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一族的三代“唔”了一声，摆了摆手：“那你们继续。”
西泽亚特：“……”
布鲁一族个个都是刺头，底下的血族也不是每个都听查德这个始祖的，查德来开会主要还是起一个象征作用，实际任务下去布鲁一族做不做、做得好不好还不好说——西泽亚特一直以良好的素养包容他们，于是从容地转开话题。
“黑巫术一直都是古世纪人类斗争时常用的伎俩，在旧世纪也曾运用过数次，”西泽亚特问道，“不知各位四处游历时可曾听闻过一些防治黑巫术的办法？”
一众血族沉默片刻，奥德里奇缓缓举手，道：“我曾经经过一个部落，据说他们那边用牛的粪便和尿液涂在身上防治黑巫术。”
西泽亚特：“……”
他看向霍尔：“从你学习到的知识角度看，这可行吗？”
霍尔：“……”
专业人士大为震撼。
他艰难道：“我没有听说过这种办法。”
肯恩道：“我过去听说过水晶可以减轻黑巫术的效果。”
“水晶确实有用。”霍尔道，“但我们不可能让每个人类都佩戴上合适的水晶，而且水晶也做不到完全防治。”
“那调配的草药汁呢？”
“噫，我之前遇见过，那个味道也太奇怪了。”
…………
商量了半天没有结果，西泽亚特只好把他们提到的几个办法记下来，看会后能不能让负责研究的血族优化一下，正要宣布散会，就听见有人敲响了房门。
这个时候会来敲门的只有奈撒内尔，西泽亚特反应极快地说了一声散会后立刻按灭光屏，把几个投影球一骨碌全部滚进桌子抽屉里，然后去给奈撒内尔开门，面色波澜不惊地问道：“有什么事吗？”
奈撒内尔狐疑地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屋内：“我怎么好像听到了什么东西在滚动的声音。”
估计是抽屉里的投影球还在因为惯性滚动，西泽亚特顿时明白了是什么声音，但面上却毫无破绽，还露出来了恰到好处的惊讶茫然：“有吗？”
奈撒内尔侧耳倾听，刚才的声音好像确实已经消失了，而且以他和西泽亚特的关系不适合刨根问底，便没有再追究，只道：“世党那边传来了新消息，要交换吗？”
西泽亚特答道：“这要看你的消息价值几何了。”
奈撒内尔笑了笑，也不废话，直接抛出饵料：“我们查到了一些有关那个狼人少年的东西。”
西泽亚特闻言道：“我们这边有多瑞一族对恶犬病毒的详细分析。”
奈撒内尔眯了眯漂亮的眼睛，道：“这对我们来说可不是什么有用的东西。”
西泽亚特直视着他：“也许它对吉密一族的研究很有作用。”
奈撒内尔：“……”
他提出条件：“我还要你提供后续的研究资料，不然免谈。”
“看来你对你的消息很有信心。”西泽亚特道，“是很重要的消息吗？”
“是个大消息，世党得到它也不容易。”
奈撒内尔说的不是假话，狼人一族封闭已久，艾格伯特能得到这个消息也花费了不少消息人脉，他自然不能随便把这个消息卖给隐党。
西泽亚特沉吟片刻，道：“你先告诉我，如果确实是个大消息，隐党自然可以提供合适的报酬。”
“……你觉得这合适吗？”奈撒内尔匪夷所思道，“假如你听完之后故意说这个消息不值这个价，那我岂不是亏大了？”
“我可以以逢琢一族的名义起誓。”西泽亚特道，“我们还不屑于做这种事。”
奈撒内尔身体紧绷，和他对视。
半晌，他放松下来：“行，你最好说到做到。”
西泽亚特邀请他到一旁的沙发上坐下，顺手给他倒了一杯红茶，奈撒内尔接过茶杯尝了尝，指尖在杯壁上摩挲片刻，这才开口。
他道：“世党内部根据我的描述画了画像，据说那个狼人少年和狼王长得有几分像，应该与狼王有血缘关系。”
当年血族和狼人开战，世党所在的西大陆才是主战场，隐党的主力并没有正面对上狼王率领的那支队伍，自然也就没见过狼王；而世党却是实打实和狼王部队打了几年架的，经历过那场战争并见过狼王的血族不少，能认出来相似也是正常。
是个大消息，但世党得到这个信息应该不难，谈不上不容易。
西泽亚特若有所思：“这个消息是很重要，但没有那么有价值。”
“还有一个消息。”奈撒内尔继续道，“狼王换人当了，现在在位的是老狼王的儿子。”
“老狼王逝世了？”西泽亚特难掩惊讶，“他近年来没有战事，他怎么会突然逝世？”
“确实突然。”奈撒内尔笑了笑，“所以你觉得这件事和恶犬病毒有关系吗？”
西泽亚特：“说不好。”
狼人王族传到老狼王其实已经是第四代了，前面几任不是在最开始的内部斗争中战死就是死于与人类的战争；但到了老狼王在位时期，狼人一族内部已经稳定，人类也刚刚步入旧世纪，很多有关狼人血族的石碑刻文和丝帛织文都在战火中被销毁，逐渐发展起来的人类不再相信先民口中那些力大无穷的狼人和来去无踪的血族，只把他们当做是古人类的想象，自然也不会出现大规模的猎狼或血猎行动。
老狼王带领族人们休养生息，狼人在那一段时间内再没出现过，几乎让老邻居血族忘记了他们的存在，却不想狼人再次出现就带给了血族一个“大惊喜”。
恶犬病毒的第一次爆发不仅挑起了血族与狼人之间的战火，还间接导致了人类内部的争斗，西大陆是血族和狼人交战的主战场，也是人类争斗的主战场。奈撒内尔还记得那时的情景——他裹着斗篷匆匆走在战场浸满鲜血的土地上，泥土被血液泡得松软，黏在鞋跟上，浓郁的血腥味让血族闻到了都觉得刺鼻，如同人间炼狱。
血族看着这场由教会主导的战争，一时分不清谁才是魔鬼。
人类的战争结束后，感染者已经死了大半，最后获胜的教会坚持它那一套“感染者是受了魔鬼的蛊惑”理论，如愿烧死了剩余的感染者。
第一次恶犬病毒爆发因此不明不白地结束，快到血族都没有反应过来。
感染者全部死亡后，老狼王突然结束战争，又一次带领狼人一族消失在世人面前，血族追查了数年都没有再寻到他们的踪迹，最多也只是零零散散地找到几个狼人，直到这一次，狼人一族再次出现，狼王也已经换了人选。
这七百年间，狼人一族内部一定发生了什么大变故，只是他们这些外人不得而知。
西泽亚特沉吟道：“如果七百年前是老狼王放出的第一版恶犬病毒，那现在新狼王即位，放出新一版恶犬病毒似乎也说得通。”
“说是说得通，但操作是不是有些困难？”奈撒内尔质疑道，“狼人一族并不擅长研究，恶犬病毒更新迭代总需要有合适的场所和相关的技术，他们是怎么避开血族的眼线的？”
“和血族比起来，狼人更像人类。”西泽亚特道，“如果他们伪装成人类活动的话，我们确实很难发现踪迹。”
奈撒内尔笑了一声：“很难？只是不用心罢了。”
西泽亚特咳了一声，不说话了。
隐党比之世党拥有更多的成员，其中足足包含七个氏族，以逢琢一族为领导，剩余几个氏族虽然在名义上地位平等，但其实也会分出来一个三六九等。
除了常年划水基本不出现的费拉一族和一直在叛变边缘试探的布鲁一族，其他几个氏族之间常有竞争，每次合作都多有摩擦，有时就算有逢琢一族的血族在场都不一定能镇住场子，狼人一族只要找到两个血族氏族领地的交界处驻扎下来，完全可以借助氏族间的矛盾隐藏自己，躲过隐党一轮又一轮的搜查。
西泽亚特对隐党内部的问题也心知肚明，只不过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隐党都的组成结构就注定了他们不可能达成像世党那样深度的合作，如今的同盟关系牢固但又暗含危机，只有各族共同认可的潜藏戒律这一个维系，各氏族都在隐世总目标的引导下前行。西泽亚特需要做好的就是领导他们在各个岔道口选择相对正确的道路，将隐匿维持下去。
所以在意识到狼人是在利用氏族矛盾藏匿时，西泽亚特倒也没有多恼怒，只是想借这件事敲打各氏族一番，让他们不要闹得太过分。
这件事最尴尬的还是被奈撒内尔这个世党血族撞了个正着。
西泽亚特难得有些窘迫，耳根微红，努力保持镇定，坦然道：“让阁下见笑了，我会想办法处理好这件事的。”
奈撒内尔笑道：“你和我说这个做什么？我又不是隐党的人。”
西泽亚特尴尬得不行，只好又咳了几声。
奈撒内尔瞥见他微红的耳根，一时愣了愣。
这个逢琢一族的小辈，好像还挺有意思的。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说完事后奈撒内尔就回了房间，还顺手端走了茶杯。
等西泽亚特交代完事务再来找他时，他已经把那杯红茶喝完了，见西泽亚特进来，奈撒内尔举了举杯子，对他道：“茶不错。”
“一会儿我再泡一壶。”西泽亚特坐到他对面，道，“隐党同意和世党合作研究恶犬病毒，只是晨曦联盟至今不愿接受东洲联盟来人入境，因此我们近期会把病毒样本送到心焰王国。”
奈撒内尔屈指在桌上敲了几下，思索片刻，道：“这就是隐党对那个消息的回礼？”
“之前的材料隐党也会共享，希望世党也是如此。”西泽亚特没有回答他的话，只道，“希望合作愉快。”
奈撒内尔双手抱胸倚靠上柔软的椅背，垂眸问道：“那你们送来合作的诺卡一族会发疯吗？”
他语气中带着几分玩笑的意味，西泽亚特却没有轻视：“我们会派对应的安保人员一同前去。”
奈撒内尔道：“数量上要有限制，你们要到我们的地盘上来，就不允许带太多的人手。”
西泽亚特没有一口答应，只道：“我们需要为前去心焰王国的隐党成员负责。”
奈撒内尔挑眉：“我们也需要为整个世党负责。”
血族数量稀少，不论是最年长的三代还是最年轻的十五代，对氏族来说都是不能失去的。
“这些事情还需要商议。”西泽亚特认为没必要和奈撒内尔争辩，他转移话题道，“我希望你能帮忙把我们的意见转达给世党和我们对接的人员。”
“世党不是有人在和隐党对接吗？”奈撒内尔迷惑道，“你们总不能之前谈崩了就不联系了吧？”
西泽亚特道：“隐党希望和世党的三代血族对接。”
奈撒内尔：“？”
他心道我们世党的三代血族可没有你们隐党多，一共就那么两个，现在佛洛尼娅还在晨曦联盟拍电影，他还在隐党地盘装小辈，哪个有时间和隐党直接对接？
不如让艾格伯特来。
西泽亚特却道：“合作不是小事，隐党这边会有两名三代参与谈判，世党总不会连一个三代都不出面吧？”
奈撒内尔：“……”
他咬牙道：“自然可以，我这就向世党内部传讯。”
和艾格伯特简单说明情况后，奈撒内尔急忙联系佛洛尼娅，指望她能有时间来和隐党对峙，却不想佛洛尼娅隔了一个多小时才带着歉意回复：“我今天刚刚进组，这个导演是个人类，不太好说话，估计请不了假。”
总不能和人类导演说自己是吸血鬼始祖要去和其他始祖开会所以要请假吧？
奈撒内尔揉了揉额角：“总不能是我去吧？我现在就在隐党地盘上，直接暴露身份回去等合作情报可比不上亲自在这边探查方便。“
佛洛尼娅：“嗯……要不你问问他们可不可以线上？这样挑个时间我说不定也能参加。”
“唔……”奈撒内尔摸着下巴陷入沉思。
当天晚上，他在星网上搜索了有关开小号的教程并仔细研读后，觉得佛洛尼娅的建议可行。
他要开小号再改个定位然后和隐党那群人谈判。
想清楚之后，奈撒内尔就去找西泽亚特商讨。
西泽亚特正在厨房处理鸭血，他把格罗一族新送过来的鸭血分别倒进两个白瓷碗里，然后从冰箱保鲜层拎出一包鸭血块加进碗中，最后还颇有闲情逸致地在中间摆了两片薄荷叶作为点缀。
奈撒内尔亲眼看着他把一碗鸭血做得像甜点，不得不承认西泽亚特不愧是逢琢一族的血脉。
还是有点讲究在的。
西泽亚特把两碗鸭血放上托盘端到餐桌上，招呼奈撒内尔吃饭。
奈撒内尔从容在他对面坐下，身体已经非常诚实地端过一碗，嘴上却还要废话几句：“原来你这边还包伙食吗？风教授还真是多才多艺。”
“摆个盘罢了，多才多艺还算不上。”西泽亚特也端过一碗鸭血，拿起白瓷勺在里面搅了搅，“你们那边谈妥了？”
“嗯。”奈撒内尔抿了一口鸭血，“世党的几位三代不太方便会面，希望能够线上。”
西泽亚特：“……”
没想到血族两大势力会谈还有线上的一天。
他道：“我可以问一问原因吗？”
奈撒内尔不觉得有什么好瞒的，毕竟佛洛尼娅作为一个明星行程几乎是透明的：“吉密一族的第三始祖在拍戏，我家的第三始祖前段时间才醒，还在熟悉新社会。”
西泽亚特：“熟悉新社会？那他会用投屏吗？”
当然会，他前几天才从西泽亚特那里偷师的。
不过……
奈撒内尔道：“始祖现在在世党的古堡中，那里的样子不能外泄，只能用语音。”
西泽亚特：“……”
他不虞道：“这就是世党的诚意？”
奈撒内尔有些心虚，咳了一声，道：“为了保密起见，世党提议所有参会者都使用语音并允许使用变声器。”
西泽亚特觉得匪夷所思：“这会还开得有必要吗？对面换了一个人也不知道吧？”
奈撒内尔：“……不信你们可以让人去问艾格伯特——公爵。”
西泽亚特没有注意到他那个诡异的停顿，他点头道：“我们会去确认的。”
“随便你们。”奈撒内尔美滋滋地继续喝鸭血——问到艾格伯特又怎么样，条件是他和佛洛尼娅提的，隐党问到谁条件都不会改。
在隐党再三确认后，两方谈判的时间终于定了下来。为了配合佛洛尼娅的行程，时间定在了非常阴间的凌晨一点。
好在血族不需要睡眠。
语音会议，可以使用变声器。
凌晨一点，奈撒内尔大灯都没敢开，搬着椅子进了卧室里附带的小洗手间，他坐在盥洗台前边，正对着镜子，拧开镜后的小灯，做好一切准备后，才点开智脑进入会议。
隐党一众三代估计是没有事做，一个个都来得早了不得了，除了意料之中的逢琢一族的第三始祖和格罗一族的第三始祖外，还有布鲁一族和多瑞一族的人，也不知道是来干嘛的，顶着家族前缀在会议室里晃荡，看他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的样子，奈撒内尔估计他们是在会前讲小话——佛洛尼娅还忙着没来，不然奈撒内尔也可以和她屏蔽隐党那帮家伙私聊。
奈撒内尔点击光屏，虚拟小人走向有着逢琢前缀的那个小人，他戳了戳那个逢琢家的，道：“不是说你们只来两个三代吗？”
他是没有选择私聊，而是直接在会议室说话，隐党那一片顿时散开来，逢琢家的第三始祖率先开口道：“布鲁和多瑞只是临时有发现过来送消息的，不会参与会议，一会儿便会离开。”
奈撒内尔不说话了，蓝色的虚拟小人径直走到桌子边坐下，略坐了一坐，佛洛尼娅便匆匆上线，顶着吉密字样的小人在蓝色小人旁边落座。
佛洛尼娅长叹一口气，奈撒内尔听见她那边传来细微的悉悉索索声，猜测她应该是在找烟，这是她谈正事时的习惯。
不过他这回猜错了，佛洛尼娅这些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开始戒烟了，她翻找出一根棒棒糖塞进嘴里，几口咬碎然后吞下去，又伸了一个懒腰，懒洋洋地开口：“该到的人已经齐了，无关人士是不是可以离开了？”
她没有用系统自配的变声器，而是自己调了一个声线，声音清亮，很是特别。
肯恩眼睛一亮，有些心动，问霍尔道：“这个声音是怎么调的？我也想换。”
霍尔：“……氪金购买。你自己搞吧，我要先走了。”
西泽亚特带着还在研究调音的肯恩在长桌另一边坐下，正好和奈撒内尔相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