午临走的时候,阿戈修斯突然问怀姣:“万圣节那天,你有空吗?”
怀姣愣了下,回他不知道。
他不知道马戏团在那天是否有特殊安排,所以暂时还不确定有没有空。
“好吧。”男人似乎有点失望,只是很快又提起精神说:“但是如果你有空的话,我想邀请你……”
棕发男人浅色的眼睛注视着怀姣,稳住心跳道:“去我的家里看一看。”
一般人在接收到这种特别场所的约会请求时,大概都会多想一些,阿戈修斯此刻过于直白的目光,似乎也在这样暗示着。
但也许是怀姣的头脑过于迟钝了,或者这几天对方的各种绅士行为让他太过于没有戒心。怀姣只眨了下眼睛,翘着睫毛,好奇问道:“是去你的家里看娃娃吗?”
男人可疑的停顿了一秒,然后轻挑了下眉,说:“是……”
“一个有点特别的,漂亮娃娃。”
“好,那我有空的话,会提前告诉你。”怀姣没有多想,挥手答应道。
费修这几日晚上来马戏团来得很频繁。
“他邀请我万圣节去他的家里,看娃娃。”
夜晚黑黝黝的芦苇荡后面,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远远看过去,似乎靠得很近。
因为怀姣和阿戈修斯不间断的“约会”,经过这几晚的会面,费修对他的态度也收敛了许多。
“可是我不知道有没有空。”怀姣把问题抛给费修,小声问他道:“你需要我去吗?”
费修短暂的沉默了下。
这几天的相处中,费修的态度从一开始听到两人约会细节时的烦躁,慢慢转变为对怀姣的一点愧疚。
你需要我去吗。
哪怕是现在,怀姣也一切以他为优先。
费修想说,我不想你去,可实际情况容不得他过多犹豫。眼前是一次绝无仅有的好机会,对于他来说。
只需要怀姣,再多付出一次……
“你要保护好自己。”
像真正意义上的骗子,费修拿捏着怀姣的软肋,用感情做筹码,诱骗怀姣继续去做一些事。
未知的,危险的事。
面前男人一直盯着自己的视线太过逼人,怀姣抿着嘴唇,点点头,有些走神地想着,自己要以什么借口才能躲过马戏团的眼线,单独在晚上去跟阿戈修斯见面。
“怀姣。”
不太集中的注意力被男人当做是心里不舒服时的逃避行为。
费修看着怀姣,目光扫过他的眼睫,鼻尖,最后落在他唇珠微抿的嘴唇上。
呼吸轻微顿了一秒,心脏“咚咚咚”,着重跳了几下。
在这个周围空无一人,只有虫鸣的夜晚,有些莫名的冲动,促使男人在情绪发散时,做出了一些超出本能、又无法控制的事——
下巴被人忽地抬起,一只手捏住了怀姣略显圆润的下半张脸。
他在马戏团里的生活过的很好,以至于小小巧巧的一张脸,手指按上去,软的出奇。
怀姣抬起眼睛,微有点肉的脸颊,被男人捏得鼓起些弧度。
在他怔愣视线下,费修微低着头颅,怔怔看着他。
然后,缓慢朝他靠近——
应该算是一个奖励的吻,奖励这个漂亮又听话的可怜追求者。
虽然做出这个举动的主角,在靠近时,心脏跳动的声音已经大到自己都能听的清楚。
带凉意的薄削唇瓣,贴近了怀姣被迫抬起的下半张脸。他瞳孔微微放大,面上露出茫然,又错愕的表情。
在男人几乎要亲到他嘴唇的时候,怀姣回过神,仓皇偏过脸——
冰冷冷的一个吻,落到了他的侧脸颊上。捏着下颚的手,力道猛然加重,怀姣让他捏得,禁不住短促叫了一声,“啊!”
张嘴的功夫,被闻到味儿似的,费修的嘴唇还没有离开他的脸颊,手上却重重扼着怀姣,试图强迫他转过脸来。
“费修、”怀姣偏过脑袋,肩膀抵着,大力挣扎了几下,“不要这样——”
似乎根本没料到怀姣会挣扎,男人动作稍显急促,嘴唇追着他,不住啄吻着他的脸颊软肉。
情绪有些收不住,一时不查下,被怀姣推开了。
怀姣白着张脸,手腕被抓拢在胸前,惶然看向他。
正要说句什么时,身旁芦苇荡让一阵晚风吹动,草茎大幅度晃动几瞬,怀姣微皱着眉眼,视线余光,无意间略过面前人的肩膀,往他身后扫过——
皎白月光下,晃荡的芦苇荡前方,有人站在草甸空地上,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
心脏停摆了片刻,怀姣瞳孔猛缩,正正和那双天蓝色的眼睛,对上视线。
拽住手腕的力道松了松,怀姣脑袋空白下,嗓音带颤地喊出个名字。
他来不及多想眼前状况,只抖着睫毛,和那人对视了近两秒。
连续几天偷偷外出,和在马戏团的领地里与外人见面,哪件事暴露的后果更严重怀姣分不清,但他明白,如果此时让joker认出费修,那他们肯定完蛋。
仙人跳小团伙和马戏团成员对彼此的认知来源于一个丢失的黑匣子。
joker认识费修,已经私下调查过马戏团的费修,自然也认识对方。
按照以往费修的性格,此时此刻,在目的未达成前暴露自己,他是绝对会想尽办法避免的。
但不知是几分钟前过于上脑的情绪左右,又或者是面前还被自己强攥着手的怀姣脸色太过惶恐所致,费修第一次,在这种紧迫情况下,没有想看逃,反而拽着怀姣,往自己面前扯了一把。
在那人视线下,做出个类似于保护的动作。
“我带你走。”耳边的声音很低,带一点急促语调,显然这是他危急之下,做出的第一选择。
不久前才给他下达指令,让他在任务中注意安全的费修,这一刻却不顾后果的想要带怀姣走。
这显然是不符合人设的。
怀姣抬起头,两人都愣了下。
黑发青年的脸上有很明显的一丝不自然,似乎也在为自己刚才脱口而出的承诺而感到僵硬。
怀姣没想那么多,他只是慌的厉害,特别被费修挡住时,视线越过男人肩头,看到不远处空地上的那人,似乎扯了下嘴角。
接着,直盯着他,朝这边走了过来。
月光是模糊的,如果不是小丑的妆容过于醒目,怀姣甚至不确定,对方是不是笑了一下。
“你、你先走……”
费修让怀姣推了下,身体却一动不动,嘴唇紧抿着,一堵墙似的仍挡在他面前。
怀姣推不动他,脸色微白,含看声音仓促开口道:“我走不掉的、你先走,我会去找阿戈修斯。”
原本硬着张脸,死拽住怀姣的男人,在听到那个名字后,表情松怔一瞬。
愣住的片刻就让怀姣一把推开了。
“不要让他看到……”怀姣声音很小,脸上是掩不住的慌色,“我会再去找阿戈修斯,然后联系你。”
“我会听话的,你快点走……”
急于摆脱眼前人的行为,被当成是不想连累对方,费修张了张嘴,胸口像被石头压住,吐不出字,喉咙哽的厉害。
手腕的力道又加重许多,眼看着小丑快要走到面前,怀姣急的不行,正要再开口——
腕上一松,黑发青年骤然放开了他。
“我会带你走的。”
怀姣不确定是不是听到了这句。
亚裔青年的身手很好,夜晚的芦苇荡又很容易掩盖一些东西。
只眨眼就不见踪影,乌泱泱的芦苇荡后面,只剩下怀姣一个人。
以及身着华丽服饰,宛如惊悚片主角一样的,小丑。
已经近在咫尺,那张脸上色彩浓重,戴着假面一般,垂眼俯视着自己。
“你胆子很大。”
这是那次表演之后,怀姣就再也没见过的,对方的模样。应该说从来没见过,哪怕是刚见面时候的小丑,也从没有用这样的目光,看过怀姣。
怀姣控制不住,后退了一小步。
芦苇荡被风吹动一下,后背冷汗让夜风拂过,他打了个寒颤,嘴唇抿的发白。
只能动不敢动的,眼看着小丑,朝他抬起手——
房车里没有开灯,车子的主人被带了进去,他下意识伸手,还没摸到灯的开关,就让进门后停住不动的小丑撞了个踉跄。
“啊、”
额头磕到了小丑演出服上镶嵌的宝石,怀姣感到有点痛,没忍住张了下嘴,短促叫了一声。
灯被打开,改装车里光线昏黄,堵在门口的小丑没有继续往里走,反而转过身,垂眼瞥向怀姣。
怀姣又想后退了,可是后背已经贴上了紧闭的车门。
“疼?”
怀姣表情紧张,不知所措地摇了摇头。
在回来的路上,他脑子里胡乱想过一百种小丑会怎么找他麻烦的可能。大概是先审问一番,让他交代自己混入马戏团的真正目的,然后再掐着他的脖子,把他带去威廉面前。
然而事实却是——
“他一直是用这样的好处,让你乖乖听话?”
“嗯……啊?”
怀姣以为自己听错了,脑袋有点反应不过来。
嘴唇被突兀点了下,魔术师的手指温度很低,脸侧先前被磋磨过的地方还微微发看烫,让小丑抬着,拇指按着嘴角,碾过。
唇肉被指腹压出一点下陷的弧度,怀姣忍不住,偏头躲了躲。
他没有说话,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而joker也没有继续开口。
只覆看眼皮,面无表情看着他。
圣迪辛拉马戏团去过的地方很多,从南到北,从美国到欧洲。人气顶尖的大魔术师joker,表演过的地方数不胜数。
无数场演出,无数张新奇陌生的面孔。
他见过各种各样的人,年老的,幼小的,漂亮的男人,性感的女人,红发白肤,性格各异。
在爱欲自由的西方,唯一不变的,是优越皮囊下,难以隐藏又毫不遮掩的浪荡和自负。
漂亮的人总是这样。
连撒谎都独具优势。
在打开那个黑匣子时,joker对怀姣的印象,就定格在那些照片里。
他计划好了一切,戏耍和报复,是魔术师的拿手好戏。
可是事实总有意外,照片里放荡又混乱的人,现实中,却长了一张和照片完全相反的青涩脸蛋。
在改装车内部的昏黄灯光下,在小丑视线里,黑头发的漂亮小鬼抿着嘴唇,睫毛乱跳。
眼皮也在抖。
就像这样。
总是一副可怜相。
“没有……“
连说话的声音都很小。好像不觉得自己很有魅力。
“他从来没有亲过我。”
“他不喜欢我,很讨厌我。”
“只会在我听话的时候,对我好一点。”
说的是实话,因为小丑全都清楚。清楚看到这个在他视线底下,刚刚被别人掐着脸强吻过的人,再次露出那副表情。
可怜的,柔弱的。
小丑很高,车门处又空间狭窄,以至于怀姣需要搭着他的手,仰起头,才能让小丑完整看清他的脸。
被马戏团养的圆润漂亮,却留看别人指印的脸。
“他这次需要我帮他一个大忙,有点危险,怕我不答应,所以才会……”
嘴唇被摩挲的有点痛,怀姣侧头,脸偏开一点,下意识抬起手,搭上小丑的手腕。
他本意是想推开joker按在他脸上的那只手,但又好像知道对方在生气,手指刚碰到男人手腕突起的骨骼,又不敢动了。
细长睫毛抖了抖,只能退回一步,指尖虚虚吊着他的袖口。
两根手指,没什么重量,但却让小丑撇下了眼皮。
不是多高超的手段,也不是在刻意彰显他的可怜。
怀姣眉眼耷看,回想起费修对他的种种,回想起自己不得不遵从人设去做的那些事情。以及那种被当成是不聪明的利用工具,打一棒给个甜枣的粗暴对待方式。
“可是我躲开了,我不喜欢他亲我。”
“明明看上去很勉强。”
“像在打发小狗。”
车内空气微微转冷,怀姣轻吸了下鼻子,鼻尖有点红,“他好像觉得我很好欺负。”
饶是小丑,都愣了一下。他看到怀姣吊看他的衬衣衣袖,声音模模糊糊,含看包水一样,甚至不能确定是不是哭了。
“你哭了吗?“
下巴被抬起,黑头发的小鬼让小丑单手捏着下颚,将脸摆正。
他表情有点迟钝,慢半拍的抬起眼睛,让小丑去看他。
没有哭,也不像是快哭的样子。
“没有。”
怀姣不喜欢别人这样掐着他的脸,随时处于弱势,随时要仰着脸给别人看的被动姿态。但好像所有人喜欢这样对他,喜欢这样居高看他。
“哪里像小狗。”
小丑的语气有点奇怪,左手扶着怀姣的下巴,轻掂了两下。
是有点轻挑的动作,但妆容遮挡下的蓝色瞳孔,和垂下的眼睫,都没有表露出任何一丝轻挑的意思。
他盯着怀姣,道:“他掐着你的脸亲你的样子,才像狗。”
小丑这个人很奇怪。
怀姣很相信自己的直觉,很少出错,也异常敏锐。
从第一次出场,这个人给怀姣的感觉就很坏。不是因为诡异的装扮,也不是难以捉摸的脾气,而是人设和本性,毫不遮掩的坏。
但是这个看上去很坏的人,会因为他生气就给他变魔术道歉,更会行为突兀,又措不及防的,随时给怀姣制造一些惊吓。
自上次发生案件之后,卡梅尔小镇就实行了宵禁制度,晚上十点过后,街道上几乎看不见人。
午夜时分的梅根警署,除了两三个执勤的警察,里面到处都关着灯。
怀姣大气都不敢出,让joker捂着嘴,从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撬开的窗户上,推进档案室里。
门口守夜的管理员似乎听到了一点动静,脸上的老花镜往下滑了滑,眯着眼睛往里扫了两眼。
窗户好像忘了关,风打着窗帘,呼呼往里吹。
怀姣没有任何思想准备的让小丑推了一把,他重心不稳,心脏“咚咚咚”的快速跳了几下,几乎要膝盖着地摔进去。
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在下坠前一秒,又被扯了回去。怀姣咬看嘴巴,颤颤看向小丑。
对方揽着他的腰,单手吊着他,从窗口一跃而下。
“嘘。”
戴着真丝手套的食指比在下唇,那双蓝色眼睛,在黑暗中轻微发着光,“不要叫。”
怀姣很确定对方肯定是故意的。
因为joker嘴唇挑着,一点也没有随时会被人发现的紧张感,反而兴致颇高的,去睨怀姣的表情。
好像只要他稍微露出一点害怕,就足以取悦他了。
“50-60年左右的档案,在进门往里第四条过道上。”
怀姣有点生气,不明所以的撇了下嘴角。过道两边都是柜子,柜子是双面镂空的,每层都放着历年的档案和各种案件资料。
柜子很高,所以每一层的间隔缝隙都很大很大,一眼望过去,几乎没有藏人的余地。
只要发出轻微一点动静,就会被转头的管理员发现。
但是小丑好像丝毫不在意,他半蹲在地上,手撑看侧脸,歪头瞥向怀姣。
“你要像小狗一样自己爬过去,还是我抱你过去。”
这个很坏的人,问歇性的作恶本能又在发作。但是小丑好像好像记不住,他自以为的一些戏耍和逗弄,在头脑简单的怀姣眼里,根本构不成什么羞辱人的目的。
怀姣都没有回话,只抿着嘴唇,推开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就打算往里爬。
梅根警署的档案室显然不常有人打扫,地板上、柜子上都蒙着薄薄的一层灰。比小丑小了一整圈,在棕木地板映衬下显得格外细白的手指,就按在上面。
指腹压下,挪开时会在灰扑扑的地板上,留下圆圆几个指印。
怀姣却顾不上那么多,他塌着腰伏在地上,还偏看脑袋,从架子缝隙里去偷瞥那个管理员。
只是他才刚看到对方坐在椅子上的下半身,还没再往前爬上两步,就猛的一下,被人从后面拽住了。
脚踝让人握着,怀姣吓的肩膀一耸,愕然转过头。
“喂,”小丑还蹲在窗户下,那张脸背对看月光,看不清五官,只留下妆容诡谲,略显锋利的侧脸轮廓,“我骗你的。”
怀姣被从地上扯起来,比他高很多的人,正低着头颅捉住他的手。
白色真丝手套从掌心抹过,轻拂了拂指尖沾上的灰。
“个子这么小,怎么这么容易生气。”小丑嘴上嘀咕了句什么。
怀姣没听清,以为他在说自己坏话,抿着嘴巴问他:“你说我什么?”
爱捉弄人的大魔术师,眼皮抬起,看向怀姣。语气似无奈,又似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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