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过期的蜜桃罐头)

孙闯大清早犯猪瘾，想吃市局门口包子铺的大酱肉包，愣是顶风作案，在魏队通知的集合时间前五分钟冲出特警队的训练场，热腾腾的酱肉包刚接过手，就看到魏风尘走进了市局，孙闯脱口而出：“老大！”
魏风尘毫无反应，消失在孙闯的视野范围内，孙闯扫了一眼包子铺墙上的挂钟，八点二十八，这人让大家八点半集合，他八点二十八还在往市局里走？
孙闯左手抱着装着酱肉包的纸袋，右手举着一个酱肉包大口大口地吃，本来还说跑两步的，既然老大都在后面，还怕什么？孙闯大摇大摆地走过特警队门口的便利店，还朝店员挑了挑眉毛，打了个招呼，才走进了特警队。
刚走到训练场，孙闯就傻眼了，魏风尘穿着战术T恤，双手背在身后，站得直挺挺的，正在训话。
“卧槽？你动作怎么这么快？你不是在我后面吗？”孙闯的手里还捏着半个酱肉包，魏风尘的目刀就扫了过来。
“孙闯。”
“到！”孙闯赶紧把剩下的半个包子塞进纸袋里，站直了答应魏风尘。
“我说的八点半到训练场集合，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老大，我……我是准备跑回来的，但是我看你刚进市局了，以为你在我后面……”孙闯绝望地狡辩。
郗文嘲笑道：“闯闯，懂事点儿，包子给我，跑去吧，老大十分钟前就在办公室了。”
“卧槽？”孙闯茫然地看向魏风尘，魏风尘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偏了偏头，孙闯欲哭无泪，刚想把包子递给一脸坏笑朝自己伸出手的郗文，方向一转塞进了尤璟的怀里，叮嘱道：“大尤！保护好我的包子！我去了！”
八点五十分，陈副局敲了敲露台的玻璃门，男人回过头看到陈副局，摁灭了手里的香烟，掸了掸衣摆，朝着露台门口走去，走到门口便客气地问好：“陈局，早。”
“早啊，走吧，我带你去禁毒队。”
“好。”男人一米八几的个子，走在胖老头的身后，脚步跨得不大，每一步都走得很稳，走廊里遇到的每一个人都停下来给他们打招呼。
陈副局询问道：“平时，有抽烟的习惯？”
“嗯，偶尔会抽几根，抽得不多。”
“哎，那个，小魏啊，这个习惯，尽量改改吧，你们领导，之前受过伤，肺不太好，空气差一点都咳，病起来不得了。”陈副局的语气极尽委婉。
“哦，好，”男人笑笑，答应道，“我会注意的，陈局。”
说话间，两人走到了禁毒队办公室的门口，陈副局停下脚步，开口道：“到了。”
陈副局抬手敲了敲门，听到里面的应答声，便推门进去，禁毒队众人正站在白板前在开早会，回过头来个个都瞪大了双眼，一副见鬼的模样。
“大家都在啊，早上好啊，顾队，大家，国庆都休息好了吗？”老头乐呵呵地向大家打招呼。
众人都客套地回答：“休息好了，休息好了。”
陈副局笑着抬起手来介绍身边这个高大的男人：“顾队应该已经给大家讲过了吧，咱们禁毒队的新同事，今天开始就要和大家一起工作了，他叫魏崇，是国防科技大学的高材生——来，魏崇，给大家做个自我介绍吧！”
何念躲在人群里，用手肘撞了撞站在旁边郑一诺，郑一诺也还没缓过神来，就听到耳边何念在低声嘟囔：“一诺，你有没有觉得……他长得好像魏队……”
“这已经不是像的范畴了吧……”郑一诺压低声音吐槽道。
冯霄粼也插话进来：“他还姓魏……”
魏崇站在陈副局身边，毫不怯场，露出了一个礼貌的微笑，直视着顾亦然的双眼：“各位前辈大家好，我叫魏崇，今年刚从学校毕业，我还有很多不懂的地方，还请各位前辈多多指教。”

第21章
孙闯围着训练场跑了两圈，见魏风尘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便偷起懒来，第三圈快跑到方阵前了，魏风尘突然朝他勾了勾手指头，孙闯蹦蹦跳跳跑到魏风尘身边，敬了个礼，中气十足：“报告！”
“孙闯，几圈了？”魏风尘平静地问他。
孙闯理直气壮：“三圈！”还配合地大喘了两口气。
魏风尘点点头，说：“好，大家准备热下身吧，孙闯，给你十秒钟先跑，你们追上孙闯，少跑一圈，你，被一个人追上，就多跑两圈。”
“卧槽？”孙闯目瞪口呆，“不是吧老大！你来真的？我刚才真的看到你进隔壁了，我才没有跑的！你不会有影分身来搞我吧？我真的没乱说啊！”
“呜呼！”方阵中众人喜闻乐见，个个跃跃欲试，活动手腕的活动手腕，压腿的压腿，没有一点要手下留情的意思。
魏风尘一脸“你说完了吗”的表情，孙闯脸上的神情从哀怨变成无奈，魏风尘抬手来看表：“你准备好就可以开始跑了。”
“卧槽！啊啊啊！”孙闯嚎叫着闷着脑袋冲了出去，把刚才偷懒保留下来的体力全部都榨出来了。
十秒钟后，魏风尘一声令下，众人蜂拥而上，特警队的训练场突然热闹起来，一群人追着孙闯绕着大圈一圈一圈地狂奔，孙闯边跑边骂：“你们这群崽种！做个人吧！不要追我啊！啊啊啊！”
郗文跑在人群最前面，眼看和孙闯的距离越来越近，朝孙闯喊道：“我要追上你啦，闯闯！”
“呀！你是狗吧！”孙闯扭头看了一眼，自己昔日的好兄弟们像一群六亲不认的丧尸，正不要命地追着自己，个个脸上都带着落井下石的坏笑，他回过头，咬咬牙又提了速度。
尤璟是力量持续型选手，几圈下来其他人的体力下降，速度也放慢了，尤璟后来居上，超过郗文，慢慢拉近了和孙闯的距离，众人又沸腾了，起哄欢呼。
眼看尤璟要追上了，他却在孙闯身后一步的位置放慢了速度，保持和孙闯一样的速度跟在他身后一个身位，孙闯欲哭无泪：“大尤，放过我，放过我啊！包子分你一半，救救哥，啊！”
尤璟面无表情，提醒孙闯：“闯哥，注意保持呼吸，你慢下来，我不超过你，他们也会超过你的。”
孙闯感受到了危机，又加快了速度，还留下一句：“大尤，替哥拦住他们！哥冲啦！”
魏风尘站在训练场边看他们闹腾，坐在一旁观众席上的拆弹专家左洋正抱着孙闯的包子在啃，口齿不清地劝魏风尘：“老大，闯闯肯定不是瞎扯的，就是老眼昏花了，你不至于这么对他吧？”
魏风尘隐约有种不祥的预感，顾亦然今早没头没尾突然提起自己的家人，他老人家平时从不多管闲事，虽然自己的事也算不上闲事，但他占有欲那么强的人，自己要没事，午休不去看他，他都能给脸色看，才不像会大度到愿意让自己申请长假回家探亲的人。
魏风尘头也不回，语气跟他的脸一样冷淡：“你要是伤好了，就早点跟他们一起训练。”
左洋连忙拒绝：“不不不！我还没好！你看！”说这抬起打着夹板的左脚，“这怎么训练啊？”
“那就控制一下饮食，这一个月你胖了得有5斤了吧？还在吃包子？”
左洋把剩下的一口包子塞进嘴里，囫囵咀嚼后咽了下去，说：“呀，医生让我吃好点，恢复得快！”
“行了，既然不能跑不能跳，就多做点贡献吧，”魏风尘说罢扬了扬手，“盯着他们好好训练，我去趟隔壁。”
魏崇做完自我介绍，禁毒队办公室陷入诡异的冷场氛围里，贺仙率先鼓起掌来，笑容大方得体：“欢迎你，加入禁毒队。”
众人才附和着鼓掌，嘴里说着：“欢迎欢迎！”
陈副局自知理亏，也没敢多和顾队对视，摆了摆手，说：“那，小魏呀，你好好跟着前辈们学习，咱们市局禁毒队的，个个都是精英人才，你还有很多需要学习的地方，谦虚点，啊！”
“好的陈局。”魏崇微微颔首，抬起头来，视线又落到了顾亦然身上，这个禁毒队的大家长从头到尾没有说出一个字，哪怕发出一个音节，从自己进门到此刻，他脸上一点鲜活的神情都没有，漠然得像端坐在云端的神明。
“那顾队，我就不打扰你安排工作啦。”老头笑眯眯地望向顾亦然，顾亦然总算开口，甚至懒得掩饰语气里的敷衍：“慢走——”继而朝魏崇抬了抬下巴，“魏崇，过来开会。”
魏崇一怔，飞快瞟了身边的陈副局一眼，老头非但不生气，反倒是做贼心虚地赔着笑脸，拍了拍自己肩膀，转身走出了禁毒队办公室。
待魏崇走近了，顾亦然才说：“仙鹤和后勤处确认一下，魏崇的办公用品今天之内全部到位，念念，”顾亦然扫向何念，吩咐道，“你带他。”
“我？”何念下巴都快惊到地上了，听到顾队点兵点将点到何念，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嗯，安排给你的事情，都带着魏崇一起做，你心细点，多教教他，当然，他犯错，你连坐，懂了吗？”
何念深吸一口气，看向魏崇，这张和魏队相似度百分之九十的脸，虽然此刻正带着客气又和善的微笑，但何念却是越看越犯怵——这要怎么教他做人啊？
最终何念还是叹了一口气，接受现实，答应道：“明白。”
顾亦然望向魏崇，刚想开口，禁毒队办公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了，对于早会再次被打断，顾亦然明显是不高兴了，眉心微微动了动。
魏风尘冲进办公室，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众人之间的魏崇，魏崇也回过头来，视线和魏风尘对上，竟冷哼了一声。
“魏队……”何念的招呼还没有打完，魏风尘就气势汹汹朝着他们走了过来，魏崇也丝毫不怯迎了上去，魏崇的话还没说出口，魏风尘一把拽住魏崇的衣领就往窗边带。
禁毒队众人大惊，纷纷惊呼出声，眼睁睁看着这个一米八几的年轻小伙子，被魏队像揪小鸡仔那样拽到窗边，将他后背压在窗台上，恶狠狠地开口：“魏崇，你来这里干什么？”
魏风尘突如其来的暴怒着实把魏崇吓到了，他是没有想到这么久没有见的亲哥，见到自己后会是这个反应，他突然有点委屈，咬咬牙，赌气道：“我毕业了！不该找个工作吗？”
“赶紧滚。”魏风尘警告他，“马上消失在我眼前……”魏风尘话音刚落，一旁的顾亦然抬起手捂住嘴虚弱地咳嗽了两声，魏风尘的眼里闪过了瞬间的紧张，他扫了顾亦然一眼，但顾亦然并没有看他们。魏风尘鼻尖微微一动，怒气值继续飙升：“狗崽子！你他妈还学会抽烟了？”
魏崇目瞪口呆，有些无语：“我他妈都成年了！魏风尘你有病吧？我一个成年人抽烟你都要管？”
除了顾亦然，没人能在魏风尘面前犯浑，魏风尘抓起魏崇的右手，重重地往窗框上一砸，魏崇发出了一声惨叫，嘴唇颤抖，骂道：“操！你打我！他咳一声你就要打我？”
魏风尘瞪魏崇：“打你就打你，还需要他指示吗？你可真看得起你自己。”
魏崇气得浑身都在抖，魏风尘丝毫不留情面：“要么，自己夹起尾巴滚回去，要么老子现在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魏风尘话刚说完，禁毒队众人连忙上来拦，虽然楼层不高，但摔下去还是会把孩子摔坏的，何念弱弱地抱着魏风尘的手臂，哀求道：“魏队，魏队！消消气，消消气……”
“对啊，魏队，别冲动！”郑一诺也连忙上去稳住魏风尘另一只手。
贺仙紧张地转头看顾亦然，顾队这下马威太狠了，他若有意阻止，在魏队出现在门口的那一刻就可以紧急制动，不仅由着魏队当着众人的面教训自家弟弟，还要火上浇油咳嗽一声，魏队从来不是开玩笑的人，要没人上去拦，他是真会把魏崇从窗户丢下去，而顾队此刻竟然还能纹丝不动。
“老大！老大！你快劝劝魏队呀！”何念无助地向顾亦然求救。
魏崇当然清楚自家亲哥的脾气，他的冷汗也下来了，偏头扫了顾亦然一眼，只见顾亦然嘴角翘了翘，抬脚朝着另一边走去，语气称得上随意：“魏队，虽然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不便插手，但是这好歹是我禁毒队的办公室，要打出去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你，他现在是我的人，打坏了你得赔的——好了，其他人回位置做自己的事情，早会就这样，新同事，大家之后再慢慢熟悉吧。”

第22章
盛怒之下的魏风尘竟然因为顾亦然一句话就偃旗息鼓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手上的力气松了一些，何念见缝插针，把魏崇从魏风尘的手下拖了出来，护在身后，紧张兮兮地向魏队说好话：“魏队，那个……别、别伤了和气，”说着压低声音，提醒道，“老大得生气了。”
魏风尘挣脱郑一诺的手，视线越过何念，看向被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何念护在身后的废物弟弟，冷哼了一声，带着兄长不容抗拒的威严，开口道：“你，跟我出来。”
魏风尘转身的时候，支队长办公室的门刚关上，魏崇轻轻推了推何念的手臂，满脸是被亲哥修理后颜面扫地的不爽，虽然已经努力想要客气了，但还是难免有些情绪在：“谢谢你。”
魏风尘听到魏崇这句言不由衷的感谢，火气又窜上来了，回过头来，满眼凶光，何念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魏崇就被魏风尘拽走了。
何念连忙要追：“魏队！魏队！”
“念念，你别跟着，我不会把他怎么样，谈话而已。”魏风尘的声音比起刚才已经冷静多了，他开口了，何念也不敢再追了，只得目送兄弟俩消失在门口。
丁浩羽坐在靠近门边的座位，起身追到门边，耸着肩小心翼翼探出半个头偷看，半晌才收回锁定追踪着魏队和新人的视线，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耸了耸肩：“走了。”
何念望向贺仙，一脸绝望：“怎么办？魏队不会把他怎么样吧，这不用连坐吧？”
贺仙苦笑道：“不知道，不过既然是顾队默许的，就让魏队处理吧……”说话间，贺仙桌面的座机响了起来，贺仙朝何念抬了抬下巴，示意让他自己去忙，才提起听筒放到耳边：“喂，你好……是吗？好！好的！我马上转达给顾队！”
贺仙挂断电话，起身快步走去敲支队长办公室的门，里面传来顾亦然有些慵懒的声音：“进来。”
贺仙推门进去，顾亦然的手上正拿着自己早上送去他办公室的新一轮禁毒宣传册样本，他垂着眼翻看着宣传册，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窗照进办公室，顾亦然在暖光照射下仿佛镀了一层浅金色的光晕，他好看得像人民广场喷泉池中央的天使雕塑。
贺仙刚才躁动的心突然就平静了下来，她清了清嗓子：“顾队，技术科已经把刘正峰胃里的芯片修复好了，里面的资料保存完整，技术科的同事现在正在会议室等你过去。”
魏风尘拽着魏崇朝着露台的方向走，露台里有三个人正在吞云吐雾，嘻嘻哈哈聊着天，刑侦二队队长齐一慈正笑眯眯地附和着下属的玩笑，余光察觉到有人跨进露台，转过头看到是魏风尘，刚想打招呼，脸色就变了——魏风尘后面怎么还有个魏风尘？
上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还是看《西游记》，六耳猕猴登场的时候。
“魏队？”齐一慈试探性地向魏风尘打招呼。
魏风尘的脸一如既往的臭，开口答应他：“嗯，齐队，我和这个人有点事情要说。”
确认这个是真的魏风尘，齐一慈立刻会意，懂事地把手里剩下的半支烟摁灭在烟缸里，招呼另外两人：“好了好了，回去干活儿了！”
两人意犹未尽，但也不敢多问，听话地跟着摁灭手里的烟，用余光偷瞄旁边的真假魏队，突然齐队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他们的视线，齐一慈抬起手来，一手搂了一个，押着他们朝门口走，头也不回，给魏风尘道别：“走啦！”
待三人走出露台，玻璃门再次合上，魏崇才抬起双手来，试图睁开魏风尘的钳制，魏风尘倒也没有揪着不放，魏崇一挣扎他就松了手，魏崇白衬衫的领口被魏风尘揪得皱皱巴巴，他还在气头上，双手不安地想要抚平领口的皱褶。
“我对你来这里的目的没有兴趣，魏崇，趁我现在还不想修理你，把辞呈写好了赶紧滚蛋。”魏风尘一开口就给魏崇下了最后通牒。
魏崇一听，手里的动作就停了下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量，突然抬起手去拽魏风尘的衣领，微仰着头迎上魏风尘的目光：“魏风尘！你真的鬼迷心窍了吗？就为了那个顾亦然？我还以为是个什么狐狸精把你迷倒了，就这？你和爸吵架要断绝关系，你凭什么拉黑全家人？你知道妈有多伤心吗？一提起你就红眼眶，你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