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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换下了女装(刘狗花)


“嗯?”祝松当即停下话茬,认真又虔诚地看向他。
只见方临渊抬手指了指城门之下的方向,问祝松道:“将军您看,那辆板车上明明有三五个人,怎么唯独只查了车夫的文牒?”
祝松嗨了一声,答道:“将军有所不知,这是老规矩了。出入京城的百姓太多,每日都排长队,若是挨个仔细检查,每天到城门关闭之时,便要有一半的人堵在城外进不来了。”
“可若是有人混在其中,岂不是轻易就能混进城来?”方临渊不解道。
“碰不到这样的情况。”祝松朗声笑了一声,说道。“我们不是只查车夫,而是寻常百姓便以户籍为单位检查。像刚才那样的,通常是一家人一起进城,拖家带口的,便只查户主与青壮,其他人一带而过,只做简单登记。”
“从没出过岔子吗?”方临渊又问道。
“只要确认是同一宗族家庭的,都出不了错。”祝松答道。“他们有各处派发的文牒与路引,成员又都登记在册。若是混入了外人,出了任何岔子,都是要连坐他们一家上下的。”
方临渊看着城下,若有所思地微微点了点头。
“方将军是发觉了什么不妥?”旁边的林子濯问道。“是与突厥贼人有关?”
提起突厥贼人,祝松的表情也有些紧张,转头看向方临渊。
“我们只是这样查汉人,进出的每个异族客商,全都是挨个盘查,查得干干净净的。”祝松说。“想来绝不会漏进不明不白的人来啊!”
方临渊摇了摇头,朝着他们两人安抚地笑了笑。
“没什么不妥。”他说。“只是边境向来城防严格,我第一次见这样审查人员的而已。”
那两人闻言皆点了点头。
说起突厥匪徒,祝松又道:“那日他们冲破城防而去,我们实在没有想到。这几个月陛下下了旨意,我们也翻查了进城的全部异族的入城记录,但全都是文牒行令俱全的,没找到可疑分子。”
“那出城的呢?”方临渊又问。
“出城手续向来简单。陛下这几日也勒令我等排查,但这无疑大海捞针了。只是圣意在上,我们也只能尽量查。”
方临渊闻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几人说话间,天色也渐渐暗了。接替祝松执夜的副将已然到岗,他们几人盯着城下的卫兵换岗之后,便进了城墙之上祝松的住所,摆起了酒菜来。
城墙之上视野极佳,往城里可看见遍上京接天的灯火,往城外又可看到四下星星点点的村镇。
没到城门落锁的时候,即便天色全黑了,也有不少百姓陆陆续续地朝城里来,不远处的运河波涛宽阔,粼粼的波光将灯火与船舶的倒影搅碎在水中,反倒找不见月亮的影子了。
祝松摆上桌的是在他家埋了积年的好酒,他这日见着方临渊高兴,又与林子濯是多年的交情,喝得便愈发酣畅。
方临渊今日同他交谈过后,对那群突厥人如何进的城还百思不得其解,一时有些心不在焉。
酒过三巡之际,连祝松都看出他神思不属了。
“方将军这是在想什么?”他问道。
“你说,接连几个月入城的异族人都没有异样,百八十个执刀的匪徒,究竟是如何混进来的呢?”方临渊问道。
祝松露出了个安慰的笑容,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单想是想不到的。”他说。“将军不是已经查到了领头的那个突厥人吗?陛下下达的追缉令早派发到了各个州县,待这人抓住,案子不久能明朗了。”
“可我只怕……”方临渊握着酒杯,沉思片刻,微微叹了口气。
祝松不明白了,迟疑的目光看向林子濯。
“将军是怕,若这些人能神不知鬼不觉的入京,便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大宣?”林子濯问道。
方临渊点了点头。
林子濯想了想,正色道:“将军放心,这是不可能的。这些人能进入京城,全仗着他们有清白的身份,如今遁逃,即便能混过一城一镇,却绝无法逃出千里之远。只是如今不知他们藏匿何处,但假以时日,必会现身。”
他说的的确是实情。突厥人入大宣的路引文牒皆是大宣官府派发的,一人一册,绝无空余。
便如为首的那个乌力吉,他此番出城,顶着一张异族的脸,除了他乌力吉的那张文牒什么都没有,便是连套用假身份都做不到。
方临渊闻言点了点头:“你说得对。”
“若将军再不放心,不如一会儿让老祝这几日将出入城门的异族人记录誊一份给你。”林子濯又看向祝松,笑着说道。“将军拿来审查,说不定还能找到端倪。”
祝松听见这话,当即站起了身。
“干什么去?”林子濯连忙叫住他。
“我这就去让他们把文书全找出来,给将军誊。”祝松酒喝得有些多,起身时晃晃悠悠的,咬字都不清楚了。
“你急什么,快回来坐下!”林子濯赶忙说道。
祝松却头也不回,径直往外头走去:“我这就去给将军拿!”
“喝多了。”林子濯无奈地摇了摇头,对方临渊说道。
方临渊被祝松逗得发笑,连忙站起身来,追出了门楼之外,上前几步拉住了他。
“不着急,祝将军先安坐下来。”方临渊笑道。“他们还在底下执守呢,您就别去添乱了。”
说着,他淡笑着朝城下看了一眼,正好看见几辆载着货物的马车车队缓缓停在城门前。
整个车队上拢共坐了七八个人,行色匆匆的,当一群要赶在城门落锁之前入城的客商。
眼看着便到了关城门的时辰,门前的卫兵也露出疲态,走上前去,便伸手索要他们的路引文牒。
为首赶车的那个赶忙往怀里去逃。
方临渊视线扫过他,眸光一顿。
此人神色似不大对。
出入的商贾百姓通常神情都很自然,文书也是早准备好的,生怕在城门前耽搁太久。但这人姿态忸怩,掏路引的动作又慢又别扭,递给卫兵时,也下意识地躲避着对方审视的目光。
这是惶恐畏惧时才会有的动作。
方临渊的目光又看向了车上的其他几人。
男女都有,还有一对岁数很大的老妇老翁。远远看去分明是一家人的模样,但却有种别扭的奇怪。
下一刻,方临渊目光一凛。
是了!一家人风尘仆仆赶了这么久的路,眼见就要进城,该是松弛而疲惫的。但那人上前递送文书时,这些人却各个目光如炬,有意无意地盯着他。
那番姿态,分明不是对待家人,反倒像在监视是人质。
而再看这些人的穿着打扮,暮春的夜风温暖和煦,他们却各个衣着严整,衣领处严丝合缝,捂得严严实实。
方临渊按在城墙上的手微微一收。
就在这时,车上的老妇抬起头来,正撞向方临渊的目光。
只目光相触的一刹,她竟是下意识地抬起手来,捏紧了自己的领口。
电光火石间,方临渊想起了那日在宫门之前,那内侍绘声绘色地告诉他的事情。
“……据说圣莲教的教徒都会在这儿纹朵莲花,以作辨认。”
方临渊当即探出身去。
“拦住他们!”
他扬声,短促而清晰地命令城下的卫兵们道。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作话是给大家的520礼物,小甜番,与正文无关~ 以下是番外内容↓ —相思子— —关于公主殿下今天还在暗恋的这件小事— 于方临渊而言,五月廿十不过是个极寻常的日子,卫戍司需要当值,那帮酷爱蹬鼻子上脸的猴崽子也要他盯着才肯好好练武。 但赵璴却有不足为外人道的情愫,恰逢这一天的日子读起来,总有两分隐秘却又呼之欲出的情意。 他想了许久,总觉该给方临渊些什么。 但送银两总觉心意不足,荷包玉坠又太过暧昧。至于他亲手做的物件,方临渊向来避如蛇蝎,像是要给他套枷锁似的躲闪不及。 想到这个,赵璴又不大高兴。 于是,提前数日,他在窗下亲手植了一株相思子。日复一日的阳光雨露,青翠的枝头渐渐结下了累累的红果,宛如那日悱恻缠绵的日子一般。 廿十那日一早,方临渊起身练枪时,便见赵璴来了他院中,手里捧了一盆红果。 方临渊停了手中的枪,单手握着负于身后,停在赵璴身边,打量着他手里的玉盆:“这什么啊?” 赵璴却只将那盆植物朝他面前递了递,说道:“给你的。” 方临渊凑上近前打量了一番。 他不爱读诗,不懂什么“此物最相思”的说法。却见碧绿摇曳的枝头上缀着通透可爱的红果,看着像红豆,又像小樱桃,看起来还挺甜。 他伸手便要摘下一颗来尝尝。 可不等他触到枝叶,便被赵璴一把拍在了手背上:“做什么?” “我尝尝甜不甜。”方临渊答道。 却见赵璴神色冷凝,提醒道:“有毒。” 方临渊吓得当即收回手来,诧异地看向赵璴。 “那你给我这个干什么?”他问道。“让我杀人的事我可不敢啊!” 赵璴抿了抿嘴唇,片刻才僵硬地憋出一句话来。 “观赏用的。”他说。“放窗前,好看。” 方临渊这才松了口气,单手接过了那只玉盆。 “你早说嘛。”他说。“是挺好看,多谢你啊。” 赵璴宛若自吞了一颗苦涩的相思子一般,数日手植而起、寸寸生根发芽的心意全都堵在了他喉头,不上不下的。 却在这时,日头恰从檐上升起,照在了方临渊脸上。 只见他神色很是好奇,一手拎着长枪,一手将那盆相思子抱在怀里,好奇地端详着它的模样,又小心翼翼地生怕碰到了它,像是檐下撩拨春色的猫儿,灵巧又胆怯。 赵璴喉头堵塞的那颗相思子,仿佛在这一刹那融化了一般。 融进了他的肺腑与四肢百骸,是可蚀脏器的剧毒,却又是冰消雪融的柔软。 想来相思便是如此了。 入骨相思可蚀骨血,是软刀伤人的情爱,更是深不见底的囚笼。 但这一刻,赵璴知道,自己饮下鸩酒,却甘之如饴。

城墙高有数丈, 又无落脚之处,方临渊无法立即飞身跳下,只能走后头的楼梯。
发出命令之后, 他当即回身, 以最快的速度冲将下去, 绕过了好几层楼梯的转弯。
“这是怎么了,将军?”
后头的两人都没回过神来, 但看见方临渊直向下冲,便也跟着冲到了城墙前头。
却见卫兵们正上前要拿人,车上那一众老弱妇孺却宛若变了人一般, 纵身跳下车来, 手中银光闪过, 已然割断了后头几辆马车的绳索, 翻身跨上了拉车的骏马,缰绳向后一扯,便朝着远处逃去。
这些人显然训练有素, 卫兵们一阵忙乱,却只捉住了为首的那个车夫,以及离他们最近的一个年轻男子。
下一刻, 方临渊冲出了城墙,面前却只剩下那群人绝尘而去的背影。
“追!速速备马去追!”只听方临渊对周遭的卫兵喝道。
已经有守城的兵士牵马出来, 跨上马便要直追而去。方临渊却一把拉住了为首那人的缰绳。
“留一队人马给我,不要超过十人。其余的只管去追, 阵仗要大, 但切记, 跟出五里之后, 就要被他们甩开, 不得再作纠缠。”
——这是什么要求?
那人抬头看向城墙之上,便见酒醒了大半的祝松怒得扬起拳头:“发什么呆!”
“是!”
那卫兵连忙应声,带着大队兵马朝着那群人直追而去。
祝松急得大半个身子都挂在城墙上了。
“方将军,这是怎么回事!”他扬声问道。
却见方临渊眉目沉沉,走到被抓的那两人面前。
为首的那个车夫这会儿腿脚都软了,被两个卫兵架着才没软倒在地。他这会儿涕泗横流,直向方临渊告饶,说自己是被他们挟持的,不知道这些是群什么人。
而另外一个,直勾勾地盯着方临渊,面上毫无惧色,一副不经严刑拷打便绝不会吐露半个字的模样。
方临渊却没跟他废话,一把扯开了他的衣领。
只见一朵妖异的莲花纹在他锁骨正中央,在火把的照耀之下,宛如张牙舞爪的精怪。
方临渊抬头看向祝松。
“圣莲教徒!”祝松目瞪口呆。
便在这时,方临渊要的十个人已经骑马过来了。为首的那个牵着一匹空马,是给方临渊准备的。
“方将军,多带些人吧!”城楼上的祝松连忙说道。
却见方临渊摇了摇头,翻身跨上马去,抬头对他们短促地说了句话,便抽出马鞭猛地一扬,带着那几人沉入了深深的夜色中。
祝松身后的林子濯转身便走。
“那可是圣莲教的人!”祝松一把拉住了他。“方将军只带那么几个人怎么行,苏州的知府都被他们劫掠走了!”
却见林子濯神色严肃地转过身来,对他说道。
“人马越多,声势越大。”他说。“方将军这是要带人跟踪他们直捣贼巢,我需立刻去禀明陛下,派人增援。”
“你怎么知道?”祝松忙问。
“方将军刚才的口型,你看清了吗?”林子濯说。
“是什么?”
“未见贼首。”
祝松愣在原地。
方临渊会这样说,分明是已经背下了圣莲教头目孙白通缉令上的画像。而不过夜色下的短暂一扫,他竟就认出了底下所有人的模样?
而未见贼首……
便是要去,亲自捉住贼首了。
灯色之下,怀玉阁守夜的侍女们举着灯笼,拿着藤编小篓,在门前的花树下转来转去。
绢素掌着新取来的银烛进院里来时,几个侍女便嬉笑地朝她行礼:“绢素姑姑,这是从府库回来的呀?”
便见绢素微微点了点头,说道:“殿下看书的烛火要用完了。你们这是做什么?”
“眼看着花已经开始落了,小厨房的王公公说这会儿正是最甜的时候。”捧着花篓的侍女将手中的小篓往绢素面前递了递,笑道。“我们商量着收些花来,好教王公公给殿下作桃花酥饼吃。”
绢素朝篓中看了一眼,不忘叮嘱道:“当心些,树下不大平坦,小心摔了跤。”
侍女们笑着纷纷应声。
绢素朝她们点了点头,便捧着银烛入了阁中。
夜色渐渐深了,这本该是赵璴休息的时间,但他却仍坐在窗下看书。安平侯外出应酬饮酒,到现在都还没回来,赵璴似是在等他,半个时辰前甚至还专门遣了吴兴海出去查问。
绢素轻手轻脚地将银烛放在了柜上,取出两根来,替赵璴替换下了桌前即将燃尽的烛火。
想必殿下也是忧心吧。
前些日吴兴海便得了消息,说方临渊与锦衣卫的北镇府司使过从甚密,那日一同去饮了酒,今日见面又是同他。
他们宫中出来的几人分工明确,松烟专替殿下管理下人,她则负责饮食起居,至于朝中事务,则都由吴兴海掌管。
不过即便从没经手过,绢素也在侧听到过些,知道这个北镇府司使是今上最信赖的手下,说是爪牙也不为过。
而陛下与公主之间,从来都是水火不容的。
即便几乎身在同一屋檐下,人与人间哪有不怀疑的?想必安平侯去见了这人,殿下决计不会放心。
绢素替换好了灯火,抬眼看向赵璴。
却见微微跳动的灯火之下,赵璴捻着书页的手轻轻摩挲着,竟已将那页书的边角搓卷了,却还没翻到下一页。
绢素正要退下,却听赵璴开口问道:“什么时辰了?”
绢素连忙答道:“回殿下,已到了子时二刻。”
赵璴的眉心微微拢了一瞬,捏着书角的手也立即停了下来。
“吴兴海的人还没回来?”他垂下眼去,皱着眉朝后翻了一页书。
哗啦一声,宛如短兵相接,倒不像在看书。
“奴婢去替殿下催一催他吧。”绢素说道。
就在这时,急促的脚步声远远传来。绢素回头,便见是行色匆匆的吴兴海,一把将房门关上,便一头跪倒在了赵璴面前。
“公主殿下,大事不好!”吴兴海道。
只见赵璴一把将书扣在桌面上,姿态虽稳,却险些撞翻桌上的烛台。
“方临渊怎么了?”只见他问道。
“城外传来消息,圣莲教出事了!”吴兴海道。“进城的那批人在城门前被安平侯识破,安平侯现已出城,在追缉他们!”
“他带了多少人?”赵璴覆在书脊上的手当即收紧了。
“殿下放心,只带了十个!”吴兴海说道。“奴婢已经吩咐了埋伏在周遭的人,定能阻住安平侯,不让他坏了大事!”
却不等他话音落下,哗啦一声,赵璴手里的书扬在了他脸上。
“……殿下?”
却见赵璴搁在桌上的手紧紧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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