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了看月亮(雪圈儿)

陈濯就站在离涂渺两步远的货架边上，勉强听清她和叶梓的对话。
还没容陈濯揣测明白1是什么，宋西池已经走到了他面前，问他：“你要买谁的手办？”
陈濯只知道买手办，却并不清楚涂祁喜欢谁的手办。
求救看向涂渺，而涂渺背对着他，还在不亦乐乎跟叶梓咬耳朵猜测宋西池和云涞谁1谁0。
“他是我老婆。”宋西池声音不大不小，作为问题本尊回答了涂渺。接着他问：“所以，你们想买谁的手办？”
“啊？！……”涂渺颇有种做坏事被抓现行的窘迫，瞪大眼睛盯着宋西池。最后在叶梓毫不留情地抓了下她敏感容易痒的腰窝，才回过神，磕绊回道：“那个，买……买钢铁侠的，或者，海贼王的，都行。”
了解点头，宋西池转身领着陈濯去选手办，留涂渺和叶梓原地尴尬。
“嘿，放松点。他就是那样的人，闷骚的一匹，看着人模人样，就喜欢神不知鬼不觉捉弄别人。”云涞手里端着两杯白开水，走到涂渺和叶梓面前，“喝杯水缓缓，我去说说他。”
目送云涞去找宋西池，涂渺捧着一次性纸杯小口喝了点水，逐渐消散尴尬的感觉，很快被满店的明星周边吸引去注意力。
而叶梓不追星，一边分神注意着陈濯，还要时不时听涂渺安利她的各位哥哥们。
陈濯跟着宋西池站在一个玻璃柜子前，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手办、模型。
“那几个红色的是钢铁侠，第二三层都是海贼王里面的人物手办。你选吧，选好叫我就行。”
听罢宋西池的话，陈濯微弯腰，探身去看柜子里的手办。
看完柜子里所有的手办，最后陈濯的目光重新落在第四层里面的一个钢铁侠胸前反应堆模型上。
他好像记得有天被涂祁拉着看这个电影，里面就有个这东西，当时涂祁还说他很喜欢这个反应堆，看起来非常酷炫。
“你好。我想要这个，可以么？”陈濯站在柜子边，指着反应堆模型问柜台里的宋西池。
宋西池开始以为陈濯是随便要一个钢铁侠手办，哪知走到近前才知道陈濯竟然不偏不倚选中云涞最喜欢的钢铁侠的胸前反应堆。
“他要哪个？”云涞凑过去问。
“这个。”宋西池把和电影里等比例复刻的初代钢铁侠钯元素反应堆拿出来，“他选了这个。”
“很有眼光。”云涞咽下嘴里的布丁，转头问陈濯，“你是不是看过这个电影？”
“看过。”
“那我方便知道，你要送给谁么？”
抿唇措辞好几分钟，陈濯吱唔开口：“那天的，我旁边的，男孩儿。”
云涞若有所思眼睛定在陈濯脸上三角区呆了两分钟，心里转过几个弯，最后豪爽摆摆手，“给他包起来吧。”
“谢谢。多少钱？”
“无价。”云涞笑不达眼底，眼中情绪明灭难辨，和陈濯对视片刻，道：“免费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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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送了陈濯，云涞还十分大方地送给涂渺好几个明星周边，又送了叶梓一把自动伞。
“我们只在这边呆半个月，但却和你们遇见两次。”宋西池在装袋，云涞倚在椅子里好整以暇解释，“我这人有点迷信，信缘分。第一次在密逃店，是缘。今天又见到，还恰好你们要来我店里买东西，就是分。”
“当然，以后再来还是要收钱的。”
这些是云涞的真心话。
他有莫名的预感，以后某天，他和他们也许还会再见面。
陈濯三人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被店主追着送东西，一送还十分阔绰地送了两袋子。三个人难以置信，愣愣瞅着宋西池把他们选的东西分别装好。
“行了，你们赶快回家吧，我们也打算关门闭店了。”云涞把手提袋交在三人手里，推着他们出了店铺。
在云涞转身回去前，陈濯叫住他：“云涞哥，谢谢你。还有……宋哥。”
“不客气。走吧走吧，以后再见。”云涞翘着嘴角好心情收下陈濯的道谢，冲他们挥挥手，扭脸就真的关了门。
离开手办店后，三个人并没有立刻回家，而是去了一家糖水铺。因为陈濯说要请涂渺和叶梓吃糖水。
这是他刚才在手办店里思考很久才想出来的回报。原本想着等付钱的时候顺便把涂渺和叶梓选的东西一并结账，哪知云涞竟然大手一挥全送了他们。计划赶不上变化，陈濯只好选择也许女孩子们都会喜欢的糖水。
听到陈濯语速极其缓慢地说出来请她们吃糖水，不光叶梓眼睛亮了，涂渺也是惊喜的嘴角弧度只增不减。
“你们，尽管点。我买单。”陈濯坐在位置上看着东西，让涂渺和叶梓先去点单。
站在点单台排队，涂渺兴趣上来又开始开叶梓玩笑：“话说，叶子，我和陈濯认识这么久，他从来没请我吃过糖水。今天还真是托了你的福，他才连带着请我一起吃。”
“什么嘛！你……别瞎说。”叶梓再次羞红了脸，侧身从人群里去找低头不知道想什么的陈濯。
忽的，叶梓脑海里盘桓起那会儿云涞问的问题。
陈濯真的是可以用“好看”来形容的男生，不女气，秀气的也恰到好处。分开来看分明都差点意思，可是合在一起整个看来，组成陈濯的每个部分却恰如其分地相得益彰。最后合汇成一个词——好看，好好看。
“叶子，你流口水了。”
“啊？哪里？我……”叶梓忙下意识抬手去揩，摸到干燥的下巴，她才回过味涂渺又在笑话她。
“你都快把眼睛粘在陈濯身上了。要我说，你要不干脆告诉他。我了解陈濯，你不推他一把，依着他的性格，他可能等到毕业也体会不到你的小九九。”涂渺跟着叶梓一起看陈濯，越看越觉着他们两个站在一块儿肯定养眼又登对。
听完涂渺的话，叶梓的确心动了，甚至已经在暗戳戳琢磨她要怎么向陈濯表明心意，而陈濯又会给出怎样的回应。
人不能幻想，尤其是太过美妙的幻想，一旦不小心当了真，之后也许破碎会比成真更多。
“又或者，我去帮你暗示他一下。趁着高二学习不忙，你们把关系稳定稳定，到了高三再考同个大学，然后……”涂渺的幻想比叶梓还过分，已然想到以后自己要做干妈，给两人的孩子买衣服和玩具了。
就这么你一言我一语做着远在天边的梦，涂渺和叶梓没留神点了四个不同的糖水，等陈濯再去点，他只交了钱，因为担心会吃不完浪费。
等待糖水上桌的空档，涂渺向叶梓递了个眼神，之后便开始排队时计划好的套话plan。
涂渺很直接，张嘴就问陈濯会喜欢什么样的女生。
“八卦一下嘛。”涂渺笑嘻嘻吃了口甜品，放松自然地看不出是带着目的，“用几个词形容，或者……咱们班有没有能指代的？”
陈濯被涂渺的问题直接震在原地，拿甜品勺的手指无意识僵住，眼睫上下重合几次，便低下了头。
喜欢的女生么？陈濯努力想了很久，久到叶梓的忐忑都消弭，他也没有想起谁会有心动的感觉。
喜欢，应该是心动吧？陈濯想。
“陈濯？”涂渺叫他。
回了回神，陈濯慢慢抬起来头，视线从正对面的叶梓最后转到涂渺，低声试着回答涂渺的问题：“好像，没有。”
“……好吧。”涂渺悻悻耸肩勾起一抹尴尬的笑，生硬扯开话题，“那快吃吧，马上天黑了。”
太尴尬了，简直比在手办店里被当场抓包说小话还要尴尬。
这边涂渺在尴尬，旁边的叶梓在期望落空中难过。
或许，她不应该带那么多自己的主观臆想，把结果想的太完满，但事实人家连个喜欢的标准都没有。
“男生，成熟晚。你看我弟，我和他那么大的时候，都知道班里小情侣会去哪个小树林偷偷拉小手了，可他竟然还天真问我，他们不是去看风景么。”涂渺揽住叶梓的小臂，和她手拉手，安慰道，“陈濯……他，没人告诉他这些。平常他也不在意这些事。所以、可能，等高三了，成年了，他就突然醒悟，发现其实……”
“没事，渺渺。”叶梓拍拍涂渺的手背，嘴角努力扯出点弧度，却是比哭还忧伤，“我没事的。我早就知道陈濯不喜欢我，也……没有想过会和他在一起。可能今天出门太高兴了，就有点不太清醒。”
“而且现在，学习为重嘛。我才十七岁，以后肯定能遇到比陈濯更好的男生，何必早恋天天提心吊胆呢，对吧？”
叶梓不知道是告诉涂渺自己很好，还是在尽力说服自己，但是她在晚霞余晖里有些水湿微红的眼眶，出卖了她。
这种事，涂渺也怪不来陈濯。她看了那么多小说、电视剧，太清楚喜欢得是两个人一起，才会有结果。
同时，她也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叶梓，感情是自己的，旁人说再多也是用处不大。
出门高高兴兴的三个人，返程都有些心不在焉。
陈濯拎着给涂祁打包的一份糖水和买的手办，亦步亦趋跟在涂渺和叶梓后面。
他知道叶梓心情不太好，带的涂渺也丧气皱脸，而他自己，因为无能为力，也有些失败的无措。
天色渐暗，阳光已经不再有热度，刮起的夜风吹在脸上有些生疼，甚至有几缕从衣服缝隙偷溜进去，激的人无意识哆嗦。两臂抬起搂住自己，拦断寒风的侵袭，保护脆弱的胸腔，和里面更脆弱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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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去亲自送给他么？”涂渺站在陈濯家门前，再次向陈濯确定，他真的不和自己去七楼么，“你不去的话，可能等会儿就是他自己跑下来，会打扰到爷爷奶奶休息。”
涂渺太了解涂祁的脾性。
平日里陈濯多和他说两句话，他恨不得天天拿出来炫耀，直到下一次陈濯比上次又和他多说了几句、多嗯了几声。
这次收到陈濯亲自挑选、买回来的礼物，估计能直接从七楼秒速到二楼，拦都拦不住。
踟蹰一会儿，陈濯权衡了利弊，终是跟着涂渺去了七楼，要亲自把礼物送给涂祁，让涂祁就在七楼“发疯”，不多去霍霍其他人了。
“涂祁！陈濯来了！”涂渺刚进家门就嚷开。
下一秒，只听砰的关门巨响，涂祁拖鞋都来不及穿好，踢踢踏踏蹦到玄关，扬着亮晶晶的眼睛和惊喜的笑颜，一把抓住陈濯的手腕，“陈濯哥！你回来了！”
“嗯。回来了。”
“这是什么？给我买的么？”
涂祁顺着就看见陈濯手里拎的两个袋子。
“这个，是给你带的，糖水。”陈濯先把小的袋子递给涂祁，“这个，是礼物。谢谢你……”
“哇！还有礼物！谢谢陈濯哥，我很喜欢！”不让陈濯说完，涂祁迫不及待抱住陈濯，接着拿过袋子，冲回自己的卧室，准备看看陈濯给他买了什么好东西。
涂家夫妇晚上加班回来晚，倒也是给足了三个孩子自由的空间。
涂渺把自己的东西放回屋，等她再回到客厅，哪知竟然看见涂祁……在哭！？
而陈濯惯有的冷静全然崩塌，着急忙慌不知道怎么哄涂祁，只会不停念叨“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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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了，别哭了。多大人了，还给这儿哭哭啼啼，丢不丢人。”涂渺嫌弃拿纸胡乱擦了擦涂祁的婆娑泪眼。
“你懂什么！”涂祁挥开涂渺的手，捉住陈濯递纸的手腕，操着哭腔语无伦次：“这个，这个东西，是电影里，嗝……小辣椒，送给钢铁侠的。多么有意义的礼物，呜呜呜，然后，陈濯哥就送给我……”
一句一个哭嗝，不仅陈濯没明白涂祁想表达什么，涂渺也没听懂涂祁呜呜啦啦都说了啥，只听见一会儿重复个“钢铁侠”，过会儿又重复叫“陈濯哥”。
“别，哭了。”陈濯抬手拍拍涂祁的肩膀，安慰的话只会这么一句。
如果他知道送礼物得来的是涂祁莫名的、停不下来的哭嚷……那么他肯定不会跟着涂渺上楼来。当然，他也不会在二楼给涂祁开门。
不仅涂祁哭的不能自已，连带着汽水站在他们对面，昂着头配合涂祁哭的一抽一抽在那儿和音汪汪开，简直不能再热闹。
“呜哇……唔？”涂祁正嚎得惊天地泣鬼神，忽然嘴里被塞进一柄勺子，勺子里是陈濯给他带回来的糖水。
杨枝甘露酸甜的滋味在涂祁的舌头上漫延开，很快占领了他的味觉，让他一时忘了哭，下意识用舌尖舔了下嘴，湿漉漉的眼睛滴溜溜转着去找勺子。
“陈濯专门给你带回来的。你倒好，光顾着哭。……不想吃给我，我吃。”涂渺端着从涂祁屋里拿出来的杨枝甘露，在涂祁面前晃了一圈，“真不吃啊？行呗，陈濯，咱俩吃。”
“我吃！谁说我不吃了。”涂祁吸吸鼻子，张牙舞爪从沙发上弹起来，怀里护着手办，另个手去夺杨枝甘露。
终于成功让涂祁停止哭嚎，涂渺叹气歪进沙发，毫不客气当着在吃杨枝甘露的涂祁的面，和陈濯吐槽起来，“唉，早知道这糟心孩子反应这么大，今天下午就不去给他买了。嚷嚷的我头疼。”
陈濯没接话，静静看着涂祁吸溜杨枝甘露的侧脸愣神，心里在想等会儿回去把剩下的半张卷子做完，再睡觉。
晚上等陈濯回家了，涂祁贼兮兮探头到涂渺屋里，问道：“姐，陈濯哥是不是也送你礼物了？”
“没有啊。”涂渺正在翻看买回来的杂志，漫不经心回道，“他只给你买了，说是谢谢你给他做的月亮球。”
知道自己是独一份，涂祁心满意足向涂渺道了晚安，喜滋滋回了自己房间，把陈濯送他的反应堆模型放在了床头，晚上睡觉闭眼前看到的是它，早上起床睁眼第一眼看到的也是它。
盯着反应堆看了快半个小时，涂祁才不舍收回视线，摸出来枕头下的画本，画出来今天晚上拎着礼物出现在他家的陈濯。
在画的右下角，涂祁标上了今天的日期：2013.1.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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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试在月底举行，初中先考，考后大概一周是高中考试时间。
所以，涂祁上考场的时候，陈濯和涂渺在勤勤恳恳复习。等涂祁出了成绩家长会都开完，要开始寒假了，陈濯和涂渺依旧在为了第二天的期末考而复习。
宣布寒假的当天晚上，涂祁没回家，跟着好朋友谢沉凡去他家打游戏，顺便见见谢沉凡总挂在嘴边的、又爱又讨厌的“哥哥”。
这个哥哥之所以带引号，是因为他和谢沉凡并没有亲属联系，只是谢沉凡自己在外面认的哥。
“他就是个狗，脾气阴晴不定，高兴了叫，不高兴了还叫。有事没事都要跟在我后面管我，甩都甩不掉。”谢沉凡又开始对着涂祁唠叨开，重复已经说了百八十来遍的“描述”。
对此涂祁很难苟同，因为他有养狗，汽水才不是有事没事跟在他身后，而是总喜欢跟在陈濯后面汪汪叫得欢。
想到陈濯，涂祁才发现他好像很久没在自己家见过陈濯了。具体应该是从那个收到礼物的周末开始。
“诶诶！有怪，你快打啊！”谢沉凡嚷开，“涂祁，你后面，有两个怪，你快秒他们！”
“哦哦，来了。”
想到陈濯，涂祁从游戏里走了神，本来到手的胜利，转手自己丢了，技能放空差点对着自家战友谢沉凡脸上轰。
看着屏幕上的“GAME OVER”，谢沉凡怼怼涂祁的肩膀，问他在想什么，竟然会犯这么幼稚的操作失误。
“在想……我好像挺久没在我家见过陈濯哥了。”
“这多正常啊，我一个学期都不一定见一次大狗。”谢沉凡不以为意，拉开一罐可乐喝。
大狗，是谢沉凡对认的哥哥的“爱称”。
两人话音落，听见有人在敲门。
“应该是他来了。你坐会儿，我去开门。”
半分钟后，谢沉凡带着人站在涂祁面前，介绍的话还没出口，涂祁惊讶的差点把刚喝嘴里的雪碧喷眼前人的脸上。
“这就是你天天说的好朋友？”
“这就是你天天挂嘴边的哥？！”
两人异口同声，纷纷向谢沉凡抛出问题。
哥哥不是别人，正是几个月前揍了涂祁一顿的混混头子——许述。
“你俩认识？”谢沉凡看看许述右瞅瞅涂祁，最后视线回到许述脸上，“你怎么一脸便秘表情？”
许述拍拍谢沉凡肩膀，兀自翻个白眼，说：“我揍过他，应该……算是认识了。”
谢沉凡求证地看向涂祁，只见涂祁翻了个更大的白眼，摊着脸转过头去看电视屏幕，不想搭理谢沉凡的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