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为了看月亮(雪圈儿)

盛着满心好心情，带着一点点结束的意犹未尽，涂祁又搭上陈濯的肩膀，和他肩膀挨着肩膀站在回程的拥挤公交上。
回到家，涂祁把陈濯送他的娃娃们按“先来后到”的顺序摆一排，摆完欣赏着，他忽而有些好奇为什么陈濯会选择这些娃娃送给他。
猜测着或许有原因，又担心只是自己多想，涂祁终究没问出口。
他不问，陈濯自是不会主动说明。
这些娃娃，是陈濯看到涂祁目光停驻超过两秒的。
他以为涂祁应该是喜欢，而涂祁实际是在找好抓的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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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假很短，尤其是过年忙碌，等回过味慢下来，发现假期已经过去一大半了。
在过年期间，涂渺遇到一件事。
她被催婚了。
七大姑八大姨齐坐一桌，聊完自己家的一年事，就开始把话题往小辈身上引。
成年之前，是谈论他们的学习。成年之后，就开始关心他们的感情生活。
涂渺坐在一边正和程司阮发信息聊天不亦乐乎，忽的就听到有人叫她，“渺渺今年十八了吧？是个大姑娘了！”
涂渺听着放下了手机，视线左右晃找到声音来源——是老家的一位婶婶。
她敷衍冲着婶婶笑笑，囫囵嗯了一声。接着就听婶婶继续说：“那可是到了该谈朋友的年龄了！渺渺啊，婶婶认识挺多不错小伙的，等会儿咱俩留个联系方式，婶婶介绍给你啊！”
当即，涂渺脸上的笑卡住。
从这位婶婶开始，更多的亲戚涌在涂渺身边，七嘴八舌要给她安排相亲，有几个甚至连涂渺的孩子以后在哪里上学更好都想妥了。
涂祁在旁边看着，心里一阵计较，终是没有多嘴把陈濯说出来。
回到家，涂祁看着涂渺对着手机里数不清的联系方式唉声叹气，心思转了又转，说：“姐，你怎么不告诉他们，你不是有……有男朋友了么？”
涂渺闻言回视着涂祁眨眨眼，略作思考，反问涂祁：“祁祁，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挺喜欢陈濯的，挺想让他当你哥哥？”
涂祁没明白问题怎么会抛给他。
直视着涂渺认真的眼睛，涂祁心下慌了慌，干笑点点头，想赶快揭过这个话题，然后逃走。
他的确挺喜欢陈濯，可并不是想让陈濯当哥哥的喜欢。
但是，他也没办法告诉涂渺这些，只能顺坡下驴，依着涂渺不让涂渺再有怀疑。
得到涂祁的答案，涂渺当机立断去了二楼找陈濯。
在亲戚们热心地要给她介绍对象的时候，涂渺有想过拉陈濯出来挡下枪。可是斟酌了损益，涂渺又觉得这样做对陈濯挺不公平的。
然而刚刚听了涂祁提起来，涂渺忽而想起来很早之前，涂祁对于想让陈濯做他哥哥的执着。
于是她想，如果陈濯愿意，要不然他们再扮演一段时间假情侣，同时还能圆了涂祁的心愿。
而且，作为她的“男朋友”，不就是涂祁的好哥哥么！
想明白之后，涂渺也走到了二楼，咚咚咚敲开陈濯家的门。
先向两位老人打了招呼浅聊几句，涂渺就和陈濯去了屋里，开门见山说自己的遭遇，又说希望陈濯帮忙。
当然，她也提到了涂祁，想着给自己多一个筹码。
“其实，我也有和你一样的困境。”陈濯难得叹口气，总是波澜不惊的脸上多了层名为惆怅的情绪。
陈濯也被催着找对象了。
催他的不是别的亲戚，是几步之隔、另个屋里的陈爷爷和陈奶奶。
可能是两位老人意识到自己年岁很高，也是觉得陈濯到了年龄，从陈濯这次回来家过寒假，两个人几乎每天都要明里暗里提一嘴找朋友的事情。
他们想看着陈濯学业无忧，生活稳定，感情顺利，一切平安顺遂了，他们就对陈濯的父母也能有了交代。
陈濯何尝不知道两位老人的心思。
但是感情这东西，还真不是一时半会儿说来就来的。还有，若是陈濯真的领了一个陌生女孩儿回家，老两口指不定怎么旁敲侧击试探对方呢。
想到这些，陈濯就头疼。
“既然如此，我俩就互帮互助，彼此助力呗！”涂渺捣捣陈濯肩膀，“爷爷奶奶是看着我长大的，对我肯定放心。反之，你也是我爸我妈看着长大的，他们对你也不会说差。”
“先宽慰了大人和老人的心，之后的事，之后再说嘛。你觉得呢？”涂渺看的乐观，分析的也在理。
稍微做了思考，陈濯应下涂渺，觉得这确实是眼前极为不错的解决方案了。
两人一拍即合之后，在余下的寒假日子里，就是向长辈们展示他们的“你侬我侬”。
涂渺提前给程司阮说明了情况，程司阮表示理解，现在的确不是出柜的最佳时机，这事儿急不得，还是要细水长流、润物细无声地慢慢让家里人接受。
所以，涂渺实际和程司阮蜜里调油，在家表现的和陈濯是“十佳情侣”，简直不能太忙。
而陈濯，因为和涂渺不算是第一次演情侣，所以代入角色挺快，和涂渺默契的根本看不出端倪。
两个大孩子说着善意的谎言，大家也乐得看他们金童玉女。
唯一不快乐的，只有涂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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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开学前两天，涂祁在家呆不住了，去找了谢沉凡。
谢沉凡没让涂祁先倒苦水，赶早不如赶巧地带着涂祁去完成年前的随口“感谢”。
“你要去找谁？”涂祁满身丧气不得不跟在谢沉凡旁边，赶了一上午路，终于从车上下来。
放眼望去四周，不知道是天气还是心情原因，涂祁只觉灰蒙蒙一片，同时根本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谢沉凡左右看看路，领着涂祁选了左边，走着才回答：“董遇非，一个律师的儿子。”
“你找他干什么？”涂祁接着问。
看了涂祁一眼，谢沉凡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想了想能让谢沉凡如此不辞辛苦的，只有许述的事，涂祁没再问，闭了嘴。
步行半个小时，谢沉凡带着涂祁停在一家沙县门口，瞅着门牌不动了，似是在过措辞。
措辞过到一半，有人出来。
是个和谢沉凡差不多高的男生，但是要比谢沉凡更宽壮，比谢沉凡也再黑点，年龄看上去和许述差不多大。
涂祁想，他应该就是董遇非。
“董遇非！”谢沉凡叫住擦肩而过的男生，转身还追了半步，“董遇非，我是谢沉凡，于蓝希应该向你提过我。”
听到谢沉凡说于蓝希，涂祁惊了惊，然他没说话，只默默看着事情发展。
董遇非本来没打算搭理谢沉凡，直到听见“于蓝希”的名字，他停了脚。
“我们找个地方聊聊？”谢沉凡走过去站在董遇非面前，虽是实际年龄比董遇非小很多，可周身蕴着的气压完全不输董遇非，甚至隐隐有碾压的苗头。
律师的儿子，和富好几代，涂祁不合时宜想到涂渺看的那些小说。
董遇非上下打量谢沉凡，又打量涂祁，整个人散发着“不好惹”三个字，迟迟没应谢沉凡的话。
谢沉凡挡住涂祁，面上虚虚浮着笑，实则笑不达眼底，看似轻佻的眸光深处，蛰伏着随时会爆发的野兽。
两人无声对峙好一会儿，董遇非松了口，沉声说了句“走”，扭头冷然带起来路。
他在前面走，谢沉凡和涂祁在后面跟着，期间三人没一个人说话。
又走了十来分钟，董遇非进了一家纹身店。
“谢沉凡。”涂祁瞧瞧周围实在荒僻，下意识觉得这家纹身店不简单。
他拉住谢沉凡，凝了脸色。
“没事。”谢沉凡拍拍涂祁的肩膀，跟上了董遇非。
涂祁只好也跟上了谢沉凡。
走没几步，就到了店里面，店主对董遇非颇为客气，手里给客人画着图，也不忘向董遇非打招呼。
反观董遇非，仅仅很轻地嗯了一声，然后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示意谢沉凡和涂祁进去。
谢沉凡和涂祁经过店主身边，店主却对两人视若无睹，和董遇非打过招呼之后便专注于眼前的生意，丝毫不关心店里来了陌生人。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这张卡里有五万，连本带利应该足够于蓝希欠你的钱。密码六个0，你收了卡，不能再找许述麻烦。”
董遇非刚关了门，谢沉凡就从口袋里拿出来一张银行卡放在桌子上，很直白地表达了自己的目的。
董遇非瞟了眼银行卡，鼻间嗤笑一声，“于蓝希挺能耐，能傍上你。”
“不，不是她傍我。”谢沉凡勾唇摇头，“是我打发她。”
看到银行卡已经足够震惊的涂祁，在听了谢沉凡的话、品了他的语气之后，更是讶然地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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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开始dog blood了(●—●)

“有意思啊。”董遇非笑意加深，倚坐在椅子里，睨着谢沉凡。
见董遇非坐下，谢沉凡拉了下涂祁，也寻了个座。
“谢……”
“沉凡。”谢沉凡好心提醒董遇非自己的名字，“我叫谢沉凡。”
董遇非似是友好勾勾嘴角，念了遍谢沉凡的名字：“谢沉凡。你和于蓝希什么关系？”
“没有关系。”谢沉凡也嘴角翘着弧度。
两个人看似在友好问答交流，但近距离观看的涂祁分明感受到空气中涌动的躁动，仿佛随时就会掀翻眼前的虚与委蛇，然后吞噬掉弱势的一方。
依着涂祁看，他觉得董遇非可能疯不过谢沉凡。
他有些放心了。
“没关系，你替她还钱？”董遇非乐了，又开始用审视的眼光瞄谢沉凡。
谢沉凡毫不畏惧，嘴角维持着弧度，微抬下巴，眼神轻飘飘降在董遇非头顶，说：“我不为她，为的是许述。”
“哦？”董遇非挑挑眉，“那你和许述，又是什么关系？”
“这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谢沉凡笑眯眯，出口话的语气却难藏锋利，“咱们只是萍水相逢，你为钱，我为人。你收钱，我走人，这样就够了。”
谢沉凡说的云淡风轻，但话里话外都是压迫的感觉，一点看不出他只有十五岁多。
饶是董遇非，跟着他爸董瑾出入过挺多大场面，越和谢沉凡拉扯，也难免有点要露怯。
他本想再混不吝两句，然而视线不经意和谢沉凡对上，他没来由心脏颤栗一下，要说的话全都被迫忘记了。
从看见谢沉凡的第一眼，董遇非就知道这人不简单。
只是没料到，谢沉凡城府如此深，深不可测那种。
悻悻耸下肩，董遇非敛了脾气，收下银行卡，承诺不再找于蓝希和许述的麻烦，又把谢沉凡和涂祁送出纹身店，目送两人坐上宋叔的车。
从头到尾，涂祁都没明白谢沉凡叫他跟着的目的。
开始涂祁以为谢沉凡需要自己撑场面。然而看到谢沉凡一通操作猛如虎之后，涂祁只觉自己是个透明。
一路透明坐上车，碍着宋叔在，涂祁攒着一肚子问题，望着窗外和来时一样的风景，等着回到谢沉凡家，才终于能问出口。
可是，谢沉凡却三缄其口，怎么都不愿意说。
“做人要坦诚。”涂祁挡住谢沉凡，“起码你告诉我，我跟去的意义在哪里？”
谢沉凡像看傻子一样看了涂祁半分钟，叹口气，说：“涂祁，你是真傻，还是不灵光？”
涂祁被怼的莫名其妙。不等他张口询问，听见谢沉凡说：“一为带你散心。第二……你也学着点，以后万一陈濯和你姐拜拜了，遇见另个不太靠谱的女生，你好有对策。”
“孺子不可教啊！”谢沉凡说完，没管一脸一言难尽的涂祁，擦过他的肩回了房间。
涂祁真的有些时候，极其讨厌谢沉凡，总是让他不得不面临一些他心深处的情况。
譬如——陈濯有一天和其他女生在一起。
涂祁没想过会喜欢陈濯多久，但他下意识想久一点。
就，到陈濯安定、结婚那天，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可是，陈濯和涂渺会不会走到结婚那天，涂祁一样不得而知。
因为谢沉凡的话，涂祁烦烦叹气，屈指揉揉太阳穴，觉得自己是个笑话，又觉得自己的生活真是一言难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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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开始，新的学期到来，一切看似都是盎然向上的状态。
涂渺为了不让家里人发现她和陈濯演戏的端倪，新学期减少了回家的次数，周末有空就和程司阮出去约会。
而陈濯，也是为了减少长辈的询问，加上这学期部门活动多起来，他也鲜少回家。
两个大孩子不回家，涂祁也不想回去。
然，谢沉凡一改上学期的别扭，这学期周周想递假条回家。
倒也不是回家，而是直接去杨城，找许述。
“已经四月了，你确定这周也不回家？”谢沉凡转着笔写假条，问瘫在床上枕头蒙脸的涂祁。
“不回。”涂祁闷声答。
他昨晚上给陈濯发了信息，问陈濯这周回不回家，陈濯说回不了，周末他们部门要策划活动，他得留下帮忙。
看到预料中的回应，涂祁对着手机屏幕叹气，但是打上的字，却是：“行，陈濯哥你忙。但是也要注意身体！”
他回复完，再没等到陈濯的回信。
于是从昨晚上到此刻，包括上午上课，涂祁都是颓丧的状态，连看枕头边陈濯给他抓的娃娃，都罩着一层灰蒙蒙的雾。
谢沉凡写完假条撂了笔，从桌子抽屉里翻来翻去又找出来一张新的假条，三两下帮涂祁填了填，又模仿着涂祁的字迹签了个名。
“我去找老关签字了。”谢沉凡在涂祁眼前晃晃两张假条。
涂祁满心不高兴，没多注意谢沉凡拿的是两张条。等谢沉凡再回来，扔了张假条在涂祁脸上，涂祁才发觉自己被请了假。
“周末带你散散心，不用感谢我。”谢沉凡笑得虚伪。
“不去。”涂祁作势要把假条团成球。
谢沉凡拦住他，神秘兮兮道：“带你去找陈濯，你也不去？”
听到陈濯的名字，涂祁捏着假条的手顿了顿，接着是无意识的紧张带来了细微颤抖。
即使陈濯和涂渺在一起了，涂祁还是会越来越喜欢陈濯。找不到原因，找不到出口，就只身一人在这个迷宫里转来转去。
转着，他就想，什么时候能见一见陈濯呢？只见一面，就好。

谢沉凡带涂祁去了一场宴会。
宴会是程家办的，程司阮的小妈给她儿子办的生日宴。为了日后从程司阮手里敲点股份，小妈特别大方地让程司阮邀请朋友一起来。
程司阮也没收着，呼啦啦把陈濯一个宿舍的都叫来了。
免费的高级午餐，不吃白不吃。
借着叫陈濯他们来，程司阮正好也能带涂渺回来看看，满足涂渺一直以来都想看看她从小生活的地方的心愿。
程司阮的爸爸对待爱情一塌糊涂，但是对待自己的孩子，还是颇为大方上心的。但奈何程司阮的脾气随妈妈，固执又倔强，认定一个道理撞了南墙也不回头。所以，程司阮认定程爸爸不好，便怎么看都不顺眼。
不过，程爸爸给程司阮的物质条件还是很优渥的。
且不提这个别墅，算作遗产有程司阮的一部分，单看程司阮自己的卧室，里面的摆件有很多都是国外设计师私人订制款。
“哇！软软，你真的是深藏功与名诶！”涂渺逛了一圈程司阮那堪比人家一个房子大小的卧室，不由兴趣上来开起来程司阮玩笑。
她之前只觉程司阮骨子里矜傲，有几分贵气，哪知程司阮是真的有贵的资本。
涂渺想，她这算不算傍了一个小富婆？
“我可要好好抱住你的大腿，以后少奋斗三十年！”涂渺转着圈往程司阮怀里钻，笑咯咯圈住程司阮的腰撒娇。
程司阮非常受用涂渺的撒娇，回抱着她，说：“不用抱大腿，我不会跑的。”
两个人躲在这一方卧室，蜜里调油简直不能太美好。
楼上甜蜜蜜，楼下也粉红泡泡到处飞。
路可樂和方禧开学就进行了小范围官宣，两个人在假期因为网聊又面基，确定了恋爱关系，进行了宿舍内部消化，每天在班级之外一点都不知道收敛，恨不得昭告全世界他俩在谈恋爱。
李哲亦看着好姐妹脱单，一边祝福，一边烦烦自己的春天什么时候到。
“陈濯，咱俩去那边坐吧。我是真不想看见这俩臭情侣了。”李哲亦被路可樂秀恩爱秀到直翻白眼，拉着同样孑然一身的陈濯往角落去。
陈濯无所谓跟着李哲亦走，走着他听到有人在背后叫他。
“陈濯哥！”涂祁小跑着追上来，“陈濯哥，真的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