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寻把手机放下, 非常严肃地跟安德烈说:“我觉得马上就要扒到你头上。”
安德烈刚换了个姿势, 正躺他大腿上, 闻言也只是“嗯?”了一声,然后又无所谓地“嗐”一声:“扒呗。”
《自由报》的报道里有提到他来自中国,甚至提到了他是冯潇然引荐给德卡斯的。虽然普通网友不记得有过这么个人,但国内很多圈内人对安德烈是不陌生的。
索寻叹气:“你准备好上热搜。”
安德烈无所谓地耸肩:“上呗,又没人找得到我。”
也是。索寻便也释然了。这也不是坏事,无非就是关注多了很打扰。但安德烈现在连个手机号也没有,什么账号都登不上,也就根本谈不上打扰了。
但索寻突然想起来:“那这么一扒,你以前骗过那些品牌不就都知道你根本不是外模啦?”
“什么叫我骗过。”安德烈头也没抬,还在摆弄他的新手机,“不说了是我以前经纪人说的嘛。”
“那也不好意思吧?”
“有什么不好意思?”安德烈脸皮很厚,“他们是给我的脸付钱又不是给我的国籍付钱……再说又不打交道了。”
好些个品牌都不知道还在不在了呢,操这闲心。
索寻:“真退休啦?”
安德烈终于把新手机放下了,特别正经地跟索寻说:“对。准备吃软饭了。”
索寻眨眨眼,突然一跃而起,安德烈被他吓了一跳,也坐了起来,然后就被索寻摁住了。索寻爬到他大腿上,跨坐在他腰间,伸手就去拽他衣服,一边狞笑着:“好呀,跟了大爷吃香喝辣的,可要听大爷的话!”
安德烈笑得直往下倒,又被索寻抓起来。他配合着去亲索寻,索寻反而跟他闹,躲躲闪闪的,就是不让他亲到,最后被安德烈用力地扣紧了脖子,吻得嘴都合不上,又下|流又粗暴。
“梨……哎呀!”索寻最后自己招架不住了,又跟安德烈撒娇,“要烧干了!”
他从安德烈身上跳下来,去锅上拿。安德烈一点儿没有吃软饭的自觉,擎等着索寻给他把小碗端了过来,然后又不吃,只顾着点手机屏幕,一边对索寻说:“你帮我收个验证邮件。”
索寻“哦”了一声,掏出手机登上了自己的邮箱。果然有一个刚发过来的安全验证链接,问他是否能验证这是他的联系人。他点了进去,安德烈那边就“耶”了一声。三个月了,终于登上邮箱了。
索寻后知后觉地想起来:“等一下——”
他扑上去想抢,但是安德烈仗着身高优势轻轻松松把手机举了起来,眯着眼睛快速地划了两下——全都是提醒他异地登录的安全警告——然后翻到了好几封来自索寻的邮件。
索寻“啊”了一声,直挺挺地往他身上扑,像中弹了一样。但是安德烈根本不理,美滋滋地一封一封点开来看。“我爱你”,“我爱你”,还是“我爱你”。索寻一共给他发了六封邮件才确定他失联,除了道歉,哀求,说得最多的就是“我爱你”。索寻抢手机无望,一副羞愤欲死的样子挂到了安德烈背上,不许他看自己。安德烈一边笑一边反手过去捞人,索寻躲来躲去,持续发出快被羞耻烫死的惨叫,最后被安德烈扑到了沙发上,狠狠地把他两条手臂都举过头顶,扣住。索寻终于安静了,但是脸红到了脖子根,很小声地提醒他:“冰糖雪梨。”
安德烈哪还管什么冰糖雪梨,他快被索寻齁死了,一颗心就这么整个地化成了水。他只想接着吻索寻,一个比刚才温柔得多也缠绵得多的吻,漫长到几乎带走了索寻的呼吸。然后索寻主动起来,勾着安德烈的脖子,挂到他身上,被安德烈托着两条大腿直接抱起来回了房间。他挖坏了三个梨才终于弄好的唯一一个成品就这么安安静静地躺在了小碗里,被两人一起遗忘在了茶几上。
于是这一天晚上,安德烈没有跟索寻提那条微博,它太微不足道了,不能用来破坏糖水和梨香的甜蜜。
索寻在第二天收到了一封法国来的邮件,是当初他在巴黎报安德烈的失踪案的时候负责的警探给他发的。虽然慢了不止半拍,但还是认真负责地通知了他安德烈在柏林的消息。同时表示他们严肃地重新看待了索寻当时对于德卡斯杀人的指控,希望他能提供更多的线索。安德烈用电脑给他拨了个网络电话,直接以受害人的身份重新报案。在20个小时之内,德卡斯被捕的消息就一路从巴黎传到了上海。然而不出所有人的预料,他很快就支付了高额的保释金,又出来了。但买|凶杀人的指控毕竟非同小可,这次被捕被视作了德卡斯彻底倒台的信号,《自由报》适时地放出了第二篇跟踪报道,这一次,他们明确地点名了几位德卡斯的“客户”。
“我觉得他还不如在牢里。”索寻一边看着那些权贵大佬的名字一边咂舌,“他要是在开庭前被‘自杀’了我都不奇怪。”
而在国内的舆论场上,也不出索寻的预料,很快扒到了安德烈的头上。他的所有履历和社交账号全都被曝得干干净净,一时成了当之无愧的“流量密码”。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来蹭不说,各种空穴来风的离谱谣言也是层出不穷。怪只怪他那张脸,能供人编排的空间实在是太大了。然后索寻就知道,这把火离烧到他不远了。果然,索寻在朋友圈报平安的那条发言终于还是以截图的形式流传了出去,简直就是两人关系实打实的铁证。
索寻此刻只庆幸他的微博账号炸得恰逢其时,任凭外面讨论得天翻地覆,他和安德烈其实都没有很受打扰。郑安美及时地把户口本寄到了,安德烈顺利地补办到了身份证,然后就是一大堆办手机卡、恢复银行账号等等的琐事——他甚至还被认出来了两次,而且手里都握着身份证,上面硕大的“汉族”如此醒目,还不好装外国人听不懂中文。但还好,安德烈不是不能应付这种场面。
在安德烈注册了他第三个微信号那天,承希终于后知后觉地联系到了他们俩,大惊小怪之后,又甩给了索寻一张截图。索寻定睛一看,发现他截的是陆歆的微博。有个挂着“铁粉”标记的人在评论里问陆歆,是不是之前那场闹剧其实一直都是索寻先出了轨,然后还倒打一耙,找了个不知道是哪里来的文章就摁到了陆歆头上。陆歆什么都没说,就回了个意味深长的微笑表情。
“阿索,只要你一句话。”承希发了条语音过来,“我他妈揍他去!”
但索寻反而无所谓了,因为陆歆终于找到了这个适合他的台阶,愿意把“寻”的名字改掉了——之前死硬着不肯改,就是因为这个产品它凝聚着某种深情,很多人买都是冲着这个来的。但如今大家都知道了,原来是索寻先跟那个模特出了轨。“胡不归”官方微博宣布更名的声明下面好多人排着队表示“抱抱陆总,你一定会遇到更好的人的”。
安德烈觉得这真的有点忍不下去了,他想亲自去揍丫挺的。
事已至此,索寻终于可以心安理得地把陆歆这个人拉黑了——不仅仅是通讯录里的拉黑,是这个人,从此以后,都可以彻底地从他的人生里消失了。不过承希难得这么古道热肠,倒是让索寻非常意外。他们就约了晚上一起到赵朔那里喝酒——安德烈的意思是顺便叫上赵哥一起去揍陆歆,但是被索寻严厉制止了。因为承希和安德烈多半是打嘴炮,但是赵哥是会真的动手的。但等见到了承希,他们瞬间就把陆歆抛到了脑后。
相比于上次见面,承希一下子苍老了很多。胡子拉碴不说,头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过了。上次索寻觉得他有点儿见胖了,但还是属于比较可爱的圆润脸,这回就彻底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虚胖的浮肿,眼袋快垂到鼻子上,再也不见当年万花丛中过的风流劲儿了。
索寻斟酌半天,小心翼翼地问:“你……失恋啦?”
承希摆摆手,有气无力,说得很简单:“雅甯生了。女儿。”
索寻跟安德烈对视了一眼,都很意外。不过索寻意外的是他也有陈雅甯的微信,但完全没有看到陈雅甯在朋友圈说这个事儿,他体感陈雅甯甚至从来就没有停止过工作。而安德烈意外的是承希竟然会放弃个人形象管理、放弃拈花惹草,去带孩子。
不是说根本不是他的小孩吗?
承希长叹了一口气,赵朔刚拿着酒过来,他就拿了一瓶啤酒,直接对着瓶喝。
对,孩子确实不是他的孩子,但是主要是他在带,因为他的父母现在认定这个就是他的小孩。那会儿他盘算得很得意,觉得他跟陈雅甯可以继续各过各的,逢年过节各自在对方家长面前点个卯就行——怎么可能呢?结婚以后承希的妈妈就三天两头地来看,观念非常朴素,儿媳妇怀孕了都不来照顾,那岂不是要被亲家母戳脊梁骨?
一开始承希还以“雅甯工作太忙了”搪塞,但是家里没有女人居住的痕迹是很明显的,不可能瞒得过他妈妈。最后为了圆这个谎,两人商量了一番,陈雅甯搬进了承希的家。
“卧槽。”索寻都听傻了,“那她女朋友不得疯了呀……”
承希做出一个万分悲痛的表情——没错。虽然搬过来之前,陈雅甯已经把各种能做的安抚和保证都做了,但时间一长,小安还是崩溃了。她知道他们俩分房间睡,也不会做什么,但她就是接受不了自己的伴侣和别人才是真正的一家人,这种精神压力最终击垮了她。在陈雅甯怀孕八个月的时候,她提了分手。陈雅甯为人向来骄傲且强硬,她也没有挽回。于是小安直接离开了上海。
“十二年。”承希猛灌了一口啤酒,“她们俩在一起已经十二年了,多不容易啊……就这么让我给拆了。”
赵朔都听不下去,充满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这就是昏招,当时怎么想的呢……”
索寻:“那陈雅甯怎么说?”
“能怎么说啊,肚子都那么大了,也不能不要这个孩子了。”
安德烈:“你们离婚?”
“已经这样了,再离不露馅了嘛。”承希摇头,“雅甯的意思是沉没成本已经在这儿了,就还是按照原计划走,过两年再离。反正必须把家里那关过了。”
索寻听得直皱眉,不禁怀疑陈雅甯的父母到底是什么级别的洪水猛兽,能把女儿逼成这样。
“但她对孩子就……”承希还是叹气,“可能看见这孩子就生气吧,本来也是小安想要孩子,但小安身体不好才说她来怀。现在小安不要了,她情绪上接受不了。别说产假,她月子都没坐完就回去上班了。那我觉得对不住她嘛,看那孩子又觉得她真的很无辜……”
他说着说着眼睛还红了,索寻和安德烈都倾身越过桌子去拍他肩膀。承希捂着脸,很明显情绪早就到了崩溃的边缘:“我妈也宠这个孩子宠得不得了,天天囡囡长囡囡短的……我以后怎么跟她说呀!”
索寻非常想说一句“我说过的吧”,但是看承希的样子,最终还是不忍心了。他现在知道承希为什么比别人都慢一步知道安德烈的事儿了。好不容易哥几个把承希安慰好了,他吸吸鼻子,抹抹眼睛,居然又笑了,非要给他们看陈雅甯女儿的照片。
“你别说,我跟这孩子是真的有缘分……我一抱她就笑,一抱她就笑。雅甯抱她她都哭,一点儿不买账。”承希感慨万千,“反正不管我跟雅甯这个事儿最后怎么收场,我都当她是我的亲女儿了。”
于是这顿酒也早早地就散了,承希根本坐不住,心里老牵挂着这个小小的女婴,所以没多久就回去了。索寻跟安德烈也跟赵朔告辞,沿着那条走过了千百遍的路一起回家。索寻特地翻了翻朋友圈,发现陈雅甯就在十分钟前还发了工作相关的朋友圈,显然还在办公室加班。
“这谁能想得到啊?”索寻还是觉得有点儿不真实,“十年前你跟我说承希是那种顾家型好爸爸我肯定让你有病早点治。”
安德烈:“他们俩不会不离婚了,就这么过吧?”
“不好吧。”索寻直摇头,“陈律可能就是还没从那个打击里走出来……但他俩肯定以后还是要各自找人的呀。”
“开放式婚姻咯。”安德烈耸耸肩,“反正同性恋又不能结婚的。”
“我看陈律不像是那种人,而且他们各自找的人要是受不了这种关系呢?”索寻还是觉得不靠谱,“还有啊,孩子懂事了怎么想?……哎哟我之前就担心万一承希爸妈想要孩子的抚养权就麻烦了,亲生不亲生的根本就没那么重要嘛,养出感情了怎么舍得嘛?你看承希现在就已经……”
安德烈听得直发笑,拿肩膀撞他:“你怎么这么能操心别人的事儿啊?”
“没有……”索寻拖长了声音,去拉安德烈的手,“我觉得陈律师人挺好的,不想看事情最后闹得特别不好嘛。”
“走一步看一步吧。”安德烈宽慰他,“承希又不是坏人,他至少愿意为了这个孩子付出,不然什么都丢给陈律师来承担,她不是更加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了?”
索寻便点点头,也觉得他说得有道理。安德烈又说:“其实我以前就觉得承希挺会照顾人的。”
“对,有点妈。”索寻表示同意,然后又把自己逗笑了,“你别说他俩还真挺……一个光顾着赚钱不管孩子,一个带孩子带得蓬头垢面……承希刚才一哭你知道我想什么?”
“什么?”
“我以为他产后抑郁了。”
安德烈大笑起来,索寻还解释:“不是讽刺他……真的,就是那一瞬间我发自内心地接受了这个孩子是他亲自生的。你懂吗?”
安德烈连连点头,表示他懂了。两个人手拉着手继续走,索寻突然又说:“这故事其实特有意思,能拍个电影。”
“跟你做朋友真有风险,”安德烈说,“不一小心就要被你拍成电影。”
索寻马上气急败坏地要揍他,但是被安德烈一把搂住,索寻再次因身高吃了亏,安德烈虽然瘦,但索寻在他面前一点儿还手之力都没有。索寻被他钳得紧紧的,突然想,说不定安德烈真能把陆歆揍趴下。不用赵哥帮忙。
“但你还拍这种啊?”安德烈想起什么,突然问他。
索寻愣了一下:“哪种啊?”
“就同性恋啊什么的。”安德烈放开他,继续好好牵着走,“风险不挺大的吗?”
“还好吧。”索寻没什么所谓的样子,“《鲜花圣母》都能过审。”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这个审核的红线在什么地方,好像没有人知道。所以索寻有种逐渐放肆的感觉,这次可以,那下次是不是也可以?
安德烈:“但是网上不是有人说你宣扬的东西不好吗?”
“我宣扬什么了?我宣扬同性恋也得生孩子,为提高生育率做贡献!”索寻特不正经地跟他开玩笑,“不正能量吗?”
安德烈就笑,还是没有当回事。那一瞬间他一闪而过地想起了那天刷到的那个博主阴阳怪气的微笑,但那条微博根本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响。保守派一直存在,并将永恒存在,网络上熙熙攘攘,人们各自关注着自己想关注的信息,相信着自己想相信的东西,活在一个又一个透明的茧里——直到那个伸张了正义的故事像一柄利刃,刺穿了大多数透明的茧。于是消息开始流通起来,缓慢而又无声的堆积。人们闹哄哄地讨论着安德烈的身世和他在时尚圈的咖位,然后转向了曾经到处找他的索寻……索寻的名字大家就更熟悉了,于是那条无人在意的视频又被重新挖了出来,像某种毒素一样,开始迅速地染黑每一个透明的茧。然后是《鲜花圣母》,展言,以及那个在卫生间里无辜死去的人……“为什么没有更多这样的电影……”索寻的声音在一个又一个茧里回荡。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问题回荡在茧里。他问出了不被允许的问题。“不能接受就是没有这样的电影的现状。”不能接受,不能接受,不能接受。
但索寻这一刻还没有听到被染黑的茧里的回荡,他牵着安德烈的手,他们还是笑着,走在回家的路上。而在某一个遥远的茧里,有人发了一条信息。
“《鲜花圣母》已经下映了吗?”那人随口抱怨了一句,“还想周末再去看的,怎么已经没场次了?”
另一个人回复:“对啊,好奇怪哦!昨天看周末还排了的!”
更多的回声响起来:“没场次了吗?你在哪个城市啊?你那里也没有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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