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泽亚特沉吟：“可能他们祖辈是中过黑巫术但活下来的人？”
毕竟古世纪的人类斗争堪称群魔乱舞，那时的人类没被敌对部落的祭司下过黑巫术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有部落的人，祭司也就是黑巫师们每天都忙于斗法，普通人类就是那些倒了血霉的牺牲品，平均每个人都中过几次招。
奈撒内尔讶异：“原来是这样吗？”
西泽亚特解释道：“可能是你们的典籍里没有记录，但当时的情况确实是这样的——人类社会还没有发展起来，一切都很混乱。”
奈撒内尔点了点头表示了解。
他自然经历过那个时代，但也只是模模糊糊知道当时世道很乱，至于其他的……他根本无力去关注。
奈撒内尔不比西泽亚特出身贵族有钱有闲，就算离家也有心思注意这些，他的身世和艾格伯特差不多，只不过他更惨一点。
那时他爹妈都没了被大伯收养，黑心大伯侵吞了他家的资产还虐待他，礼仪教养基本都是当年父母还在世的时候学的，之后他就一直在为吃饱穿暖忙碌，隐党那几个混在一块儿的三代聚在一起四处游历的时候他估计还在和佛洛尼娅搁地里刨土豆填饱肚子。
虽然血族内部常常把逢琢一族和加兰一族放在一起比较，盛赞他们两族是血族礼仪的巅峰，但其实奈撒内尔并不像西泽亚特那样受过完整的贵族教育，细究加兰一族的规矩就可以看出他们“野”的一面。
比如吸纳半血族和血族猎人这种在大部分氏族看来都惊世骇俗的事情，在加兰一族那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只要他们对加兰一族忠心，管这些人之前是什么来头。
逢琢一族就不一样了，他们家那些老古董极为注重礼仪，而且有好些死板的规矩，有的真的让血族难以理解。
在世党穷疯了的那段时间，奈撒内尔和佛洛尼娅带头拿番茄汁混鸭血喝，勉强才填饱肚子，逢琢一族的长老却写信过来怒斥他们的行为“玷污了血族的饮食”，奈撒内尔和佛洛尼娅看了信后嗤之以鼻，直接就把信给撕了，把那长老气了个倒仰。
想起这件事，奈撒内尔忍不住问道：“当年给加兰一族写信让我们不要喝番茄汁兑血的到底是你们家哪个长老？”
西泽亚特想了好一会儿才从记忆深处翻出来这件事：“应该是大长老，你怎么知道这件事？”
“这种事自然是经典永流传。”奈撒内尔懒洋洋地倚在椅子上，意有所指道，“为了让我们这些后辈知道你们逢琢一族的血族有多蠢啊。”
被他当面暗骂蠢的西泽亚特面不改色：“我也觉得大长老这样做不对，当年始祖已经罚过他了。”
奈撒内尔哼笑一声，没有接话。
不谈黑巫术抗性这个猜测，至今弄不明白的传染源让人类医生很是头疼。之后几天宾馆没有人再感染，反倒是大学城内莫名其妙感染了几个，这种情况让负责人心里直打鼓，再加上隐党的人助波推澜，几处封锁很快就被取消，在被喷了一身消毒水后，奈撒内尔和西泽亚特终于坐上了隐党来接人的车。
奈撒内尔坐在汽车后座，对西泽亚特道：“我认为我可以回宿舍楼住，你没必要让我去你家。”
西泽亚特坐在汽车后座另一侧，和他中间隔了一个座位，心平气和道：“院长建议我们尽量住在自己家，毕竟学校里学生太多了，现在传染方式不明，我们最好还是要注意一些。”
奈撒内尔道：“那我也可以去住酒店。”
现在的他可不是古世纪的他了，加兰一族在旧世纪积攒了大量财富，奈撒内尔完全可以找个五星级酒店去住总统套房！
西泽亚特却不打算放他走：“你一个人要查到什么时候？和我住一起我们还能分享信息。”
奈撒内尔冷笑：“你就是不放心我一个世党血族在外面跑吧？”
西泽亚特：“……”
这倒是实话。
隐党和世党的关系太差，如果不是恶犬病毒的事情太麻烦还有奈撒内尔这段时间很安分没搞事，西泽亚特早在前些日子就想办法把他遣送回国了。
更何况他暂时还无意和世党合作，所以也得不到世党关于恶犬病毒的研究资料，还需要从奈撒内尔这边曲折地交换一些有关恶犬病毒的消息。
虽然让奈撒内尔住到他家可能会给他联系其他血族带来麻烦，但终究是利大于弊。
于是西泽亚特实诚道：“我认为我们还有可以合作的地方，你没有必要住出去。”
奈撒内尔无话可说，只好点开智脑呼唤佛洛尼娅救驾。
西泽亚特缠得太紧，世党要么在其他地方搞个大事情把隐党的注意力吸引过去，要么就再派几个血族过来查恶犬病毒的事，不然他可能一直都不能摆脱这块狗皮膏药。
佛洛尼娅表示爱莫能助，让奈撒内尔自己想办法。
奈撒内尔：“……”
战友情真塑料。
西泽亚特没有带奈撒内尔去自己常住的那套别墅，而是让司机把他们送到了一处位于高档小区的大平层。
奈撒内尔跟在他后面上了电梯，看着干净整洁的环境和外头造型优美的绿化，点评道：“看来你们隐党平时的工资待遇不错。”
西泽亚特一个年轻血族都能买得起这么好的房。
“想跳槽吗？”西泽亚特邀请他，“以你的资质，在隐党依旧会受到重用。”
“不必了，我可受不了隐党那么多的规矩。”奈撒内尔断然拒绝，“不过你要是有意来世党，我倒是可以替你引荐一下。”
他道：“我听说你母亲也是心焰王国人，你过来正好也方便。”
西泽亚特微微一笑，没有接话。
心焰王国始建于旧世纪中期，西泽亚特母亲在世时建国者的祖先都不知道在哪里，谈何母亲是心焰王国人？不过是因为他样貌明显不是纯种东洲联盟长相而编的借口罢了。
大平层有一间主卧两间客房和一间书房，西泽亚特本来想安排奈撒内尔睡在主卧隔壁那间客房，但被奈撒内尔拒绝了。
奈撒内尔忍无可忍道：“阁下，你是一点都真的不知道加兰一族的习惯吗？在我们的住所中离主卧最近的是另一间主卧，是夫人房。”
“抱歉，”西泽亚特答道：“我没有了解过，但你可以入乡随俗。”
奈撒内尔：“……”
奈撒内尔拒绝入乡随俗，并且回到房间锁上了门。
西泽亚特看了重重关上的门半晌，点开智脑进入血隐plus，搜索加兰一族。
加兰一族夫妻分房睡，两间卧室紧挨着，中间有小门联通，但未经对方允许不能私自进出，为夫妻俩保留了足够的私人空间。
可是这样未免太生疏了吧？
底下的回帖也感到十分震撼，西泽亚特一眼扫下去就是一连串的问号。
西泽亚特倒是能理解几分，毕竟他之前所见也是这般。
在古世纪男女拥有同样的地位，夫妻双方各有各的势力，虽然成婚意味着联合但双方也各有保留，卧室的设计也遵循了这个原则，个别讲究一点的夫妻书房会客室等场所都不会共用。
不过这种规矩未免也太古老了……加兰一族现在还在搞这些？不嫌累得慌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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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抢儿子失败的第二十八天
奈撒内尔不知道西泽亚特心里的嘀咕，他把自己关进房间，仔细检查了一遍屋子，确定没有监控窃听器一类的车西后，才放下心来联系佛洛尼娅。
他先是谴责了一番佛洛尼娅拒绝帮忙的行为，表示从来没见她跑这么快过，派些部下来支援一下又怎么了？
佛洛尼娅大呼冤枉，称这段时间隐党管理越发森严，他们根本混不到东洲联盟这边来，只能让奈撒内尔先单打独斗几个月，等晨曦联盟这次大选结束，吉密一族成功拿下议会半数席位，就可以走人类渠道派人前来支援。
奈撒内尔心道几个月后再来人黄花菜都凉透了，但又也清楚佛洛尼娅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骗他，看来世党这一次是真帮不了什么忙了。
他揉了揉太阳穴，道：“现在你们那边有办法来取样本吗？我感觉我这边的样本再放几天就要坏了。”
那天一时冲动取完样本后没过多久，奈撒内尔就有些后悔了，毕竟天气还是太热，虽说恶犬血肉不会腐烂生蛆，但也会有一些异样的气味。
这几天他们待在宾馆，把空调温度调得很低，勉强抑制住了那种古怪气味的产生，但这显然坚持不了多长时间，奈撒内尔看着面前袋子里的恶犬血肉，思考将它放进西泽亚特冰箱里的可能性。
……可能性为零。
西泽亚特应该会把他和样本一起丢出去。
虽然现在还是被迫和西泽亚特同居，但两人好歹不用再睡一间房，也算是一个大进步——这几天和西泽亚特一起睡标准间，中间相隔不到两米，就算血族呼吸没什么动静，奈撒内尔却还是能凭借超强的耳力清楚意识到自己旁边还有一个活物，还是一个没被他纳入安全范围的活物，简直是浑身不自在。
他有些烦躁，拎起小袋子警告佛洛尼娅：“我这边条件有限，保存不了样本多久，如果这几天还不能有渠道把样本送过去，我就只能把它处理掉了。”
“哎哎哎别别别！”佛洛尼娅顿时急眼了，“我们在想办法了！后天，最迟后天，一定给你给个办法把样本送过来！”
“你说的。”奈撒内尔把那一小袋恶犬血肉丢到桌子上，“后天再没消息我就把它处理了，这东西都已经有怪味了。我实在受不了。”
佛洛尼娅连忙点头保证。
而在另一边，西泽亚特顺利联系上了肯恩，听他汇报了最近的所有消息，沉吟道：“我之前让你们找的狼人少年可寻到踪迹了？”
肯恩羞愧低头：“尚未。”
“我们利用一些手段查看了那附近的监控，却没有发现他的踪影，他应该是专门避开监控走了。”
“自七百年前两族战争结束后，狼人一族隐藏多年，从来没有泄露过行迹，会刻意避开监控也不奇怪。”西泽亚特捏了捏眉心，“还有呢？他的身份查出来了吗？”
“……并未。”肯恩艰难道，“狼人一族避世已久，这七百年血族几乎没有族人见过他们，听您的描述这少年年纪不大，应该是近几百年出生的，所以……”
所以一个都不认识。
西泽亚特：“……”
几天什么都没查出来，但他也知道这怪不了肯恩他们，毕竟信息实在太少，查不到属于正常情况。
肯恩接着道：“现在我们仍在筛查附近一带的监控，或许会有一个拍到那个少年的踪迹。”
西泽亚特对此没抱什么希望，挥挥手让他继续去查了。
奈撒内尔那边也和佛洛尼娅聊起了那个狼人少年，说起这件事，他忍不住蹙眉道：“当时那个隐党的家伙在，我就没说——我总觉得那个少年有些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见过哪些狼人？”佛洛尼娅吐槽道，“在战事开始之前我们两族一直井水不犯河水，我们能见到狼人的机会不都是在后来的两族战场上？”
战场上？
佛洛尼娅往前拖了拖椅子凑近屏幕：“你说他会不会是狼人一族哪位战将的后嗣？”
“可能。”奈撒内尔道，“你听我刚才的描述有想起来什么吗？”
“咦？”佛洛尼娅茫然，“是你见过真人，不应该是你回忆吗？”
奈撒内尔冷漠道：“我又不是你，打架的时候盯着那些狼人的脸还有胸脯看。”
佛洛尼娅咳了一声，有些心虚：“我确实是看了……但这么多年来我看过的帅哥太多，那些狼人长什么样谁还记得清啊？”
奈撒内尔：“呵。”
虽然没有说话却极尽嘲讽，佛洛尼娅恼羞成怒：“你倒是想想啊，你又不看帅哥，那你记得的狼人肯定是你印象中比较深刻的，就那么几个狼人你想不出来是谁吗？！”
“我觉得他长得有点像狼王。”奈撒内尔道，“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狼王就只有一个儿子，那孩子和我家米路差不多大。”
和这个少年年纪对不上。
佛洛尼娅猜测：“说不定是这几百年狼王又生了一个？”
“听说狼后早就死了，狼王和谁生？他们可是遵循绝对一夫一妻制的。”奈撒内尔心不在焉地想着狼王的事，随口问道，“狼王有兄弟吗？”
佛洛尼娅摇头：“没有听说过。”
两族之间没有交流，血族对狼人的了解太少了。
两个血族正说着，奈撒内尔的光屏右下角就突然跳出来一个通讯，竟是艾格伯特在联系他。
艾格伯特年岁已长，成熟稳重，奈撒内尔也不是喜欢孩子天天献殷勤的性子，所以艾格伯特平时没事根本不会随便来打扰奈撒内尔，有什么事都自己处理了——就连最近忙于推动心焰王国和东洲联盟就恶犬病毒研究达成合作这种大事他都没有告诉奈撒内尔，当爹的还是从佛洛尼娅口中知道的。
因此他突然给奈撒内尔打通讯，一定是有什么要事。
奈撒内尔接通了通讯，艾格伯特冷硬的轮廓刚刚在光屏上显现，他的声音就已经传了过来，没有任何废话，一开口就是一个大料。
“老狼王已经逝世了，现在在位的是他的儿子，新狼王雷格。”
此话一出，佛洛尼娅就惊道：“老狼王怎么会逝世？这可不是几千年前！”
狼人是长生种族，活个几千年不是问题，而拥有王血的狼人甚至和血族一样永生，对于历代狼王来说，死亡是只会在战场上才会出现的事。
然而自从七百年前那一战后，狼人、血族和人类之间再没有发生过什么大的战争，那还有什么能够威胁到狼王的生命？
会和恶犬病毒中存在的黑巫术痕迹有关吗？
奈撒内尔和佛洛尼娅皆是神色凝重，连带着艾格伯特带来的第二个消息都没那么轰动了。
“佛洛尼娅阁下安好。”艾格伯特才注意到分出的光屏上的佛洛尼娅，颔首打了招呼，又对奈撒内尔道，“根据您的描述，氏族中的画师画出了那个狼人少年的肖像，米路看了画像，说他好像在钦蒂亚那边见过一个长得和画像有些像的人。”
奈撒内尔挑眉：“所以说钦蒂亚真的有可能是被狼人一族绑走了？”
艾格伯特思考了一下，感觉钦蒂亚这种毫无预兆突然悄无声息断了联系的情况更像是自己主动跟狼人走的，但为了避免老父亲把小弟的腿给打折，他还是选择了善意的谎言，含糊其辞：“大概如此。”
奈撒内尔：“啧。”
他心里也清楚狼人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绑架一个四代血族的可能性很小，但没抓到钦蒂亚现行的情况下，他暂时还不想给小儿子定罪。
不省心的东西。
奈撒内尔叹着气羡慕起了西泽亚特——邵绪虽然才十三岁，却比一千多岁的钦蒂亚听话多了。
如果不是西泽亚特下手快，邵绪现在就是他的儿子了。
那小子怎么就偏偏出生在隐党的地盘上呢？奈撒内尔扼腕叹息。
西泽亚特突然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霍尔的汇报戛然而止，他谨慎道：“您还好吗？”
“没事。”西泽亚特摆了摆手，“你继续说。”
“好。”霍尔点了点头，继续滔滔不绝，力求让与会的几个始祖理解恶犬病毒中运用到的黑巫术原理，听得一群外行人非常痛苦，但又不能不听。
奥德里奇挠着头发嘀咕：“明明我是同一时间和你研究的同一份材料，怎么我没看出来这么多东西？”
坐在他旁边、同样围观了研究全过程的肯恩也是恍恍惚惚：“我也没看出来……或许这就是专业吧。”
“……总的来说，恶犬病毒应该属于一种利用狼人血肉或其他与狼人有关的物品而施放的黑巫术，并不在人类所规定的病毒范畴。所以想要完全免疫这种病毒的可能性很小，我们只能尽力去寻找解咒的办法，从而‘治愈’它。”
“我要说的就是这些。”
无法免疫可不是隐党希望看到的结果，一众血族纷纷陷入思考，努力回忆自己脑海中和黑巫术有关的知识，苦思冥想看能不能找到什么防黑巫术的小方法。
然后他们听见了一阵掌声。
布鲁一族的三代血族从昏昏欲睡的状态中清醒，只听到霍尔说发言完了，于是啪啪啪鼓掌：“说得好！”
众血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阅读！
西泽亚特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查德，我们在开会。”
