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碎品(过期的蜜桃罐头)

顾亦然从口袋里摸出折叠成一个小方块的寻人启事，姚诗颖有些诧异，顾亦然竟然没有丢掉，顾亦然按照留在寻人启事上的电话拨过来，姚诗颖的手机果然响了起来，顾亦然挂断电话，说：“我姓顾，刚才的那个问题，你可以慢慢思考，任何你能想到的异常，哪怕是很小的细节，只要是和平时不一样的事，你想到了，都可以打这个电话联系我。”
姚诗颖小心翼翼地询问：“那个……冒昧问一下，您是，警察吗？”
顾亦然没有马上作答，姚诗颖连忙摆手：“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失言了！您愿意帮我，真的很感谢您！”
顾亦然转过头看了魏风尘一眼，才回过头对姚诗颖说：“嗯，我们是警察，但这里不是我们的属地，加上你已经在派出所报过案了，派出所也立案了，我们不方便介入，只能够给你提供参考，如果发现了有用的线索，具体落到执行，还是需要当地派出所出动。”
得到这个答案，姚诗颖松了一口气，却并没有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纠缠顾亦然，而是扯出一个笑来：“我就说，您和张警官问的问题很像，但是好像比张警官问得更详细，您应该是很厉害的警察吧！我会好好思考您刚才提出的问题，如果有发现我会第一时间联系您，请允许我先向您道个歉，打扰了！”
“你太客气了，为人民服务，本来就是我们的职责。”

第32章
姚诗颖感动得说不出话来，她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是闹钟响了，她忙按了闹钟，站起身来向顾亦然和魏风尘鞠躬道谢：“感谢你们，马上下晚自习了，我得去趟学校那边发寻人启事，刚才警官提醒我的事情，我会好好思考的，如果想到什么我一定第一时间联系您！你们远道而来，我也没有什么可以招待你们的，我会吩咐店员，店里的这些小东西，请随意。”
“不用了，牛奶和冰面包就够了，我们陪你一起去学校那边看看吧。”顾亦然喝完牛奶，把空瓶子递给魏风尘，也跟着站了起来。
临近放学，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已经陆陆续续到了，桃园二街的路边上已经有车打着双闪靠边停下了，原本双向两车道的支路，因为靠人行道的车道都停着车，一时变得拥堵了起来，来晚了没有找到车位的车还在缓缓滑行，后面的车按着喇叭催促，人行道上也支起各种宵夜小食摊，烧烤、麻辣烫、煎饼果子、桂圆莲子羹，都是学生们喜欢的宵夜，白天冷冷清清的街道，突然就热闹了起来。
顾亦然和魏风尘的手里都拿着一叠寻人启事，是他们主动请缨要帮忙分发的，姚诗颖准备先去马路上给停好车的司机发寻人启事，她刚想开口叫顾亦然，话就被堵在喉咙里了，刚才顾亦然告诉她，他们是来华林市执行公务的，不方便暴露警察身份，希望她不要在公共场所叫他“警官”，让她叫他们“小顾”和“小魏”，姚诗颖哪开得了口，嘴唇一张一合，却发不出一个音节，顾亦然看出了姚诗颖有话对自己说，便主动开口：“姚姐，你有什么吩咐吗？”
姚诗颖磕磕巴巴地说：“我、我去马路上，发给那些停好车的家长，你们就在人行道上吧，注意安全。”
顾亦然扫了一眼马路上混乱的车流，又转过头来看魏风尘，魏风尘立刻会意：“我去吧，你们俩在人行道上发。”
“这……”姚诗颖想要拒绝，魏风尘已经单手撑着栏杆翻上了马路。
“放心交给他吧，”顾亦然看着魏风尘的背影，嘴角翘了翘，“虽然他看来凶了一点，但是办事很可靠的。”
“没有没有，”姚诗颖连忙否认，“我是觉得马路上车多，怕不安全……”
顾亦然挑了挑眉毛，漫不经心地回答她：“凭这条马路上这些车的速度，想要撞到他挺难的。”顾亦然说着，视线却也没有从魏风尘身上移开，看他走到驾驶座车窗前叩了叩车窗，冷着一张脸把寻人启事递过去，心里有些好笑，好像不该让他去的，这人就差额头上贴着“我是警察”了，这严肃的模样，和抽查违禁品也没什么两样了。
放学时间一到，大量学生涌出校门，姚诗颖和顾亦然逆着人流给学生们发寻人启事，但学生们赶着回家，稍微有礼貌一点的会接过寻人启事，有一部分直接无视姚诗颖，但姚诗颖这几天每天都来学校发寻人启事，对学生们的反应也习惯了，倒也没有强求。
看着姚诗颖一直在颔首道歉和道谢的瘦小背影，顾亦然突然对无能为力的自己有些失望，姚诗颖无疑是一个坚强的女性，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每天都用这种效率极低的笨办法碰运气，可她不气馁，也不强求，但任何一点小小的恩惠她都会涌泉相报，她挎在肩膀上的环保袋里除了寻人启事，还有一些法式小面包，她说会遇到先生的孩子们，他们下午放学遇到自己，帮自己发了寻人启事，晚上只吃了蛋糕，写了一晚上的作业，现在应该饿了——是何等的温柔，才会在绝望的逆境中榨出爱意温暖他人。
顾亦然是站在人群中会显得很出众的那种，一米八的身高，加上这张路人看到一定会忍不住回眸的帅气脸蛋儿，花痴的女高中生们大老远就看到远处的帅哥了，靠近他的时候刻意放慢脚步，顾亦然也非常擅长利用自己身上的一切优势，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见缝插针把手里的寻人启事往她们手里塞。
很快顾亦然在人群中看到了熟悉的面孔，是傍晚陪姚诗颖发寻人启事的那两个女孩子，看到姚诗颖又在发寻人启事了，她们快步迎上来要帮忙，姚诗颖摆手拒绝了：“不行，你们得回家了，乖，听话……来，饿了吧，吃点小面包！”说着又笑盈盈地从环保袋里掏出小面包递给她们。
魏风尘也回到人行道上，逆着人群挤到顾亦然身边，向顾亦然汇报：“发完了，也问了，暂时没有找到目击证人。”
这结果顾亦然并不意外，这就是现实，并且随着距离9月18日越来越远，找到目击证人的希望会越来越渺茫。
顾亦然没有回答魏风尘，手里依旧在分发着寻人启事，意外地顾亦然递出去的每一张寻人启事都会被接下来，很快他手里的寻人启事就发完了。
另一边姚诗颖也总算劝走了热心肠的学生们，指着旁边一条巷子对顾亦然说：“就是这条巷子，我先生就是从这条巷子，穿到桃园一街的。”
顾亦然回头望向来路，询问道：“这是他平时回家的路线吗？”
姚诗颖点头：“到这里都是的，但是，他从这条巷子去到了桃园一街，那样回家就会绕远路了。”
“那看来，我们还得弄清楚，他为什么要去桃园一街，走吧，我们也从这里过去。”顾亦然说着抬脚朝着巷子走去。
魏风尘掏出手机打开了手电筒，他走在最前面，把巷子里的环境观察了一番，和便利店旁的巷子有一样的问题，排水老化和光照不足导致巷子里潮湿，被人丢弃的各种板材、塑料堆在墙边，木材泡了水散发出一股霉臭味，小食摊产生的污水顺着路面流进巷子里，就是巷子里食品腐臭味的来源。
白天连何念靠近他都要嫌弃的顾亦然，此刻像个无事人，跟着魏风尘走进巷子里，可没走几步果然就咳了起来。
魏风尘回过头，顾亦然单手捂着口鼻，克制地闷咳了两声，抬起另一只手朝魏风尘摆了摆，示意让他继续走。
三人穿过巷子，桃园一街就像个复制粘贴的桃园二街，人行道上各种小食摊的推车，路上行走的都是穿着相同五中校服的学生们，马路上是打着双闪的轿车。
顾亦然总算呼吸到了新鲜空气，他这才放下手，环顾四周，哑着嗓子开口道：“巷子里没有路灯，路面湿滑，气味也不好闻，如果王老师一开始就打算到桃园一街来，他从学校出来后，可以顺着桃李路转进桃园一街。”
姚诗颖迟疑着点了下头，顾亦然继续说：“所以，这说明了一件事——王老师去桃园一街，是个突发事件。”
姚诗颖的胸口起伏，看向顾亦然，嘴唇颤抖：“什么意思……”
“9月18日，王老师在放学后是准备直接回家的，所以他会走平时都走的桃园二街，只是……”顾亦然说着回过头看向刚才他们走过的巷子，“他走到这条巷子的巷口时，发生了某件事，导致他进了巷子里，到了这边的桃园一街，然后发生了某件事，导致他主动或被动的，被人带走了。”
姚诗颖抬起手捂住嘴，虽然她一直觉得王肇权是被人带走的，但派出所的张警官在询问了她有关王肇权的一些情况后，虽然没有明说，但他话里的意思，就是排除了寻仇、绑架、拐卖的可能，他们都觉得王肇权是自己离开的，她一边觉得王肇权是被人带走的，但一边又宁愿相信张警官所言，王肇权是自己离开的，起码那样他是安全的，可以自主行动的，也许他是因为工作压力太大，想要散散心，过阵子就会回来了。
突如其来的残忍事实几乎把姚诗颖砸蒙了，顾亦然在向她了解情况的时候，对于不确定的事情都没有给任何肯定答案，而现在他如此肯定王肇权是被人带走的，无疑是打破了她最后的幻想。
顾亦然继续推测：“在放学时间人流量如此大的街道，肯定不会是打晕了硬绑走的，警方现场勘查后的结论也是没有发现王老师受到侵害的证据，那么，只可能是王老师主动跟他走的。”
“主动……为什么呢？”姚诗颖想不明白，“他要去哪里为什么不能提前告诉我？为什么这么多天联系不上他？他现在安全吗？”
“其实大多数的绑架、诱拐行为，都是熟人犯案，”顾亦然的语速很慢，“虽然不排除王老师为人善良真诚，乐于助人，对方伪装成需要帮助的人，像是老人、小孩、残疾人，引诱王老师进入巷子里，让王老师送他去车上，然后将王老师带走，但我认为，熟人犯案的可能性更大，比如，许久未见的老朋友，可以让他忽略掉脚下的污水，陪那个人一起穿过巷子，而巷子那头有足够分量的东西，或是人，放在车上的喜糖、孩子满月酒的请帖，另一帮昔日的好友，甚至是恩师，这些，应该都足够让王老师走过这条小巷，来到桃园一街。”

把姚诗颖送到桃李路派出所门口，姚诗颖客客气气地向两人道别，独自走进了派出所。
“走吧，我们只能做到这里了，剩下的就看派出所了，”顾亦然伸了个懒腰，懒洋洋地说，“累了。”
魏风尘刚脱下外套，把带着自己体温的外套披在了顾亦然的肩膀上，问他：“我背你？”
“才不要……”顾亦然偏开头，拒绝得并不干脆，魏风尘懂事地弯腰半蹲下来，给顾亦然找了个理由：“你往我背上一趴，眼睛一闭，别人只会以为你喝醉了。”
顾亦然估算了一下从桃李路派出所回酒店的距离，识时务地骑上了魏风尘的背，双手搭在魏风尘的肩膀上，小声地说：“桂圆莲子羹。”
魏风尘偏过头，顾亦然已经耍无赖闭上了眼，他无奈一笑，声音也有了温度：“好，给你买。”
放学时间一过，刚还热闹的大街突然就静了下来，临街的店铺都在收拾准备关门，回到桃园二街时，已经有一半的小食摊贩离开了，除了麻辣烫和烧烤摊还屹立不倒，烧烤摊位旁的折叠桌前三三两两坐着穿着居家服的年轻人，喝着小啤酒，谈笑风生，老板还在烧烤架前忙碌，炭烤的味道大老远就能闻到，魏风尘加快了脚步，生怕把顾亦然熏着了。
卖桂圆莲子羹的老爷爷也正在准备收摊，魏风尘搭上了末班车，买了热气腾腾的桂圆莲子羹，背着他已经睡着的小猫，提着桂圆莲子羹往酒店的方向走。
魏风尘走到酒店门口，刚好遇到停好车的魏崇和何念，何念一惊，紧张道：“怎么了？”
魏风尘脚步也没停，跨进酒店大门，压低声音回答：“没事，累了。”
何念松了一口气，跟上他们，接过魏风尘手里的桂圆莲子羹，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快回房休息了吧。”说着快步走到电梯前按了电梯。
魏崇跟在几步之外，看着他哥现在这样子，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窜着一股无名火，他可以接受魏风尘凶自己、刁难自己，接受他高高在上谁都看不起的样子，他从小就是这样，从不和部队里其他领导家的公子玩，那时候他们的爸爸还不是师长，政委家的儿子是家属院的孩子王，自己因为年龄最小，是他们欺负排挤的对象，魏风尘发现自己被欺负了，拽着自己就去找他们算账，只是简单粗暴地用武力压制，就像在非洲大草原上，雄狮永远凌驾在斑鬣狗群之上——魏崇见过那样的魏风尘，单枪匹马面对一群不知轻重的熊孩子，而他比任何人都心狠手辣，把他们按在地上，打到他们再也站不起来，警告他们“再敢碰魏崇我就掰断你的手”。面对发怒的魏路，魏风尘甚至没有解释一个字，光着上身跪在地上，挨着皮带的抽打，一声不吭，好像从来就没有低头过。
那样的魏风尘才是魏崇记忆中的兄长，永远强大，永远可靠，哪怕是在他和魏路撕破脸皮的那一刻，魏崇被他们针锋相对剑拔弩张的气势怵得动弹不得，可伴随着战栗，魏崇发现自己的意识里竟然是喜悦和羡慕占了上风，在父权至上的魏家，也只有魏风尘敢忤逆父亲了。
可那样的魏风尘，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
走出电梯，魏风尘熟练地单手背在身后托着顾亦然，摸出口袋里的房卡开了门，接过何念递过来的桂圆莲子羹，吩咐道：“你们今天也辛苦了，早点休息，明早顾队醒了，我再通知你们过来汇报今天的情况。”
何念忙点头，恭恭敬敬地对魏风尘说：“好的，魏队，晚安。”
魏风尘走进房间，把手里的桂圆莲子羹放在茶几上，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顾亦然放到床上，但这个动作还是吵醒了顾亦然，顾亦然顺势锁住了魏风尘的脖子，双腿也缠上了魏风尘的腰，咬了咬魏风尘的耳朵：“魏队，求饶，我就放开你。”
魏风尘噗嗤一笑，他是真只能求饶，他现在就生怕自己的任何条件反射的反制动作伤到顾亦然，只能软下声音求饶：“饶了我吧，老婆。”
顾亦然松开力气，魏风尘顺势翻身过来，单膝跪在床垫上，双手撑在顾亦然的耳边，顾亦然也没有扭捏，抬起手搂住魏风尘的脖子，眼角眉梢的笑意也不能掩饰他的疲倦，魏风尘心疼，低下头去吻他，抱怨道：“又让自己这么累。”
“不累，”顾亦然回应着魏风尘的吻，手指轻轻刮蹭魏风尘后颈的短发，“只有你能让我累。”
魏风尘头皮一麻，偏开头猛吸了一口气，找回了一些理智，才气呼呼地对顾亦然说：“你让我买的桂圆莲子羹，现在不吃一会儿冷了。”
顾亦然笑了起来，松开抱着魏风尘脖子的手，语气像是在说给魏风尘的奖励：“喂我。”
魏风尘直起身子，把顾亦然也拉着坐了起来，领着顾亦然在沙发上坐下，端起桂圆莲子羹，舀了一勺，用嘴唇感受了一下温度，刚合适。
顾亦然张嘴含住勺子，使坏不张嘴，魏风尘也不敢用力往外拔，就这么和顾亦然僵持着，过了两秒魏风尘才讨好道：“乖老婆，快吃了，早点洗漱休息了。”
顾亦然皱眉，松口让魏风尘把勺子从他嘴里抽出去，又舀了一勺递过来，让魏风尘这么喂了几口顾亦然就不乐意了，从魏风尘手里抢过桂圆莲子羹，重重地放回茶几上，骑上魏风尘的腿，捧起他的脸，凶巴巴地开口：“有你这么喂的吗？”
魏风尘仰着头看着顾亦然的双眼，任由他的小猫发脾气张口咬自己的嘴唇，雷声大雨点小，又舍不得用点力气。
而顾亦然任何时候对魏风尘而言都是天大的诱惑，魏风尘就像条不长记性的鱼，一次次被顾亦然色诱，含着顾亦然柔软的嘴唇，莲子羹的清甜犹在，魏风尘最后一丝理智淹没在铺天盖地的甜蜜里。
魏风尘撞进顾亦然的身体，像是饥饿已久的猛兽，死死叼住他的猎物，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此刻正在自己身下娇喘呻吟，最原始的征服欲正被逐渐唤醒。
顾亦然扶着魏风尘的肩膀，仰着脖子大口倒气，手指暗暗用力，将指甲扣进魏风尘的皮肤里。
“慢点……”顾亦然艰难地开口，后面的话还没说出来，就被魏风尘的吻堵在喉咙里，平日里听话的大狗屏蔽了他所有的指令，把支配权让给了骨子里的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