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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换下了女装(刘狗花)


方临渊连忙回过头来,跟教电打了似的。
“是该小心些。”他正色道。“一会儿我离人群远点。”
他在边关的黄沙里滚多了,实在不知该如何应付,难怪话本里的老和尚要叮嘱弟子路过的女人是老虎变的。
只是老虎好杀,这些京中的女孩儿们却教他不知如何是好了。
却见赵璴眼波淡淡一扫,抬起手来在发间扫过,便从那儿拔下了那支熠熠生辉的白玉蜓翅雕花。
“过来些。”只听赵璴说道。
“什么?”方临渊一时没反应过来。
便见赵璴淡淡看了他一眼,单手打着车帘,另一只手三指捻着那支簪花,伸向方临渊。
其后,他一指朝方临渊革带上一勾,轻飘飘的,便拉着他往马车前近了一步。
是个极其自然,却带着种道不明的妖娆暧昧的动作,吓得方临渊浑身一紧。
夭寿了,狐狸精要吃人了。
他正僵硬的不知说什么,却见赵璴眉眼垂下,修长冷硬的手在方临渊佩刀的带銙上来回一挑,那支簪花便稳稳地别在了他腰间。
流火刨了刨蹄子,带得方临渊身形晃了晃,那白玉花便在方临渊腰间微微颤动,看上去好看得紧。
一眼望去,便可见华光熠熠,一看便是某位女子绣手玉心的一处标记。
方临渊一愣,当即回过神来,面上露出几分讶异的喜色,抬眼看向赵璴。
简直是赠了他一道齐天大圣的辟水诀,赵璴怎么这样聪明!他倒是忘了,有了和赵璴的这层关系,能给他免去不少麻烦呢!
他开口正要道谢,却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阵马蹄声。
方临渊转头看去,便见是李承安。
他单手勉强捏着缰绳,怀里捧着一怀的鲜花香囊,颤巍巍地往他们这边走。
方临渊眉心一挑,便见耍杂技似的李承安也看了过来,正要说什么,却一眼看到了他腰侧的簪花。
只见他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看到的是这样和谐中透着些旖旎暧昧的场面。
他张了张嘴,表情有点傻,唯独身下的马还在带着他朝前走。
“干什么?”见他一双眼二愣子似的在他和赵璴之间来回徘徊,方临渊偏了偏头,问道。
李承安登时回过神来,满手的锦绣捧得有些滑稽。
“啊!我……我是见着公主殿下来了,来跟殿下打个招呼。”
说着,他格外刻意地扬了扬手里捧着的花,嘿嘿笑了笑:“参见公主殿下,您看,这都是属下刚才收到的。”
方临渊抬手按了按额角。
这小子是在干嘛,上赶着跑来跟赵璴解释,还一副欲盖弥彰的模样,难不成是怕赵璴吃醋?
怎么可能啊,他们两个什么关系?流火吃醋赵璴都不会吃醋的。
方临渊一时只觉得李承安多事,幸好赵璴也似乎不大想搭理他,目光淡淡一扫,朝着他敷衍又冰凉地勾了勾唇角,轻飘飘地一点头,便放下了雕车的帘幔。
刹那隔绝了李承安的视线。
前头的车夫催马而行,李承安和方临渊一道目送着马车远去。
“你还抱着那堆东西做什么?”待马车走远,方临渊淡淡瞥了李承安一眼,问道。
李承安这才如梦初醒,连忙把一怀的东西丢了。
只是他手比脑子快,手松开才想起萧娘子的牡丹花也在里头,连忙手忙脚乱地伸手去够,堪堪接住了。
“忘了。”李承安说。“那我先去还萧娘子的簪花了啊,人家从头发上摘下来的,不好就丢掉了。”
“去吧。”方临渊淡淡道。
李承安便调转马头,朝着那香车去了。
刚走两步,却见他又勒马回头,看向方临渊,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有话就说。”方临渊不耐烦道。
“你能教教我吗?”却听李承安双眼亮晶晶地问道。
“什么?”方临渊没听明白。
便见李承安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下巴朝着那乘碌碌而去的雕花马车示意了一下。
“这样冰雕似的神仙人物都能搞定,那是有天大本事的。”李承安说着,还不忘朝方临渊竖了竖大拇指。
“就别藏着掖着了呗,教教我嘛。”
方临渊面无表情地朝着他的马屁股上挥了一鞭子。
那马登时朝着香车的方向跑去,李承安猝不及防,哎呦了两声,手里的花差点又掉了。
他堪堪稳住身形,转过头时,便看见了方临渊端坐在原处的、冷酷无情的脸。
不教就不教呗,凶什么啊。
李承安小声嘀咕了两句。
而那边,方临渊赶走了李承安,便自领着人巡视去了。
临近正午,曲江池愈发热闹,西侧高台之上的宴会也开了场。高台旁侧有一片御用的跑马场,因着地势高,便是整座曲江池视野最好的场地,这会儿已然摆上了红漆雕金的设施,摆出了一片供宴上贵族们玩乐的马球场。
方临渊也趁着午饭之后的空闲,前去高台之上向皇后见了个礼。
宴上气氛正热烈着。皇后端坐在高台之上,周遭丝竹声恢弘悠扬。她身旁坐着的是赵瑾赵珏两位皇子,而其他的公主们则各自坐在夫家的席位上,都离她不远。
“今日曲江池盛况空前,却又这样太平安稳,多亏了安平侯呐。”见着方临渊前来见礼,皇后笑着让他平身,温声说道。“执守辛苦,安平侯快些坐下喝杯茶吧。”
旁侧已有内侍端上了盛着酒水的金杯,方临渊双手接过,朝着皇后敬道:“娘娘谬赞。今日盛景全因大宣太平繁盛所致,全仰仗娘娘与陛下至圣至明。臣祝娘娘千岁安乐,也遥祝陛下千秋万代。”
皇后满脸笑意地端起了杯来,与方临渊满饮了杯中酒液。
清液入口,一阵甘甜。酒液淌过舌尖时,方临渊都微微一愣,继而便闻到了蔓延至鼻端的桃花香。
宫中宴饮常常是用花雕,今日竟换成了桃花酒?
接着,便见皇后笑道:“怎么,安平侯尝着这酒如何?”
“清冽甘甜,似是桃花酿?”方临渊答道。“春日饮桃花,娘娘当真别出心裁。”
却见皇后轻轻笑了笑,拿帕子掩了掩唇。
“哪里是本宫的点子?”她笑道。“本宫向来懒怠,也是芷柔这孩子心思巧罢了。也亏她这般孩子气,见着春来,竟收拢了宫里的桃花亲手酿了酒,安平侯不嫌粗拙才好。”
方临渊转过头去,便见旁侧的席位上正坐着六公主、也便是芷柔公主赵珮。
她前些日子新嫁,今天一身色彩浅红的衣裙,恰与满目春光相得益彰,此时正垂目羞涩地笑着。
只是……
她容色着实不抵旁人出众,方临渊只眼光一扫,目光便被旁侧席位那人吸引去了。
高台上的酒宴虽是露天,但席位都有纱制的帘幔围合,轻易是看不到旁边的。但纱幔纷飞之下,旁侧那个素淡的浅绿色身影,却容光夺目得宛若花神降世一般。
方临渊转头看去,便见端坐在那儿的赵璴捧着个白玉茶盏,他看去时,正好抬眸,和他目光一碰。
方临渊朝他打招呼似的笑了笑,还不忘在心里称赞了一句。
长嫂选衣服的眼光向来不错,绿衣竟比红衫子还耀眼。
他转过头去一时没说话,但周围人都看见了他与徽宁公主目送秋波。原本正柔顺垂眼的赵珮也发现了,此时面上的笑意僵了僵,放在唇畔的手帕也放回了膝头。
但方临渊毕竟不是真的在跟赵璴抛媚眼。
只简单的一个对视,他便回过头来,朝着皇后夸赞道:“六殿下巧思,当真是好酒。”
皇后垂眼笑了笑。
他们正说着话,马球场上忽然传来了一道锣响。
众人纷纷看去。
便见站在看台上的内侍抬手一敲铜锣,两侧代表着双方进球数量的旗帜烈烈飘扬。
“秦国公世子先得七筹,胜!”
方临渊转头看去,便见那边是秦国公世子王昶带着一众世家子弟,正举着球杆欢呼。而另一头,为首的是个年轻公子,虽看上去瘦了些,模样生得也端正,这会儿一头的汗,看起来挺面生。
赵珮脸上的最后一点笑容也没有了。
只见场上飘扬的旗帜上,王昶这边七面,那年轻公子那边却只三面。一时间,便连他身后的那些人都垂头丧气的。
“黎驸马平民出身,能打成这样也不错了。”
“是呀,不过秦国公世子也太不晓事,竟也不给黎驸马让两杆。”
“他怎么会让?他向来不都是这样的脾气……”
场上这会儿正管弦锣鼓地热闹,又有鼓掌欢呼声,周遭人的议论便大声了些,便是方临渊都听了几耳朵。
黎驸马?尚公主且姓黎的,只有赵珮的那位新夫婿、去年新点的布衣驸马黎柘了。
方临渊转头看去,便见黎柘正微微笑着朝王昶点头祝贺。但王昶却像没看见他似的,三步并两步上了高台,在皇后面前行了礼。
“臣赢了马球,这便前来领赏了!”他扬声说道,一副目中无人的姿态。
他在宫中都是出了名的放肆,不过陛下向来重孝,礼重先太后,故而很纵容他。
只见皇后也抿嘴笑了笑,温声道:“昶儿的球技向来是京中数一数二的。今日的彩头,也合该入你囊中啦。”
说着,她抬了抬手,旁侧的内侍便双手端着这场马球赛的彩头,捧给了王昶。
却见王昶双手接过,还不忘转过身去,看向黎柘张扬跋扈地笑了笑。
“黎驸马如今不比你在岭南的穷乡僻壤了,击鞠投壶这样的玩意,也该好好学学。”
这话便有些刺耳了。
方临渊早听说过这位驸马出身寒门,家中两亩薄田,却是将他供入了天子堂。
什么马球击鞠的,从来都是贵族人家才玩得起的,平常人家便是连马都养不起。黎柘能进三杆,也算得上不错了。
王昶这人还真是不依不饶。
退到一旁的方临渊侧目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却见王昶双手捧着彩头,回过头来,正好迎面撞见方临渊。
王昶目光一愣,继而在上下大量了方临渊一番后,缓缓露出了一个势在必得、却又不怀好意的笑容。
“是你?”王昶问道。“我回去打听过,安平侯,是吗?”
方临渊都懒得理他。
他淡淡朝王昶行了个平礼,便打算转头向皇后告辞。这人仗着家室横冲直撞地,又随意羞辱他人,方临渊都多余看他一眼。
却不料下一刻,王昶挡在了他面前。
“都说安平侯马术过人,怎么样,可敢与我赛一场?”
方临渊哪会打马球,唯独知道规则,也是年少时在宫宴上看来的。
他不卑不亢地直视着王昶,淡淡说道:“虎牢关也是穷乡僻壤,我亦没学过马球。”
这话便是在怼王昶刚才的那句讥讽了。
宴上微微一静,便连旁边的黎柘都有些意外地看了方临渊一眼,似乎没想到他会为自己出头。
在座的众人也亦没想到竟有人敢跟王昶这样说话。
这位京城的霸王,谁敢惹他分毫?
方临渊的神色却很平静。
只见王昶双目微微一瞪,继而看着他冷笑了一声,转头朝着皇后拱手道:“皇后娘娘,微臣请与安平侯一战,只我二人,先得三筹者为胜。”
这家伙还真是嚣张,直接就去跟皇后请旨了。
只见皇后面露难色,说道:“可安平侯说了,他并不会击鞠。”
“安平侯能马上枪挑突厥贼首,怎么就不会打球了?”却见王昶转过头来,讥诮地看着方临渊。
“这……”皇后也为难地看向了他。
方临渊看了王昶一眼。
这人怎么这么自信,像是笃定了他会赢一般。只是脑子不太好用,一句激将法,倒是把他自己骂进去了。
便在这时,席间传来了一声轻轻的笑。
是赵璴的声音。
方临渊转过头去,便见赵璴仍端坐在原处。茶盏捧在手里,双眼却淡淡地抬了起来,看向王昶。
“将军以枪挑下的,恐怕不止突厥贼首吧?”
在场众人皆是一愣,静得落针可闻地看向赵璴。
“你什么意思?”王昶还在质问他。
却见赵璴讥诮地勾了勾嘴唇,面上虽是笑着,神色却冷得王昶都面露忌惮,气焰也短了一节。
“前些日闹市纵马,被将军挑落而下,不正是世子你自己吗?”只见赵璴轻轻放下茶盏,轻轻的一声响,却让王昶当即变了脸色。
“世子不会记恨至今,这才当众发难吧。”
他话说得刻薄,却又一针见血得紧,王昶的脸色当即白了。
“你……”他指着赵璴,但他句句都是实话,他根本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
方临渊则当即回过了神。
赵璴这是在替他说话!
他转头看去,便见一众各异的眼神里,赵璴安坐在那儿,神色淡然的真像俯视着他们的神鬼塑像,面前袅袅的茶烟跟鬼神庙前的香火似的。
而就在这时,高台上传来了赵瑾的声音。
“五皇妹这话怎么讲?”他说道。“不过一场马球嘛,玩耍而已,皇妹何必咄咄逼人呢?”
却见赵璴眉眼只是淡淡朝着群臣的方向一扫。
立刻,兵部尚书李扶便站起身来,朝着皇后行礼道:“皇后娘娘恕罪。犬子不才,在十六卫戍司历练,前些日子遭突厥蛮夷袭击,若非安平侯徒手挡住了利刃,犬子的性命恐怕留不到今日了。”
“安平侯手上有伤?”皇后闻言问道。
旁边的黎柘也看向了他的手,停顿片刻,朝王昶微微笑道:“世子马术精湛,不如等安平侯伤好再切磋。我骑术不精,正向向世子讨教一番,不如……”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却见王昶黑了脸,径直打断了他。
这回,便是连皇后的表情都不大好看了。旁侧席上的赵珮低头用帕子掩了掩嘴唇,不知在想什么。
大过节的,没必要闹这一出不愉快,还让王昶在这儿耍通威风。
方临渊站出了身来,朝着皇后端正地行了一礼。
“不过让一只手而已。”他说道。“既世子固请,臣也不好推辞。”
说着,他微微偏过头,对上了赵璴微皱着眉的目光。
他朝赵璴眨了眨眼,让他放心。
接着,他转过头去,冷淡而挑衅地看了王昶一眼,腰背挺直,朗声道。
“臣应战。”
安平侯要与秦国公世子对战马球!
一个是平定西陲,近来在京城风头无两的安平侯,一个是京中有名的纨绔,数年来马球无一败绩的秦国公世子。
消息登时从高台上传遍了曲江池,各大关扑场当即开了盘口,由众人押注输赢。
百姓们难得有这样精彩的热闹可看。
那马球场地势高,从曲江池畔抬头便能看见场上的情况。只见那红衣如火的安平侯已然跨上了那匹暗红的宝驹,靛蓝衣袍的秦国公世子也跨上了侍从牵来的骏马。
午饭刚过,正是日头正盛的时候。
柳荫下的百姓们纷纷抬头去看,关扑场上也是一片人山人海的热闹。
“打听到了吗?”李承安几人等在关扑场外,了半天才等来那几个进去探消息的卫兵。
“打听到了!”那卫兵说道。“热闹极了!您不知道,今日来曲江池的那些商贾员外,好多都押了注!还有好些个京中名士,写诗写话本的那些,还有好几个名妓呢!我看押注的名册上,上京城里认得出名字的,全来押注了!”
“都投得谁赢?”旁边的娄硕问道。
“……都投的秦国公世子。”那卫兵面露不快。“如今赔率都涨到一赔十了,没多少押咱们将军的。”
“他们都瞎了吗!”李承安咬牙切齿地骂道。
有卫兵道:“没办法……谁都知道,秦国公世子自从上了马球场,就从来没输过。”
另一个卫兵忙道:“但是我们几个全押了将军!一个月的月例,全押进去了,只当给咱们将军壮壮声势!”
只见李承安恨恨地朝里看了一眼,一把解下自己的荷包。正要递给卫兵时,又不解恨似的,连带自己的扳指玉佩,搜刮了一空,全塞进荷包中,丢进了那卫兵怀里。
“给,押将军!”
旁边的几人也纷纷解下荷包来,一时间,那卫兵怀里抱了个满。
“……咱要不要留些晚上的饭钱?”有人在旁侧问道。
只是他声音弱,李承安转头瞪去,他便不敢说话了。
就在这时,里头传来了一阵惊呼。
“怎么了?”他们几个忙伸头看去。
旁侧也有不少人伸着头问:“多少,里头押了多少?”
“一万两!”
一面登时传来了大声的惊叹。
周遭的人都炸了锅。
“什么一万两?”李承安问道。“押王昶的总额到一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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