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即使如此,我也永远失去了一个孩子对家的归属感,因为我清楚自己是被买来的,是被抛弃的,也不是妈妈的亲生儿子。
第15章
“小星!你等等我哇!”程小唐背着书包往学校跑,一个不注意脚滑摔倒在地,他懵了一瞬,反应过来张大嘴眯起眼睛就要掉眼泪。
“唔!”嘴里忽然被塞了个东西,程小唐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巴,舌头舔了舔,尝到了甜甜的糖味儿。
“怎么还趴着,站起来。”郁南轻拍他的背:“站起来让老师看看有没有摔着。”
程小唐乖巧的站起来,夏天穿的衣服薄,膝盖在马路上蹭出了血丝,程小唐一看自己负伤严重,眼睛里瞬间起雾,嘴一撇又想哭。
“好了好了,别哭了,今天不算你迟到,你班主任是谁?我跟老师说一声,你跟我去医务室擦点药。”
初夏,这个小镇里还并不炎热,早八点钟的太阳和早晨的清爽让人觉得像秋天般惬意,郁南牵着程小唐的手走在树影婆娑的柏油路上,兜里的糖塞给了小孩几颗,很快就走进了前面这所并不大的小学学校里。
路过教学楼,脚步匆匆的女教师抬眼看到他,老远冲他笑了笑,郁南脚步微顿,没来得及反应,穿着长裙的年轻教师踩着高跟鞋轻快的走远了。
女教师跟郁南很熟悉,按理说想郁南这样宅又没前途的男人不会有人喜欢,但是事实是女教师白小然确实在追求他。
郁南知道白小然的情况,她比自己大一岁,尽管才二十五岁,但是却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她说自己离婚了,是个单亲妈妈。
郁南没有接受过如此直白的追求,在白小然说想和他在一起之后,他一直都是躲着对方走。
郁南牵着程小唐的小手继续往前走,思绪乱飞,他木讷没什么朋友,周围人评假他时还会温婉的说一句“看起来真老实安静。”但大多数时候他都在发呆,这个小时候的习惯一直延续至今。
安静的穿过长廊,在拐角时忽然与一群人相遇,领头的那人也没注意,郁南一头撞了上去,鼻子的酸痛和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瞬间把郁南飘飞的思绪拉回了肉体,他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捂着辛辣的鼻子抬眼,视线一刹那与一双狭长漆黑的瞳孔相撞,锋利眉眼让他下意识躲开锋芒,垂下了眼睛低头致歉。
总觉得眉眼似曾相识,郁南想,好熟悉,最近在哪里见过吗?
一旁的副校长和几个教师开始和稀泥:“实在不好意思,应该是走路没注意到。”
“也真是巧了,小南你忙去吧。”
“不用了,既然遇见了就一起吧。”刘明辉饶有兴趣的盯着郁南的头顶:“郁南。”他提起嘴角看着郁南抬起的眉眼:“好久不见。”
郁南恍惚间与他对视良久,思绪仿佛飘过了十多年的光阴把曾经的记忆拉扯回来。
郁南下意识握紧的手指捏痛了程小唐,他晃了晃手臂,仰起脸叫了一声:“老师。”
郁南张了张嘴,没有看刘明辉:“小孩子不小心摔着了,我带他去医务室看看。”
零零散散的一群人站在原地没人说话,刘明辉在副校长的注视下点头:“也好。”他像跟老朋友寒暄一样:“有时间再聚,一起吃饭。”
郁南胡乱点头应了一声,拉着程小唐走开了。
刘明辉这次来是要学校捐赠了一批书籍和书桌,校方邀请他来参观学校,刘明辉本不想来,但想起容叔说郁南在这所学校,所以又同意了。
一见面刘明辉就认出了郁南,这个小子,跟小时候一样呆,模样虽然张开了些,看着俊秀了点,但是眉眼太熟悉,跟小时候太像了。
郁南在最开始的时候没认出来他,刘明辉从他的眼神里看出来了。
有好好的享福工作不去做,非来这个小地方当一个人民教师,年轻小孩的情怀啊,刘明辉感叹。
今年刘明辉已经三十岁了,算是过了浮躁的年纪,当初把郁南送走是他的注意,他知道两个夫妇已经商量着将郁南高价卖掉,甚至找好了人**,他就干脆让容叔帮忙在暗地里找了个没有孩子的好人家把郁南送走了。
刘明辉为何不与他的亲生父母亲近,因为他很早的时候就知道真相,他们对外宣称孩子丢了,但其实刘明辉是被他们送走的。
当初刘家有钱有势,唯独没有继承人,就连个女孩儿都没有,于是他们暗地里派人找小一点的聪明男孩接到身边来培养,为此不惜花费重金。
彼时郁乔传赌博欠下了巨债,有人为他出主意让把把儿子卖了,不仅能把钱还上,还能多赚一笔。
最开始郁乔传回家与老婆一商量,他老婆赵璐死活不同意,后来要债的找上门,扬言再不还钱要了郁乔传的命,他老婆最终打听打听,知道以后或许儿子没过筛选还能回来,终究还是点头同意了。
而郁南是他们思念儿子在孤儿院里领养的,那个时候郁南是被遗弃在孤儿院门口的,还不会开口说话,郁乔传坚持要领养他。
因为他们私心里认为,如果他们的亲生儿子回不来,郁南被领养的时候没有记忆,那么以后也会像对亲生父母一样赡养他们。
于是刘明辉小学放学时忽然被人带走,经过一系列的考察,郁乔传夫妇得到了一个好的价钱,而他们的儿子也很快莫名消失了。
后来刘明辉在近十年的培养和竞争中意外被人设计,很快被送回了家。
早已经冷漠的刘明辉在这个年纪甚至有些阴翳暴戾,不想看见夫妇两个虚伪的嘴脸,一个十岁的小屁孩儿仓鼠一样胆小,他最开始挺讨厌,两个人一个房间总想把他踢出去看不见才好些。
虽然刘明辉回了家,暗地里却还总有些人盯着他,毕竟他是近一百个孩子中的佼佼者,如果不是犯了原则性上的错误,也不会被送回来。所以即使被送回家也被有心人忌惮。
容叔是从刘家跟着他出来的,也一直在暗中帮助他。
送走郁南后,他也很快参加了高考,着手开始干自己的事业。
在近十年的风雨奔波中,刘明辉阴差阳错再次回到刘家,现如今已经成为刘家的顶梁柱,当初被收养的孩子一批一批被筛选,刘家当初的当家人已经老死入了土。
父母打电话过来让郁南回家吃饭,其实不打电话郁南也是会回去。
当初为了方便工作搬了出去,但他知道养父母年纪大了,自然希望自己能常回去看看,他几乎每周日都要回去一趟。
只是这个周末注定不同寻常,当郁南走进客厅的时候,刘明辉就坐在沙发上和他父亲聊天。
“回来啦?”曹德华笑咪咪的挥手:“来,坐吧。”
郁南能明显感觉到刘明辉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他偏开视线,落在刘明辉的下巴处,勉强勾了勾嘴角。
“这位是刘老板,你们应该认识。”
“是。”刘明辉姿态很放松,长腿长脚坐在沙发上,上下打量着:“你应该叫我哥哥。”
郁南深吸了一口气,对他这幅理所当然耀武扬威的做法感到深深的厌恶。
他卖了他!当初不是讨厌他讨厌到将他卖掉吗?现在又做什么?
养父养母养了他这么多年,他怨怪不起来,可对刘明辉无论如何都没办法和颜悦色。
他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刘明辉的视线一直在他身上让他不自觉的抿了抿嘴,不适的并了并腿。
实际上刘明辉的眼神还算温和,他不像十几年前那样锋芒毕露,甚至暴躁,他喝了口茶,温声道:“怎么看起来还是这样瘦?”熟人寒暄的样子,隐隐透着温和的关怀。
可在郁南的耳朵中可不是这样,他听着对方调笑的话,只觉得他高高在上,这次过来也不知道有什么目的。
他像个刺猬一样,警惕的直着背,紧绷着脸想显示出刀枪不入的模样。
郁南什么想法都写在脸上,刘明辉想起他小时候,微微勾唇,与曹德华不痛不痒的说了两句就要告辞。
郁南一直游神一样沉默,对两个人的谈话没一点兴趣,在这期间曹德华几次想让他叫人,看着他垂着的脑袋还是作罢了。
“小南。”曹德华叫他:“你去送送哥哥?”
什么哥哥,郁南不明白爸爸为什么要承认这个称呼,实际上他别扭极了,刘明辉的到来让他觉得又回到了小时候的无力和无助,他就坐在这里,而身旁作者卖家和买家,但十几年的温情抹去了当年冰冷交易的实质。
他好像被温养被束缚,只能被动感知痛苦,可以拿起武器却不知道该向谁反抗。
他垂着眼睛,他一直很听话,生活和学习上也并不让家里操心,和父母相处也很温顺,很少反对父母的意愿。
他随着刘明辉站起来,沉默的跟在他身后,抬起头的时候倏尔发现刘明辉宽厚的肩膀和拔高的身高,和那时候相比,更为高大,也更让人琢磨不透。
他并不是个很有出息的男人,大多数时候都不太关注外界,喜欢宅家和画画,所以他对刘明辉的地位并没有清晰定位,他从手机上零星知道他创造的辉煌甚至看到别人剪辑过他的发言视频,但大多数时候指尖一划就划走了。
他并不认为以后两个人会再有交集,小的时候他就知道刘明辉和他是不同的,那时候刘明辉的眼睛又亮又凶,抬眉的时候好像谁都不放在眼里,他隐约知道这个人想做的事情总会做到的,没人能阻挡他。
都说三岁看老,刘明辉走到哪里都能被众星拱月,被人注目,刘明辉是侵略性极强的人,站到那里别人就只能蜷缩起腿脚,而他十岁时还在苦恼被人欺负和如何让自己强势起来去反抗争取自己喘息、生活的空间。
“郁南?”下巴忽然被人抬起,郁南回神一惊,下意识撇开脸,但下一秒蹙了蹙眉不想像女人一样忸怩,后退了一步安静的看着刘明辉。
刘明辉眼睛里带着笑意,只不过长年的威严和压迫感一直都在,让郁南抖着眼神垂目落在他的下巴上:“怎么了,郁先生?”
“这么客气?”
郁南没说话,对于刘明辉的态度心中觉得怪异,过了半响道:“您慢走。”
这句话说出来以后就是一阵寂静,郁南心中一缩,明显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但张了张嘴不知道如何挽救,遂放弃。
刘明辉轻叹,忽然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一点没变。”
郁南僵着脊背,目送刘明辉走远。
郁南抬头看去。
白小然温温柔柔的看着他,扎着低马尾,手里牵着个漂亮的小女孩:“郁老师可以帮忙看着她吗?”
郁南目光一转落在小姑娘身上,小姑娘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头发扎成两个小马尾很可爱的模样。
他上午没课,白小然是个单身妈妈,虽然郁南因为她之前的表白对她有些疏离,但这只是举手之劳,他没有拒绝,拉了拉身旁的椅子,弯腰微笑道:“要不要坐到椅子上歇一歇?”
白小然得去上课了,她匆匆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乖乖呆在这里,有事情找叔叔,妈妈一会儿就回来了。”
最初郁南并不知道该怎么和孩子相处,但现在当了老师也不像当初那样手足无措,他给小姑娘用一次性杯子倒了杯水:“有什么需要叫叔叔。”
小姑娘很乖,点点头:“我写作业。”
白小然上课回来时,郁南正巧在口袋里摸到了糖,随手给了小姑娘。
白小然微微一笑,走到女儿身边摸了摸她的脑袋:“快说谢谢叔叔。”
“谢谢。”
“不客气。”
平时要哄小孩,他口袋里的糖没少过,时不时就会在衣服口袋里摸到遗漏的糖,只不过他自己不爱吃甜腻的糖但是偶尔顺路给自己买薄荷糖来吃。
薄荷糖小孩子是吃不惯的,它们嫌弃味道很怪,郁南吃的有点上瘾,就像别人吸烟一样上瘾。
办公室里有男教师要结婚了,郁南跟着随了几百的份子钱,这男老师人逢喜事精神爽,逢人都笑哈哈的,一进门瞧见两个人一站一坐在说话,立马就想歪了,毕竟这小然老师长相漂亮,对郁南不同常人的暧昧态度早就让人猜到了。
“呦,明天我带喜糖来先给你们尝尝,啥时候能吃上你们的喜糖啊?”挤眉弄眼的男教师端着杯子接水喝,没注意到两个人各异的神色。
郁南的神色很不自在,他咳了一声,没有接话茬。
白小然将碎发捋到耳后,沉默了一会儿大胆发出了邀请:“郁老师,明天一起去看电影吗?”
男老师喝着水,竖着耳朵听,眼神时不时好奇的瞥过来。
郁南耳朵有点红,他的性格太沉闷,高中和大学普普通通就过去了,曾经有女生对他表达过喜欢那也是隐蔽的,很快就会被他的无动于衷给击退。
白小然是他毕业以后第一个如此固执又漂亮的追求者。
但他对于感情总是无措不知道如何处理,只知道这种感觉太失控也太让人不知所措,干脆直接缩进安全距离里,断绝一切不安稳。
他怕自己陷进去又被狠狠摔下,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可以永久的呢?
但白小然太完美也太温柔,他期待着又抗拒着,如果在这个世界上能得到独属于自己的份爱意,该是多么值得庆幸的事情,如果有人给了,那他肯定会将所有的一切都献给那个人,成为彼此最重要的唯一。
但即使如此,郁南面对白小然的邀请下意识的开口拒绝:“我明天有事…”
“明天周日,郁南已经用这个借口拒绝了我好几次,这么忙吗?”
郁南看着白小然清亮的眼睛,忽然说不出话来了。
“有个电影很好看,刚好有两张票,明天晚上六点我在照照电影院门口等你哦。”
郁南没说话,白小然对这个青涩的年轻人已经有了敏锐的了解,心软好说话,遇到强势的人很容易就晕头转向被人掌控,什么都写在脸上。
但是没关系,这样的人很容易看透,也很容易掌控。
电影院郁南没有去成,周日这天天气不好,小雨淅淅沥沥的下着,但他失约并不是因为天气。
他刚出门,伞撑到一半还没迈出脚就被人堵在了门口。
彬彬有礼的西装男一脸和善,躬身将他请进了车里。
刘明辉拿开膝盖上的笔记本,看着他矮身坐进车里。
“今天周末,是要出去玩吗?”刘明辉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郁南注意到他手边斜立着黑色的紫光檀手杖,心想上次见面没看到他腿脚不便,但郁南瞥了一眼就不再多想,回答刘明辉的问题:“嗯,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不叫哥哥了?”
郁南猝而看向他,刘明辉落在身上的眼神很淡,不像在开玩笑但也不像来找事的,见面屡次提起之前的事情,郁南实在困惑,不懂他的用意是什么。
刘明辉指骨磨了磨下巴,对着司机道:“走吧。”
郁南蹙眉,汽车发动以后他才道:“去哪里?”
“不是要出去玩?”
郁南深吸了一口气:“我约了人。”
“嗯。”不远处的路灯从车窗处一闪而过,光打在刘明辉的眼球上,他微眯眼道:“今天的电影是个烂片,不好看。”
郁南一瞬间毛骨悚然,刘明辉闭着眼睛像个沉睡的狮子一样休憩,他看着刘明辉,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半个多小时后,司机停车,郁南下了车,看着刘明辉的背影没动。
刘明辉的手杖好像只起到了装饰作用,他侧了侧脸:“怎么不走。”
郁南看着眼前金碧辉煌的店门:“我想回去了。”他摇了摇头:“你自己玩吧,我要回去了。”
刘明辉没说话,慢条斯理的走到他面前,郁南这才发现他的左腿和右脚有些轻微的不同,但这不同很不明显,郁南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感觉错了。
愣神中,后颈忽然被人捏住,郁南一个激灵,下意识的耸肩,手指攥住了刘明辉的小臂,紧致的肌肉像石头一样,郁南却无暇注意这些,这种姿势让他像被侵犯了领地,被人掐住咽喉一样,浑身难受。
但万幸刘明辉很快就松开了他,推着他的后腰将他带了进去:“去吧。”
郁南被迫与刘明辉一起走进大厅,享受着别人诚惶诚恐的招待,头顶四周的灯和发光的大理石让他好像呆在白昼,身体和表情全都曝光在灯光之下,郁南蜷缩着手指垂下眼睛,很讨厌这种感觉。
但走过长长的走廊,推开包厢门以后,灯光忽然变暗,暖光打在人身上,暧昧又静谧。
经理和一直跟在身后的西装男小声交流:“这位是…”眼神飘落在郁南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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