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回来后我被撵滚蛋了(雪夜独酌)

“对不起，我…我情绪有些激动了。”她擦擦眼泪，眼圈却还是红的，她拉住郁南的胳膊言辞恳切：“下班我请你吃饭吧，请务必不要拒绝我，不然我就更愧疚难安，就当是感谢你为我做的这些，你这么善良，我知道如果给你钱你必定是不肯收的，可总要让我有所表示，好不好？”
她都这样说了，郁南实在是没办法拒绝，只好点头答应了，又问起她哥哥的情况。
“我现在也不知道，但是他和我约定好了出去后如果顺利，三天内会传消息给我。现如今也只有等了。”
“你别太担心。”郁南安慰她：“我当时偏离了路程，后面虽然有车追着，但是我在最后面看到了警车，那些警察说不定也会帮你哥哥。”
可听完郁南的话，白小然的脸色反而越发的白了，勉强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两天降温又有风，出行都可以穿上厚外套了。
第二天晚上两个人一起去吃饭，下了楼，遇见办公室里的男老师匆匆回来拿东西，碰到他们，那老师眼神揶揄：“一起出去玩啊？”
郁南还没反应过来，白小然就已经道：“嗯，我们一起吃个饭。”
待到路边等红绿灯时，郁南才道：“他…好像误会了。”
“没有误会，郁南。”白小然看着他，微微一笑，温婉又漂亮。
白小然真的很漂亮，尽管她现在已经二十六七了，但眼神很亮，莹莹的发着碎光，看着郁南的时候好像她的全世界都是他。
郁南移开目光，心脏不受控制的急促跳动了两下，她是什么意思呢？
“我提前约了座，因为平时人挺多。”
郁南自然是无所谓的，上座后，还是白小然点的菜，他听着餐厅里悠扬的音乐，无意中注意到店里的情侣似乎还挺多。
上菜的服务员上菜时道：“二位，你们两位的情侣套餐。”
情侣套餐？郁南看向白小然。
“我看这个套餐看起来很不错。” 白小然解释：“看起来很好吃，你…介意这个吗？”
郁南摇头，他…只是在这个冒着粉红色泡泡的热闹饭店里，总觉得格格不入，店内比外面要热一些，热意熏染的郁南脸上带了热，手心也带了汗。
吃了半个小时，郁南在白小然停下筷子后也停了下来，实际上他已经有些感知不到饥饱，只是饭菜太辣，吃的他有些反胃。
白小然抽了纸巾擦了擦嘴，脸上淡妆仍旧精致，店里的暖光打在脸上，毛孔好像都在闪亮的发光，她擦过嘴，自然的抽了纸巾给郁南擦汗：“你这么不经辣啊？微辣都受不了吗？”
郁南拘谨的躲开，白小然忽然笑出声：“这么容易害羞吗？”
郁南微咳：“我不怎么能吃辣。”所以才会上脸。
两个人回去，路边灯已亮，清风微凉，郁南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舒服了些。
“哎呀。”白小然脚一扭，差点摔进郁南怀里，淡淡的香水味蹿进郁南鼻子里，他还未伸手扶，白小然就已经自己站稳了。
“没事儿吧？”
“没事，不小心被绊了一下。郁南？”她转身迎面站在郁南面前：“你很特别，和别人很不一样，长的也很帅，很可爱，有人告诉过你吗？”
没有人和郁南这样说过，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话，郁南却心跳加快，燥意从心里升腾，一直红上耳垂
他只在小时候被夸过乖，长大后被同学夸过脾气好。
他没有几个朋友，没办法建立亲近关系，一旦对异性有了好感就下意识的躲开，躲的越远越好，他觉得自己配不上。
他怕，怕一旦被别人了解，别人会觉得他是个呆子，会觉得他这个人糟糕透顶，是个笨蛋傻瓜。
他游离在人群边缘，看同龄人热闹喧嚣的玩闹，可自己又没胆子踏出安全区，后来索性破罐子破摔，又宅又摆烂。
他这样的人，也会有人喜欢吗？从没有人亲口他对讲过爱，玩笑也没有。
可…郁南眼睫微颤的落在白小然的脸上，可她好像…昏暗的天气将郁南渴望的眼神掩盖，他好想也被人抱紧怀里一次，然后将他从一日又一日的无聊寂寞日子里拉出来，一起笑一起吃饭，一起生活在一起，聊聊烦心事。
至少在他的世界里制造出零碎的声响，他好像被锁在空无一物的白色房间里，一日又一日，日日蹉跎，空荡荡，走不出去，便希望有人强硬的闯进来，将他拉出去，或者和他一起生活。
他需要生气，不想要寂静，不想要恐慌，也不想要羡慕和胆怯。
“你怎么不说话？”
郁南抿了抿嘴，他应该回答，于是他说：“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风一直在吹，郁南看着白小然耳边垂落的发丝发呆，不过一会儿功夫从饭店里带出来的热气就被吹散了，就剩胸膛里好似火炉一样安稳烧着。
“你在看什么？好像总在发呆。”
郁南蜷缩着手指，冰凉的指尖搁在温热的掌心里，像兔子瑟瑟发抖却安稳的躲在雪山洞里，不挣扎的等待死亡。
“我…”他心脏跳的很快，快的心发痛，呼吸不过来，他想问，你喜欢我吗，你爱我吗？
但是不行，他说不出来，也不应该这个时候问，因为太突然了，感觉来的太突然了，他只是受空寂的街道影响，不堪忍受寂寞，才会忽然想要伸出手拖拽，实际上，就算他拉住了救命稻草，他仍然还会呆在泥潭里，所有的一切都是隔靴止痒。
“没什么，好像很晚了，还是回去吧。”
“你好像不太开心，可以告诉我吗？”
郁南沉默，他知道他应该说话，礼貌回答别人的问题是他应该做的，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说，该说些什么。
白小然并不尴尬，她走近一步，白皙的脸庞在昏沉的路灯下仍旧亮眼：“你…觉得我年纪大吗？”
郁南摇头，认真道：“你很年轻。”
“如果我当你女朋友，年纪大吗？”
她离的太近，眼神逼人，郁南撇开脸，手指忽然被她拉住：“你是害怕？为什么躲？”
郁南蹙眉，白小然的手心温热，却让郁南被烫了一样猛然缩回了手：“你…你离太近了。”所以才会躲。
白小然后退一步：“好吧，我是真心的。”
郁南没能理解她的意思，他只是被动的反应，并没有将前后语言连接起来，也没脑子过多的思考。
两个人分开又分别回去，郁南从外面回来，脱掉外套，夜风的凉很快在房间里散去，郁南放松的躺在沙发上，愣愣的盯着天花板看。
“你很特别，和别人很不一样，长的也很帅，很可爱，有人告诉过你吗？”
“我是认真的。”
“如果我当你女朋友，年纪大吗？”
郁南猛然闭眼，认真的，什么认真的？当他女朋友认真的吗？
他意识到，白小然好像很大胆又很模糊的说了什么，可是又让人捉摸不清楚，也确定不了。
郁南没睡安稳，第二天见着白小然就有点下意识的躲，但一个办公室的，怎么着也躲不过去。
刘明辉让他离白小然远一点，现在倒是阴差阳错了，说起来，白小然的哥哥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你看书好认真。”
郁南吓得一哆嗦，抬眼看去，白小然就站在他身后，靠的很近，眼睛落在郁南手中的书上：“不过，教材书的话，有必要看这么慢吗？”
郁南把书合上，白小然却忽然伸手捏了捏他的脸：“好软，郁南老师长的俊，怪不得小孩子喜欢你。”
郁南悄悄移了移屁股下的凳子，缓了缓呼吸，耳朵根却不受控制的红了，他眼睛一瞟，注意到办公室老师都不在，大概是到了吃饭时间都走了。
受不了夸奖的郁南转移话题：“你…哥哥有消息吗？”
白小然脸上流露出真实的忧愁，她拉了旁边的椅子过来坐：“还在等，如果今天还没消息，应该是出事了。”
可现在的都已十一点多了，一天过半，百分之六七十人出事儿了。
当初白小然只告诉郁南让他将人送到指定地方，却没有告诉她她哥哥要怎么才能出国逃出去，郁南劝她：“还有些时间，或许是你哥哥忘记了。”
“不会的。”白小然摇头，可她并不像郁南以为的那样为这件事情着急，她拿出饭盒递给郁南：“我今天早上做的寿司，颖颖说很好吃，我就想着带来给你尝尝看。”
“不用了，我…”
“拿着吧，你帮我这么大的忙，不收存心让我难受啊？”
郁南只好收下来，他并不爱吃寿司，被收养后他吃过最多就是家里阿姨做的饭，养父养母不爱吃生鱼片和寿司，所以他也很少碰，习惯也就成了喜好。
“不尝尝看吗？很好吃。”
郁南打开尝了一个，味道其实不坏也不好，黄瓜的味道很新鲜，一吃就尝到了。
“好吃吗？”
郁南应景点头：“嗯。我之前没吃过，不知道好坏，但应该还可以。”
白小然微笑：“你好认真，每次都觉得你很真诚，现在这样的人很少了。”
又被夸了，郁南想，可是每次他都觉得好开心，人的价值是自己给的，怎么能轻易就因为被别人肯定而兴高采烈呢。
可是他被夸奖肯定的次数少的可怜，只有被放在蜜罐里宠和优秀的人，才会理所当然的接受夸奖和贬低吧，就让他没出息几次吧。
“郁南家里有哥哥吗？”
郁南摇头，忽然想起刘明辉，他蹙了蹙眉并不想提起。
“我怎么好像听人提起过你有个哥哥，或许是我记错了吧。”
郁南含糊道：“有个哥哥，许久不联系了。”
白小然拉起郁南的手指，这次力道有些大，郁南没能收回来。
“你不能每次都这么害羞，虽然像你这样干净简单的男孩子很难得，但每次让我主动我也会不好意思。”
郁南僵着手臂，抿了抿嘴：“什…什么意思？”
“不懂吗？”
“我喜欢你，需要这么直白的跟你讲吗？”
郁南听见自己心脏剧烈跳动声，他没说话，好像被蛊惑了，一动不动，张不开嘴，沉默成了默认。

郁南谈恋爱了。
白小然早上会给他带早饭，她做的饭很好吃，会主动牵他的手，晚上回去会给他一个拥抱，然后偶尔在他脸上亲一口。
郁南第一次的时候被惊吓到，飘忽着眼神脸红了。
白小然就捏着他的指尖轻轻的笑，然后将头埋进郁南怀里。
周末他们就一起出去玩，程小唐很听话，会叔叔叔的叫他，三个人一起吃饭，一起玩。
郁南喜欢这种感觉，被填满的感觉，填满了空缺，开心的时间就变多了起来。
这所学校还算大，操场后面有一片枫林，即使是叶子不红的时候，走在里面的小道里，吹着风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
他们两个经常在在这里闲逛，郁南对这种陪伴的感觉贪恋又忐忑。
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他只是缺少一些说不清的东西，而白小然恰好有了，所以两个人在一起了。
但他又怀揣着他会努力对她好，将她当家人的侥幸念头，拉着白小然的手，享受着她的注视和温柔的笑意。
她爱他就好了，他也会努力将她当家人，会对她好，会哄她开心。
日子过的太温和，郁南都快忘记白小然哥哥的事情了，也许是他还记得但是白小然不提，他就以为她哥哥顺利逃出去了。
所以当白小然忽然在他面前落泪哭诉的时候，他愧疚难安。
白小然事事照顾他的感受，这么大的事情他怎么不多关心关心呢。
可真仔细回头想这件事情，不可避免的就想起刘明辉来。
那天刘明辉能及时出现将他带走，说不准这背后的坏人就是他呢？
之前他只是怀疑，可现在仔细一想便觉得细思极恐，刘明辉这么了解他的行程，那天下午他的人忽然出现肯定是之前就在，不然市区到那里不可能会这么快。
“我真不知道怎么办了，小南。最开始我想着或许是他忘记了，可是三天又三天，我没办法不担心，他是不是已经遇害了？”
郁南看不得人流眼泪，尤其是对他好的白小然，他抽了纸巾，笨拙的给人擦眼泪：“不会的，没事，人肯定没事，或许…或许是有事情没顾上，他肯定能回来。”
白小然抽抽噎噎的擦掉眼泪，失魂落魄的抓住郁南的手，心神大乱的模样：“郁南，郁南，你帮帮我吧，我…我该怎么办…”
郁南被她扯的身子不稳，盯着白小然无助的眼神只好应声道：“好…好，我想想办法，你别难过了，没事没事。”他搂着扑进怀里的白小然，僵着手脚像哄孩子一样拍了拍她的背。
晚上回去，郁南辗转反侧，最终决定去找刘明辉。
郁南不记得刘明辉的住处，当初也是匆匆离开，他想起之前刘明辉来过家里，给养父打电话要来了地址。
“你找他有什么事情吗？我改天将他请家里来坐坐？”
郁南不知道养父和刘明辉之间是怎么认识的，他当然不想有过多的牵扯：“没事，爸。我妈最近还忙吗？”
“她还是老样子，你也知道。”
挂断电话，郁南心中有事，一夜没睡好觉，第二天请了假期，收拾好心情，打车去了刘明辉家。
刘明辉的住处很偏，是一所独栋别墅，郁南敲了敲门，等了好一会儿，大门打开，那晚的管家看见他没有露出意外的表情：“小少爷。”
管家的反应太自然好像真的是自家孩子回来了，郁南想好的话被一时被打断，他磕绊了下：“……刘明辉呢？”
“家主最近没回来。”
郁南没预想过这样的结果，他又问：“那他什么时候会回来？”
管家将门敞开：“我给家主打电话问问吧。”
别墅的大门敞开着，他并没有跟着管家进去，站在门口耐心等待。
几分钟以后，管家出现在别墅门口：“小少爷，家主今天可能不会回来。”
“那…那就是可能会回来？”
“不能确定。不如您先回去吧。”
郁南摇头：“我等他回来。”
别说他已经请了假，他就是回去也不知道该怎么跟白小然说话，也不忍心看她伤心难过，他会很愧疚。
管家明明对他很和蔼，说话也一口一个小少爷，但是却没有提让他进来的话。
实际上管家也不明白，让叫小少爷是家主说的，上一次将人送出去后又嘱托不准郁南再来，来了就搪塞回去也是他说的。
到家主的想法向来是让人猜不透的，他摇了摇头，想起家主接电话时的沉默，深深觉得郁南这个人对家主的影响很大。
郁南蹲坐在别墅门口，幸而如今初秋，太阳没出来，他吃了早饭来的，从十点钟一直等到晚上七点。
郁南无聊的厉害，用手机玩游戏电量也已经岌岌可危，他捡了个石头在地上划拉。
头顶路灯骤亮，一瞬间他恍惚间好像穿越了十几年的光阴回到了等待刘明辉回家过生日的那天晚上，他睁着眼睛蹲坐在路灯下，街边的车辆飞驰而过，他一个个数着，数到了一百等到了刘明辉回来。
刘明辉今晚会回来吗？
郁南仰头看着头顶的灯，二楼的窗户处，管家拉开窗帘看着他，似有所觉的抬头远看，一辆车从远处飞驰而来，不过瞬息，已经到了门前。
大门自动打开，车子缓慢进了别墅，郁南跟着站起身，看不清楚车里面坐的是不是刘明辉，好在大门没关上，郁南犹犹豫豫跟了进去。
等郁南厚着脸皮跟上车，车忽然停了下来，车门打开，刘明辉从上面下来，管家已经下来在一旁侯着，对着司机道：“将车停到车库去吧。”
这期间郁南都被忽视个彻底，刘明辉好像从头到尾都没注意到他。
郁南好像一个幽灵一样，他刚想开口说话，刘明辉却已经进了门，他不得不像不礼貌的二愣子一样跟了进去，试图引起他的注意力。
“刘…刘明辉。”
他这声微弱的声音刚叫出来，刘明辉就侧眸看了他一眼：“这哪里来的小老鼠，不跟主人讲就擅自进来了？”
管家在一旁低眉顺眼的站着，听他家主捉弄人。
郁南窘迫的脸涨红了：“你…你家门没关上。”
管家伸手伺候刘明辉脱下外套，悄无声息的退下。
别墅里的装潢富丽堂皇，郁南脚踩昂贵的地毯，站在原地眼见刘明辉上了楼，又巴巴的跟了上去。
“我有事情想给你说。”
刘明辉扯了扯领带，推门进了办公室：“说。”
郁南跟在他身后进去，不知为何注意到他今天没有拿手杖：“你…你的腿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