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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蕉三根)


索寻顿了顿,他也有点儿怀疑这事儿,隔代返祖这种事儿怎么听都觉得离谱。于是他问:“做过亲子鉴定吗?”
安德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像是不知道能从何说起,最后又泄气似的叹出来:“做过。”他一边说,一边仍旧在摆弄那个搭扣,语调非常平淡,但动作有些不易察觉的急躁,“但是别人的嘴又不是一张纸就能堵得住的。”
“那你妈妈呢?”
“我很小的时候就走了。”
“走了?”索寻问得小心翼翼。
安德烈终于把那个搭扣重新扣好了:“就是字面意义的走了。我爸老打她,她就逃走了。”
“去哪儿了?”
安德烈无所谓地耸耸肩:“不知道。”
索寻握着手里的苏打水瓶子,眉头拧得死紧。安德烈平静地接受着他的目光,明明整个人薄得像张纸,却在表皮生出经年累月的厚茧,无论索寻的目光里是同情,还是慨叹,又或是别的什么情绪,都无法穿透过去。
索寻想起来他刚才的言外之意:“你之前一直给他钱?”
“不给也没什么办法吧?”
索寻:“倒也没必要这样还孝顺他。”
“不是孝顺。”安德烈说得很冷淡,“他滥赌,欠了放高利贷的一屁股债。不替他还了,我奶奶没有安生日子过——我是奶奶带大的。”
但赌债是个无底洞,越是有人还,越是肆无忌惮。
“所以他就举报你吸|毒?”
“他想不出这种烂招。”安德烈冷笑了一声,“是给他放贷那帮人干的。他跟债主说我有钱,让他们上北京找我要。我不肯给,那帮人就想搞我。”
“搞你?”
“就是不让我好好工作。”安德烈草草解释了两句,“去我拍摄现场捣乱,堵在路上打我一顿什么的……”
索寻想起于静兰那几句话,“也不是头一次进去,次次都要经纪人去捞”。
“所以你经纪人去局子里捞你是因为你跟那些人打架?”
安德烈点了点头。索寻换了个坐姿,感觉一股火直接蹿到了天灵盖,给他背后都烧出一层汗来,半天终于挤出来一句脏话——
“我X。”
安德烈看着他,突然笑了。
“当然,我也有问题。”他作出一副“深刻检讨”的表情,但很没诚意,“入行的时候我经纪人让我装外模,他好去报高价,装着装着骑虎难下了,这些事情也没办法跟别人解释。”
“你经纪人知道?”
“当然了。”安德烈重复他说过的话,“签约要看证件的嘛。”
索寻:“……”
哦,所以其实是模特经纪公司伙同安德烈去骗甲方。
“那你经纪人就不能不管你。”索寻说,“怎么让品牌方那边传这种谣言。”
安德烈仍是笑,替他经纪人说了句公道话:“他要是真的不管我,我到上海来还能有工作?”
索寻微微一怔,好像也是。
安德烈换了个坐姿,把腿脚伸伸开,说得轻描淡写:“可能就是于静兰对我有什么意见吧。”
索寻心说那倒也不是那么令人意外的事,嘴里只道:“那你是不是要维护一下跟品牌的关系?”
“我维护着呢啊?”安德烈有点儿哭笑不得的样子,“Guillaume知道内情。”
又是这个名字,从安德烈到于静兰都是一副大家都应该知道Guillaume是谁的理所当然,索寻估摸着这人不是OST的创始人就是创意总监,反正职级肯定比中国这边的一个PR要高出很多。但是OST本身也不算一线奢侈品牌,展言也没跟他们有过很深度的合作,索寻根本不知道。反正这都是安德烈自己工作上的事,索寻懒得替他操这个心。
“所以……”索寻缓缓得出一个结论,“你突然换到上海发展,就是为了躲你爸爸的债主?”
还是一帮放高利贷的□□。
安德烈没什么心眼地点了点头,然后看见索寻脸上的表情,顿时感觉自己这一晚上算是白争取了。
“但是,但是!”他跟索寻保证,“我已经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好了。”
索寻好奇:“怎么处理的?”
安德烈欲言又止地做了个怪脸:“还能怎么处理?”
索寻的眉毛险些一下子飞进鬓角:“你替你爸把钱还清了?”
安德烈点头,苦笑。
“要多少啊?”
安德烈:“反正在北京拼了这些年的积蓄,差不多全搭进去了吧。”
索寻牙疼似的“嘶”了一声,心说怪不得看上他这“老破小”了。
他还是没忍住开始替安德烈操心:“可你爸要是再去赌怎么办?”
安德烈说得很笃定:“不会。”
“这你哪管得住?”
安德烈抿了一下嘴唇,好像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他。然后他耸了耸肩,没怎么当回事儿似的说:“我把那帮放高利贷的开的地下赌场举报了,警方把人全抓了。”
索寻:“……”
可真是条好汉。
“这种事最多判三五年,”索寻有点儿心累,“你不怕他们出来了报复你啊?”
“怕啊。”安德烈竟然还笑得出来,索寻恍然地“哦”了一声,怪不得要改名字跑路。再一琢磨,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儿。索寻记得安德烈的身份证上写的籍贯是陕西,离上海这么远,安德烈又一直是以“外国人”的身份在外面工作,那些人就算过几年出来了,背着案底,又没有社会资源,根本找不到他。但唯一的漏洞在于——
“万一你爸……”
安德烈知道他要说什么,轻声打断了他:“他也不可能找到我。”
为此,他花了很长时间暗中准备,过年的时候,他故意激怒父亲,任他打不还手,然后报了警,把父亲投进了看守所。就趁着这个时间,他没有让任何亲友知晓,把奶奶送进了西安的疗养院,改好了名字,彻底离开了家。
“你真的不需要担心这些,”安德烈看着他,“我在上海应该呆不到一年。”
索寻露出一个无声的疑问表情。
安德烈:“上海这边签的新公司规划明年就把我发到巴黎。”
索寻讷讷地“啊”了一声,有点儿不知道说什么好。
安德烈摊了摊手,用很轻松的语调说:“现在我在你面前已经没有秘密了。”
索寻看他一眼:“我这个房子有这么好吗?”
安德烈一愣,下意识回道:“是挺不错的。”
然后他反应过来了,又轻声道:“主要是舍友挺不错。”
索寻:“……”
真要命,这人怎么逮到机会就顺嘴闲撩。
安德烈看见他的眼神,见好就收:“抱歉,开玩笑的。你有顾虑的话就算了。”
索寻轻轻歪了歪头:“我以为你不喜欢跟交情不深的人说太多。”
承希认识他三年,都不知道有没有索寻这半个多月跟他见了两次面知道得多。
安德烈看着他的眼睛,想了一下,才道:“可是我不希望你误会我。就算不租房子,做个朋友也可以吧?”
索寻又不知道能说什么了,不自觉低头看了一眼他大费周章订做的床,感觉哭笑不得。
可能就是那种哪怕只睡一晚也要求伸得开腿的人吧。
索寻突然从地上爬起来,一句话也没说地走了出去,安德烈茫然坐在原地,听见他在键盘上敲了几下,然后是打印机“嗡嗡”的声音,没一会儿,索寻又进来了,手里是两份转租合同,连带一支笔,拍到了安德烈身边的“大棺材”上。
“确定就租一年的话,就把一年的房租全交了吧,”索寻在他身边坐下,笑得眉眼俱弯,盘算全挂在了脸上,“给你打个折。”
安德烈:“……”
他不是才说过全部积蓄几乎都拿去还债了吗?
索寻还是笑,手指交替着在纸板表面敲。虽然兜里有焦老师给的卡,但拍电影永远不会嫌预算多。他准备一边把那边广告片的后期做完,一边着手把《粉鬂》的剧组尽快重新建起来,一旦开拍就是烧钱,他能薅一分是一分。
“这都是小钱,”索寻很亲热地拍他肩膀,指关节撞在毛衣的金属搭扣上,生疼。他只好又把手收回来,说道,“我对你赚钱的能力有信心!”
安德烈简直被他气笑了,舔了舔牙根,似乎是想说什么,但又拿他没有什么办法的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拿起转租合同过了两眼,一边问他:“既然着急要钱,为什么不干脆退了这边的房子住回家?”
果然。索寻哑然失笑,就知道他早晚要问。
安德烈浏览完了,拿笔之前看了他一眼,了然道:“你跟家里关系也不好?”
“没有。”
真的没有。索寻跟父母没有什么大的矛盾,只是他一个人生活习惯了,受不了二老整天在耳边唠叨他睡得太晚。当然,他们对于他做的事情,态度也是有那么一丝微妙。虽然他们从不明着反对什么,但索寻就是感觉得出来,他们俩只是被那种“开明家长”的自我要求架住了,心里还是不认同,还是希望他能有一个更“稳定”的工作——这才是他要搬出来自己住的根本原因。
这种难以言说的东西,松哥比较能共情。在祝岑松还没有向生活低头的前几年,他家里也是一样的。但在安德烈面前讲就有点儿不合适了,索寻看着安德烈把字签完,愣是没张得开嘴。
“OK.”索寻收回合同,迅速岔开话题,“欢迎你,舍友。”
作者有话说:
不用担心,安德烈的渣爹没什么戏份,不会出来气人的。

像散发着阳光暴晒以后的被褥气息。
安德烈又花了好几天时间才“正式”地搬进来。上海时装周即将开幕,安德烈一家一家去fitting,又要加训健身,忙得脚不沾地,每天都是半夜才回来睡一觉,大清早又不见了人影。两个大行李箱摊在他的房间里,根本没时间收拾,衣服堆得到处都是,像两具被开膛破肚的尸体,内脏流了一地。
一直到正式开幕,安德烈突然又不出门了。索寻被一阵惊天动地的声音吵醒,爬出来一看,发现厨房里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台破壁机,安德烈背对着他,正把已经绞成一团绿糊糊的东西拿下来,整个家里都是一股新鲜蔬果爆开汁液的青绿气息。他回过头,看见了眼睛都没睁开的索寻。
“Morning.”他跟索寻打招呼。
索寻有气无力地点头:“Morning.”
他拖着脚步走到沙发边,整个人往前一扑,半截身子挂在沙发上,半截身子拖到地毯上,以一个从背后挨了一枪子的姿势,扑街了。
安德烈在他身后问他:“把你吵醒了?”
“没事。”索寻的声音还是含糊的,“我本来就要起来干活了……”
话是这么说,人还是倒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昨晚又到几点?”安德烈端着破壁机上自带的杯子踱过来,“每天回来看到你都是在剪片子。”
索寻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这几天他赶工赶得天昏地暗,每天都是背对着门戴着耳机坐在工作台,根本都不知道安德烈几点回来的。他撑着自己上半身爬起来,往安德烈洞开的房间门里瞥了一眼,发现他已经收拾好了。再看看安德烈,他居然穿的是一身运动装,额上有一根发带,上面写了附近一家健身房的名字,可能是办会员送的。索寻经常经过那家健身房,看见过他们家24小时营业的标,但从来没有进去过。很显然,人家一早上已经健完身,收拾完房间,甚至还买了蔬果回来,索寻再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才九点。
废物索寻感觉自己被深深卷到了。
“什么时候去办的健身卡?”
“搬过来以后。”安德烈顺手把自己的发带撸下来,“我这两天要加训。”
“为了走秀?”
“嗯。”
“不是已经开幕了吗?你今天怎么在家里?”
“排在前面的都是小牌子。”他说得很随便,眼角却挂了一点小小的得意。
索寻捧场地“哇哦”一声:“安老师要走‘大’秀的。”
安德烈便笑,看他看着自己,顺手把手里的那杯绿糊糊递给了他。索寻皱了一下鼻子,终于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给他腾了个位置:“这什么?”
“甘蓝,黄瓜,芹菜,还有一点柠檬。”安德烈直接给他把食谱报了出来。
索寻往后缩了一下,突然想起了什么:“这不会就是传说中的‘超模水’吧?”
“那是什么东西?”安德烈看他不吃,自己端回来又喝了一口,“这是我的午饭。”
索寻看了一眼那团流质的东西,感觉自己听不懂“饭”这个字。
“以前我一个同事,就从一个模特那里抄过来的‘超模水’食谱,也是这种东西,吃了两天把自己吃进医院了。”
安德烈不为所动地“哦”了一声,接着喝:“她没有循序渐进吧,突然这样是受不了的。”
索寻没说话,还是看着他喝,安德烈察觉到他的目光,笑了一声:“看什么?”
“我好像是第一次看到你进食。”
他拒绝使用“吃饭”这种词。安德烈笑了一声,把最后一点“午饭”喝干净。
索寻:“你现在吃午饭是不是有点早?”
“不早了,”安德烈抬腕看了一眼手表,“今天十二点以后我就不会再吃东西了。”
索寻:“……”
他肃然起敬地目送着安德烈起身,回到厨房去清洗杯子。在这之前,他见到过对自己最狠的人就是展言,但他也只是适当减个一顿两顿,平时远离精碳水,吃菜涮个油花——至少还是正常吃饭的。
而且展言每次需要靠不吃饭快速瘦下来的时候脾气都会特别不好,一点点小事就会发火,跟正常状态下判若两人。但安德烈看起来完全没有什么不同,整个人松弛自如,索寻看着他不紧不慢地收拾厨房,甚至还悠闲地哼起了小曲儿,对他的敬佩顿时达到了一个顶峰。
“你这样身体真的不会吃不消吗?”
安德烈头也没回:“我这不算什么,你还没看到那些女模特。”
索寻来了兴趣,追问了一句:“女模特怎么了?”
安德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有人大秀前九天就开始只喝水了。”
索寻一下子坐直身体,表情一下子严肃起来:“会死人的吧?”
“会吧。”安德烈说得轻描淡写,“不过每场后台都有人晕倒,不是什么稀奇事。男模好很多了,没她们这么狠。”
索寻皱起眉头,感觉这句话听起来有点儿刺耳:“因为对女模特的要求更高吗?”
安德烈的视线从水杯上看过来,有点儿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然后把杯子放下了:“因为我们把自己饿死也不会有女模特赚得多。”
索寻还是皱着眉头,看起来很有一些针对时尚行业的批判性观点想表达,但他克制住了自己。只是胸中一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憋了一会儿,掏出手机打开了麦当劳的界面,都准备点了,良心上又觉得有点儿过不去。抬头弱弱问了安德烈一句:“我可以吃麦当劳吗?”
安德烈一愣,从厨房里看过去,索寻像小狗一样把下巴磕在沙发扶手上,头发乱七八糟,整个人说不出的软,眼神可怜巴巴的,好像突然在他心口上挠了他一下,又没挠实在,反而更痒了。
“干嘛?”安德烈笑了出来,“要我给你买?”
“不是。”索寻在沙发上翻了个身,仰面躺好了,“会不会太刺激你了……我拿回房间去吃好吧?”
安德烈抿了抿嘴,努力想忍住笑,但嘴角不受控地一路上扬。
“没关系,”他控制了一下面部表情,“我不馋。”
索寻“啪啪”地点着手机屏幕:“你闻到就会馋了。”
安德烈仍是笑,突然想起来那天他被关在外面等很久,脚边也是麦当劳的袋子。他看着索寻躺在沙发上,小腹凹下去,显得很薄的样子,在常人眼里已经算瘦,但是安德烈一看就感觉他很多地方还是肉肉的。果然是因为很喜欢吃麦当劳吧,安德烈在心里笑。因为缺乏锻炼,索寻浑身没有一点力量感,但是穿着棉质的家居服躺在那里,就像散发着阳光暴晒以后的被褥气息一样,柔软地把安德烈的视线溺死。
“不会。”他听见自己说,然后清了清嗓子,让突然有点哑的声音恢复正常,“下午我还去健身房。”
索寻闻言从沙发上看了他一眼,只看见一个转身的背影,他露出了一个“这他妈还是人吗”的扭曲表情,摇摇头没再想这事儿,也没察觉到那个背影消失得有点儿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也不轻松,安德烈走秀的时候,索寻又飞了一趟北京,正式把广告片交了。等他再回来,上海时装周已经结束了,安德烈终于缓过一口气,开始每天在家收快递。索寻看着他置办的这些家当,很怀疑他是直接把购物平台上的什么“提升幸福感小家电”的榜单都买回来了。甚至连切香蕉都专门买了个小物件,一扣下来就能整齐地切成一段一段。这还不算,最夸张的还是源源不断寄过来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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