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苏南回到了船舱里面,他悄咪咪来到了沈思朗的身旁,靠在墙上松了一口气。
“很快就能结束了!”他喃喃道,嘴角跃上一抹期待的笑意。沈思朗测着头瞥着这个年轻的少年,不禁想,他到底为什么要来冒这个险?
船很快就慢了下来,驾驶舱内传来了故障提示音,船舱内的所有人的表情都一瞬凝滞,片刻后,各自慌乱起来。
“警察很快就来了。”
“怎么办?泰哥?”
“慌什么,慌能解决问题吗?冷静点儿!”
驾驶舱里面,泰哥无疑是最为老练和沉着的那个人。
沈思朗透过船舱的那个窗口回头看向了船的后面,发现几艘快艇正加速朝着他们这边奔袭而来,浪声很快就传到了他们的耳中。
“糟了,追来了!”安哥很快钻进了驾驶舱内,随即舱内传出了泰哥临危不乱的声音:“来了多少人?”
“不多,五六个。”
“五六个至于谎称这样模样吗?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了不成?”
“可是,”安哥不安道,“我们的船出了问题,如果不能尽快驶离,他们应该很快就会有支援的人来,到时候……”
“燃油告急,他们就算想靠岸都做不到!”苏南不禁哼笑一声,“一会儿岂不是瓮中捉鳖那么简单……”
苏南有些掉以轻心起来,神色轻松,趁着那伙人自乱阵脚的时候,关心起了沈思朗接下来的打算,话题一转问道:“唉,朗哥,以后你还干这个吗?”
沈思朗却不敢提前放松警惕,所以没有回答苏南这个问题。
苏南却自顾自说着:“等我干完这一次,还想继续……你是不是也觉得这事很帅很酷很有男子汉气概才做的……我觉得吧……”
“不好了!”
苏南话没说完,骆组长就紧张地从燃油舱回来,直冲向驾驶舱,“船有故障,下面已经在渗水进来,我们必须马上停靠!我已经修好了燃油舱的故障,现在必须马上靠岸才行。”
“油量提示极低状态,恐怕靠不了岸。”驾驶员如是道。
“那就乘小船离开!”泰哥沉稳的声音中,让人根本就听不出任何危急的急迫感,“先保货!”
“先保货”这三个字从驾驶舱传入了船舱里所有人的耳朵,霎时间,众人面面相觑,顷刻间明白了迎接他们的将会是什么。
死亡濒临之际,很少有人还能保持绝对的冷静,于是他们开始了混乱地推推搡搡和争相恐后地行动,均想要掌控更多的货物,来换取上逃生的机会。
船舱里面登时乱做了一团。
混乱中,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枪响,然后所有人立马安静了下去。
“赶紧的!将货全部搬到小船上。”骆组长不愧是组长,在这紧要关头,他还能如此从容不迫。而驾驶舱里面的人,早已在刚才那场混乱中不见了踪影。
沈思朗和苏南作壁上观,没有动。
很快,船舱里面便爆发了一场因争抢货物而打斗,两个青年抓着两包东西僵持着,一个用力下,袋子被扯破了,那些一小袋一小袋的白色药丸散落一地,但在这样的逃命关头,没人会在意他们之间的冲突。
“抢什么,你们抢了也没有用,那船那么小,你真以为你们谁拿的货多就能登上那艘船吗?”李二黑这时候趁乱大吼了一声,手指指点点着,“别傻了你们,有在这里争斗的时间,倒不如想想,该怎么躲过这艘随时可能沉没的渔船吧!”
沈思朗和苏南无心理会船舱内的混乱,跟着大部队出了船舱,然后看到有些人陆陆续续带着货顺着船体侧面的梯子下到了一个小型船上。
李二黑说的一样,那小型的高速艇只能坐下六七个人,泰哥已经坐上去了,余下的位置毫无意外是给他的心腹准备的。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没想过船上的这些人,而现在,他似乎就连船上遗留那些货物都顾不上了。
骆组长上船后,高速艇便立即启动,轰鸣声下,海浪泛起,扬长而去。
只是警方的船很快便追了过去。
紧接着,枪声在海面上交替响起,呼啸的海风擦过耳边,沈思朗在晃神中猛然抬头,看见了人类最残酷的一面。
在生命攸关之际,他们在本能的驱使下,为了自保,竟然愚蠢地采取了最极端的方式。他们开始互相琢磨着将对方扔下渔船,以此来减轻船体的负重,减缓船体沉没的速度。
最后,这场愚蠢的计划也波及到了沈思朗和苏南身上。
当苏南被两名壮汉架着朝着船体边沿走去的时候,沈思朗疾步奔了过去,但终是晚了一步,好在苏南在那壮汉脱手之际,一只手攀上了船壁,电光火石之间,沈思朗眼疾手快抓住了苏南:“抓紧,我拉你上来!”
苏南借着沈思朗的手臂力量攀着船壁往上爬着,突然,沈思朗肩膀一颤,鲜血立即从肩侧飞溅出来,映入苏南眼里,是一片潮湿红。
不知何处打来的子弹擦过沈思朗的肩膀射向了不知名的方向,他也在这钝痛中,意识涣散开去。那只拉住苏南的手,好似瞬间不受控制地抖动了起来,
“放手!”苏南说。
沈思朗强忍住疼痛回过神来,咬牙坚持着:“赶紧上来!我快坚持不住了!”
然而不知是谁在这时猛烈撞了他一下,这一撞,沈思朗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往前一倾,惯性的带动下,整个人被苏南一拽,翻身掠了出去。
“朗哥!”苏南一手攀着船的栏杆,却来不及抓住翻身而过的沈思朗。
一声顿响后,沈思朗只感觉身体在强烈的碰撞下几乎快要散架了,咸腥的海水灌入七窍,窒息感瞬间袭来。
而他在下坠着,急速地下坠着……
他仰头只看到了离他越来越远的蓝天白云,身体一直无力地下坠着,可他的眼睛一刻也不曾闭上,只是,光仍旧在消失着……仿若没有尽头的深渊在将他向里面拉去,铺天盖地的海水扑了过来,卷过他的一切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他眼皮沉重地闭上了,只是突然,耳边若远若近、若有若无响起了一个声音,那声音穿迷障一般的海水,从朦胧渐渐清晰起来:“如果你找不到光,就把我当成那道光吧,沈思朗,我相信你,你可以的,你可以找到那些光……回家吧!”
那是——乔以安的声音。
第76章 挣脱樊笼(1)
日渐高升,阳光透过窗纱,薄薄的金色光辉投射进来,将床上熟睡中的人笼罩住了。那个紧皱着眉头的人好像镀上了一层薄薄的金色绒边,只是神色却有些不同寻常。
他痛苦地呓语着:“以安……以安……等我……等我……等我……”
然后他在一阵惊恐中猛然睁开了眼来,额头渗出了层层薄汗,后背几乎已经全湿。
沈思朗从一场噩梦中惊醒了过来,他不知道自己是因为刚才那噩梦的余悸还是因为腹中的饥饿导致的难受,他整个人有一种快要虚脱的感觉。
当时掉入海后的发生了什么他并不知道。
他后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差不多半年,睁眼见到的第一个人便是守在他病床旁的苏南。
苏南告诉他,当时那艘渔船很快就沉没了,他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他从海里捞起来,当时他整个人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送到医院后,因为中枪和溺水严重,抢救了很久才抢救回来,只是命是抢救回来了,人却陷入了重度昏迷状态,医生当时给出的结论是“听天由命”。
后来,他便像个活死人一样在病床上躺了半年多,也许是他求生意识太强了,终于在一个平常的午后苏醒了过来。
而后,又花了差不多两年的时间来康复,这个过程无疑是艰辛和困难的,现在想起来都觉得一阵又一阵地酸楚。
只是当他终于可以行动自如回到竹城时,才发现当年那个相依为命的铁皮屋早就没了,那里搭建起了临时的工地用房,挖掘机就在一旁,一点一点将那些他曾经和乔以安生活过的痕迹清除掉。
那个时候,他才意识到,他真的找不到乔以安了。
后来,他仅仅凭借乔以安曾经说过一句“要一起北都上学”,就什么也不顾地去了北都,可在偌大的北都城中,他却发现,他终是太过渺小了。
城市好大,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走过北都无数街道,却从未如他期盼的那样遇上。他们没有循着命运的指引,在某一个黄昏的街口猝然相遇。
在没有乔以安的八年里面,他无时无刻不在想,他们的重逢会是怎样的。他想着,只要能让他见一面乔以安,无论对方怎么对待自己,都没关系。只要见一面,对他说就够了!
或者,他也不用看到自己,他只求能有一个偶然的机会,让他能够远远望一眼乔以安也行……可这小小的祈愿,竟也沦为妄念。
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思绪有些飘远了,待到回过神来,他抬手想要掀开被子下床,却被手腕处的一个黑色东西吸引住了。
他看着手腕处那个和以前乔以安送给他的成人礼礼物一模一样的黑色手环,竟突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如果不是门外突然传来了乔以安的声音,他可能真的会独坐床榻,感动得痛哭一场。
“醒啦?”乔以安站在门口,看着沈思朗那一脸惊喜中混杂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嘴角微微动了动,似有似无的笑意被他故意隐藏在了波澜不惊的神色下,他举着个锅铲晃了晃:“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
沈思朗抬头看了过去,冲着站在门口的人洋溢着热烈的笑意:“嗯。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乔以安站在门口说:“半个小时前。”
“哦。”沈思朗深吸了一口气,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举着手晃了晃说:“这个……”
乔以安歪着头,轻描淡写地回答:“礼物。”
已经兴奋到无以复加的沈思朗自顾自点着头:“礼物啊……”
乔以安看似平淡地一句回答,却不免勾起了沈思朗昨晚的记忆,他整个人骤然间热了起来,他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心里却忍不住窃喜,侧着脸偷笑了起来。
而当他侧过头才发现,床头柜上竟然放着一个打开了盖子的铁皮盒子,铁锈斑斑的盒子里面,竟然全部都是自己以前的东西。
“这是?”沈思朗缓慢转过头看向乔以安。
乔以安走了进来:“你的东西,现在物归原主,你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如今这些东西对乔以安来说,已经不再是他用来怀念过去的物件了。沈思朗已经回来了,这些用来睹物思人的东西,也就失了作用了。
“我以为这些东西都随着拆迁没了……没想到……”沈思朗语气低沉,心里却觉得很暖。
这些年里面,他总以为乔以安痛恨他当初所做的那些事情,怨恨他雀入泥潭在泥泞里打滚,怨恨他那晚之后趁着他睡着不辞而别,他本以为,乔以安会生气得将他的一切存在痕迹都像垃圾一样扔进垃圾桶,连带着他整个人一起,被送进垃圾处理厂焚烧掩埋。
却没想过,对方竟然把他的一切都好好收拾着。
他更加不可能知道,这么多年,那个盒子里面属于沈思朗的那些东西,一样也没减少。他也不会知道,这些年来,乔以安无论到了哪里,他别的东西什么都可以不要,但这个盒子,他走哪儿,带到哪儿。
这个盒子就像是一个笼子,把乔以安关在里面,而现在,打开笼子的钥匙出现了。
乔以安绕到床的一边,沈思朗顺着挪了过去,他探着头看着铁皮盒里面的东西,几乎全是他以前常用的那些东西。
——那个破的不能再破的透明文具袋,那个用到只剩下指头般大小的橡皮擦,还有那个儿时不知道在那里捡到的孙悟空的泥人……还有从小到大的证件照,学生证等等物品,而在这些东西里面,他还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东西,他顺手拿了起来,抬头看向了乔以安:“这是?”
乔以安看了看沈思朗拿在手里的那块手表,抬手扶了扶因为垂头有些下滑的眼镜:“那个……”他难得露出有些为难的神色,“坏了。”
沈思朗难得从乔以安那里看到现在这种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伸手过去揉了揉他的头发:“没事,哥再给你买。”
“你别弄我头发,弄乱了。”乔以安躲了躲,从他手里将那块手表抢了过去,“除了这东西,这些你都自己处理吧!”
“行行行……”沈思朗收回了手,将那铁盒盖起来抱在怀里当宝贝似的:“我拿回去自己供起来。”
这是乔以安珍藏了这么多年的东西,他怎么可能轻易就处理了。
乔以安拉开床头柜,将那只手表放了进去,然后起身,站在一旁垂着头看着沈思朗,突然就变了脸色:“起床了!我要洗被子!”
“哦……”沈思朗有些尴尬。
昨晚上疯了一晚上,这被子的确是该换一下。
“等一下,我衣服呢?”沈思朗正打算掀掉被子起来,但绕着床看了一圈都没发现自己的衣服去了哪里。
“洗衣机里!”乔以安若无其事地指向了屋外,几乎同时,沈思朗听到了洗衣机滚动的声音:“那我穿什么?裸奔回隔壁穿衣服吗?”
“你不怕被投诉是变态的话,那是也可以的。”
“……”沈思朗张口哑然,片刻后,坏笑道:“我倒是不怕投诉,就怕被拍了让你觉得丢脸,是吧,对象!”
“对你个大头鬼!”乔以安举着锅铲,做着要打人的动作,但不过也是虚张声势一下,“衣服已经给你拿过来了,赶紧穿好衣服起来,趁着现在有太阳,赶紧洗了还能紫外线杀杀菌!”
“好的,遵命!”沈思朗的梦魇余悸在顷刻间消退了,他摸着手腕处的东西,笑得像个没心没肺的傻子。
因为担心乔以安太辛苦,换洗被子这事儿,沈思朗便一个人承包了,而乔以安吃过午饭后,就坐在客厅,打开电脑忙着自己的事情。
沈思朗也看不懂那满屏幕的英文,就在一旁无聊地刷着手机,二人非常默契地没有互相打扰。
只是沈思朗那时不时投过去的目光让乔以安有些在意,在看完一篇学术论文后,他趁着喝水的空档,忍不住问了一句:“有那么好看?”
听了这话,沈思朗干脆光明正大地转过头看向乔以安:“你指什么?”
“你在看什么就指什么!”
“哦……”沈思朗拖着声儿,“我在看……我的爱人啊……当然是最好看的了!”
“……”乔以安有些无语。心想,这个男人真的是够了!
一时无言以对,他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话来,长吁一口气后,十分后悔问出刚才那句话,于是决定暂时将沈思朗支开,因为他接下来要看的一篇学术论文有些长,他不想被沈思朗打断。
“你实在闲的无事的话,不如出去帮我买个东西!”
“买什么?”沈思朗动了动盘着的脚,作势就要起身,“乐意效劳。”
“嗯……”乔以安想了一下说,“冰箱里没有鸡蛋了,你去买盒鸡蛋明天早上吃吧。”
沈思朗站了起来:“只买鸡蛋吗,还有其他需要买的没?”
乔以安转过头去盯着电脑屏幕,摇着头:“你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就买什么,你自己看着办,赶紧去,一会儿便利店该关门了。”
乔以安催促地摆了摆手。
于是沈思朗就莫名出了门,没一会儿就下了楼出了小区。
便利店并不远,出了小区大概五分钟就能走到,沈思朗很快就买好了鸡蛋,顺便买了牛奶和面包。
沈思朗提着一包东西,慢悠悠地往同善苑走去,月光和路灯的光都落在他的身上,他的影子在地上缓慢移动着,自在怯意得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孩子。
不远处,一辆越野车里的人看着那个迈着轻快步伐朝前走去的背影,神色复杂地冷哼了一声。
“沈思朗,你也想尝尝失去至亲之人的滋味吗?”他说着,突然苦笑了起来,“等着吧,我也会让你尝到那种滋味的……你等着……你很快就会知道,那会是怎样的一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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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渣里找糖吃吧!
第77章 挣脱樊笼(2)
四通八达总站,徐声声在忙碌的间隙偷了个懒,一下子仰在了椅子靠背上,唉声叹气了一声:“唉,这玩意什么时候能算完啊,头都大了!苏南那小子最近忙什么去了,这么多表单堆在这里,是想累死我吗?”
沈思朗坐在对面的工位上看着上月的业绩报单,听到徐声声的抱怨,微微抬眸看了过去:“赶紧做你的,别偷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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