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过期的蜜桃罐头)

顾亦然点头，一边听贺仙汇报，一边快速地浏览纸质文档资料，开口询问：“药的检验结果出来了吗？”
“嗯，药没有问题，恒久药业制造的国产色谱龙，不是假冒伪劣，也没有其他添加，目前通过生产编号回溯来源还需要一段时间。”
“恒久药业？”顾亦然停下翻页，抬眼看向贺仙，贺仙点头：“是的，所以，牟队现在怀疑王亚男背后有团伙的话，可能和祝恒嘉有关。”
祝恒嘉，早些年卖仿制抗癌药，吃了几年牢饭出来，又和人合伙开正经药厂，但还是无法避免走上歧途，和Anesidora网站的运营者一起仿制毒品虞美人，歪打正着合成出了雪砂，雪砂用仅虞美人三分之一的价格打入了毒品交易市场。
雪砂绝对的廉价优势冲击着虞美人的市场地位，以至于那个大毒枭裴松南亲自出手对雪砂实施制裁——枪杀逃到泰国的祝恒嘉并把视频发到暗网上，同时在暗网悬赏要找出Anesidora的运营者，冒着被中国警方逮捕的危险，回到国内，只为亲手毁掉雪砂制造工厂，放火烧了一个，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用炸弹炸毁一个，最后在恒久药业的两个厂房内放置炸弹，多亏警方及时赶到拆除炸弹，才解除了危机。
如果和祝恒嘉有关，那么要求药娘们用裸照和自慰视频来换药就说得通了，被A网选中的上传者可以通过上传视频资源获得相应的积分，视频内容越多人看，积分就越多，而在这个网站里，积分是比金钱更有用的东西，只需要以积分发布悬赏，卧虎藏龙的网站里需要积分的发布者就能替你实现，如果祝恒嘉作为发布者上传的是药娘的视频，视频内容足够特别，能够获得高积分被A网运营者看到完全有可能。
“但是祝恒嘉现在已经死了，A网也已经关闭了，王亚男现在这样，更像是掌握了门路之后的个人行为。”贺仙又补充。
“仙鹤，让扫黄队看一下近期的药娘资源，再让牟队那边确认一下，祝恒嘉当初在A网发布的是不是药娘视频。”
“好的。”贺仙点头，飞快地在本子上记录下来，继续说，“芯片还在修复中，但是刘正峰的手机里有些线索……”
“嗯，我刚才交代你的事情你先去办，刘正峰手机里的内容，我自己去趟技术科。”

第13章
贺仙从支队长办公室出来之后就忙着回自己办公桌前打电话联系扫黄队和网安了，几分钟后，顾亦然披着警服外套也走了出来，径直朝着放着白板的会客区走去，无需通知，大家就互相招呼着起身跟上了顾亦然的脚步。
顾亦然在白板前转过身，披在肩膀上的警服外套衣摆被带动着也甩了起来，他在白板前站定，目光扫过眼前每一个人，所有人都噤了声——顾队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坐在他的专属单人沙发上说事，这严肃程度已经可以推测出他即将要讲的正事有多重要了。
“这几天大家都辛苦了，”顾亦然面无表情说着客套话，“之后空下来会给大家把假期补上，这几天返岗加班的人员名单仙鹤记得统计一下，会给大家申请加班补贴。大家手里之前在跟的案子暂时都缓一缓，有特殊情况下来联系我，现在我们手里有两个优先级比较高的案子，一个是‘羊圈行动’的后续工作，施勇、金涛。”
被顾亦然点到的两人立刻挺了挺腰，站得更直了，顾亦然继续说：“你们俩带组继续跟进，记得提醒看守所盯紧杨广隆，避免节外生枝。”
“明白！”施勇和金涛异口同声地答应。
“第二个就是昨天的人质挟持事件的后续，目前主要分为三个部分，霄粼和浩羽，你们带人协助刑侦队，参与彭姜后续的审讯，整理笔录，霄粼六点前把结果汇总给我。”
冯霄粼和丁浩羽纷纷点头答应，顾亦然继续说：“吴甜那边，念念和一诺，你们俩能搞定吗？”
何念谨慎地点了点头，顾亦然补充：“如果需要其他部门或者机构的协助，仙鹤这边帮忙联系一下。”
“好的。”贺仙答应下来，手上的笔记也没有停。
“仙鹤和曾重一会儿跟我一起去网安，吴甜给的药商线索，后面涉及黑产团伙，网安已经介入了，念念和一诺上午和我们一起，这一块你们也要跟，处理好吴甜那边的事情，你们就投入到这边来。”
去网安办公室之前，顾亦然领着禁毒队几人先去了一趟技术科，虽然刘正峰胃里取出的微型芯片还在修复中，但是他和彭姜的手机都已经打开了，里面的信息一览无余。
技术科一大早就忙碌起来，禁毒队一行人到办公室时，刑侦一队的俞队和周游也在，围着技术科的小赵正在说话。
“顾队！”听到脚步声，俞安雨抬起头来，一看到顾亦然，就自然地给他打了个招呼，全然忘记昨天顾队硬掰开自己的嘴，给自己灌狗粮的恶行。
“俞队，手机的情况怎么样？”
当然，公事公办的顾队也并没有计较这妻管严口嗨怪乱教他家那位这事儿。
“我也刚到，游崽，你来说一下。”俞安雨朝挂着黑眼圈正在咬面包的周游努了努嘴。
周游连忙把手里剩下的面包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答应：“好的……”咽下面包后，又一口气把旺仔牛奶也喝完了，开口道，“刘正峰手机里的消息保存很完整，通过对比两人的消息，彭姜的手机里把一些敏感部分删除了，他很谨慎。消息之前都是有来有往，上周开始彭姜就没有回复刘正峰的消息了，时间和分局停彭姜职的日期吻合，看样子是杜队不允许他再和刘正峰联系，但看刘正峰发给他的消息，他似乎也没有尝试通过其他的途径联系刘正峰。”
周游说着把桌面上的手机递给顾亦然，严谨地补充道：“刘正峰对彭姜突然不回复他消息这件事的态度有明显变化，前期还隐约透露着担心，但他发现分局有人在盯他之后，情绪越来越激动，到最后扬言要和彭姜鱼死网破，基本就是昨天在佳业大厦前那个状态——我不认为这些都是为了掩饰什么演出来的。”
顾亦然快速地浏览两人互相发送的信息，问周游：“刘正峰昨天提到他无意中知道了一些小秘密，这是他认为分局对他赶尽杀绝的原因，你知道他口中的小秘密是什么吗？”
“嗯……”周游凑了个脑袋过来看顾亦然手里的手机屏幕，指挥顾亦然，“还要往上，其实他说得很隐晦，秘密肯定是芯片里的内容，但是芯片看起来也不像是彭姜让刘正峰去找的，他是意外得到的，彭姜一开始是让刘正峰去打听圈子里仿制雪砂的事。”
“雪砂自己都是虞美人的仿制品，还有人仿制？”俞安雨难以置信，冷笑道，“制造垃圾都要学人家？”
顾亦然的手指没有停止滑动，解释道：“不完全是，合成出雪砂那个家伙有很大的野心，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雪砂并不算失败品，因为独有的合成技术，雪砂的成本很低，最后售价只有虞美人的三分之一，问世后迅速占领了低价市场，再加上少量雪砂溶于水后有催情作用，综合表现比听话水、苍蝇水都好，价格与迷奸药几乎持平，又能在迷奸药市场占据一席之地，但是，雪砂无法复制，即使手里有原版雪砂，也知道分子式——圈里传说，仿制雪砂要达到雪砂的纯度，成本是当前雪砂售价的两到三倍，雪砂的售价如果超过虞美人，它就不再是最佳选项了。”
“黑科技啊，”俞安雨的语气里带着几分戏谑，半开玩笑半认真道，“但雪砂制造工厂有四个，真要仿制，也不是完全不能实现的吧？”
“嗯，虽然大部分参与雪砂制造的人都落网了，但是难免有几条漏网之鱼，他们也不好过就是了，被警方逮到还有活路，被裴松南的人逮到，八成和祝恒嘉一个下场，还有一帮亡命毒贩，满腹花言巧语，又随时准备好卸磨杀驴。”
“就是这里！”周游突然伸出手指戳了一下屏幕，快速滑动的屏幕定格住了，周游指着刘正峰发送的一条消息，念了出来：“‘我听说了一些事情，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然后彭姜回复他面谈，之后他们的交流也算正常，看起来他们见面后达成共识了，但从昨天刘正峰的态度看来……”
“彭姜食言了。”何念嘴快接了话，发现自己打断人说话了，有些不好意思，尴尬地笑了一下，周游倒没什么，点头肯定道：“对，我也觉得，是彭姜食言了，刘正峰联系不上彭姜，分局的人24小时盯梢，盯了他一周，他一直在问彭姜为什么，在寻求和彭姜沟通，但都石沉大海，所以他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那看来，这个秘密的分量还挺重的，”俞安雨捏着下巴，轻轻摩挲着，“刘正峰身上应该没有重到能判死刑的罪吧，他却觉得落到警察手上必死无疑，如果不是被法律制裁，那就是另外的情况了。”
顾亦然没有说话，沉默片刻，才转过头对俞安雨说：“俞队，这边你们继续跟进，有进展麻烦第一时间联络我们。”
“放心吧，我们这边有新发现立刻联系你！”俞队拍胸脯打包票，一把揽过生无可恋只想睡觉的周游，朝顾亦然抬了抬眉毛。
禁毒队一行人到网安办公室时，网安副队牟言正带着大家在开早会安排工作，招呼顾亦然：“顾队，来得正好，正好安排到药娘案子的负责人，天霖，盈盈，你们全力协助顾队，黄屿柠那边今早上才反馈过来了最新的排查结果，顾队，我们一会儿一起看看，讨论一下。”
顾亦然眨了下眼，走向会客区，在沙发上坐下，等牟言安排完工作，崔盈订好了会议室，众人又移步会议室。
崔盈主持这个小会，连接好投影设备，开口道：“仙鹤姐早上让我们确认的，关于祝恒嘉在A网发布的视频，的确是药娘的视频，自慰和援交都有，和药商在卖药时提出的要求基本吻合，祝恒嘉的积分很高，但是有一个异常点，祝恒嘉发布的的药娘视频最新一条是在去年上半年，一直到近期都没有发布新的视频……”
“因为那之后他和人合作造雪砂去了。”顾亦然轻描淡写，“王亚男现在的行为应该是脱离了祝恒嘉的，但她手里色谱龙都是正品，她一定有其他渠道。”
“嗯，牟队也是这么推测的，所以我们排查了王亚男的好友情况，找到了这个人。”
投影仪画面跳转，出现了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斯文男人，崔盈介绍道：“他叫程久源，是祝恒嘉的合作伙伴，恒久药业的另一个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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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崽：饶了我吧爸爸，我想睡觉

第14章
禁毒队众人的表情都有些微妙，这个人他们并不是完全陌生，在调查祝恒嘉和恒久药业的时候，他们就查到这个人了，他现在并不在C市，前年与C市相邻的华林市划分了一个新的经济开发区，鼓励周边城市的大型厂房入驻，有政策扶持，恒久药业也抓住了这个机会，把部分药品的生产线迁到了华林市，祝恒嘉继续留在C市，华林市恒久药业的药厂就由程久源负责，也是在那之后两人貌合神离，程久源兢兢业业在华林市站稳脚跟，而祝恒嘉却和A网的运营者一起干起了制造雪砂的勾当。
“程久源，C市本地人，今年35岁，父亲是做内河航运的，母亲在家做阔太，他读的医大，但是没有当医生，他和祝恒嘉认识多年，祝恒嘉当年卖仿制抗癌药被判了刑，出来之后他就立刻找上祝恒嘉，祝恒嘉还在监狱里的时候，他就出钱出力出人脉，连药厂的地都是程家老爷子托关系拿下的，一无所有的祝恒嘉一出狱就有准备好的资源，连药厂的名字都有他一半。”
这些情报禁毒队之前也都调查到了，程久源这么做的原因倒是不难理解，毕竟祝恒嘉替程久源吃了牢饭、受了罪，出狱后理应得到他的回报。
“去年恒久药业在隔壁华林市挂牌，程久源就去了那边，部分药品的生产线也迁移到了华林市，恰好是在那之后，祝恒嘉没有再继续在A网上传药娘相关视频了。”
“恒久药业的色谱龙是在华林市的药厂生产的吗？”顾亦然询问道。
崔盈愣了一下，语气弱了下来：“时间紧迫，我们还没有详细核查恒久药业在华林市的生产线生产的药品有哪些……”
顾亦然只皱了下眉，没有再继续，突然何念开口：“是的诶，这里生产地址是写的华林市。”
何念右手食指和中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放大了图片，确认之后，他够着手把手机往顾亦然的方向递，贺仙帮他传了一下，顾亦然接过手机，是何念昨天拍的从吴甜那里带回来的色谱龙的照片。
顾亦然只短暂看了几秒，便把手机递还给贺仙，说：“之前调查恒久药业的时候我们也查到了程久源，当年他应该是和祝恒嘉一起卖仿制抗癌药，甚至他才是主导的那个人，但祝恒嘉一个人把罪名扛下了，坐了牢，程久源当然要报答他，所以才会做好一切准备，等着祝恒嘉出狱后和他一起开药厂。”
牟言听顾亦然说着，缓缓地点头思考着，顾亦然没有再说下去，牟言便接了下来：“所以顾队，你怀疑，在A网上传药娘视频的不是祝恒嘉，而是程久源。”
见牟言会意，顾亦然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轻松，牵了牵嘴角，开口道：“这只是我的推测，我们下来之后还需要进一步核实，只是按照目前的情况看来，这很合理，A网需要实名制，并且网站积分末尾20%的发布者在发布者内部是公开实名的，程久源不会拿自己的名字来冒险，所以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样，他和祝恒嘉商量，用祝恒嘉的实名注册了发布者账号，但没想到药娘视频在A网上很受欢迎，积分也越来越高，A网的运营者发现了这匹黑马，同时发现祝恒嘉恒久药业老板的身份，所以和祝恒嘉提出了合作。”
“哦！原来如此……”何念恍然大悟，“所以他才会把色谱龙的生产线搬到隔壁去！”
“但是顾队，我有一个问题，”牟言看向顾亦然，“虽然程久源搬到华林市了，但是只要知道账号和密码，也不会影响上传，为什么不继续上传了呢？在A网，只要积分够高，几乎能办到任何事。”
“我想，应该是他们的意见产生了分歧吧，或者，只是单纯的，傀儡有意识了，所以程久源没有参与进雪砂的制造，因为祝恒嘉不想分一杯羹给他了，所以他也拒绝继续上传药娘的视频，选择了其他途径盈利。”
顾亦然的推测不无道理，没有人反驳，顾亦然抬了抬下巴，示意崔盈：“继续吧。”
“噢！噢……”崔盈连忙翻自己做记录的小本本，磕磕巴巴地开口，“我们这边的推测和顾队刚才的推测有些不同，那个，还需要提出来吗？”
顾亦然并不是听不进去其他意见的领导，便眨了下眼，崔盈便点头开口：“我们这边的推测是祝恒嘉在药娘视频上传上占主导地位，因为程久源离开C市，A网运营者趁虚而入，提出和祝恒嘉合作，所以祝恒嘉才会停下手上药娘视频收集上传的工作，但负责执行的手下，也就是王亚男已经掌握了完整的一套手法，只要弄到视频，到网上怎样都能盈利，最大的问题是货源问题，所以王亚男找上了程久源，当然也可能程久源并不只是单纯地提供药，也参与了进来。”
顾亦然点点头：“程久源大概率对这件事是知情的，但还是要收集证据，确认他是否有参与——仙鹤，全面排查有关程久源和王亚男的社会关系；牟队，你们这边看一下他们各自的账号下关联行为有没有异常，我们下午再开个会讨论一下。”
牟言点头答应：“没问题，噢，还有，你们给过来让排查的药娘，那个叫Eva的小姑娘，下个月18岁。”
顾亦然当然明白牟言的意思，18岁是人生最特别的一道坎，过了这条分水岭，你就得对你的所有言行负相应的法律责任了。
“把未成年人保护法当作未成年人免责条款，吃完年龄红利，也应该受到些教训了。”
从会议室回禁毒队办公室的路上，顾亦然接到了陈副局的电话，让自己去他办公室一趟。
敲开局长办公室的门，陈副局已经在会客区的茶盘前坐下了，正在用开水烫茶具，笑眯眯地招呼顾亦然：“顾队，来来来，今天给你泡柑普，新会陈皮，你闻闻，还没泡就能闻到这清香了！”
顾亦然在沙发上坐下，双手规矩地放在大腿上，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副局，他正用胖乎乎的手掰了两块陈皮下来，又借着这个豁口倒出里面的熟普，他旁边的座位上摆着一个牛皮纸袋，明显是档案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