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过期的蜜桃罐头)

陈副局洗了茶，泡了第一开，汤色清亮，一看就是好茶，陈副局给顾亦然倒了一杯，给他介绍功效：“顾队，你喝了这个好，这个理气调中、健脾养胃、祛湿化痰，对你的肺好，多喝点，你觉得好喝，带点回去喝。”
顾亦然耐着性子听陈副局介绍完，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才悠悠地开口：“谢谢陈局好意，我没有茶具，你留着自己喝吧。”
陈副局也端起茶抿了一口，温暖的茶汤顺着喉咙淌进胃里，暖意从胸腔蔓延到后背，陈副局还在享受这极品柑普带来的愉悦，顾队一开口，温度骤降：“陈局，找我有事吗？”
陈副局把手里的杯子放回茶盘上，轻叹了一口气：“哎，我就是想提醒你，注意身体，这两天降温快。”
“好的，谢谢陈局。”
是非常敷衍的回应。
陈副局见顾亦然喝完了杯子里的茶，正准备替他满上，顾亦然就先一步开口：“不用了陈局，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回办公室了，这两天事情有点多。”
“嗳嗳！”见顾亦然作势起身要走，陈副局连忙放下手里的茶壶，叫住顾亦然，“顾队，还有、还有一件事儿！”
顾亦然将视线移向老头，他这才心虚地开口：“是这样，那个局里，国庆过后要来个新人，很优秀……”
陈副局话还没说完，顾亦然就打断他：“陈局，我说过吧，我理解你们的难处，但是，不要把关系户塞进禁毒队，关系户吃不了这苦。”
被顾队预判到自己的操作，老头心口一紧，但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说好话：“不是，他很优秀的，我看了简历，进禁毒队绝对不会拖后腿，而且他……”
“感谢陈局关心，禁毒队现在人力充足，倒是刑侦一队的人太少了，俞队队里的氛围也不错，让优秀的新人，去俞队那边跟着俞队好好学学吧！”顾亦然丝毫不为所动。
“不是……哎，顾队，你心里也清楚，每次分局提拔人才，我都是优先满足禁毒队的需求，这次的新人，绝对是在以往水平之上的，除了年纪小点，绝对绝对的优秀，我也不瞒你，确实有关系，人就是冲着你来的，指名点姓要进咱们市局禁毒队，是部队那边的关系，”陈副局说着竖起大拇指，“还是那种大领导，我们确实没有办法，我和罗局知道他的身份之后，也很为难，他本来也不该进你的队……哎，这是他的简历，你看看吧。”

第15章
禁毒队的午餐是顾亦然让贺仙点的外卖，所有人都默认是公费的加班福利，一边开着玩笑问仙鹤姐餐标多少，一边敞开了把爱吃的菜点了个遍。
贺仙把外卖订单截图发给顾亦然确认，很快就收到了来自顾队的转账，一分不多一分不少，还有一句冷冰冰的“记得开发票”，但是负责汇总禁毒队每月经费报销的贺仙很清楚，连续熬夜加班后全队的早安咖啡，节假日加班同事的宵夜，还有这种全队召回的大行动之后的午餐，很多时候都是顾队自掏腰包请客的，但他从不告诉任何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甚至从不参与，因为在有领导在的餐桌上，饭菜再好吃也是被迫营业，顾亦然比谁都清楚这个道理。
顾亦然在办公室里一边吃早上买的椰蓉碱水球，一边查看彭姜审讯的录像，贺仙敲开办公室的门，说笑声从门缝里传了进来，顾亦然按下空格键，抬起头来，就看到贺仙手里端着小小的打包盒，看盒子形状像是例汤，顾亦然皱眉，似乎有些不满，贺仙连忙解释：“大家都有，商家多送了一份，奶油玉米浓汤，顾队，尝尝吧。”
顾亦然也懒得去计较贺仙这句话的真假了，起码贺仙是出于好意，这才勉强点了头，贺仙加快脚步朝着办公桌的方向走，顾亦然随口问她：“都没喝酒吧？”
贺仙笑道：“哪敢。”说着把奶油玉米浓汤放到顾亦然面前，手边的袋子里还剩两个碱水球，顾亦然问贺仙：“吃吗？”
贺仙的动作一滞，她是整个禁毒队在顾亦然身边待得最久的人，自然明白顾亦然这个举动里的含义——他不想亏欠任何人，比起得到别人的恩惠，“交换”更能让他心安。
三年前那件事之后，顾亦然从医院回到禁毒队，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禁毒队大换血，即使已经揪出了背叛者，其他所有人也都经过多轮严格的调查，确认没有问题，但顾亦然还是绝情地作出了这个决定，禁毒队的成员也并没有被亏待，大部分人调去分局或者辖区派出所做了小领导，只有个别局内转岗调去幕后，几十个人的大队伍，顾亦然最后只留了两个人在身边，顾亦然最得力的助手贺仙，和刚进禁毒队的小年轻何念。
自那以后，顾队就像变了一个人，他不再和大家打成一片，划清和下属的界限，没人敢顶撞他甚至不敢开一句玩笑，那件事成为了顾队的雷区，谁提起他都会立刻黑脸，他享受着市局领导们给的优待，恃宠而骄，目中无人，他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以他极强的领导力和对全局的掌控力，以及将所有计划付诸实践的执行力，他一次次运筹帷幄，或是力挽狂澜，再棘手的问题到他手里也能完美解决。
领导们无条件的信任与支持他，可他却不谈信任，不讲情分，只认实力，只认事实，孤高又傲慢，贺仙就这样看着他，一步步登上神坛，供大家顶礼膜拜，以至于她都快忘记了，顾队也曾在午休和大家一起开黑打游戏，会笑嘻嘻地揽着下属的肩膀，邀约大家下班一起去撸串儿。
贺仙笑笑，大方地点头：“谢谢顾队。”
拿着从顾队那里“换”来的椰蓉碱水球，贺仙走出了办公室，躲在门边视野死角的何念双眼放光，迫不及待小声问贺仙：“老大喝了吗？”
带上门，贺仙才点头回答：“嗯。”
何念握着拳头小声“耶”了一句，就看到贺仙把手里的碱水球掰成两半，递了一半给何念，笑道：“喏，顾队赏你的。”
何念欣然接下，一口咬掉一半。
顾亦然喝着奶油玉米浓汤，不咸，玉米很甜，是顾亦然喜欢的味道，他的心情不自觉的跟着也愉悦起来，手机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魏风尘，顾亦然滑开屏幕接通，按下免提，魏风尘的声音就从手机里传了出来：“顾队，吃饭了吗？”
“嗯，在喝奶油玉米浓汤，还吃了早上买的碱水球。”
“就吃这么点儿啊，我的小猫咪。”魏风尘的语气难得轻佻。
“话多，没事就挂了。”顾亦然一点不受影响，绝情地就要挂电话。
魏风尘似乎是笑了一声，说：“小璟的妈妈烤了纸杯蛋糕，他给你送过来了。”
顾亦然听完眉头又皱了一起来，叹了一口气，抱怨道：“怎么不拦着？”
“因为还挺好吃的，我也尝了一个，你吃完了睡会儿，我就不过来了，盖好毛毯，嗯？”
顾亦然这下是真不高兴了：“我自己知道。”
顾亦然喝完奶油玉米浓汤，刚收拾好桌面，贺仙就来敲门了，说是特警队的尤璟来找他，顾亦然的声音听不出一丝情绪：“进来。”
贺仙这才推开门，尤璟礼貌地向贺仙道过谢，高高大大一只，独自走进了办公室，顾亦然端坐在办公桌前，双手交握，手肘撑在办公桌上，平静地看着尤璟走近。
尤璟在离办公桌几步的位置就停了下来，双手背在身后，一米八几的大个子，虽然是狙击手，但平时的训练一点也没有马虎，穿着黑色的战术T恤，勾勒出紧实的肌肉线条，果然是魏风尘一窝的狗崽子，一个个都被他训得和他一样，身上没有一丝多余的赘肉。
尤璟深吸了一口气，开口叫他：“顾队！”
“嗯。”顾亦然轻声答应。
尤璟突然深深地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紧张地认错道：“顾队！对不起！我为我昨天的冲动，向您道歉！作为狙击手，我不应该让自己的情绪被嫌犯左右，更不应该带着情绪向领导请求开枪，请您原谅我的鲁莽，在今后的工作中，我一定会引以为戒，保持冷静，有大局观，不冲动，等待您的指示！”
尤璟平日里话本就不多，闷声闷气的大块头，一口气说这么长的话，怕是来这里的一路都在打腹稿，他说完还保持着弯腰鞠躬的姿势，好像顾亦然不答应他就能一直保持这个姿势，顾亦然没有立刻让他起来，端着架子愣是让他这么鞠了十秒，才淡淡地开口：“好了，认识到错误就行了，下次注意，起来吧。”
尤璟犹豫着缓缓直起身子，耳朵都红了，抿着嘴，似乎来的一路都在想刚才那句话，现在才后知后觉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尤璟有些窘迫，提着纸杯蛋糕的手又背在身后了。
顾亦然善良地给了他一个台阶，询问道：“小璟，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尤璟连忙把蛋糕提到胸前，解释道：“我妈妈烤的纸杯蛋糕，烤了很多，送来慰问特警队加班的大家，很好吃，顾队，你尝尝吗？”
看着尤璟小心翼翼又充满期待的目光，顾亦然的嘴角牵了牵，礼貌地接受了：“好的，谢谢你，也替我向你的母亲转达谢意，祝她节日快乐。”
尤璟呆呆地望着顾亦然，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猛地回过神来，才消化掉顾队刚才说的话——顾队没有拒绝自己！他抬脚两步跨近办公桌，开心地把手里的纸袋放到顾亦然的面前，露出一个腼腆的笑来：“好！那、那顾队，我就不打扰你了，我先回去训练了！”
看着尤璟僵硬地转身走出办公室的背影，待门关上，顾亦然才忍不住笑出来——果然是魏风尘一窝的狗崽子，又呆又傻。
顾亦然打开纸袋，里面是一个纸盒，看来尤璟的母亲准备得很周到，顾亦然拿出纸盒打开，里面放着两个完整的纸杯蛋糕，连奶油也没有被蹭花，保持着它刚做好时的模样，螺旋状的奶油盖在小蛋糕上，一块草莓的，一块芒果的，都是顾亦然喜欢的水果。
一口气吃完两个纸杯蛋糕，这下顾亦然的胃算是被塞满了，吃饱了就犯困，但顾亦然不想挪到会客区的沙发上躺下，便靠在他的办公椅上，闭上了眼睛。
顾亦然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朦胧中听到魏风尘的声音，是在数落自己：“怎么就这么睡了，毛毯也不盖上……”说话间，顾亦然被人捞了起来，是非常熟悉的安心感，顾亦然没有挣扎，完全放松下来，靠在男人坚实的胸膛上蹭了蹭，嘴里迷迷糊糊说着胡话：“草莓，是酸的……”
魏风尘无奈一笑，当然明白顾队的意思，说出了补救方案：“知道了，下班了去给你买甜的吃。”
“嗯。”顾亦然得到想要的答案，靠在魏风尘的怀里又睡了过去。

第16章
魏风尘靠坐在沙发上，怀里搂着顾亦然，他刚在办公椅上靠着睡了会儿，手都凉了，魏风尘一只手就能把他的两只手握在手心里，偏过头吻了吻这个不让人省心的顾队，他现在呼吸平稳，整个人的状态很松弛，是睡着了。
也只有趁着顾亦然睡着了，魏风尘才敢训他，叛逆的小猫咪，你偶尔也听听我的话呀。
魏风尘到禁毒队办公室的时候，大家刚吃过午饭，正有序地收拾着桌上的外卖餐盒，顾亦然当然不会参与，可隔着一道门，听着他们在外面热闹地聚餐，他真的不会觉得寂寞吗？
顾亦然这么做的原因，魏风尘隐约是知道的，不是不愿意亲近他们、相信他们，只是过多的情感联结会让他很有负担，在顾亦然看来失败的“向日葵行动”，作战会议上，禁毒队所有人都反对他亲自和葵接头，但他却以“只有他有合适的身份和葵交流”为由执意亲自前去，在他跨进陷阱失去行动力被带走前，待命中的禁毒队成员，无一例外都违抗了他的命令，前赴后继不顾安危冲出来，只为救下他，他眼睁睁看着他们倒在血泊里，失去意识的前一秒都还在努力挪向他。
只有树立起“他的命令不可违抗”的形象，他才能牢牢掌控全局，而比起背叛，他更害怕无畏的保护，他要所有人都尊敬他，害怕他，远离他，只有这样，在危险到来的那一刻，才不会有人为了保护他不顾一切挡在他的面前。
真是多虑了，魏风尘想着，嘴唇又贴了贴顾亦然的额头，柔弱又倔强的小猫咪，现在根本就没有人可以靠近你、伤害你，因为你驯服了市局最凶猛的野兽。
魏风尘看着墙上的时钟秒针转动过一圈又一圈，快到两点了，敲门声响了起来，顾亦然被吵醒，他缓缓睁开了眼，双手已经被魏风尘捂热了，毛毯搭在腿上，他被魏风尘圈在怀里，暖呼呼的，很舒服，他蹭了蹭，没有挣脱，只是用沙哑的声音询问：“谁？”
“噢！老大，是我，扫黄队那边有发现！”门外是何念的声音。
顾亦然立刻清醒过来，刚把手从魏风尘的手心里抽出来，手腕就被魏风尘扣住了，魏风尘埋下头，嘴唇停在距离顾亦然的嘴唇不过五厘米的位置，小声说：“顾队，哄睡服务费还没结呢。”
顾亦然敷衍地亲了魏风尘一下，抽回手，掀开腿上的毛毯站了起来，理了理衣领，冷笑道：“我没计较你趁人之危，你倒先跟我谈起价钱来了。”
魏风尘摊开双手，没有狡辩，顾亦然没再理他，一边走向办公桌，一边对等在门口的何念说：“念念，进来。”
得到顾亦然的命令，何念才推开门，魏队正坐在沙发上叠毛毯，何念朝他点了下头，径直朝着顾亦然走去，刚走到办公桌前，就迫不及待将手里的平板递给顾亦然，急切地开口：“老大，扫黄队那边从近期的药娘资源包里找到了这个，你看……”
顾亦然接过平板，定格的画面上是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吴甜，他坐在穿衣镜前的毛绒地毯上，双腿纤细白净，他一只手举着手机对镜拍摄，一只手握着分身，看起来十分青涩，那时的吴甜还没有因为药物发胖，胸部的形状不太自然，明显是内衣撑起来的，这应该是最开始他从王亚男那里买药时拍下的。
顾亦然有些生气：“视频上的水印有网址有qq号，扫黄队和网安都没有行动吗？”
何念为难道：“可能他们一开始也没有想到这会是未成年……”
“药娘资源包里还有多少视频？让网安马上顺着线索查！”顾亦然把平板塞回何念手里，吩咐道，“让仙鹤把上午的调查结果汇总发给我。”
何念匆匆走出办公室，魏风尘才站起来走到顾亦然的办公桌前，苦笑道：“顾队，别发脾气。”
顾亦然扫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用一个眼神就给魏队下了逐客令：“你少管我。”
很快贺仙就把上午的调查结果发了过来，顾亦然不再理魏风尘，专心滚起鼠标来，魏风尘只好识趣地耸耸肩，让顾亦然下班了给他发消息，沉迷工作的顾队盯着电脑屏幕，连眼皮也没抬一下。
下午四点，网安和禁毒队负责这个案子的人在会议室开会讨论，除了何念和郑一诺出外勤了，其他人悉数到场，牟言点了咖啡，贺仙选了一杯正常甜度的焦糖玛奇朵给顾亦然。
药娘资源包里有吴甜的视频，扫黄队也的确是把这个线索推给网安了，但前阵子网安全员都投入到A网的案子里，之后又有几个网络舆情案件，好不容易处理完，各小组手里之前处理到一半的案子肯定需要先收尾，新线索都积压起来，还没有来得及介入，才导致了信息的滞后。
牟言简单解释了一下没有第一时间去排查线索的原因，双方开始交换信息，崔盈开口道：“吴甜的药娘好友，除了Eva，均排除和王亚男有关的嫌疑，Eva实名杨柳，17岁，C市本地人，第三十八中学高三学生，添加王亚男好友超过两年，和王亚男的微信共同好友包括吴甜共有13个，均是药娘，都是用相同的方式，杨柳在不同的药娘群里物色对象，先成为好友，再以有姐姐在医院能买到药为由，替药娘群好友买药，拉对方入坑后，谎称姐姐拿不到药了，每天都在苦恼，散播焦虑情绪，然后表示通过其他渠道加了中介，顺理成章将王亚男介绍给她们，除吴甜外，其余12个均不是本地人，吴甜是自己找上门的。”
“杨柳已经是犯罪中的一环了，明天把她带回局里问话。”顾亦然说着，贺仙飞快地记着笔记。
崔盈见顾队指示完，便继续说：“王亚男的好友列表中有多个药娘，加入多个药娘群，有一个异常群，群名‘全国药娘资源互通’，群成员还在扩散排查中，王亚男实名下有多个小号，假扮药娘，卧底在多个药娘群，手段和杨柳差不多，然后就是，吴甜拍摄的视频出现在药娘资源包里，就坐实王亚男以贩卖色谱龙为由获取未成年的私密视频贩卖，证据确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