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难道是……你雪峰师伯?”青阳长老不解问。
莫明旭点了点头,道:“我太了解陈鹤轩了,他这个人就是太重情重义,为了师徒情谊或者是苍生大义,总有一样能逼得他按照我们原定的计划走。”
“希望如此吧。”青阳长老望向远方,面露些许忧色,心里浮上一层不好的预感。
魔界,塞缪山,一片寂静。
陈鹤轩使用隐藏气息法器,踏入了塞缪山的小路,终于爬上了建在顶上的宫殿。
越靠近戚玉,陈鹤轩手上的戒指就闪得越快,最后当他停在一座小亭前时,戒指终于不再闪烁,一直常亮。
陈鹤轩知道,隔着重重叠叠的纱帘,踏入面前的这座小亭,就能见到他心心念念久矣的戚玉了。
一切都恍若一场梦,一场戚玉暂时离开他的噩梦。
从星洲门到塞缪山,长达二十余天的路途被陈鹤轩压缩成了几天,就连坐骑都换了好几只,不眠不休地往塞缪山赶。
他实在太想念戚玉了,无时无刻不再想着见到戚玉该怎么做,是亲他抱他,还是告诉他自己对他的情谊,告诉他自己已经放下了一切,他们可以永远在一起不会分开了。
但在踏入塞缪山的那一刻,陈鹤轩怕了。
他怕面对戚玉时,戚玉会平静地告诉他,已经不爱他了,无论他怎么做都不会和他在一起了。
他更怕,完全不能放手的自己,会克制不住内心的贪欲对戚玉做出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来。
哪怕现在只是筑基期,但是作为太阿剑的主人,陈鹤轩也可以控制太阿剑,连带着控制住作为剑灵的戚玉。
只要陈鹤轩想,就可以把戚玉藏在只有自己才能找到的地方,和他永远在一起,再也不会让他离开自己。
可陈鹤轩不舍得这么做,他爱戚玉,自然不愿做这种会让戚玉伤心的事情。
压下死灰复燃地那些复杂阴暗的心思,陈鹤轩撩开帘子,轻轻迈步进入亭中。
就见戚玉正伏在小几上看着话本,绿眸惺忪,漫不经心。
戚玉一向是只很懒的魔,能不动手就不动手。不爱束发,于是一头墨发便随意地搭在身后。也不爱穿衣,于是身上只披着一件单薄的外衣。就连坐着,都是上半身懒散地贴着桌子,一手托着腮,另一手随意地捧着书。两条细长的腿微蜷在臀侧,很难不让陈鹤轩想到这双腿盘在腰上的感觉。
或许因为陈鹤轩使用了隐藏气息和身形的法器,就在他进来时,戚玉误以为只是一阵风掀开了帘子,便抬眼望了过来。
再次对上那双深入记忆里的美得惊心动魄的绿眸,陈鹤轩心里一惊,心跳不自觉地加速,下意识握紧了攥在手心的帘子。
接着,因为发现只是一阵不知从哪吹来的风,戚玉又收回了视线,不太专心地盯着话本打着哈欠。
时隔多日再次见到戚玉,陈鹤轩觉得自己的心终于恢复跳动了。
他深深地、深深地盯着戚玉,好似这样能将戚玉永远记在心里,无论以后会分离再久,都不再害怕失去面前这只毫无察觉的魔。
怕惊动戚玉,陈鹤轩不敢走得太近,只停在亭边,久久伫立。
正如陈鹤轩所预料那般,只是这般看着,根本按捺不住自己的心。
陈鹤轩贪婪的心只想把面前这只魔囚/禁起来,让他再也不能离开自己,再也不敢说出什么“我不爱你了”的伤人的话语。
陈鹤轩并非感觉不到痛,戚玉每一次表达出离开或是不爱,都像一把锐利的剑扎在他的身上,同时又在松开他被他禁锢于内心的恶魔身上的枷锁。
陈鹤轩早就变得面目全非了,他只想要戚玉。
目光痴痴地落在戚玉的每一寸肌肤上,看着他眨眼、翻书……
陈鹤轩想,若是视线能化为实质,戚玉的身上恐怕早已烙下了自己的痕迹。
被囚于内心的凶兽,只想将戚玉啃食殆尽。
舔舐他柔软的脸颊,蚕食他的津液与软舌,叼住他纤细的脖颈,再将他的血肉和骨头咬碎了吞进肚子里。
这样的话,他们就再也不能分开了。
一见戚玉,陈鹤轩就生出食魔的欲/望。
而这份欲/望,会随着时间的流逝不断增加,永远无法填满。
时间在不断地流逝,法器的使用时间将到极限。
陈鹤轩知道自己该走了,不然就会被戚玉察觉到。
这时,戚玉可能是看累了,手一松便将书落在了小几上,趴在小几上就睡着了。
陈鹤轩松了一口气,意识到自己还可以在这里多待会,多看一会戚玉。
他走到戚玉身边坐下,紧紧地盯着戚玉精致的侧颜。
视线从他的额头、鼻尖、嘴唇一一滑过,又落在了小巧的耳廓上,最后停在了颈侧的一颗黑痣上。
陈鹤轩轻轻地抬起手,又轻轻地摸了一下那颗痣,手下柔软细腻的触感令他不愿收回手。
陈鹤轩微微低下头,伏在戚玉颈侧轻嗅着他的发香,淡淡的青草香沁人心脾,一如梦中那般美好。
如果可以,陈鹤轩更愿意用自己的唇来感受戚玉的一切。
但他不敢,他怕自己的唇一旦碰到戚玉,就忍不住张嘴咬下去,在上面留下自己的印子。
或许和由爱意衍生出的占有欲有关,也或许是因为他真的想吃掉戚玉。
很久以前,陈鹤轩以为自己懂什么是爱,那就是爱天下、爱苍生。
可是现在,当他的心因为戚玉而膨胀绞痛时,他的牙齿因为戚玉发痒难耐时,陈鹤轩才意识到,一直以来他都错了,爱天下苍生根本就不是爱,那些只是背负在身上无法卸下的责任感,而对戚玉的感情才真的是爱。
在戚玉即将醒来的时候,陈鹤轩悄悄走了,踏着不舍和忍耐走下了塞缪山。
陈鹤轩下定了决心,这一定是他最后一次离开戚玉。
在陈鹤轩下山的时候,戚玉就站在山顶上,呆呆地望着他,眼角并没有泪。
每当注定分离的时候,戚玉就不太会哭了。
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流泪也没有多大意义。
第67章 宿命
在回星洲门的路上,陈鹤轩正如莫明旭所预料那般,遭遇了几波袭击,所幸在众多法器和莫明旭给的符咒的加持下,陈鹤轩只受了一点小伤。
待陈鹤轩回到星洲门,莫明旭便找到他问道:“怎么样,见到戚玉了吗?”
提起戚玉,陈鹤轩这些日子来愈发冷硬的眉间略微松软,带着点笑意道:“见到了。”
莫明旭挑了挑眉,貌似无意地问:“他没跟你说什么吗?”
“我只是用了隐身法器看了他一会,现在还不是和他说话的时机。”陈鹤轩敛了笑意,道。
“就这,你就为了见他一面,不惜跑了这么久,还差点被杀手伤到根基?”莫明旭面色微沉,道。
陈鹤轩不由得含笑道:“能见到他,我就已经很满意了。”
二人又继续聊了几句,陈鹤轩跟他说起那几波杀手身上的令牌,不全是来自魔界,还有的似乎是来自修仙界的。
待陈鹤轩走后,莫明旭放下正在炼药的小鼎,出了房门便向青阳长老的洞府去。
“如何?”青阳长老正在打坐,察觉到莫明旭的到来,问道。
“不怎么样,”莫明旭皱眉道,“看来还是我低估了陈鹤轩对戚玉的感情,他此次前去只是见了戚玉一面,并未和戚玉交流,想来是动情至深。”
“年轻人,就是容易动情,也不是不能理解,”青阳长老虽这么说着,实则眉头紧皱,又问道,“戚玉那边有什么有消息传来吗?”
“无。”
“不能再等下去了,你去把消息传达给你雪峰师伯,只能请他来了。”青阳长老眯了眯眼睛,叹了口气道。
某日陈鹤轩一出来,就被小童告知师尊出关了,正有事找他。
陈鹤轩知道,他一直在等的人终于来了,看来莫明旭一点不漏地把他的话传达上去了,也难为自己一直向莫明旭透露情况了。
陈鹤轩一进门,就有一道巨大的威压宛若大山一般沉沉地落在肩上。
陈鹤轩咬牙扛住,声音只能从齿缝中勉强泄出,弯腰拱手道:“恭喜师尊出关。”
濮雪峰负手临窗,背对着陈鹤轩,声音中带着怒意。
“你还好意思来见我,不知道自己犯下了多大的错吗?”
“弟子有错。”为了抗住这威压,陈鹤轩额角已溢出了汗水,继续道:“一是错在身为掌门明知星洲门内忧外患未除,却为了一己私欲自断修为,若是修为不稳的消息泄露出去,星洲门定会产生动荡。
“二是错在没有经过长老大会的同意,就擅自将掌门之位传给长缨。”
“就只有这两点吗?”濮雪峰声音微沉,怒道。
感觉到身上威压再次加重,陈鹤轩咬牙道:“是。”
“鹤轩啊,你真是太天真了,”濮雪峰怒急而笑,捋了把胡子,转过身道,“至于你说的那两点压根不算什么,就算没有你,也有曾棋骞等人守在门派,星洲门根本不可能出什么大的动荡,再说传位给司空长缨,司空长缨认真负责,本就是掌门的不二人选。”
“那就是因为我破坏了你们的计划吗?”陈鹤轩强撑着威压,抬起头铿锵有力地问道,目光灼灼,直戳重点。
濮雪峰身形一顿,眼神中略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地看向陈鹤轩。
陈鹤轩的双目紧紧盯着濮雪峰,竟连恪守多年的师徒之礼都顾不上,沉声问道:
“我被戚玉囚于魔宫七年,为何不见师尊你们派人来救我,而后来我去找到那些在第七年救我出来的人,为何他们都说是星洲门的人联系上他们的。
“又为什么我会在莫明旭给我制作的凝神香里发现勿忘草,除了莫明旭以外,唯一能进配香房的就只有青阳长老。而且为何戚玉的血会混在勿忘草中?
“为什么当年戚玉天生魔种的身份暴露时,你劝他离开修仙界,而后来得知他附于太阿剑中时,你又毫不留情地让我销毁太阿剑中的剑灵。”
陈鹤轩努力直起身来,对着濮雪峰时向来充满尊敬的眼睛这次充满了质疑,拳头攥紧着问道:
“师尊,显然你们在谋划着什么,而我和戚玉才是这盘棋局中最重要的两颗棋子,对吧?
“我此次自断修为,是破坏了你们的计划对吧?”
陈鹤轩的一声声质问,一下又一下地戳在濮雪峰心上。
濮雪峰脸一僵,威压也猛地一收。
他眼中闪过许多复杂的神情,过了许久,转化为一声长叹:
“不愧是我最得意的弟子,我此次出关就是为了告知你这件事,也没有什么可以再瞒你的了。”
陈鹤轩平静问道:“您请说。”
陈鹤轩心中下意识觉得有些可笑,甚至感到荒谬和愤怒,若非今日他将这层遮羞布撕下,恐怕会被瞒到最后,在事情发生到已经无法挽回之际,才知道事情的真相。
想到这,陈鹤轩又觉得奇怪,自己为何会突然产生这种想法,心里骤然闪过一种不好的预感,这种预感像是灰尘一般盖在他的心上,好似类似的事情发生过一般。
濮雪峰叹了一口气,高大的身形一瞬间显得十分沧桑。他转身走到门边,背对陈鹤轩道:
“你可知为何修仙界和魔界中,许多修为在渡劫期的人或魔都纷纷闭关?”
且不说修仙界和魔界,就连星洲门,近百年内就有许多长老闭关,近日出关的濮雪峰和青阳长老正是其中之二。
陈鹤轩道:“弟子不知。”
“那你可知上一次出现飞升成仙的人是在什么时候吗?”濮雪峰又问。
“按照史书记载,应该是在三百年前,梅晨曦上仙在晨曦山渡劫飞升。”陈鹤轩回答道。
心中将濮雪峰两个问题联系在了一起,一个可怕的答案隐隐成形。
“不,最后一次有人飞升成仙其实是在五百年前,”濮雪峰脸上闪过悲痛,“梅晨曦是我的师姐,她并没有渡劫成功,而是消失在了天劫中。
“就在五百年前,不知为何,凡是渡劫的修士无一不死于最后一道天劫。我们怀疑是上界和此界的通道关闭,才使得修士皆无法通过最后一道天劫。
“就连我师姐那种天赋万里挑一的那种,最后都没有飞升成功。”
“在梅晨曦渡劫失败后,三界修士都意识到无人能破最后一道天劫。”濮雪峰继续道。
这于陈鹤轩而言无疑是一道惊雷。
他瞳孔微震,问道:“无法飞升成功的话,追求大道又有什么意义,三界没有乱起来吗?”
但在修仙界的史书中,对于五百年前左右的历史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
作为修士,无论人魔,所求都是求得大道、飞升成仙,方可不老不死,与天地同寿,又或是飞升上界,以获得更佳的功法和机会,不耽于此界浅薄成就。
无法飞升成功,便意味着不管再怎么修炼,最后的结果都是死,与其这样还求什么大道,不如苟且偷生,做尽自己想做的事。
“自然是乱了将近百年,”濮雪峰道,“彼时修仙界和魔界都失去秩序,凡修士所到之处,皆为尸体,修士之间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陈鹤轩安静地听着,竟愈发觉得修仙界与魔界近百年来相对稳定的形势都与这盘棋局、或者说是和自己与戚玉有关。
濮雪峰接下来的话恰好印证了陈鹤轩的猜想:
“两百年前,隐世多年的神使突然出世,经过他演算得知,五十年后,会出现一双天生灵体和天生魔种,能打开此界与上界的通道,斩断最后一道天劫。”
天生灵体,便是陈鹤轩;那天生魔种,自然就是戚玉了。
在这一刻,陈鹤轩突然明白,自己和戚玉从一出生就被这可笑的演算笼罩。
或许,他们的相知、相爱都是经神使推演出来的结果。
濮雪峰转身看向陈鹤轩,有几分不忍地犹豫道:“你和戚玉正是带着三界所有的希冀出生,你们是三界唯一的希望。
“这是你们无法逃脱的宿命。”
听到濮雪峰这句话,陈鹤轩心中只觉得可笑、荒诞。
陈鹤轩想起年少时在课上看话本,经常会看到在大难出现之际,主角担负起救世主的大任,凭一己之力,成功拯救苍生,还天下太平。
当时他还想,若是自己是这主角就好了。
可等他真成为“救世主”时,才意识到哪有什么救世主,分明是有一群人贪生怕死,却又不愿承认自己贪生怕死,才将“救世主”推出来。
陈鹤轩自然不信,真的有人会将希望寄托于一句预言上。
分明是他们不敢以身渡劫,只是为了自己苟且偷生找个借口罢了。
若是以前那个以追求大道为己任的陈鹤轩,就算十分清楚自己这救世主之位是因为其他人不敢死而强加上的,恐怕也非常乐意去承担这份被迫加上的责任,他从不在乎虚名与生死,他只在乎天下苍生和自己的道义。
可现在的陈鹤轩不一样了,他有了更在乎的人,更何况,他在乎的这人也和他一样是棋子,甚至是利用完就彻底消失的棋子。
强压下心中奔腾的怒意和冷笑,陈鹤轩伪装得很平静地问道:“师尊,那我和戚玉如何才能打开通道?”
回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场噩梦,陈鹤轩眼中阴翳弥漫。
陈鹤轩记得十分清楚,在那场噩梦里,戚玉附于太阿剑上,替他挡下最后一劫后灰飞烟灭。
若真是这个结局,陈鹤轩宁愿负天下苍生,也不要让那场梦真实发生。
如果这一切与戚玉无关,哪怕生死百回,陈鹤轩也不怕、不怨。
可若是与戚玉有关,陈鹤轩就算为天下人所唾弃,因自己的责任感而歉疚,也不会选择继续下去。
因为,戚玉是他唯一的软肋,是他捧在手心不忍伤害的珍宝。
第68章 真实
在陈鹤轩愈发感觉到身体寒冷的时候,濮雪峰说道:“据神使演算,需你和戚玉二人合力才能打开通道。”
“师尊你说的合力,是指让戚玉身死附于太阿剑上成为我的剑灵吗?”陈鹤轩问道。
濮雪峰捋了捋胡子,无奈地“嗯”了一声。
“所以戚玉把我囚于魔宫七年,我杀死戚玉,都是为了让戚玉能更顺利地附于太阿剑上吗?”陈鹤轩说着,悲恼交加,拳头伸开后又攥紧。
“是,但这也是无奈之举,这样你和戚玉才会更加契合,你们才能更有把握打破最后一道天劫。”
濮雪峰面色凝重,皱眉无奈道:
“鹤轩,我知道这件事对不起你和戚玉,但是为了天下苍生,这是不得不做出来的牺牲,这是你们必须要经历的。
“你怀才抱德,千万不可辜负我和诸位长老这么多年来对你的教导,不要因为一己私欲而误了苍生。我相信你素来聪慧,肯定能想通在二者之间选谁才是正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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